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
一切都靜了。
所有的所有都失去其聲響，也發不出任何聲響，唯一有的只有那一台台交通工具殘骸上，翻騰的火焰燃燒時所發出的稀疏。
崎嶇的地表，已經失去了原先荒原的面貌，四處爬滿了莫名的藤蔓，甚至還有一顆巨大的藤蔓球，此地反而像是個方才誕生的冰河，是那麼的猙獰是那麼的淒涼，血腥早已被硝煙所掩去，更多的是大地那被塵封的氣味，沉重而寂靜。
少年身上滿是焦跡與傷痕，狼狽的用顫抖的雙手拖著半截殘軀從已經開始潰散的藤蔓球中走出，鮮血從手臂上滑下，染紅了只剩下一隻左手和上半身的男子臉龐。
「........」
一步、一步。
就這樣拖著殘軀，那人腰部流出的鮮血卻是那麼詭異的黏稠，是那麼黯淡如同屍體一般，更有著人類不該有的腥臭。
「妞，放開了......」
屍身...不對殘軀開口了，男子嗓音比過往更為沙啞。
「你還沒死，回頭四十公里有廢鎮，裡面醫院可以換藥品.....」
一步，一步。
黑色星盤浮現，不存在十二宮其中之一散發黑芒，風在腳下匯聚，可惜還沒開始加速步伐便已經潰散，源界中的能量完全虧空，理所當然的星盤也直接崩碎。
「妞，我的身體我了解，放開了。」
男子則是列牙露出硬朗的微笑，本潔白的牙此時早就被他自己吐出的悶血給染紅沾黑，豪爽中卻透露出淡淡的悲涼。
「不要。」
星盤再次浮現再次崩碎，血處女散發光芒一閃即逝，腳下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豐收也毫無作用之地。
不知為何的，少年不願放棄，或者說不願再次放棄。
「放開！」
男子毫無預兆的喊了聲，隨之而來的是嘔出一大口污血。
「不放！」
久違了兩年，少年再次出聲反抗，不過當初躺在地上的是他，站在前頭的人是雨果。
「妞.....歇會兒吧。」
將口中的血吐出，任其染紅自己焦黑的衣襟和髒汙的髮，男子不再大吼反而是輕聲低語，這是她不曾聽過的。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伐，但仍舊不忍回頭看那人的姿態。
「.......」
話也說不出，因為她知道自己會忍不住。
「固執，粗魯，不體貼，蠻橫.....」
「妞....妳知道嗎？妳跟我女兒很像。」
雨果的話語此時，擊碎了少年心底最後的屏障，露出那早已藏起來的心靈。
淚珠像是潰堤一樣不受控制的滑落，即使背對著那人還是能想像對方此時的表情，那個不應該在堅強頭兒身上露出的溫柔與緬懷。
「不....不......」
無言以對？或者是語無倫次，少年搖著頭無法構思出完整的話語。
「船上的人....都是從小我到處撿來的，五十年來只有一人的旅團變成這樣。」
「他們不後悔，也不可能後悔。」
「畢竟....他們跟妳一樣阿.....」
一樣，跟他們一樣。
我們....一樣嗎？
答....答......
沒有顏色的雲，不知何時匯聚在荒原上方，壟罩了目光所及之處的天空。
答....答......
下雨了。
「......妞，每個入團的....都由我取名.....」
「.......我叫妳妞，不過是我還沒想好.......」
「......老子把這權力留給妳....雨兒.....」
雨果淡淡到，隨著話語逐漸轉弱，雨勢隨之轉強，最後奪去了所有的聲音。
雨。
洗淨罪惡。
洗淨過去。
洗淨一切。
身為亡族但不願能力為那人所用，於是逃來了地球。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雨果的能力在此刻綻放，為了自己最後一名孩子所降下那洗淨的雨。
少年身後的星盤不控制的綻放，巨大的黑色星盤被一滴滴雨水滴落，滑過星盤化成黑色的水珠落地，星盤一點一點的消融著。
往昔....被洗淨了。
髒污被洗去，蒙塵的水晶再次露出屬於自己的耀眼，淡金色的在少年身後緩緩轉動著，十二宮的標記此時空空如也，曾經在上頭的十二魔宮蕩然無存。
少年此時完全無法壓抑情緒，回過頭直接趴伏在已經失去氣息的男子身上，哭泣的聲音被雨聲所掩蓋，但無法掩去那悲愴的情緒。
「.....雨果......爸爸.....」
第一次，她喊出了這個稱呼。
這是船上很多很多人的，除了喊那人頭兒以外的稱呼，當時她是如此的不在意。
子欲養而親不再。
而今，她只能對著遺體喊著，呼喊著那給予她溫暖給予她食物給予她家的男人。
雨
不止。
像是整片天空只為她與他而哭泣。
然而，這世界是平恆的。
沒有所謂的永恆和無限，雨停了。
少年站了起來，抹去臉上的淚珠與雨水，對著一個小小的土包展露甜美的笑容。
「雨果爸爸，咱走了吶。」
轉身，少年....少女踏出了屬於自己的步伐。
「爸爸跟妳說吶，咱叫做雨欣。」
創作內容
【蛻變之聲】【謝】第五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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