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妮特算了一下時間,覺得瑟蕊應該差不多醒了之後,才又把尤勒丹斯……拎了起來。
「喂!」他用拳頭捶著她的爪子,大聲抗議,「妳就不能載我嗎!一定要這樣用抓的?」
佳妮特瞄了他一眼,冷淡地答道:「我姐那算是特例,其他龍應該連碰都不想碰你,除非是想拿你來打牙祭!」
「難不成妳要吃我嗎?」尤勒丹斯也不知哪來的膽子,如此問道。
她瞇起眼睛看了他一會,才撇開頭,「我來的時候就沒把你吃了……而且就算你跟姐姐沒有關係我也沒有興趣!人類的肉那麼少又一堆骨頭,拿來磨牙或許還可以。」
「我靠!」尤勒丹斯在佳妮特的掌中拳打腳踢,「人類在你們眼中就那麼一文不值嗎!不然我帶妳去我以前的村莊,有一個叫亨利的胖子可能比較合妳的口味!」
佳妮特很快就學會了瑟蕊這幾年來最大的領悟──懂得忽略。
她果斷地無視尤勒丹斯的絮絮叨叨,雙翼一揮,化作一片紅影朝瑟蕊的所在掠去。
這次還在空中的時候,佳妮特就直接把尤勒丹斯拋下去了,也不管從地面傳來的「啪噠」一聲和尤勒丹斯的高聲咒罵,降落後逕自朝瑟蕊的洞窟走去。
「姐姐,起來……呃?」她邊喊邊朝內走去,卻緊急煞住腳步,才沒和正要出來的龍撞個滿懷。
她退了幾步,看清來者,卻驚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母、母親?」
崔瑟絲也一臉訝異地抬頭,似乎沒料到會在這裡看到她,不過她很快就恢復過來,冷靜地說道:「正好,我來找妳姐姐,就是為了讓她這幾天就召開會議,別那麼不務正事了。還有很多事情得跟她討論、報備的。」
佳妮特頓時啞口無言,支支吾吾好一會才勉為其難地說道:「不過不是說讓姐姐他們休息一個禮拜嗎?雷克斯是這樣跟我說的啊?」
崔瑟絲搖了搖頭,「歐格拉這老傢伙就是太心軟了,不能讓瑟蕊閒下來那麼久,這樣習慣後會變成怠惰的。」
佳妮特愣愣地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步伐遲鈍地緩緩退出洞去,而短短的一段路程卻彷彿過了好幾個小時之久,她期間完全不敢瞄到母親的眼睛,母親讓她感覺起來……好陌生。
「我先走了。」退出洞後,崔瑟絲丟下這麼一句後便消失在天空遠處。
佳妮特看著已經遠去的身影,心中卻是滿滿的迷惘。
「進來吧,還在外面待著做什麼。」瑟蕊的聲音自洞窟內傳了出來,聽起來似乎特別疲憊。
她最後望了一眼母親離去的方向,輕嘆了口氣,轉身進入黝黑的洞穴中。
「我還是很難想像……以前母親的樣子呢……」佳妮特伏在瑟蕊身旁,幽幽地說道。
「別太苛責她了……」瑟蕊也喃喃說道。「我想她當時的壓力比我們中任何一個都還要大,而且當初能制止戰爭的發生,她功不可沒……」
「我知道,不過不管怎樣妳也還是龍后啊!她怎麼能這樣對妳指使東指使西的呢?這樣領導階層會大亂的!」佳妮特忿忿不平地說道。
瑟蕊無奈地微微搖頭,「不管怎樣,她是我們母親,這點就足夠了,如果有其他龍不服,我會親自出面擺平。」
「說到這個……」佳妮特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她,「聽說妳把安塞斯給了躲在洞口偷聽的那個人類了,真的嗎?」
瑟蕊聞言瞇起了眼睛,爪子懸在空中,「妳從哪邊聽來的?」
「別忘了現在天牢裡關了一個大嘴巴的精靈啊。」佳妮特見狀,火速地把責任推到那個在大牢裡納涼的精靈頭上。開玩笑,她可沒興趣去承接龍后的怒火。
「該死,明天我就召開會議!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個大嘴巴拖出來丟到海……不,拖出來審問!」瑟蕊爪子在空氣中虛握著,表情猙獰,佳妮特和那躲在一旁偷聽的人類後頸的鱗片(寒毛)都豎了起來。
「另外……」她銳利的目光掃向身邊的佳妮特,「妳到底是把尤勒丹斯帶走幹嘛?」
「啊?」佳妮特心虛地別開了視線,身軀不自在地扭動著,「我沒有帶走他啊?」
「少來了。」瑟蕊大翻白眼,頭伸到她的面前,死盯著她說道:「妳真的認為那時候妳在外面問他有沒有空的時候,我已經睡死了是不是?」
見辯駁無效,她也只好訥訥地承認,「我只是……找他問一些問題。」
「我想我能猜到是怎樣的問題……」瑟蕊沒好氣地說道,然後她瞄了還躲著的傢伙一眼,「不過我也猜妳根本沒從他那拿到妳要的答案,而且還被反問了一堆問題。」
佳妮特頓時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能說……她對他們兩個都太了解了!
