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傢伙……不是莫比斯的人。」布蘭達走出冷凍貨櫃，嘴裡依舊嚼著口香糖。
「一位改造人，三隻沒見過的生物兵器，這樣還不是莫比斯的爪牙？」鬍渣壯漢抓著貨櫃門框，側身讓路，疑惑地問道。
「接著。」布蘭達將一包透明塑膠袋扔向鬍渣壯漢。
「唔——這是？」壯漢疑惑的接住塑膠袋，當他看見內容物時，不禁一愣。
裏頭裝著三張花花綠綠的小卡片，每張都以各色蠟筆繪上了繽紛的塗鴉，圖案的風格很明顯出於孩童之手，然而內容卻叫人不寒而慄。
揮舞斧頭的黑色怪物、被斬首的火柴人、持槍開火的黑色怪物、遍地的鮮血和屍體、特別高大的黑色怪物……與黑色怪物牽手歡笑的小女孩。
「這什麼鬼？」張開嘴巴，鬍渣壯漢抬頭看向布蘭達。
「從三頭怪物身上搜來的……大隻的叫格斯……頭被踩爆的叫沙格，剩下那隻叫拉格。」布蘭達吹出一個口香糖泡泡。
「妳怎麼知道？」鬍渣壯漢皺起眉頭。
「卡片背面。」布蘭達吸癟泡泡，伸手指著塑膠袋。
鬍渣壯漢將塑膠袋翻至另一面，果真看到三張卡片後頭分別寫有那三個名子，每個都用多種顏色塗成，看上去好不搶眼。
且令人在意的是，畫有黑色怪物與小女孩的卡片，那個叫格斯的名子底下還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
「優拉和格斯，永遠在一起。」
「那些怪物身上……沒有藥液與營養劑的味道，使用的武器也太過……客製化。」布蘭達緩緩將口香糖嚼回口中，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
「等等！該不會！和我們一樣也是逃出來的實驗體？」得到了夠多線索，壯漢猛地悟出這個可能性，不過隨即又發現新問題：「那為何要攻擊貝麗爾的團隊？」
「這我是不清楚……」布蘭達又吹出一個口香糖泡泡，揚起手指向壯漢身後的貨櫃：「等裏頭的傢伙醒來再問問牠吧。」
「啥？」鬍渣壯漢大吃一驚，轉頭看向貨櫃。
「嘿……那邊的。」懶得和壯漢細細解釋，布蘭達朝一旁待命的頭巾青年招了招手。
頭巾青年低頭小跑步上前，恭恭敬敬的立正站好，活像個剛入伍不久的蛋頭大兵。
「叫幾個人手……把那頭最大隻的怪物帶出來……記得綁好，再準備一間臨時手術室……我要親自操刀。」布蘭達叼著口香糖泡泡說道，與頭巾青年的正經態度形成強烈對比。
「喂喂喂！妳先等一下！」聽見布蘭達交代的內容，壯漢驚慌地回過頭：「妳真確定那大傢伙有辦法溝通？萬一牠在船上暴走怎麼辦？」
「姆……腦容量是挺大的，至少確定智商足夠使用槍械……」布蘭達完全心不在焉，甚至選擇忽略最大的問題，直接語出驚人：「算了……就收編牠吧，反正既然能宰掉貝麗爾那麼多人，想必實力也不差。」
面對布蘭達的態度與決定，能罵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鬍渣壯漢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始，只能啞口無言的乾瞪著她。
此時妮娜三人從另一個冷凍貨櫃走出，臉上皆掛著模糊的淚痕，看來都做完了一次哀痛的道別。
「再說……」無視壯漢眼中想傳達的意思，布蘭達的目光飄向她們。
「她們總得習慣的。」
雙手環胸倚著牆壁，霍爾沉默凝視地上的鞋印，夾在脅下的手掌轉玩著一個染血的皮夾。
