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太久會生病。
病久了有兩條路走:持續溫柔,或否。
算命的先生說,這孩子心裡有太多傷,太多苦痛,是你們不明白的。
也許在某種層面上來說,我願意相信他的盤算是準確的。
我經常在想,為什麼我會這樣憤世嫉俗,總得不到原因,我以為我先天就是這樣的神經病。
直到那日和父親聊起過往,我才知道,時間真的會沖淡一切──至少是沖淡那些造就今日的我的理由。
它們帶走醜陋的,留下美好。
可那些惡毒的瘡,依然在心裡潰爛,只是我也欺騙自己,以為看不見就不存在罷了。
算命的先生說,要我割捨情愛,我愛的總不會是我的,而那些愛我的,都不是真的愛我的。
現在看來,還真正應驗了,不是嗎?
親愛的你,也總是對我說好聽話。
你知道我不愛那些,而我卻信了你,我以為這樣理解我的你不一樣。
到頭來,這些話也就像我所害怕一般,只有好聽的功能而已。
我啊,一直都在暗示你我是這樣的人吶。
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
終究,都只是我以為的吧。
在我撫平你的傷痛後,你要與我同甘。現下卻不能承受我的苦,又何必說要成為我的浮木?
親愛的,我不怨你,我真不怨。
我只怨我自己,真不該愛你,真不該,承認我愛你。
她說我像朱湘,同樣孤傲,同樣抑鬱,但她不希望我像他一樣自殺。
我說不會的,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像是那些尚未讀完的書、尚未書寫的故事,像是陪伴你。
我總是看著過往的人們將自己毀壞,我總試著健全她們,就像我試著健全你一般。
這一次,終是輪到我把自己投入齒輪碾碎,你卻袖手旁觀。
你總是做得很好,關於毀滅我這回事。
你說,我該後悔嗎?
如果我只做為葛葉,將你書寫殆盡,就再也不打擾,是不是就會只有淺嚐輒止的輕愁,而非現在這樣深不見底的哀慟?
你要我好轉。我該怎麼好?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想,你肯定是在懲罰我說不曾為你哭過這回事吧,所以才這樣殘忍的一次蒸發我所有眼淚。
她說,「只有不愛他的人,才可能不被他傷害。妳只要記得這句話就好。」
我怎麼能不明白呢,我可是深愛著你啊,否則我又怎麼會這樣痛呢。
甚至是瘋了。
你是否從來不曾對我說過那樣美麗的話。
啊,不說了,又得哭。
下一次,我肯定會笑著迎接你的。
──可是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