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開始就是高潮!」
隨著突如其來的聲音降臨,我的身體被某物打飛到身後幾公尺處。這是怎麼回事?我難道被那些在後面追我的黑色異形攻擊了嗎?速度快得連我都看不見。但是仔細想想,剛才突然出現在夜晚的街道,緊追著我不放的可是一些不知從哪來的黑色怪物,速度脫離人類的範疇也不奇怪。
不過原來那種東西會說話嗎?記得它們只會一直發出某種單一煩人的聲音才對。
「來吧,你們的對手是我。」
又來了!我沒聽錯!果然說話了!
我忍住被擊中的胸前的疼痛,在原本應該是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撐起身子,望向眼前的聲音來源。
在朦朧的路燈光線下,一名陌生的年輕男子的身影擋在我與黑色異形之間。因為背對著我,所以沒有辦法看到他的臉,但感覺上是和我一樣剛開始工作的年紀。對剛入秋季的九月來說,他身上的單薄衣物看起來完全沒有起到保暖作用。白色的短袖襯衣隨風輕擺,我的腦袋也同時被染成一片空白。
「這是怎麼回事?」
「看就知道了吧,這種情況當然是英雄登場拯救雜魚的時候啊!」
絲毫沒有移動半步的男子背對著我說出了不知所以然的話。雖然還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與其問那個不知會給什麼奇怪答案的男人,還不如自己把現在的狀況整理好。
先前追逐著我的黑色異形沒有移動,有可能是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也有可能是正伺機找尋攻擊的機會。那個男人站的地方應該就是我被攻擊前站的地方吧。等等,這麼說來,那個人——
我爬起身快步走向那個男人,然後揪住他的衣領,想都沒想就猛力把自己的頭往他的額頭撞去。其衝擊力讓我後退了幾步。
「你在做什麼?居然趁我還沒有防備的時候攻擊我。你瘋了嗎?」
「瘋了的是你吧。什麼英雄啊——」我在他摀著額頭後退時大喊。「剛剛攻擊我的人是你沒錯吧?你攻擊我這個不管怎麼看都是被害者的人幹嘛?」
「啊?我只是想——」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騷動從我們周遭傳來。
「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
是那些黑色異形發出的聲音,而且比剛剛在追我的時候更吵了。我不禁用雙手蓋住耳朵,望向那個自稱英雄,被我頭槌攻擊的男子。只見他露出嫌惡的表情,一手維持護額的姿勢,另一隻手則在雙耳之間猶豫不定。那個人是笨蛋嗎?
「喂,你兩隻手都蓋住耳朵不就得了。」我朝他大吼。
「你⋯⋯」他說的話幾乎都被雜音遮蓋住,我只能看見他放下那隻手,伸向黑色長褲的口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白衣男人將某物朝我丟過來,在我耳後邊發出「啪」的一聲。
「咦?」
東西打中了在我後方的黑影。什麼時候跑到我後面了?我及時閃過黑色異形因被打到混亂而掃過來的攻擊,順便很偶然地接住掉落的那團東西。感覺很柔軟,像是棉布的材質,但是已經沒有閒暇把它攤開來看是什麼了。現在得先逃跑才對,我伸出腳向那道黑影踢去。儘管沒有踢中的實感,我還是拔腿就往男人的方向跑去。
接著我看到了,沒有固定形體的一片黑暗,勉強看得出是眼睛和嘴巴的空洞,在男人身後準備撲向他的黑色異形。
「不要小看人,這一點小事我也是可以做到的——」我在奔跑的同時把手上的布團丟過去。
布團成功擊中黑色的異形。
男人伸出右手往後一伸,抓住砸到異形上的布團。
「哼,既然我拿回了這東西,你就不用怕這些怪人了。變——」
「你才是怪人啦!」我在跑過去的同時抓住他舉高的手臂,強行把他拖離黑色異形身邊。
