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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王中王  第十八章  舊傷

作者:小羊,喪失一半ed│2016-02-23 22:16:15│巴幣:4│人氣:83
  顧鏡緣頭一次看到二話不說主動持械的吏鼇,吏鼇身上不再環繞充滿自信激烈高昂的鬥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森然鬼氣。顧鏡緣之前看過兩次吏鼇與人相鬥,先是對陳尚泰,那時吏鼇自云「不以刃利欺人老」;後與陳凱交手,吏鼇身陷弱勢也不願意動手拔劍對抗空手無兵的敵人。顧鏡緣眼裡的吏鼇,是一個很公平、有格調的武人。

  但是面對鬼千戶楊承,吏鼇豪不猶豫地拔出名刀「破骨」,完全不在乎楊承是一雙空手白打。顧鏡緣回想所有的江湖傳聞,傳聞中吏鼇總是以絕對的武力制裁山賊野匪,顧鏡緣猜想吏鼇先行拔劍,是吏鼇用行為否認楊承身為武林中人的資格。

  面對吏鼇的嘲諷,楊承笑道:「我當然知道你的名號,你自稱『吏鼇』,你就是殺死泰哥的兇手!」

  「泰哥?你說的泰哥,難道是指魚肉兩湖淤民,在我面前下跪就死的陳尚泰嗎?」吏鼇單手舉起「破骨」,直指楊承,冷笑道:「說了一句廢話,就算是知道了嗎?」

  在楊承眼中,破骨像是完全消失在世界上,吏鼇的起手式,讓劍尖、劍鍔與對手的目光成一直線水平,使敵人無法觀察出刀劍的實際長度。吏鼇一出手,就證明自己是用兵名家,這讓楊承的背脊凜冽,一叢叢寒毛倒豎。

  楊承回道:「我說的是廢話嗎?你故意使用吏鼇這樣的假名,就是要別人猜測你的真實身份。吏為官屬,官為吏上,你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擺明是以下喻上。而黿鼇鯨鯢四物相彷,意指海中巨獸,所以「吏鼇」為虛,「官黿」為實!海中巨獸的形象,更是暗指你是「潮中大黿」!可是你不過二十來歲,你沒可能是燕賊北黨的「朝中大員」,應該你是某一位逆賊之後。以你的身法姿勢?我想你是黑衣宰相道衍那禿驢的私生子吧?」

  噗一聲響,吏鼇莞爾失笑,他聳聳肩,說道:「你的推論,前面猜對了,可惜後面越來越離譜了!你膽敢說出這樣無知的推論,看來你確實死不足惜,因為你剛剛的說詞,以犯身死族滅之罪!」吏鼇語畢,拔足前躍,連環連刺,刺向楊承左肩、右肩、心口。

  楊承一聲暴吼一雙虎爪左右合圍,一口氣將三刺之勢打消,用他的虎爪空手接住吏鼇的突刺。這一連三刺,源自於道衍大師親傳吏鼇的誅奸劍十一式,招名叫「三界滅殺」,是以長年苦練,達成瞬間同時攻擊三個不同段位,讓人難以防備的劍招。吏鼇沒有想到一時偷懶,把三刺都刺在中段,竟然會被一個小賊楊承一舉破解。楊承接住突刺,笑道:「這招「三界滅殺」,我也看過百來回了,你使得根本不對……吏鼇我看錯你了,你不是道衍那禿驢的私生子,是他未藝成的逃徒吧?」

  顧鏡緣沒有出手夾擊楊承,畢竟人家孤身下樓,依照江湖規矩,就該一對一分勝負。可是吏鼇跟楊承談話的內容,涉及了當朝國師道衍和尚的隱私,還有吏鼇身份的底細,顧鏡緣實在是不想聽見他人私秘。

  吏鼇手腕一轉,劍刃回旋,欲意絞傷楊承拳頭,抽回「破骨」。楊承見吏鼇手一動,便放開雙拳,趁吏鼇劍刃懸空之時,欺近一拐,右手肘向吏鼇臉面掃去。吏鼇臨危閃過,仍擦傷了臉頰。楊承見吏鼇閃過肘擊,便反掌打出,一巴掌打得吏鼇頭冒金星。楊承向前一蹬,往吏鼇中門一踢,將他踹飛。

  蹼蹬跌地,吏鼇有些不敢相信,前明軍千戶,實力還在九大派掌門之上嗎?如果事實如此,明軍何以敗?父皇又怎麼會失勢?吏鼇轉念一想,心道:「不是他強!是我不該使用本門誅奸劍!他已經猜到我的武藝與師父一脈相傳,加上剛剛那句『我也看過百來回了』,想必他之前曾經與北黨交戰多次!他們黑鷹幫固守此處,便是想推翻北黨,重整建文天下,自然長年以打倒師父為目標,練習招術……」

