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70 『地獄的更深處』
※ ※ ※ ※
──現在，自己到底是在看些什麽。
『───』
艾米莉婭一邊發出尖圝叫，一邊哭喊著昴的名字。
昴失去力氣的肉圝體靠在床圝上，維持著低伏的姿圝勢，睜開的眼眸失去生氣已久。
這也是當然的。用匕圝首刺破喉圝嚨，流圝出了這麽多血之後是不可能繼續活著的。
俯瞰自己的屍體、自己的死相，這是如此稀有的經驗。
簡直像是變成幽圝靈從死去的身圝體中脫離而出，被圝迫看著死後的情景那般扭曲的感覺。
而就算這種感覺大部份是錯誤的，但關鍵的地方卻沒有錯。
──昴被圝迫看著的，毫無疑問正是昴死後的景象。
『───』
房間的裝飾，在場的人，還有自己那不像樣的死去的身姿。
將這些因素全部放一起考慮，昴才發現自己究竟是被展示了什麽景象。
這是在討圝伐了大罪司教培提爾其烏斯·羅馬尼空提，拯救了艾米莉婭之後，當昴第一次知道他失去了蕾姆時， 因為一時沖動的行為所造成的結果。
擊殺白鯨，擊敗怠惰，昴因為拯救了艾米莉婭和阿拉姆村而感到欣喜，然而在那之後便知道他失去了蕾姆而被打落深淵。
在那之後，他趕著龍車飛奔至王都──克魯修·卡爾斯騰的別邸，面對著持續沈睡的蕾姆，確認了她的意識不在身上，而且誰的記憶中都沒有她的存在，昴便用匕圝首刺向自己的喉圝嚨自圝殺了。
那是突發性的，並非深思熟慮後的行為。
僅僅是為了否定眼前的景象。為了要取回失去的東西，想依靠『死亡回歸』回到過去重來一切。
──但那輕率的行為也沒能成功，自圝殺的昴回到的是用匕圝首自圝殺之前，剛與蕾姆再會的時刻。
『死亡回歸』的存檔點更新了。
無情造訪的這個情況奪去了取回蕾姆的手段，將昴再次打落絕望與失望的深淵。
在那之後，昴好不容易做下取回一切的覺圝悟，發誓要讓蕾姆再次醒來，現在總算是振作起來了，但是──。
『我、沒看過。……這種景象，我沒看過。沒看過……根本不可能看過！』
不曾見過的景象。
那也是當然的。因為，這個世界的昴已經死去了。
就算昴有著失去性命之後還能回歸世界的這種手段，也沒能了解在自己死後的世界發生了什麽。不對，是無法了解。
不過，即使如此，他至今為止也不曾意識過這件事。
在自己死後回歸世界，藉由經歷不同的時間來回避走投無路的世界，對這樣的昴來說，自己死去的世界除了『是以什麽理由死去』的情報之外什麽都沒能留下，只不過是個中間點罷了。
昴已經將『死亡回歸』斷定為通往最終希望到達的未來時經過的檢圝查點，並且下定決心要好好活用這份能力，因此對現在的他來說，就連這個瞬間的世界，都只不過是名為『檢圝查點』的路過小徑。
而這份認知──現在在此瓦解。
『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呀！』
昴無法接受眼前的景象，發出了聲不成聲的喊叫。
可是，沒有喉圝嚨的身圝體無法發聲，沒有眼睛的臉無法轉開，沒有耳朵的頭無法捂住，世界將結果深深刻進昴僅有的意識里。
──昴所犯圝下輕率行為的懲罰。
「艾米莉婭大人，這是──！」
聽到艾米莉婭哭喊的聲音，踏足這副慘狀的新人物登場了。
老人經過鍛煉的身圝體包裹在執事服內，展現出來的步伐讓人感覺不到傷勢的影響──是威爾海姆。
老人滑步踏進室內，面對這副景象不禁說不出話來。
──即使是劍鬼威爾海姆，也會有這樣吃驚的表情呀。
昴從正面看著威爾海姆的面孔，得到了這種不合時宜的感想。
這都是因為低頭看著昴屍身的威爾海姆的表情，就是如此的和平常脫節，難以掩飾他的動圝搖。
