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必樂往前走沒多久,就跟拿到蛋的兩位旅者相見,點點頭準備離開這裡時,一個陰影已壟罩在他們頭上。
水藍眸抬起,瑟必樂與一雙沒有眼白的藍眸對視,那個龐大身軀就堵在他們回去路上憤怒的瞪著他們,尾巴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地面,嘴裡呼出白氣。
「蛇魔……」瑟必樂皺眉,不是說現在已經虛弱到……不對!這時他注意到眼前那隻蛇魔的上半身平坦。
雄性蛇魔!這認知跳進瑟必樂腦袋裡的一刻,那隻蛇魔出現行動,他抬起尾巴往他們方向刺擊。
切。發現身後那兩人來不及躲,瑟必樂只能趨前提劍擋下,強烈的力道讓瑟必樂感到手臂發麻。
剛剛跟那女子對戰已經耗盡太多力氣,現在又面對蛇魔……對自己未免也太不利了。
瑟必樂知道力量無法硬拼,長劍迴旋,將逐步迫近自己的尾巴卸開。
但瑟必樂還是沒有摸清楚對方的能耐,理應被卸開的尾巴,像是飛翔的燕子般再度回頭襲擊。要不是瑟必樂有種強烈的危機感閃身,不然現下他的腦袋可能就被分成兩半。
「嘖!」瑟必樂一邊咋舌,一邊展現出自己巧妙的劍技。長劍化為流光,鑄造出一道難以突破的牢籠;與其相對的,青藍色的尾巴像是奔馳的閃電,形成了綺麗的光網,兩者展開奇特纏鬥,互相撞擊所產生的衝擊連空氣都跟著震盪。
不是長久之計……瑟必樂皺眉,剛剛就是因為意識到自己武器開始不對勁才緊急將女子解決,現在又面對憤怒的雄性蛇魔攻勢,自己的劍根本不知道可以撐到幾時。
只不過……牠的憤怒完全針對於他,一點也沒打算攻擊他身後的兩名旅者。
為什麼呢?最主要不是拿回蛋嘛?
這個疑問很快就獲得解答,再一次他沒完全閃避成功,被尾巴的餘勁掃到而退好幾步,導致自己架勢崩潰陷入危機。
糟糕了……想趕緊重整架勢的瑟必樂,卻發現雄性蛇魔沒有趁勢追擊,那雙眼盯著他,像是確認什麼。
許久,牠冷冰冰的開口:「那孩子的劍傷是你做吧?」
人類的語言?瑟必樂愕然看牠,後者沒等到回答,逕自說下去,「你知道你傷害的是誰?」
那孩子、劍傷……之前的女子嘛。
「不知道。」瑟必樂老實回答,也間接證實自己動手的,「我只是遵照國王的命令。」
「國王?啊啊,這國家的呀……」雄性蛇魔冷笑,「以為有『那一位』靠,就可以任意奪走我們的孩子?」
那傢伙?瑟必樂心底冒出疑問,他還想藉由詢問來拖延時間想辦法逃走時,周遭漸漸冰冷的空氣讓他察覺不對勁。
糟糕了!等到想通的瑟必樂想衝上前攻擊雄性蛇魔時,才踏出第一步,複數的冰刺從天而降,完全封死瑟必樂的所有生路。
剛剛的對談根本不是瑟必樂喘息的機會,而是雄性蛇魔正在悄悄的聚集魔力,準備動手將這人類處理掉。
等瑟必樂意識到這事,也已經太晚了。
痛……原本喪失的意識漸漸回歸,確認周遭沒有其他聲音後,她睜開眼動了動自己的手,意外地在不遠處摸到了自己的武器。
咦……那人類沒拿走我的武器?心中冒起這個疑問,她握住劍,用它拄在地上當支撐點,讓自己可以站起來,喘著氣審視自己胸口上的傷勢。
這人類未免太兇狠了點……這一擊完完全全對準人類心臟位置,正常接到根本就直接死,該慶幸她的身體不是跟人類完全一樣嘛……但那一下也足以重創到她陷入「假死」。
好險那人類對自己太自信,沒有檢查她到底有沒有死透。不過這失血量也很恐怖……女子這時拿起掉在旁邊的外套-那原本是蓋在自己身上的,這讓她越來越困惑那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算了!現在不是這樣想的時侯了,用那外套當作暫時性繃帶,將胸口上的傷止血住後,她的雙眸轉向到山谷深處,明顯感覺到冰冷的波動。
那傢伙回來了嘛……不知道有沒有保護好他們的蛋……
啊!話說回來應該不至於殺掉那些人類吧?牠應該答應我母親,不會生氣到隨意殺人吧?