  吏鼇踉蹌起身,不懂楊承為何不趁機追擊,讓敵人有機會喘息。見楊承仍是守勢,還用眼角餘光偷瞄顧鏡緣,吏鼇心下明白他是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吏鼇拍了拍身上灰土,對楊承說道:「看來當年,你有不少同伴死在誅奸劍下吧?」

  楊承眼前浮現許多面孔,他冷冷地回答吏鼇道:「沒有。我沒有同伴死在誅奸劍下……」嘴動,手也沒停,虎爪連發,連珠砲般打向吏鼇。

  就吏鼇看來楊承的手法與陳凱的腿招,有著相似又不同的戰術思考。陳凱仗勢腳長,用較長的攻距,配上嚴密的火網,封死空手的吏鼇。而面對一開場就拔劍的吏鼇,楊承則是逼近到不方便揮劍的極近身,不停使用虎爪跟手肘交替攻擊。距離長短是兩者之間最大的不同,相似的便是那異常密集的攻擊速度。吏鼇雖然少年天才,但是陳凱跟楊承兩人與殷元浩那種名門正派掌門不一樣,是在刀口上不斷打滾,面對生死淘汰三十年的野生強者。

  為了對抗擁有「一眼萬千」神瞳的吏鼇,這兩個人不約而同,把自己的速度推進到極限。以免自己的武藝被吏鼇解析學習,使他在實戰中更上一層樓。

  在黑鷹寨橘黃色的火把亮光下,楊承的鐵腕將吏鼇逼到死角。看著成為困獸的吏鼇,楊承將累積在胸口的鬱悶,化為言詞,一吐為快道:「他們……不是聖人,但是他們絕不是奸賊……高高在上,任意屠戮他人,還美其名叫『斬奸誅賊』。你不覺得令人作嘔嗎?」

  「哈哈哈……」吏鼇掩著頭臉狂笑,笑了許久,才冷冷地回答楊承,他說道:「是讓人覺得不快,像你這樣表裡不一的人,真是讓人不快啊……」吏鼇橫眉怒視楊承,說道:「身為軍人的你竟然有臉說這些!你眼裡只有同伴?沒有百姓嗎?會為你的同伴叫屈,難道被你們魚肉、侵害、壓榨的民眾就活該嗎?你們這群將大明拖入無情戰火的屠夫們,全都是該死的奸賊!」吏鼇將名刀「破骨」倒插在地,雙袖一擺,兩把短劍從袖裡竄至手心。

  吏鼇雙手各持短劍,用牙齒咬開纏繞刀柄的黑布,對楊承說道:「我手上造型獨特的小刀,你認得吧?既然你都叫他『泰哥』了,該不會認不出來我手上的雙刃是他的獨門兵器吧……你知道他在刀柄上寫了什麼嗎?」

  楊承退後一步,以退為進,準備起跑,打算瞬間縮短距離,不讓吏鼇有機會丟出「飛旋刃」。吏鼇手持刀鍔倒轉刀柄,讓楊承看清刀柄上的銘刻。吏鼇笑道:「陳尚泰在每一把飛旋刃的刀柄上刻著『天窮路末、地失勢孤』,你們這些南黨餘孽,都以為內戰還沒有輸了!走到這種的地步是錯不在已,不過是因為運氣不好、老天爺作梗……你們難道都沒有想過嗎?其實南黨就是該輸!」

  顧鏡緣跟楊承兩人內心都暗自佩服吏鼇現下的決定,與其再繼續使用敵人熟悉的誅奸劍,任劍招揮空,放對手殺入胸懷,不如改變使用的武器。可是楊承不會讓吏鼇輕易扭轉形勢,當吏鼇說到梗字時,楊承已經起腳前衝,一雙虎爪直取吏鼇胸膛。吏鼇手也沒停,說完輸字,兩手互交「飛旋刃」從一變三,一共六把射向楊承。楊承閃過六把飛旋刃,全力一個虎爪上勾,瞄準吏鼇下巴,他吼道:「你這什麼都不懂的官宦子弟,給我閉上嘴!」楊承打算打斷吏鼇的下巴,讓他再也不能用巧舌毒口,去戳刺挖掘別人心底的傷痛。

  在楊承心中從正規軍變成開山立寨的賊匪,是不得不的選擇,這條與北黨抗爭、追求正義的道路,是一個又一個同僚、部下、上司的屍骸與鮮血鋪搭而成,一路踩著他們的犧牲苟延殘喘走到今時今日!這條充滿血肉的道路,楊承沒有辦法回頭,更加不能放棄!