「喂,你這個雜魚不要壞我的好事!」
「誰是雜魚啊?你現在不跑的話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所以說我現在就是要——」
從後方襲來的強烈風刃打斷他的話。我和他兩人都因為其壓力被迫撲向冰冷又堅硬的路上。那個就是它們的攻擊方式嗎?身體好痛,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親到馬路,身上大概有幾處都磨破皮了。
「快走!」雖然不知道剛剛的攻擊到底是用什麼原理做出來的,但是就現在來說還是逃跑要緊。
我拉起男人,背對黑影拼命地往前方奔馳,鑽入一旁的小巷。我們在小巷中不停穿梭,尋找能夠甩開黑色異形出去的道路。這一切實在來得太突然,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唯一真實的只有現在抓著的不停掙扎的男人手臂的溫度。太奇怪了,為什麼都沒有人注意到這起騷動?而且從那些黑影出現起,我除了這個人以外就也沒看到其他的人了。路上也沒看到行駛中的車輛。這座城市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哈啊⋯⋯哈啊⋯⋯哈啊⋯⋯」
不知跑了多久,我們來到運河上方的橋中央。這座橋平時只開放給行人走動,而且上面佈有華麗的燈飾,在這城市的其他燈光襯托下更是顯得獨特。所以即使是夜晚也有很多人在上面走動拍照留念或是在波光粼粼的河上搭船。只是現在這種莫名奇妙的狀況,除了我們兩人,也沒有看到其他待在這個金碧輝煌的橋附近的人了。
回頭一瞧,後面已經不見那些黑色異形的蹤影,但也難保它們之後不會追上來。
「唔⋯⋯」
我的雙腿一軟,身體即將面臨再次撲倒在地上的結果,而努力維持平衡的下場就是我整個人向後倒在地上。後腦勺撞到堅硬的石磚,力道之大讓我幾乎以為腦袋會就此裂開。
伸出手觸摸頭部想確認情況後,卻發現不是後腦勺,而是側臉沾上了某種黏人的液體。有可能是我過於敏感,一陣淡淡的鐵鏽味傳入我的鼻裡。仔細看站著的那個男人的臉上,同樣也沾滿了血。是我們在吵的時候遭受的那次攻擊所致的嗎?
「喂,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為什麼要追著我們不放⋯⋯?」我不抱期待地問向身邊的人道。
「你說那些一直『夜夜』叫不停的東西?」那個男人以一副儘量輕描淡寫的樣子回答。「怪人啊。」
這樣子算有回答到嗎?已經搞不懂那算不算回應我的期待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問下去了。
「所以呢?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永夜。」
秋季的涼風此時向橋上吹來,將緩慢流動的時間冷卻住。心臟的鼓動也暫停般,我過了好一陣子才聽到自己移動脣舌產生的聲音。
「那是什麼?」
「那些夜夜怪人會在夜晚的時候尋找目標,看上了目標就把對方拖進夢境裡。雖然在表面的世界裡身體只是看起來像睡著一樣,但是如果在夢境裡面被那些雜碎殺掉的話,你就——」
額頭流著血的他用拇指劃了自己的脖子。
「會死嗎?」
「會變成那些傢伙的其中一員。但是我覺得與其變成那種只會夜夜叫的東西,還不如去死算了。」
「是嗎⋯⋯」就某方面來說,確實是那樣沒錯。
「而且好像只要集滿了不知道多少那種東西,它們的魔王就會復活,進行叫『永夜』的儀式,讓全世界陷入黑暗,全人類也會陷入沈睡。到時候就是大家一起——」
男人不屑地再度做出拇指劃破喉嚨的動作。
得知到的是以前連聽都沒聽過的消息,而且居然還事關世界毀滅。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現在是不是該說這句話呢?