「欸,瑟蕊。」即使那麼輕易就被發現自己躲在一旁,尤勒丹斯也沒半點氣餒的表情,反而走出陰影處,興致勃勃地問道:「能跟我多說一點妳哥哥的事嗎?」
此言一出,二龍分別表現出截然不同的反應。
一個是轉了轉眼珠,無可奈何的習以為常;另一個卻是驚得幾乎跳了起來,似乎從來不敢想像用這種態度說話的對象居然會是自家姐姐。
佳妮特膽戰心驚地偷瞄著瑟蕊的反應,要知道,如果她突然發難,第一個倒楣的不會是那個口無遮攔的笨蛋人類,而會是離她最近的自己。
不過出乎她的意料,瑟蕊只是瞇起眼睛,盯著眼前渺小的身影,以平淡的語氣說道:「你想知道這個幹嘛?」
「呃……如果說因為好奇呢?」尤勒丹斯不甚確定地說道。
而就猶如當初尤勒丹斯顛覆了拉曼杜幾百年的常識一般,現在佳妮特過往數百年的認知頓時也變得如地精一般可笑。瑟蕊沉默了片刻之後,居然真的開始喃喃說著那不為人知的過往,其中許多記憶恐怕除了瑟蕊自己,沒有第二條龍知道。
「就像我跟你說過的一樣,我小時候便天賦異稟,卻連長途飛行都無法辦到,而那時攸克多就找過歐格拉來看過,他說除了不間段的練習和磨練,沒有辦法能改善這種狀況。」瑟蕊看著洞外,眼睛卻似乎沒望入任何事物,早已經被那段回憶所充斥。
「我日以繼夜、不知疲憊的練習,這種日子一過就是數十年,這中間也差點因此而喪命,期間完全是攸克多盡心盡力地陪著我,那次也是他拚了命把我救回來的。如果沒有他,我現在不會在這裡;如果沒有他,不會有現在的我……」她輕輕說著,彷彿已經完全把尤勒丹斯和佳妮特忘了,她的知覺中就只剩下自己與已逝去的兄長,「好不容易,巨龍成年的百歲就在眼前,飛行能力也總算勉強與普通巨龍齊平,眼見……就能與他並肩成為族中傲視群龍的一群……」
「如果……如果那天早晨不曾發生……」她聲音逐漸轉低,幾乎只剩下依稀的低喃,「我不應該獨自離開的,我應該……要留下來陪他到最後一刻,而不是像懦夫一樣逃走!」
佳妮特聞言卻微微搖頭,微笑道:「嘛……哥哥的用意很明顯就是就算他自己失去性命也不願妳任何一片鱗片受到傷害,如果妳當時留下了,不就辜負了他的用心?」
「如果有那麼簡單的話就好了。」瑟蕊別過頭說道,「如果有那麼容易忘記,母親也不必像現在這樣,總是像把所有龍族的事物扛到肩上,不用像現在……像在贖罪一樣了……」
佳妮特這下可笑不出來了,眼神中充滿了驚駭,「母親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她認為會演變成這樣,是她一個的錯?」
「這我不確定。」瑟蕊悶悶地說道,「我只知道當時將父親留下,母親至今仍耿耿於懷。」
尤勒丹斯默默地聽著二龍的對話,卻發現無法插上嘴,他也許做夢也不會想到,瑟蕊一家的過往是如此的坎坷,影響的層面又是那麼深遠。
他頓時能夠理解,為什麼崔瑟絲會如此討厭人類,瑟蕊當初又怎麼會隱藏著如此龐大的恨意。
而攸克多在瑟蕊心中的地位,恐怕旁人一輩子也無法理解……
「喂!」原本垂著頭的瑟蕊突然抬起頭來,沒好氣地喊道。「那邊那個笨蛋,不要一直在腦袋裡想些有的沒的好不好!」
尤勒丹斯從她這莫名的反應回過神來後,才猛地抬頭回嘴:「我去你的,妳不想聽就不要偷讀我的思緒嘛!愛讀又怪我!」‘
「不想被偷讀就好好練一下感知嘛!」瑟蕊也不甘示弱地回敬,「弱到不需要另外感知就能讀到你的想法,也不自己檢討一下!」
佳妮特在一旁頓時也無言了。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那沉重的氣氛瞬間就消失了?而且姐姐你不要拿妳的感知能力跟一個人類比啊!當初為了避免被其他巨龍窺看,妳花了多少的時間啊!