藉著這個皮夾，霍爾知道了那位險些幹掉他的神槍手叫貝麗爾，似乎是某個地下組織的幹部。
肩上的槍傷隱隱生疼。
閃焰、腳步聲、血腥味、碧綠的雙眼、幽黑的槍口，瀕死的記憶不斷炙燒著他的大腦。
明明應該怨恨那小鬼，怨恨她差點害自己丟掉一條小命，然而此刻，佔據己內心的卻是揮之不去的罪惡感，好像自己成了弄丟小孩子玩具的王八蛋。
在那個叫貝麗爾的神槍手放倒他和格斯之前，自己足足有六槍的機會斃了她，但自己竟然拖到第六槍才僥倖至極的命中，還險些讓情況演變成可笑的同歸於盡。
要是、要是前五槍能爭氣點打中一發，現在的結果肯定不同。
該死！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對不起那小鬼！
仿生義肢呼應了暴起的情緒，霍爾轉著皮夾的手掌猛然一緊，將皮夾擰成一團扭曲的塑膠垃圾。
喀嚓一聲，身旁的木門打開，黑肉女子板著一張臉，探出半個身子：「進來。」
霍爾抿抿嘴，鬆開雙手把破爛的皮夾塞進口袋，像個等著挨罵的學生，轉身進入房間。
出乎意料，沒有歇斯底里的咆嘯，沒有直擊顏面的杯瓶，等待霍爾的……是一片深藍沉重的死寂。
格斯的死亡影像懸浮在空中，圓睜的鮮紅左眼彷彿正迷惘地向小主人質疑自己的命運。
窗外陽光隔著簾子映亮她的輪廓，猶如被抽去了靈魂，優菈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像具時間遺忘的陶瓷人偶，空洞地凝視擱在黑盒上的投影，顯然她已得知自己昏迷後發生了什麼。
難以想像，失去那頭大怪物，昨日那高傲狂妄的優菈竟會萎縮成這般模樣。
她當真視那怪物為家人。
霍爾遲疑地止住接近她的腳步，雖然自己恨透了這小鬼待他的態度與折磨人的手段，可看到現在的她，再多怨怒都如同墜入水池的熊熊火球，倏然熄滅，化為一縷茫然的焦煙。
眼前的優菈，不過是具空殼，被悲傷抽走一切的空殼。
幾個呼吸之後，霍爾忍不住再次踏出腳步。
這股發自內心的悲哀是怎麼回事？
明明被她捲進這麼多鳥事，為什麼還會同情她？
霍爾越想越覺得……操！自己真是有夠犯賤！竟然不知不覺間打算再幫這心狠手辣的死小鬼一把！
社福機構的那套狗屁直接扔到一邊吧，這小鬼是不可能回到正常的人類社會的，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從她能毫不留情地指揮那頭怪物血洗貧民窟內大大小小數十個幫派、宰掉上百個牛鬼蛇神，到使計迷昏、下毒控制自己這個白癡大兵，再再顯示她於精神層面絕非一個嬌弱的小女孩，而是一頭危險的怪物。
來到床邊，霍爾低頭。
然而現在這頭怪物受了重傷，很可能從此一厥不振。
讓她振作很簡單，方法就躺在口袋裡，把皮夾和另一個黑盒交給她，再將自己所知的一切據實以報。
「殺死格斯的兇手還有其他夥伴，而他們都是某個神秘組織底下的成員。」
這樣一來，將格斯視作骨肉至親的優菈必定會懷著滿腔仇恨，以復仇為目標重新活下去。
「嘿……」霍爾試探性的開口。
「幫我一個忙。」意料之外，眼神雖然空洞，但優菈回話的表情和口條仍正常的叫人害怕。
「？」
優菈突然抬頭望向霍爾，眼中湧現某種渴求。
「陪我去一個地方。」
創作內容
進化之心 第八章 分離（二）
【RPG公會】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