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
鏡子裏倒影著我的臉,這張陪伴了我18年的臉,既陌生又熟悉的笑臉。鏡子裏的我眉毛微彎,嘴角輕勾,有一個小小的酒窩,是一個看上去很甜美純真的少女。就像虛幻的景象一樣,我有多久沒這樣笑過了?
來自四方八面的壓力把我壓倒在地,一動也不能動,連扯起嘴角的力氣也失去了。功課堆成一座山,氣勢磅礴地壓在我的背上,胸口像是要破裂一樣緊塞著;考試測驗變成了監視我的忠誠騎士們,手握長矛壓著我的四肢,稍稍一動就鮮血淋漓。靈魂被囚禁起來了,即使再輕,也飄不出去這個地牢,被生生折磨得忘記了什麼是笑,什麼是哭,我的眼中只剩下滿滿的文字。
終於,我逃出了那個可怕的地牢,卻碰見了邪惡的巫師,許下了願望,並墜下了陷阱的深淵。在接下來遇見的全是掛著假面的朋友,胸口掛著「慈祥」兩字的牌子的前輩,還有嘴角掛著假笑的家人。
「你對我做了什麼!把我的人生還來!」
吶喊著,巫師卻不再出現了。漸漸地,我不再掙扎了,我學會了跟他們做同樣的行為和動作,我也學會了假笑,學會了偽善。
看著鏡子裡年輕美麗的少女,我著迷地摸了摸她的臉,手中肌膚的質感是這麼地美妙。少女沒有動作,只淺淺地微笑著,任由我觸摸她的臉,她溫柔如水的眼裏倒影著我貪婪痴迷的臉。是多麼的善良,讓我感覺被寵愛包容著,猶如泡在一汪春水裡,飄飄欲仙。
「她愛著我!我正被她愛著!是愛!」
原來我對愛的渴求這麼重。重得讓我控制不了自己,忍不住棒著她的臉,吻上她的粉唇。
多麼溫暖,猶如在母胎裡一樣舒服,安寧、安詳。
即使現在的我變得庸俗,變得險惡,變得醜陋,我仍是愛著她。那個善良、純真、溫柔的另一個我,即使我不停改變,還是愛著我的。
即使生活再沉悶,即使世界不接受我,我還是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