「既然是夢境的話,那我只要醒來不就好了?」
「就憑你?」他一臉嫌棄的表情。
「不行嗎?」
「除非打敗他們,不然他們還是會拖你回來這個夢境的。憑你這個雜魚是做不到的。」
他躍坐到橋樑的扶手上。我現在還應該問什麼?為什麼他會知道這種事情?他是怎麼進來這個夢境的?但是再深入想想,如果那些黑色異形鎖定的是我,而他卻能進入這個夢境裡,應該代表他有某種特殊的能力吧。
「哈⋯⋯」
我望向被城市燈光渲染的黑色夜空嘆氣道。燈光這種虛假的亮光終究還是觸及不到天空的頂端。
「一切只能怪我運氣不好嗎?」
「運氣不好?別說傻話了,那可不是單純的偶然。」
「什麼意思?」
「換我問你問題了。」他伸出手向我的胸口一指。「你為什麼要跑來這裡?」
「你在說什麼?不就是為了要躲避那些你口中的怪人嗎?」
「你剛剛可不是只有往前跑那種簡單的程度,而是特地繞路到了這邊。如果不想被發現的話,就應該繼續藏身在巷子裡。你在跑的時候當然沒有想那麼多,真要說的話就是下意識選擇了這裡。所以——」
他的眼睛散發出銳利得足以割傷人的氣息,彷彿早在一開始就已經看穿了真相。
「你在被捲入這個夢境之前,原本的目的地就是這裡。」
「⋯⋯」
「這裡的風景不錯。」他維持一貫不屑的神情,對接下來將說出的話嘲弄道。「據說有一些浪漫主義者會特地跑來這裡跳河自殺。」
「你是說我是想跑來自殺的嗎?」我倒抽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一定好看不到哪裡。
肯定與這個夜晚一樣黑暗。
肯定與橋上燈光形成反比。
「怎麼可能」這句話我壓根說不出。
事到如今說出那句話也沒用。
「或許真的是這樣也說不定。」
所以還不如全盤托出。
「我啊,其實今天才剛辭職。這幾個月來總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做什麼事都不會開心,就連以後要做什麼也都不知道。『人生什麼的真的有意義嗎?』我常常這麼問自己。明明自己也清楚,自己的遭遇比起很多人來說好太多了,卻總是有一種和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這個世界或許根本就不需要我,就算少了我也沒差。」
對一個陌生人說這種話實在有些羞恥,不過這就是或許早已被他看透的,我的真實想法,既毫無掩飾也毫無隱瞞。這種自暴自棄,如果說給別人聽反而會被馬上加以訓斥的獨白正赤裸裸地躺在就連星星與月亮也消失無蹤的夜空。
在橋上金黃燈光的照耀下的他哼了一聲。
「那些夜夜怪人最喜歡找你這種沒有夢想的人了。因為像你們這種一點夢想都沒有的人,是找不到逃出這個夢境的路的。」
正是因為這樣,看不見夢想的我才會被它們鎖定。
不是單純的偶然。
「那你有嗎?夢想。」
「當然有啊,所以我才在這裡。」他從欄杆一躍而下,降落在我倒下的身體旁邊。
「是什麼?該不會是什麼拯救人類的騎士夢想吧?英雄救美之類的?哈哈⋯⋯」
隱約聽到附近傳來了一些吵雜的聲音。那些黑色異形已經找到我們了嗎?我抹去臉上的鮮血與汗水爬起身來,變為跪著的姿勢。果然,已經可以看到聚集在橋的盡頭的一片黑潮了。可是我已經再也跑不動了。對了,跑不動的應該只有我一個,如果讓那個男人單獨逃走的話還是有可能的。
「英雄救美?別開玩笑了,如果是那種原因的話我就不用救你了。順便救你只是實現我偉大夢想的過程而已。」
我轉回頭看向臉上此時佈滿狂妄自大的男人。
「要我分享一下自己的夢想也不是不可以。這樣的話,就連像你這種雜魚角色也能得救。」
那個人不是以自己被攻擊為前提,而是連拯救我也包含在夢想的藍圖之內。
他攤開了那個我之前接住又丟過去的布團。
⋯⋯
那個東西,不管怎麼看都是個綿羊頭造型的毛線帽。
「這是什麼?」保險起見,我還是姑且問了一下。
「我的夢想是能夠一直數羊下去。」
「啊?」
我重新把耳邊的血水抹去。剛剛絕對是,聽錯了什麼?