  「是落葉歸根啊?」剎那間楊承背上接連中了六把「飛旋刃」,楊承只顧著閃過飛刀的攻勢,好給吏鼇致命的一擊,卻沒有想到吏鼇用的是擲出、飛回的兩段飛刀術。刀勢彷彿樹葉漂落,回歸樹根,這招「落葉歸根」是陳尚泰的絕技,也是陳尚泰內心的願望。楊承似乎聽見陳尚泰的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究竟什麼時候,我們才能脫離賊匪的罵名,重新回歸正途呢?」陳尚泰鬱悶糾結的臉孔,浮現在楊承眼前。

  楊承咬碎鋼牙,青筋暴起,不畏身上中刀劇痛,仍舊右手往上一勾,虎爪打在吏鼇的下巴上發出巨響,對著受到虎爪重擊的吏鼇,楊承再左手用力,一拳打在吏鼇心口。楊承大聲吼道:「你這不懂事的小鬼,失去故國家鄉的我們,落什麼葉!歸什麼根啊……」悽厲的吼叫在山洞之中迴響不絕。

  受楊承一擊,身在角落的吏鼇背部撞在岩壁上,岩壁受力碎裂凹陷,在顧鏡緣眼中,倒像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捕抓住了吏鼇。吏鼇口唇流血,滴落在地面上,以為「落葉歸根」奏效,大意的吏鼇吃了楊承一記重擊,不過他並非任人宰割的無招弱者,燃眉之間他抓住楊承的左腕,遏阻了楊承的追打。

  擅長虎爪牽制,手肘短打,以快制慢的楊承,身中「飛旋刃」六刀,受重傷的他出拳速度變得遲緩,吏鼇抓準時機扣住了他的脈門。楊承感覺到一股異常的麻痺感,從手腕延伸到胸口。

  吏鼇對楊承說道:「張大你的眼睛吧!你在迷失下去,真的什麼都沒有了!」語畢吏鼇鐵拳連發,打在楊承的身上。吏鼇捏緊楊承的脈門,楊承左手筋脈受制,整個左半身無法動彈,他只好勉強用右手護住頭臉,承受吏鼇的絕地反攻。

  打鐵的大漢,也無法撐得住吏鼇真力貫注暴雨般的鋼拳,楊承雖然護住了頭頸上段,胸腹中門卻挨了不少下。楊承臟腑不斷受到傷害,讓他脖子發麻,維持重心的右腳顫抖轉軟。

  吏鼇見時機成熟,扭轉楊承的左手當作支點,雙腳齊出夾住楊承項頸,以自己的背當槓桿,欲將楊承壓制在地上。楊承繼承了不少碧血英魂的同伴遺志,為了重建建文天下,楊承咬緊牙關,用手撐地不願倒下。

  此時顧鏡緣身在局外,想得是吏鼇突變的作戰風格,一個門派,或許因為開山祖師的才氣,亦或許因為長年的發展,致使踢、打、摔、拿、兵器、身法,各項武學皆有專精,但是風格應該是淵遠流長,一脈相傳才是。如同少林派的風格是大雄無畏、制惡不殺,武當派是陰陽相輔、太極生化,華山派是峰巒疊嶂、巍峨擎天、南海派是波濤洶湧、海王鯨鯢。但是吏鼇使用本門武藝時,誅奸劍是大義凜然,大捭大闔,等丟出「飛旋刃」之後風格驟變,變得兇惡殘忍、狠毒異常。

  楊承身強體健,中了飛旋刃六刀,不過傷及皮肉,假以時日,便能復原。可是吏鼇對楊承的持續壓制,最終將折斷楊承的肩膀手肘,永遠斷送他的武人生涯。顧鏡緣知道楊承不可能投降認輸,心有不忍暗自嘆息,畢竟武林盟上上下下,對建文殘黨是抱持同情態度。

  楊承在氣脈筋骨雙重受制下,終於昏厥,前仆在地。在楊承跌仆的一瞬間,吏鼇向後一翻,落在楊承身後,他擦掉嘴角血沫,拔出名刀「斬脊」,一劍向楊承後背刺去。

  一聲金鳴,顧鏡緣鋼劍後發先制,用巧勁蕩開吏鼇的殺招,對吏鼇說道:「吏少俠!你在幹什麼啊?」吏鼇不假思索,回顧鏡緣道:「顧前輩,在下是在斬草除根啊!他還活著就不會放棄復興建文天下的志業,放任下去大明天下會再度被戰火點燃!」

