十一月,近日的天氣開始漸趨轉涼,冬天的腳步也隨著時之輪的推進緩緩到來。讓我想起月初的時候在日本度過人生最冷的那天。
以和服迎接初雪的那夜晚,我在厚被中因戶外的噗嗍嗍聲而微醒。隔著拉門靜靜傾聽那似雨卻又更加柔軟之物從天而降。清早又是我一人獨自先醒,推開拉門望向庭院。
一層白雪鋪在造景的植物上,我獨自站在冷清的長廊上,同緩慢而微微顫抖的呼吸靜靜地欣賞這景色。
雪景不僅讓夥伴們興奮異常,也使原本騎腳踏車環遊的計畫泡了湯。跟管理員取消腳踏車租借後,大幅變更了景點和路線。
積雪讓附近的二条城也粉刷上一層白漆,跟昨日路過相比彷彿是另一座建築。
從街的另一頭就可以見到那平安神宮的巨大鳥居,在人跡稀少的下雪日獨自豎立於橋後,更顯得莊嚴而肅穆。原以為這天氣就這樣結束的我們,在踏入宮門前的那刻,厚重的雲層又帶來了紛落的白棉。
雪越下越大,人彷彿身處在雪玻璃球之中。撐大傘、搓著洗淨過而不斷發抖的雙手在雪中繞著大殿前廣場,那當下我深刻體會到身處在三維空間的立體美感。
《待》
(感謝前方不知名的紅傘小姐當我隨拍景色中的模特兒)
雪仍不斷地下,好景不斷地當下體力也在持續地消耗著。暫別情侶檔和另名友人咬著牙徒步往京都東北走去。雪只是較冰的水,濕透的鞋襪讓我嚴重意識到這點,而我們路上唯一的寄託則是有熱飲的販賣機。(尤其在較偏僻的住宅區看到就跟救星差不多,因為幾乎沒有商店。)
天寒地凍茫茫路,穿街越巷循此道。哲學之道,一條通往目的地銀閣寺的途徑。網路上常見其柳暗花明、櫻花飄落的樣子,但此時品嘗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哲學道上
寂靜地只剩下腳步和雪打傘之聲
寂寥地只有兩個傻男子沉默並行
《學問之路》
在後頭跟拍攝的我此時不由得感慨,身為做研究的在道路上總是孤寂,唯一的夥伴也越發地安靜。每踏出一步是否就接近目標了一點呢?我們無從知道。只有天冷是真實的、只有孤獨是真實的,而至今我們依然抖擻、尚未倒下。
(感謝同樣身為魯蛇的藍傘友人當我隨拍景色中的模特兒)
慈照寺,又稱銀閣寺。我私將那枯山水喚叫雪州(雪舟),古老的建築洗去了孤寂感,為空間中添增了一份禪意。
如果有更多的時間真想坐在這長廊上沉思。眼前不禁浮現出晴明和博雅喝著酒、配著下酒菜望向庭院,博雅是如此的單純、式神幻化的仕女是如此的溫柔,而那晴明的淺笑依舊是高深莫測。
蓋上的白雪與銀閣之名相互輝映
小坡上的眺望
說來慚愧,沉溺於景色的我倆,最終狼狽地快步趕去會合。友人走到已經開始喊腳痠了,而腹肚的飢餓更是難熬。還好在京大附近找到了家平易近人的小餐館,平價而大份量的定食想必是為了貼合附近的學生、教職員。薑汁燒肉和熱茶溫暖了胃,也讓精神回復如初。
人都來到了京都大學,當然要順道來拜訪一下湯川大師。光在校園裡走動,就可感受到醇厚的學風:滿載的學生餐廳、便宜的餐點、穿著白袍走在路上的學生(87%是化學相關科系:P)。真希望有機會能在這種自由、開放的氛圍下讀書、求取學問~
遲來的夕陽融化了積雪,出門時仍白茫的二条城以清澈的面貌再次呈現。可惜的是參訪時間已過,只能隔著護城河望著緊閉的門扉。好在鄰近的神泉苑開放到很晚,在住宅包圍內的它儼然像個祕密庭園,暫時拋開現代的紛擾、再次走入沉靜之中。
今日的澡堂是大夥兒一起去,和朋友懶散地泡在熱水中話家常、按摩下僵硬的腳底板,泡完後喝定番牛奶、躺沙發看電視、聽居民閒聊,然後在營業快結束時慢悠悠地離開,感覺就跟當地的住戶沒兩樣啊!(老闆娘似乎已習慣我的光顧模式了www)
點餐時的小插曲。其實我們團裡只有一位日文較好,所以菜單上來總是研究了好一陣子。身為片假名廢的我總是乖乖掏出google翻來查,有人則是要日文好的友人翻譯下。只見那傢伙馬上板起臉孔來說,他不是被雇請的翻譯員沒有義務要做這事,指幾個有興趣的問還可以,整張菜單都翻譯出來太過分了。ま出來玩本來就是要互相,畢竟同行的是朋友而不是導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