為了趕緊確認情況,女子忍著身上的疼痛,往那邊奔走。
陽光照耀在山谷內,理應讓人感受著溫暖的光芒,瑟必樂卻無法感覺到任何一點熱度,因為此時此刻的自己正被冰刺固定在地上完全無法動彈。
左手、雙腿和腹部遭受貫穿,能夠移動的只剩下拿劍的右手,血液順著冰刺往下流動,強烈的寒意讓瑟必樂無法感覺到痛,被麻痺知覺的同時也一點一滴奪走他的體溫,現下的他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只能等死嘛……
意識開始恍惚,目光渙散的他一瞬間覺得眼前場景好像變了……
雄性蛇魔不滿看著他,「你應該當下就死的。」
老實說牠蠻佩服這人類反應,當下發現無法閃避成功時,就選擇優先揮劍把刺向自己胸口的那根冰刺打偏離軌道,也閃掉原本要刺入右手的冰刺,雖然最終也只是拖延自己死亡時間而已。
縱使自己不出手,這傢伙繼續保持這樣也會死的。雄性蛇魔轉動雙眸,望向後面,牠繞過瑟必樂,居高臨下看著那兩位渺小人類。
只要處理掉他們,就能帶著蛋回去了。
古卡堤跟牧卡堤兩人都發著抖,不敢有任何動作。
誰會知道雄性蛇魔會回來,也沒想到瑟必樂就這樣被解決掉……
早知道就先動手的。他們想。
就在雄性蛇魔要動手時,身後出現冰塊碎裂的聲音,牠愕然回頭,發現瑟必樂竟然會出手打掉所有的冰刺,不單單是這樣,以這種傷害程度,應該站不起來……
還有這股從他身上冒出來的強烈壓迫感又是怎麼回事?
恍惚之間,瑟必樂好像回到了那時後……自己踏上地下競技場那一天。
耳邊響著震耳欲聾的聲音,光源全都聚集他所站的台上,望著眼前比自己高大、明顯對他有殺意的傢伙,傷痕累累、幼小的自己手拿著劍,腦袋完全不明白這一切。
為什麼要相殘?
為什麼他非得動手?
他……是做了什麼?一定要這樣追殺他呢?
他什麼都沒做呀?
什麼都沒有……
因為只是被命運操控的傀儡呀。有個聲音在他心底惡意的嘲諷著。
我不是傀儡。他無聲的抗議。
你是。你從出生那刻就是被綁定的傀儡,沒有任何原因的。
這不是我的命運。
喔?那就證明給我看。那聲音開始發笑,用你的劍證明呀。
證明?
對,證明。那聲音開始誘惑,你不也恨著嘛?那就把所有想對你不利的人通通殺掉不就好了?
……
他們都想殺你,你只是反擊回去。那聲音像是海浪般不停碎念著,想反抗就通通殺回去,用你的劍呀。
握緊自己的劍,但他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告訴我!告訴我!你的命是什麼!那聲音開始大吼大叫,告訴我呀!瑟必樂!
是什麼呢?他問著自己,一個答案躍入心裡。
因為我的命是「殺戮」嘛。
正確答案!這就是我們的「答案」!用殺戮染上你的生命吧!那個聲音發出張狂的笑聲後就消失。
而他望著眼前的敵人,明白自己該做之事。
面對敵人只要殺掉就好。這就是瑟必樂唯一能做的事情。
水藍眸平靜的望著雄性蛇魔,明明身上被刺出好幾個窟窿,他卻像是無所謂般的微笑,以輕柔動作將長劍拉至腰間,擺出劍刃觸地的姿勢。
──然後,藍色的影子消失了。
雄性蛇魔立即做出反應,並非是看清瑟必樂的動作,純粹只是對方一直線衝過來的關係。
當藍色影子在自己面前擴大的瞬間,雄性蛇魔反射性舉尾巴,使出凌厲的刺擊。
雄性蛇魔的刺擊被長劍彈了開來,然後藍色身影揮出第二劍,俐落的一劍將蛇魔腹部畫出一道長長的傷口,綠色液體噴灑出來。
「原來非人的血液顏色真的不一樣。」瑟必樂平淡看著灑在自己身上的液體。
危險!雄性蛇魔本能感到不對,想啟動魔法的那刻牠偏頭,銀光閃過脖子旁邊,一道細小的傷痕出現。
「你以為我還會再讓你啟動第二次嘛?」瑟必樂平靜的問,不等牠的回答,凌厲般的突刺襲來,讓牠不得不採取防禦。
這人類到底發生什麼事?
很痛。瑟必樂揮舞自己的長劍想著,明明這樣的傷勢已經難以行動、明明自己的意識正在模糊、明明自己的劍就快斷裂……
但就是停不下來……想要殺掉眼前的敵方決心讓自己停不下來……
不是自己最後筋疲力盡死亡,就是眼前敵方死去,只有這兩種選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