「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對，現在該做的……昴閣下！」
不過威爾海姆的混亂也就只是一瞬間的事。
他搖搖頭，即刻平息了意識的混亂，趕往倒下的昴身邊。而艾米莉婭倚靠在那失去力量的肉圝體上，絲毫沒註意到威爾海姆正在趕過來，
「昴……昴……你這、騙子……明明就說、要在一起的……」
「艾米莉婭大人，非常抱歉──！」
威爾海姆將像是在詛咒般指責著昴的艾米莉婭從屍體前推開。雖然艾米莉婭在失去了支撐著身圝體的力量後就這麽橫躺在地上，但威爾海姆也僅有一瞬間將註意力放在她身上，立刻又專註在對於冒出大量鮮血的昴的搶救工作上。
「───」
威爾海姆露圝出了嚴峻的表情，將上衣脫圝下覆蓋住昴的喉圝嚨，接著毫不猶豫的拔起匕圝首。一瞬間，噴圝出的血灑在威爾海姆兇圝惡的臉上，但他毫不眨眼的就塞住了傷口。
他敲打著昴早已停住了血流、失去了心跳的胸口，想要喚圝醒生機，
「菲莉斯！菲利克斯！快點過來！！緊急事圝件！快點！」
威爾海姆對著房間外面放聲怒吼，一邊按住傷口一邊進行搶救。但是，流圝出的血量實在太多。手腳和臉龐也沒半點血色，菜月·昴的靈魂早已不在此處，任誰來看都是一目了然。
即使如此，威爾海姆依然不放棄搶救。
「威爾爺，那麽大聲是怎……！」
「菲利克斯，快點！刀刃刺進了喉圝嚨！一刻都不能等！」
「──！」
聽到呼叫趕來的菲莉斯，馬上對威爾海姆的指示做出反應，在手掌匯集了藍色的波動，將治愈的魔法傳到昴倒下的身圝體里。
昴看著自己失去靈魂的空殼，同時也看見了平時都是一副輕佻的態度的菲莉斯的側臉，有著從未見過的認真表情。
『已經、夠了啊……沒用的。沒用的啊。那家夥已經沒救了……』
不管幹什麽都是沒用的。
在昴的腦海里，並沒有留下自圝殺未遂後被拯救的記憶。
菜月·昴為了否定現實而沖動地拿起匕圝首刺進喉圝嚨，在許多人的心里留下無法消失的傷痕，甚至對這樣的事實都沒感受到苛責就此消失了。
那就是事實。那就是這兩人的舍身搶救所無法到達的結局。
「絕不讓你死去！絕對，不讓你就這樣死去！如果以這種形式失去了恩圝人，我沒法忍受這樣的恥辱茍圝且圝偷圝生……！」
「都在這種情勢下了還幹這種蠢事……」
威爾海姆壓住昴的傷口，吶喊出他的執著；菲莉斯一邊難掩憤怒地口吐惡圝言，卻一邊施行著這世上最溫柔的魔法。
這個情景，這兩人的感情波動，不斷沖擊著昴的心靈。
可是，即使兩人是如此的拼命努力，結果也是──。
「───」
「菲利克斯！為何！為何停止了治療！這樣下去的話……」
「已經，結束了，威爾爺。──靈魂，已經不在了」
用手推開緊逼過來的威爾海姆，菲莉斯移開了劍鬼之前壓著的上衣，用自己懷里掏出的手帕將傷口擦幹凈。傷痕已經完美的恢複，完全看不出是身負致命傷的身圝體，回圝複到昴就在數分前的健全身軀。
只是，流圝出的大量鮮血和失去的靈魂已經不在那里了。
當擦完傷口後，昴浮現出了蒼白的死相，威爾海姆一邊低下臉看著他，一邊搖頭，
「為什麽……為什麽呀！為什麽、如此輕易地……昴閣下、你……！」
被拳頭擊中的地板，發出聲音爆裂開來。
裂開的地板碎片中混雜著血，是因為威爾海姆揮出的拳頭也一起被割開了。拳頭滴著血的威爾海姆，像是無法忍受遺憾般緊圝咬著嘴唇。
面對著激動的威爾海姆，菲莉斯也以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垂下視線看著昴。他一邊低垂自己的獸耳，一邊看著昴難以說是安詳的死相，
