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面紗披上了大半的地球;銀白而微弱月灣襯托了烏灰,在那因大地的淚水而產生的霧氣中,灰黑的隱匿在夜晚的樹林中。
「是個年輕的女人呢。」彥斌再步行了約三里後,黃土飛揚起,是本部派出的軍車,在上頭載滿了不少荷槍實彈的步兵以及一位人高馬大的壯漢指揮官,看起來想將敵人一網打盡呢,而那眼神看起來兇殘而無幾分友善的指揮官也並非是個無名小卒,從那胸膛上亮眼的銀白胸章可看得出來,級別只低彥斌一階──黑馬。
「數以百計的士兵提著第二生命,更別說空中盤旋的戰機,只為了在大片森林中找著只架著一把狙擊槍的女人?」彥斌攔下了行駛中的軍車,士兵們也安份的待在車內靜候著,空氣中漫步著濕氣,上空無時無刻傳來螺旋槳旋轉的風切聲,伴隨著受驚的鳥群鳴叫,替黑夜增添幾分不安感,但還未極致,指揮官從容的走下了軍車,也許就是黑夜裡最可怕的一刻了吧?
「不覺得很可笑麼?」
「這跟敵人數量絲毫沒有任何關係,這裡如同銅牆鐵壁一般,鐵定有人接應,敵人並不止一個。」指揮官緩步向前正面對著彥斌,相較之下足足高了彥斌一顆半的頭,體格也明顯粗壯了彥斌好一大截,以人類而言,也許這已經接近巔峰的體格了吧?
「隱匿的狙擊手,可沒那麼容易給子彈掃中...。」彥斌再清楚不過了...,自然法則,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做戰中,狙擊手也是能掌握大權的重要人物之一,而視野,便是綠葉草木,大自然就是狙擊手的眼睛:「這裡全都是她的視線...,面對看的見的敵人,看不見自己的敵人,你還有多少勝算?」嘴角微上揚著,幾分嘲諷著這種大陣仗的愚昧行為,對與大自然合而為一的敵人而言,未必是人海優勢。
「入侵到這兒,是不可能逃離的,這是個進的來卻出不去的老虎口。」
「只要捉住她...,或是接應的”內賊”,也許能逼問出一些事情...。」指揮官神情看起來極度的不高興,卻也像是找到解答一般,粗糙的手掌猝然的跩起了彥斌的衣領,那無情的面孔終於有些變化了。
「你就是那接應的內賊?黑獵鷹的高級狙殺者姑且苟活了下來,還讓一個女人逃了,可笑。」猶如猛獅兇狠的咬住了野鷹的頸喉般,過於常人的力道毫不費力氣的使彥斌的雙腳懸浮在半空中,氣管遭到擠壓,呼吸霎時變的困難,雙手只能緊抓著指揮官的手臂試圖掙脫獅子的血盆大口。
「馬可...,放開!」彥斌搖晃著雙腳,使勁的踢踹著馬可的腹部,但看起來拳打腳踢都對馬可一點作用也沒有,只在混亂的掙扎中,指揮官胸口上掛著『馬可』的名牌及黑馬的胸章掉落了地板,那聲響也如同視線一般逐漸模糊了起來...,已經要無法吸到任何空氣了,意識也受到波動。
「殺了我... ...你也得不到任何好處!」使著最後的一口氣艱苦的發出聲,試圖說服馬可放開手,殺死了比自己高級的幹部是嚴重的罪過,一點好處也無法拿到,還得受到一連串的懲罰,在馬可的手上也已被衣領浸染的紅液給沾染上了,當彥斌斷氣的一刻,這鮮血將是一個寫照。
「靠關係得到的職位,又選擇留守在那已經要廢棄的A-7區,只要找到證據,沒有人會相信你的。」馬可眼神充滿不悅,粗壯的手臂才放鬆了力道,將沾滿鮮血的手掌給放了開來,彥斌也因一度瀕死而無法反應過來跌座在地,手中緊捉著一撮沙土,靠關係也好;靠實力也好,彥斌有著自己一定要待在這裡的理由,為了自己死去的親妹妹,誰會相信這種”真實的謊言”?
「是不是靠關係...,比較不就知道了?」彥斌喘了幾口氣以後眼神有了劇烈的變動,兇狠得直盯著馬可,想與馬可做場比較,賭上軍人的尊嚴;軍人的面子。
「誰把那女人給捉回來,另個人就跪下認錯。」彥斌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與其駁斥馬可的質疑、不如直接正視眼前的問題,並以此做為比試,輸了的、尊嚴;輸了的、人,可說是放手一搏。
「先想好、輸了的藉口。」馬可彎下身子撿起了黑馬的勳章;黑馬的榮耀,也別上了自己的名牌,不急不慌的走回軍車,引擎聲發動、黃土也再次飄散起,在這守株待兔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彥斌提起狙擊槍,從路旁穿進了樹林之中:「現在,各一半,誰會看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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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我了,本來想強行帶走的...,身手比資料上還靈敏,尤其是那觀察力,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躲不過。」狙擊手躲在樹林深處透過無線電與本部連繫著,也稍微回憶、回想剛才透過狙擊鏡看見的畫面,那眼神和那防禦的動作,以及嘲笑一般的嘴角,一點光線;一點晃動,就足以透露自己的位置──「失去偽裝的狙擊手,如同待宰的羔羊...。」嘆息著,再那一瞬間、彷彿預見了下一秒,才沒退掉彈殼而打算火拼第二顆子彈。
「不用強行突破了,準備一台車在軍線外的東方。」
「東方!?不行,那兒你爬不上那岩壁的。」
「早晨時,我會離開這裡的。」
收起了無線電、也卸下身上多餘的重物,要爬峻峭的岩壁、還扛著一把槍,對一個女人來講,無論如何都太過吃力了一些,一但超過六點,車子就有可能被發現,現在可是分秒必爭呢,對一個狙擊手而言,攀上那岩壁將會是最完美的視野點,那時,掌控的就是全森林的視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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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擊手間互相爭奪視野區,是相當常見的事情,彥斌也一樣,目標鎖定在東方,將要在那兒埋伏,路線上道路已經被本部的人員給占滿了,森林以及道路都是彥斌的視野,在狙擊點上、及全盤的操縱上,彥斌是擁有絕對優勢的,按照路線,只需要從森林的北部穿越走上有人員駐守的區域,比攀上岩石還要來的快速。
其中,彥斌也不解,為何敵人大費周章的闖入本部就是要把自己帶走,無論如何,彥斌心裡清楚的、明白馬可所說的並沒有錯,自己就是那個接應的內賊;那個被盯上的內賊,雖然擁有黑獵鷹的實力,但的確也靠著關係得以離開岡位進駐A-7區,也就是黛雅所在的區域。
「如果那時、我也把你帶走,也許結果會不一樣吧?」彥斌加快步履,腦中卻也無法停止的回想著,腦中也無數次的重現離開黛雅時的那畫面。
誰曉得呢?狙擊手決定被害人的命運,而左右狙擊手的命運,便是戰爭、戰爭卻也牽連了無辜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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