  顧鏡緣收劍回鞘,對吏鼇說道:「沒有人能通曉未來,他之後會不會再亂天下是一回事,在我眼前,就不能放任你傷害倒在地上無力反抗的人。」

  「跟他們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吏鼇怒道。

  「你捫心自問,是大明負他,還是他負大明。」顧鏡緣駐足在楊承身前,阻止吏鼇再下毒手,他道:「如果你真是潮中大黿的話,你應該會明白,他這樣的蝦兵蟹將也是大明的子民啊!」

  吏鼇「哼」了一聲,走到插下「破骨」處,拔回佩劍,將雙劍收回鞘中。吏鼇問顧鏡緣道:「好,那顧前輩打算怎麼辦?不讓我給他一個痛快,他身負重傷,還不是要死在這裡?」

  顧鏡緣扶起楊承,替他拔刀止血,然後從懷中拿出藥囊,將七毒盡蝕丸用力捏碎,餵放在楊承嘴中。顧鏡緣對雙手叉胸一肚子氣的吏鼇說道:「這樣一來,靠著七毒盡蝕丸的藥力,應該可以救他一命,而且藥力發揮的期間,他也不能再妨礙我們了。」

  吏鼇邊從袖子中拿出手帕,擦拭下巴受擊時的唇齒咬傷,邊對顧鏡緣說道:「所以這七毒盡蝕丸,其實可以用手捏嘛……」

  被抓包的顧鏡緣,苦笑道:「哈哈哈……吏少俠,難道你覺得我們倆之中,有人願意嘴對嘴餵藥給這位彪形大漢嗎?」

  吏鼇想想,這理由倒也是事實,吏鼇是萬萬不願意跟楊承嘴對嘴,而且話轉回來說,柳生惠是吏鼇心上人,縱使是可以用手捏碎,吏鼇或許仍會選擇親自咬碎吧。

  吏鼇笑了笑,逕自步上階梯。黑鷹寨的一樓,明顯是卸貨用的雜物間,二樓則精緻雄偉,山壁被磨得黑亮,中間有一張大桌,桌上是大明地圖,西南部零落地插上一些小黃旗,標示的位置也包括川邊老鷹岩。吏鼇心想:「地圖上插有黃旗的地方,應該是與黑鷹幫同謀的各組織據點。有了這張圖,江南以外也可以搶在武林盟先頭了,希望餘下的殘兵敗將聽得懂人話,可以勸說他們放棄中興建文的事業。不然照這張地圖來看,恐怕還要平白耗損許多人命。」

  吏鼇拿出碳筆,一面拔起小旗,一面作下記號,他急忙撕下地圖收進懷中,不想讓顧鏡緣等「外人」發現這張地圖。吏鼇打算一個個親自去說服他們,沒有「外人」在的話,吏鼇就能盡情表露真實身份。用建文皇長子的名義,要求他們卸甲歸田,停止鬥爭,還大明一個和平的天下。

  不一會,顧鏡緣也上了二樓,他一進入二樓,一道鐵閘飛快地降了下來,擋住了連通上下兩層的石梯。吏鼇輕輕拍了臉頰兩下,教訓又大意疏忽的自己。隨鐵閘關閉,一陣機關聲響,一個平台從上降了下來,正好降在大桌之後。

  平台上有五張石椅,靠右數來第二張椅子,坐著一名體形比楊承更壯碩的中年人。待平台停穩,中年人問兩人道:「楊承呢?」

  「死了。」吏鼇微笑應答,說道:「放心吧,不久之後你們就可以相聚了。」

  中年人起身,雙手靠在大桌上,驚訝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又問兩人道:「地圖呢?」

  吏鼇聳聳肩,搖頭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顧鏡緣見中年人一雙鷹眼掃了過來,便說道:「我上樓的時候,根本沒看到桌上有什麼地圖。」

  中年人緊緊抓住自己頭殼,煩惱沉思,過了一會,他說道:「你們兩個傢伙都沒看見地圖?」

  顧鏡緣沉默不語,輕輕搖頭。吏鼇反問中年人道:「我說楊承死了,你兀自一臉不在乎的模樣!怎麼少了這張地圖,你倒是緊張起來?」

  「楊承真要是死了,便是軍人戰死沙場,我們大明義士馬革裹屍也是理所當然,打仗沒有不死人的……」中年人拍著空蕩蕩的桌子,繼續說道:「可是他沒保護好聚義廳,讓這張地圖不見了,他在九泉之下就提不起頭、挺不起胸,愧對聖上了。」