她默默看著與人類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大小聲的姐姐,也只能默默地搖頭,雖然……這樣與記憶中姐姐的形象相比有些崩壞,但至少比之前垂頭喪氣的樣子好多了……不是嗎?
瑟蕊對她的思緒渾然不覺,只是轉頭對尤勒丹斯說道:「好了,反正不管怎樣,明天之後你就自己安排吧。你要去哪都行,只有生育地在沒有我陪同的狀況下不能去,然後格薩無論什麼時候對長老和龍王之外的有智生物都是禁地。」
「有智生物……?」尤勒丹斯神情詭異地重覆這個詞。
「精靈、矮人、人類、龍族……甚至獸人也能算上一個。」瑟蕊漫不經心地解釋。
佳妮特聽著他們兩個爭辯到底獸人算不算有智生物,按耐住嘆氣的衝動,對瑟蕊垂首說道:「姐姐,那我先離開了,晚點還有事情。」而且今天聽的事情已經夠她想上一整個禮拜了。
瑟蕊瞄了她一眼,「那麻煩妳到時候如果有遇到其他長老的時候,幫我傳達一下明天開會的訊息了。」
「咦?」佳妮特疑惑地歪了歪頭,「每個長老不是都有可供聯絡用的水晶球嗎?幹嘛還要我去傳達?」
「有些傢伙我壓根不想見到他,就別讓我浪費精神力去聯絡他們了吧?」瑟蕊一副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想見到的傢伙……應該還是那三個吧?」佳妮特無可奈何地嘆氣。「那我只幫妳聯繫那三個,其他的妳自己搞定。」
「沒問題!」她極爽快地答應。
她微微搖頭,轉身朝洞外走去,「那我先走了。」
目送紅色龍影消失在洞口,尤勒丹斯才再度開口:「妳們家姐妹的個性都如此分明,真的很好奇妳哥哥的個性如何哪!」
「我不想再多談這方面的事。」瑟蕊隨意的神情瞬間消失,將眼神移向虛無,垂頭喃喃說道。
過了那麼久,沒想到心底深處卻仍然那麼痛……她只能以輕鬆的言語將之悄悄掩蓋。或許,這輩子永遠也無法將他忘卻吧……
這次尤勒丹斯難得地沒有死纏爛打地繼續追問,而是愣愣地注視著瑟蕊,他從她那邊讀取到的除了極度壓抑的思念和傷感之外,有的就只有一藍一紅巨龍比翼飛翔在天空中的景象……
他突然覺得能夠了解,剛才佳妮特將他帶回來之前的那段喃喃了……
我們能幫助妳啊……瑟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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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自己招了,這次字數還是只有大約4000 (遭群毆
最近長篇都變成短篇,這點真的很抱歉QAQ 最近靈感君與我無緣……之前一些預定在龍島帶出的設定也都莫名的只用幾段就解決了Orz
不管怎樣,這章也是比較沉重(?)的一章,等我前傳放出來之後,大家應該會有一個OS:這崔瑟絲前後個性也差太多?!
其實當崔瑟絲一開口講第一句話,我就知道,啊 完蛋了,又一個角色被自己玩壞了 (喂
不過一次失去愛侶和兒子,卻還是無動於衷卻又太……淡定了 (? 結果最後莫名奇妙就變成現在這個太過有責任心的老媽 (你真的夠了你
另外……後面那段瑟蕊的內心OS(?)大家還看得懂吧…… 如果不能呼應到前面她的反應,這章會……很詭異 囧rz
註:之前發的那個名詞簡表,之後會不定期更新,我會在標題補上更新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