「……膽小圝鬼、懦弱的家夥。將重要的人們全都丟下不管。……辛苦的事、痛苦的事，都推卸給大家……這樣子，你就滿足了喵？」
這句話，要說是諷刺也太殘酷，要說是譴責也太過慈悲。
菲莉斯的聲音中蘊含的感情之複雜，對於昴凍結著思考的意識來說，現在是難以理解了。
但是，從威爾海姆和菲莉斯的態度中還是可以明確了解到。
──昴對兩人做出了難以挽回的行為。
「───」
思考，完全的停止了。
現在，自己到底是在看些什麽呢。
其實是明白的。現在展示的是什麽景象，這種事早就明白了。
這是在向自己，展示罪孽。
「──艾米莉婭大人？」
突然，低著頭的威爾海姆呼喊了那個名字。
他的聲音中會包含圝著驚訝，是因為之前一直低泣的艾米莉婭突然就沒有了聲音，她橫躺在地上的身圝體也停止了顫圝抖。
察覺到這變化，威爾海姆的臉上掠過了悲痛的表情。就在剛才，他也才感受到了喪失的感覺，比起自己來說更加是親近之人的艾米莉婭，受到的該是何等沖擊啊，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他才會露圝出如此表情。
老人深深地閉起一次眼睛之後站起身來。
然後，他走向仍倒在地上的艾米莉婭身側，伸出手想要扶她起來。
「之前真是非常抱歉，艾米莉婭大人。不過，您繼續這樣對身圝體不好。還請自重…」
「──明明就說過的」
「艾米莉婭大人？」
「明明就說過喜歡我的……」
保持橫躺在地的姿圝勢抱著雙膝，艾米莉婭縮起身圝子哭喊著。
「你這樣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現場沒有能這麽責備她的人。威爾海姆像是無法忍受心痛般皺起眉頭，就連菲莉斯也因為看不下去艾米莉婭傷心的樣子而將臉轉開。
然後──
「誒？」
菲莉斯睜著眼張著嘴，呆滯地發出了聲音。
像是被他的聲音引導著，威爾海姆也追尋著菲莉斯的視線前方，然後楞住了。
「───」
──在兩人的眼前，應該完全死去的昴坐起身來。
『──！？』
看到這超出理解的景象，僅剩意識的昴也驚愕了。
做起來的肉圝體，以仿佛像是發條人偶一般不自然的動作，伸展手足站起身來，只有脖子保持著九十度傾倒，慢慢睜開眼睛。
對不上焦點的瞳孔，失去亮光的眼睛，斜視著整個房間。
「菲莉……」
「不可能的！肉圝體毫無疑問的死去了！搶救失敗了！」
威爾海姆像是追求最後一絲希望般叫著菲莉斯，但菲莉斯在途中就理解到他的意思，立刻喊出自己的意見。
聽到這個回答之後，威爾海姆也立即作出行動的決斷。
也就是──
「昴閣下，抱歉──！」
即使沒有配劍，劍鬼的技術也毫無一絲遲鈍。
威爾海姆低下圝身撿起被丟在地板上的上衣，一邊扭轉著被昴的鮮血濡圝濕的上衣，一邊以全身的動作像持槍般將它射圝出。
乘著這股速度，再加上鮮血的重量，布之槍一邊扭轉著前端一邊射穿空氣。威爾海姆用這或許該稱之為布槍術的技術，對著站起身的昴進行先制攻擊。
瞄準沒有偏差，上衣的前端像是被線拉著一般就要穿透昴的臉孔──
「──唔」
從腳下湧圝出的影之瀑布將上衣給吞噬，抵消了威爾海姆的攻擊。
看到毫無預兆就出現的影子，威爾海姆及時收回了手臂──但仍然無法避免傷害。右手的三根手指的第一關節處，連著上衣都一起被奪走了。
飛身後退，一邊滴著血的威爾海姆不禁咋舌，從完全站直的昴身邊拉開距離。
「菲利克斯！馬上帶著艾米莉婭大人離開！我在這邊斷後！」
「你連一把劍都沒有……我這里可只有短劍喵！」
菲莉斯滾倒在地移動到房間角落，將腰上備用的短劍投向威爾海姆。威爾海姆以左手接住短劍，靠著手腕回轉拔劍出鞘後，嘀咕著「短武圝器的感覺差多了」，