「就是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數羊的那個數羊啊。這不是連雜魚都應該要知道的東西嗎?」
我強迫自己的腦袋在那些怪物來襲之前運轉,消化之前吸收的資訊。其運轉的結果為——難以置信。
「先不提居然是把那種簡單的事當成夢想,數羊不是才會讓人陷入沈睡的事嗎?這樣不是跟那些傢伙的目的一樣了嗎?」
然而,結結巴巴的我的回應瞬間被他反駁。
「你笨蛋嗎?這世界一片黑暗的話,我要怎麼數啊?根本連綿羊都看不到,要數的話當然是白天數啊。而且陷入暫時的睡眠跟永遠的沈睡可是不同的。要是就一直這麼睡下去不就沒有數羊的下次了嗎?」
黑色異形已經上橋來到離我們不遠處,那陣引起我頭痛的嗡鳴聲就是最佳證明。他在我嘀咕著「完了,不管哪邊都是怪人嗎」的時候哼了一聲。
「而且夢想簡單又沒有關係。只要開心去做就好了。我就是為此才會『順便』清掃這些怪人的。」
不知為何,感覺那個人就像故事裡的主人公一樣。無論何時都不放棄,一直堅持著自己的信念,把阻擋在眼前的敵人和障礙全部都清除掉。
——為了實現夢想。
他把綿羊帽戴上。
「⋯⋯變身。」
輕觸綿羊帽的他臉上出現了狂氣的笑容。
順帶一提,那是故事裡的主人公絕對不會有的邪氣笑容。
我吞了口口水,準備看在那男人身上即將出現的變化。然而——
什麼也沒有發生。
「喂,這不是什麼都沒有嗎?不是應該換上什麼更帥氣的衣服嗎?」
身穿抵禦秋風都有困難的單薄白衣的那個男人對我搖晃食指。
「這是雜魚看不到的——」
「你就老實說沒有那種東西不就好了嗎?」
「比起那種事,你自己——」
「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夜⋯⋯」
啊啊,又來了,又提高音量了。這樣下去我不是會被它們殺死,而是被吵死的。我摀住耳朵,眼睜睜看著只戴著綿羊帽就衝向黑壓壓大軍的男人。先不說那個到底有沒有效的變身,光是那群異形的數量就已經佔了壓倒性的優勢不是嗎?他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嗎?
男人一記拳頭打在其中一隻黑色異形上,讓它飛向後方,瞬間粉碎我的疑慮。
不是不思考,而是根本不需要思考這個問題。
繼第一隻、第二隻⋯⋯被打飛後,那些異形的聲量感覺降低許多,以人類來比喻就是士氣下降吧。男人陸續以俐落的身手連續打擊和踢擊轟飛那些異形。就力量上來說,是那個綿羊男佔了優勢。
或許可行——
我本來是想這麼說的。
但就連我也看出來了,他只是擊退那些異形,而不是令它們消失。被擊退的異形之後也只會一個接一個的再度襲來。就像剛剛因為跑來這裡而感到疲倦,那個人也不可能就這麼一直戰鬥下去。那個人的力氣會被耗盡的。
不行,不管怎麼看都是玩完了的結局。
——會被殺死的。
「那麼,就要這麼完結了嗎?不愧是雜魚角色的思考方式。」彷彿聽到了他在我面前的嘲笑聲。
那不然還能有哪種思考方式?我在腦中抱怨道。只要他力氣一耗盡,就是我們兩個終結的時候,會變成那種「夜夜」叫的怪人的。真是的,誰叫他要跑到最前線啊?明明只要丟下我逃跑就行了。而且最糟糕的是,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啊?明明都有人在我眼前戰鬥了,我卻只能當個一般的雜魚角色,就像他說的一樣。
快點啊,快點思考能做些什麼。
畢竟我可是頭槌過他的男人啊。
一定有什麼能夠讓我抓住,能夠讓我抓住的一絲轉機之類的什麼——
那般不切實際,愚蠢的存在。
那般飄渺的存在。
「⋯⋯⋯⋯⋯⋯我知道了。」自己的聲音正因為剛剛發現的答案而顫抖著。「我的夢想。」
我將視線對準向眼前正在與無形黑影戰鬥的男人,比以往都還要大聲地急切嘶吼著:
「我知道了,我的夢想!」
他的手敲向身旁的異形,那隻不知已經捲土重來多少次的異形往黑色勢力的後面飛去。
「啊?是什麼?」
「我不知道。」
市區和橋上的燈光在此時全數熄滅,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簡直就是為了配合我的回答而產生的效果。隱約在黑暗中可以聽到前方傳來的打鬥聲,還有綿羊男說話的聲音。
「你剛剛不是說知道了嗎?善變的也太快啦。」
「我確實不知道。」
橋上的颳風聲在我身邊迴響著。我手壓著受傷的頭部,把心內的話不吐不快的話語以壓過風力的氣勢喊出來。
「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會個很了不起的夢想,比你的那個數羊的夢想還了不起。」
嘴巴有些乾燥,但是我還是選擇繼續說下去。
「所以為了實現那個夢想,我一定得從這裡出去。你和我都不能就此死在這裡。」
我向前踏出了一步。
從我上方的天空開始,起初灰黑的顏色以圓弧的方式慢慢地向外拓展成了明亮的藍色。所有的建築物都恢復了原本的光與影,混搭出不同的色彩。這座城市就算不是充斥著燈光的夜晚,果然還是很美麗。
這就是——我的夢的景象。
「哇哈哈,區區雜魚而已,還說什麼自己的夢想比我的夢想好,還真是亂來。」
那個人笑了。那副以兇惡的笑聲擊退黑色異形的樣子實在難讓人辨別哪邊才是反派。我有一瞬間為他不是那些黑色異形的一份子而感到慶幸。
「你說的只是區區空話一場。不過——我不討厭就是了。」
對他而言,這樣算是及格了嗎?對我而言又是如何?
