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一千五百多次了。
我在一片黑暗中,聽見了神敲響的鐘聲,然後忍不住雖知道數著。
倒數著什麼呢?
咚、咚、咚。
神吶——不,這個世界並沒有神,祂只是個幻象,是主宰著這個世界的器物。也許這樣的形容不太貼切,但這個世界的人都將祂當神一樣膜拜,猶如那是一種信仰。
可是在我眼中,那東西根本不是神。
祂只是強硬將我拘留在這個世界、讓我永遠如死去般活著的一個腳鐐。
所以,祂一定不是神。
因為如果祂是神的話,那又為什麼聽不到我的祈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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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的青年現在處於恍惚的狀態。
周圍傳來了瑟瑟的冷風,可是他卻仿若未知地繼續待在自己身下的水池中,任由自己的身子忽沉忽浮抵在水中漂浮著,也沒理會自己現在是在水池裡面裸身浸水。
他會到這裡絕對不是因為想要洗澡或者降溫,而是因為他剛剛經歷了死亡。
就在剛剛,在離城裡不遠的地方,他被一隻長得奇模怪樣、全身長滿黑色毛髮的不知名生物給一掌拍死了。
然而,預計的疼痛卻沒有持續很久,因為他一下子就被傳送回水池了。
他迷茫地看著水面上倒映著的銀色月亮,還有周遭的狀況,失望地用手撩著水。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為什麼要重生?
常常會有這樣的想法。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幾十年,可他終究無法適應這個世界,常常會想反抗這個世界的規則。
為什麼死去了還能重生?
為什麼不乾脆給我個痛快呢?
他並不是想死,只是覺得一直活著太痛苦而已。
生前死是被車撞死的,他已經覺得夠嗆了,現在卻還得活在這個世界。
如果還有意識的話,那不就會一直一直想念著嗎?他的兒子、他的妻子……
還有,他的職業。
「這什麼爛世界!可惡,老子為什麼怎麼算也算不出來啊!」
黑髮青年的手上突然使出了一道小魔法,用相當快的速度擊向水池,讓水池一瞬間蕩漾,他面前的水也被劃成兩半。
然後,她的不遠處又有一個人浮上來,想必也是剛重生完。而一看到他,立刻友善地打了聲招呼,然後游上岸去穿衣服,沒過多久就離開了。
這個地方靜悠悠的,讓黑髮青年想起了自己剛來這裡時的事情。
「那時候,我還覺得這裡有多好,結果根本是坑人的。啊,我的兒子如果來到這裡,一定會吃虧。其實在死之前我應該要告訴范統,他老子的話絕對不能相信。」
不過想想,他應該不會來這裡吧?
這樣安慰著自己,他就決定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畢竟他真的也有點怕冷。
可是,還沒等他游上岸,他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輕笑聲。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死亡呢,為什麼總在這裡看見你呢?」
說話的人是一名少女。在青年看過去的時候,少女已經從離水池不遠的一棵樹上跳下來,去到他的面前。
「既然想死,那為什么要來到這個世界呢?」
「你是誰?」
青年自認為自己沒見過這個人,但聽剛剛對方說的話,她好像在暗自關注他?
「我啊?我是新生居民啊,跟你一樣。」
少女說著,還扯開自己的衣服,將印記露出來。
「不過我是希望活著,而你似乎希望死掉呢。」
什麼啊一副大人說話的樣子……他覺得,對方無論如何都比他小,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說話啊?讓他這個老人家不知該如何是好。
苦笑出聲的黑髮青年老大人似地伸手摸摸少女的頭。
「小朋友如果在生前看太多書,會很容易誤解別人呢。」
「是嗎?可是我不覺得我有誤解。」
「你誤解了,我覺得活著很好。才沒有你說的那麼負能量,本大叔可是充滿了正能量。」
「是嗎?」
少女臉上完全是不相信的表情,但青年也不介意,只想著要快點回家。
於是,拿開了放在少女頭上的手,他便對少女道了聲再見,然後就要回自己的住所,怎料卻被少女叫住。
「等等,叔叔!」
「……我不是什麼叔叔。有什麼事嗎?」
青年轉過頭,臉上帶著不悅與無奈。
大叔什麼的,只有他自己可以說!而且現在的他看起來應該只有二十多歲啊。
可惜少女聽不見她的心音。在上前了幾步后,這名來路不明的少女便微微啟唇。
「你的名字是?交個朋友也不錯不是嗎?」
「雖然我覺得我們當不成朋友,但是告訴你也不會怎樣。」
黑髮的青年恍惚地看向夜空,任由風吹起自己已經長長到腰際的黑髮。
「我叫范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