「離開宅邸，聽從克魯修大人的指示──不對，現在不行啊。菲利克斯，就依照你的判斷吧。把騎士團帶到這里來」
「這是威爾爺一個人很不妙的情況？」
「與白鯨相等，又或者是……昴閣下，到底在身圝體里飼養著什麽啊」
推測著對手的戰力，威爾海姆一邊流著汗一邊屏住氣息。
在露圝出警戒的劍鬼之前，昴無力的保持雙臂下垂，視線到處遊走，將上身左右搖晃。
不存在理性。可能連意識都不清圝醒吧。
問題在於，即使是這樣的情況，自我防衛意識仍然存在嗎。
威爾海姆心焦不已地持續和變成了不明存在的昴互相盯視。
另外一邊，昴的意識俯瞰著這情景，被埋沒在問號風暴之中。
與先前相比，形勢很明顯的大幅轉變。
昴被展示了罪孽，心靈支離破碎，在此之上還得看這種莫名其妙的死後世界。
這景象到底是什麽。
難道說真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嗎。如果不是，這景象又有什麽意義。為什麽，自己的意識現在會在這種地方。
全部都莫名其妙。這全部都是莫名其妙──。
「菲利克斯！將艾米莉婭大人──！！」
「我知道啦！艾米莉婭大人，快從這邊……！？」
菲莉斯回應了威爾海姆的催促之後，他橫越過房間，粗圝暴地將倒下的艾米莉婭拉起來。可是，在那之後菲莉斯的表情閃過一絲激烈的震撼。
那理由是，
「──居然敢，弄哭了莉婭啊」
小小的身影一邊散發出白色的空氣，一邊降落在房間的中圝央。
灰色的體圝毛，約與身長同樣長度的尾巴，盡管是能放在手掌上的體積，但他散發出的壓力卻讓人錯以為遇到了得擡頭仰視的猛獸。
很久沒看到身影的小小的大精靈漂浮在房間中圝央，俯視著昴。那表情充滿了難以理解的嚴峻，低語的句子中充滿了憎惡之情。
「包括了那具身圝體的主人做出的蠻橫行為，你罪該萬死啊──魔女」
狹窄的室內充滿冰冷的殺意，吐出白色氣息的威爾海姆看著將殺意化成了冰鋒的帕克，表情僵硬了。
「精靈……難道是艾米莉婭大人」
「莉婭現在沒有了意識。基於契約，我便以我的判斷來行動。魔女無法原諒。我要保護莉婭。──而讓莉婭哭泣的那個男人，也無法原諒」
「現在！在這里爭鬥的話受害範圍將會──」
「誓圝約被打破了，我的莉婭的心靈已經被冰凍。──就讓我，把一切都結束掉吧」
聽不進威爾海姆的訴說，帕克的冰冷殺意開始確實的增加著。
室內充滿了白色的空氣，漸漸開始凍結，許多事物開始死去。在這就連呼吸都要凍結的世界中，昴單獨一人承受著帕克的殺意。
然後那個昴擡起了頭，第一次看著帕克。
一片虛無的眼瞳看向浮在空中的帕克，突然間眼皮動了一下。
然後，
「───」
笑了。
昴的屍體扭曲著臉頰，看著帕克笑了。
充滿邪氣，扭曲再扭曲，嘲弄般的表情。
『───住手』
看到事情發展到現在，昴的意識想在決定性的破局前進行制止。
可是，他終究無法傳達。
帕克擡起小小的手，在揮下之後，室內發生了小規模的冰河，這絕對零度想要吞噬了昴的屍體。但噴圝發出的影子將這攻擊從下方彈回，瑪那的奔流在狹窄的房間中開始暴圝動，將處於漩渦中的威爾海姆和菲莉斯都卷進去後發生了爆圝炸──悲鳴與尖圝叫，凍結，碎裂的聲音連圝鎖著發出，白色的終焉混雜著黑色的絕望掩埋了昴眼前的一切。
『───！！』
突然間，就像失去電源般，世界失去了顏色。
※ ※ ※ ※
「───噗」
臉部著地的痛楚，讓昴的意識清圝醒過來。
下巴撞擊在潮圝濕的地板上，昴因為這銳利的疼痛而流圝出眼淚，接著搖了搖頭。
接著他馬上擡起臉來，很快的環視了周遭一圈。──毫無異常。