我們接下來究竟會怎樣?
即便不清楚,現在也只能儘全力去幫他了。哪怕只是主人公路過而順便幫助的雜魚角色而已,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做出那種宣言了,不做點什麼是說不過去的。就算不能站在前方,也要做到並肩的程度才行——那就是我對夢想的期望的程度!
我再往前走向一步,但卻被他舉向空中的右手阻止。
「話說回來,比起什麼武鬥家,我好像其實是個魔法師的來著?」被眾多異形圍繞的他在以「彷彿之前故意忘掉」的語氣說完後彈了個響指。
就在這時,異形全都靜止不動。不,看它們的樣子與其說是選擇不動,不如說是根本動彈不得。
「一、二、三⋯⋯」
隨著他配合念出來的數字而變化的手勢,他身邊的異形先是一個一個地變成了純白的綿羊,接著陸續蒸發掉,完全失去蹤影。綿羊們甚至連「咩」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如此簡單地就結束。
目瞪口呆的我腦中浮現的只有「大逆轉」這幾個字。
兩邊的強度已經不能算在同一等級了。如果一開始就用那招,我們兩個當初就不用流血,也不用跑得那麼辛苦了。雖然一開始好像是我拼命拉著他跑,讓他沒有使用的場合,但是之後在橋上打時也多的是機會。對了,在那之前他好像有說過白天才能數羊之類的話——
我抬頭望向清澈得幾乎可以使人忘記一切煩惱,那片晴朗的夢之天空。
算了,就隨他去吧。
而且既然黑色異形都消失的話,現在應該能夠放下心了。
聽著他一邊以指揮家的動作舞動雙手,一邊開心數羊的聲音,讓我不禁開始睏了起來⋯⋯
⋯⋯
「⋯⋯咦?」
睜開眼時,四周依舊是黑夜。與之前不同的是,我現在正站在人來人往的金黃之橋上。身旁匆匆走動的不是「夜夜」叫的黑色異形,而是能以話語交流的真正的人類。
我正在現實世界裡。
等等,這算什麼?感覺記憶有點銜接不上來,彷彿被硬生生從一個未完結的夢拔出來一樣。
我不自覺地撫摸頭上曾經流血過的地方。傷口不知何時已經癒合好了,光滑得簡直就像從來沒有都沒有被那些黑色異形攻擊過。
「難道真的是夢嗎?不會吧。」
我走到欄杆邊,望向映在河面上的光的倒影。
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
「記得好像在夢裡說了什麼很好笑的話。」
我對著河面上,曾在夢裡做了某項誓言的自己的影子喃喃自語道。
「比如要有一個比數羊更好的夢想之類的⋯⋯話說回來,數羊這種事真的算夢想嗎?不管怎麼想都很奇怪啊。」
「你這雜魚,是在瞧不起我的夢想嗎?」
我轉頭望向聲音來源。
戴著綿羊帽的男人正坐在橋的欄杆上,以不屑的眼神望著我,嘴上還掛著一絲狂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