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戴勛洋被姑姑帶出去後,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周子汎有些坐立難安,但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就在他洗完澡,在房裡用毛巾擦拭濕髮,然後一面思考姑姑為何把戴勛洋帶出去的原因時,有人敲了他的房門。
「子汎。」
是姑姑。他上前開門,先是左右看了看,才問:「戴……」
「勛洋在頂樓。」周舒璇搶先開口,續道:「我帶他去買了點酒,然後在超商一邊喝一邊聊,回來後他就提著剛剛買的啤酒說要找地方待。」
她指指上方,說:「所以我就告訴他可以去頂樓。」
周子汎沉默了一會,問:「姑姑妳……跟他聊了什麼?」
原以為姑姑會如實回答,不料到她卻俏皮地眨眨眼,說:「秘密。」
「咦?」周子汎睜大圓眼,看著姑姑踩著輕快的步伐離開。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會,然後隨意將毛巾掛在椅子上,將房門帶上後就向在看電視的家人說要出去一下,奶奶只笑了笑,說「不要跟勛洋玩太晚啊」。
他不急不徐地踩上往頂樓的樓梯,通往頂樓的厚重鐵門敞開著,一踏出門,視野馬上變得遼闊,雖然落於視線一角的眾多水塔有些煞風景。
頂樓很乾淨,以往都有些年輕人或家庭會上來這烤肉或玩鬧,雖然很危險,但這麼多年來倒是從未發生過什麼人為災害,公寓住戶都相當注重安全。
「你怎麼上來了?」
周子汎坐到他身旁。不知是哪個住戶提供的木製長桌椅保存得很好,聽說每次一下雨就會有人將桌椅搬至淋不到雨的地方。
「那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他指指戴勛洋放在椅子上的啤酒,示意自己也要一瓶。
戴勛洋一面將啤酒給他,一面說:「想一個人靜靜。」
聞言,已掰開拉環的周子汎愣了愣。「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站起身,右手立馬被人拉住,戴勛洋的體溫傳遞過來,心中一股奇怪的感覺再度湧上,周子汎最近覺得越是跟戴勛洋碰觸,就越感到不安,還有一種像是一塊大石頭懸在心中的感覺,不踏實,讓他感到有點心慌。
「陪我。」
看著戴勛洋那懇求的表情,周子汎又重新坐回椅子。
「我姑姑沒跟你說什麼吧?」他喝一口啤酒,因為是夏天,所以啤酒已經不如原本的冰涼了。
「沒有。」
戴勛洋看著遠處,問:「你覺得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嗎?」
「……我們才剛開始沒多久,幹嘛擔心不確定的事?」
「你喜歡我吧?」他偏頭望著周子汎。
正就口要喝啤酒的周子汎一愣,將酒放下,說:「你幹嘛?突然變成那種沒聽到戀人說喜歡,就會不安的女生嗎?」
戴勛洋湊近他,猝不及防地吻了周子汎。
「我很喜歡你哦。」
戴勛洋那帶點棕色眼瞳向上看著他,他忍不住伸出手,摸摸戴勛洋的頭,真的很像養了隻大型犬……
「其實……我一直覺得有點對不起我的家人。」
一聽,戴勛洋想起方才周舒璇告訴他的,她跟奶奶曾經幻想過周子汎的未來,成家立業,有個賢慧的妻子與可愛的孩子,這樣的正常人的生活。
彷彿是察覺到戴勛洋的不安,周子汎看向他,說:「可是依然我喜歡你。」
語落,周子汎拿著還未喝完的啤酒站起身,說了聲「先回去了」後就離開頂樓。
戴勛洋愣愣地看著他離開。應該叫住他的……為什麼說了那樣的話後轉頭就走?
才剛踏出頂樓的周子汎不知道戴勛洋的茫然,他正看著奶奶下樓的身影,聲音有些顫抖地喚住貌似慌張逃離的奶奶,彷彿做壞事被抓包,奶奶回頭苦笑,說了句「抱歉」。
他和奶奶一起走下樓梯,他跟在她身後,奶奶一句話也沒說,周子汎覺得這段路程好像很遠,時間也過得很緩慢。
周子汎從奶奶的那一苦笑,確信她有聽到他跟戴勛洋的對話……或是看到?但奶奶什麼都沒問,瀰漫在兩人間的沉默讓他感到有點可怕。
奶奶停下腳步,周子汎這才驚覺原來已到家門口,奶奶的身高不高,身材偏瘦,因為平時給他健朗的印象,所以他忘了奶奶已算高齡,現在站在奶奶身後,便覺得眼前的老者原來是脆弱的。
心中的歉疚加深,他越來越質疑自己是否做錯了……
「子汎啊……」
奶奶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他愣愣地看著奶奶的背影。
「奶奶感到很抱歉,我以為我跟舒璇給你的,是可以讓你依靠、當作後盾的家庭。」奶奶嘆了口氣,說:「看來我們需要檢討呢。」
他看著奶奶推門進去,客廳的明亮光線讓他回神,連忙喊了──
「奶奶,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