「這、這是墓室里面……」
冰冷的空氣和黑圝暗的空間，潮圝濕地板的觸感和腐臭的氣味，這的的確確就是在墓室里面。
確認這一點之後，昴接著便開合雙手，確認手腳有沒有違和感。急促的呼吸也開始慢慢平息了，他深深地吐出肺中的空氣強圝制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是，僅有從內臟根源處震顫的感覺仍然揮之不去。
「白日夢……怎麽可能會那麽剛好啊。不過，那……」
到底是什麽呢。
被展示了那樣出乎意料的景象後，昴開始回顧起自己現在所置身的狀況。
首先那毫無疑問，是『昴死亡之後的景象』。
目擊昴的死亡的艾米莉婭的尖圝叫，威爾海姆和菲莉斯那傳達不到的舍身搶救──還有，在最後宛如噩夢的力量沖圝突。
前半部份在昴的心中刻下傷痕，後半部份在昴心中撒下疑惑的種子，這都讓昴的靈魂難以理解、難以自圝制。
「嗚，咕──」
在回想起這些的那一瞬間，昴因為像是擠圝壓著臟腑的疼痛而彎下腰來，將胃里的內容物盡數傾瀉在地板上。
雖然說是嘔吐，但他的身圝體本來就連晚餐都沒有好好的吃過。吐出來的東西，也只有約一個小時前喝下的些許茶水和泛黃的胃液。
昴便經由重複幹嘔的動作，讓胃部收縮，好回應肉圝體做出的要求。
在這不斷又不斷地重複的過程中，昴終於註意到，他對現在自己置身的狀況和其原因心里有數了。
在墓室里面，如果不是被召喚至艾奇多娜的夢之城里，那麽讓意識喪失後會被召喚到的地方只有一個。
「難不成，是『試練』嗎……不是過去的，而是第二個……！？」
並非面對過去的第一個『試練』，而是第二個『試練』開始的可能性。
註意到這個事實，昴不禁愕然。
確實對於昴來說，跨越第一個『試練』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了。但這是僅限靈魂而言，實際上對於這副身圝體來說，那不過是數小時前發生過的事。也就是說，本來應該沒有滿足前往下一個『試練』階段的條件才對。
明明是如此『試練』卻開始的話，這只能說是不正常現象。更重要的是，根據艾奇多娜所說，
「她說，第二個『試練』沒有面對過去的『試練』那麽艱辛啊……」
──假設，昴先前所看見的景象是『試練』的一部份的話，僅僅是稍微觸圝碰到表層，他已經能感覺這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那副景象對於昴來說，是地獄的更深處。
如果只是地獄的話，昴已經看過無數次了。他對此也有所自覺。
若是為了要掌握住最好的未來，他也對要無數次見識地獄的事情有所覺圝悟了。
──但是，要看清地獄的更下層，要知曉地獄以下的世界，這份覺圝悟……。
『看看不可能發生的現在』
「────什麽！？」
在面對這般可怕的體驗，昴猶豫著是要抽身還是留下時，他的耳朵突然聽見了某人的低語聲。
當他因此感到驚訝，身圝體僵硬圝起來的瞬間──意識脫離的過程再度造訪了肉圝體。
他用手撐著地面，但仍然支撐不住由肩膀著地倒下了。
雖然他拼命地想要保持住意識而擡起臉來，但眼簾和脖子都無法反圝抗那股不可見的力量而墜入地獄深淵。
──『試練』，地獄底層，再次迎接昴的到來。
『───』
當昴睜開眼簾時，他碰上了自己在草原中圝央，被尤里烏斯的劍刃割喉而死的現場──再一次的，自覺到自己的罪孽。
創作內容
web版第四章【永遠の契約】70
CLANNAD 官方小說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