  中年人攤開雙手,無奈問道:「我實在是不懂,你們不是武林盟的人嗎?為什麼要幫助北黨攻擊我們呢?當初武林盟協助太祖皇帝驅逐韃擄、建元洪武,立下不世之功。現在為什麼要協助叛逆,攻擊我等建文志士呢?難道武林盟已經是非不分,不知道哪一邊是大明正統了嗎?」

  顧鏡緣答道:「驅逐韃擄匹夫有責,但是宗室內亂,我等武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現下我等武林盟金鷹,是為安定老鷹岩左右村里,前來黑鷹寨勦賊去匪,並沒有支持叛逆,攻擊正統的意圖。」

  中年人點頭稱是,說道:「很好!很好!既然你們沒有要攻擊我等建文志士,那一切就是場誤會,你們可以走了。」中年人轉身走到房間陰暗處,搬動虎皮底下的機關,升起鐵閘。中年人大大吸了一口氣,滿臉疑色,問待在原地生根不動的吏鼇、顧鏡緣道:「怎麼不走呢?難道還要我送兩位下山不成?」

  顧鏡緣答道:「沒有完成盟主交付的任務,鏟除老鷹岩的賊匪,我是不會走的,你能保證你們黑鷹幫不會再搶奪路人、勒索村民嗎?」

  吏鼇微笑說道:「本來沒有攻破你們山寨,搶走你的屯積的傷藥,我是不會走的。但是由於你們是建文殘黨,所以不收拾掉你們,我是不會走的。」

  中年人苦著一張醜臉,嘆息道:「為了維持軍費,這是不得以的事啊,稅收、土地都被逆燕叛黨佔領了,我們是沒得選擇。既然我們沒得選擇,該不會一定要跟你動手吧?我實在是不想要跟武林盟動手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最討厭了。我渾名叫秦濯,伙伴們笑我叫蠢先鋒。請教兩位是?」

  顧鏡緣拱手一禮,自我介紹道:「我是五行門,代掌門顧鏡緣。」

  吏鼇雙手叉胸,摸著仍發疼的下巴,說道:「我姓吏,單名一個字鼇。」

  秦濯摳摳腦袋,問顧鏡緣道:「代掌門?跟掌門有什麼區別嗎?」

  顧鏡緣答道:「我師父有病在身,不再管江湖世事,讓我代理掌門。」

  秦濯苦笑,他不好意思地忸怩道:「歹勢,我不是問這個啦,我是問代掌門跟掌門,強弱有差嗎?」語畢秦濯向砲彈一樣彈起,炸在顧鏡緣眼前,硝煙中秦濯雙手一揮,一對鋼鐧打落,山岩碎裂,屑石飛散。塵煙逐漸淡去,原本顧鏡緣所站之處,被打出一個巨大的陷坑。

  顧鏡緣苦練五行門輕功朱羽縱三十年,這朱羽縱講究朱雀凌雲、羽落空飄的逍遙自在,形如飛鳥,疾如焚火。在秦濯出手的一瞬間,顧鏡緣應聲而躍,踏鐧過肩,跳上桌面,閃開了鋼鐧敲擊。顧鏡緣從桌上居高鳥瞰,發現秦濯打出的陷坑,擊破了岩石地板,直通一樓。

  「怎麼話說一半,突然動手了呢?」顧鏡緣問道。

  秦濯傻笑回道:「強不強,說的不準啊,我只好試試了。顧代掌門,你身法真不錯!」伴隨著傻氣的笑容,秦濯的鋼鐧向顧鏡緣打落,一張大桌被砸得稀巴爛。吏鼇看著秦濯手上的鋼鐧,有些擔憂,鐧專門剋制刀劍利器。刀劍俗稱兇兵,鐧剋兇兵,故有殺手鐧之美稱。吏鼇、顧鏡緣兩人的佩兵都是劍,明顯在兵器上落了下風。

  顧鏡緣翻來覆去不斷閃避秦濯威力無比、剛烈十足的鋼鐧攻擊。兩人交手半刻鐘,秦濯揮動鋼鐧時的力道跟速度,沒有半分減弱,異樣地持久。顧鏡緣內心猜想,秦濯能將一對鋼鐧使得快如流星、猛若潰堤,他憑恃的一定是長年苦練,不可能是單靠天生神力。

  不過步入中年的秦濯跟正值壯年的顧鏡緣相比,年歲稍嫌老些。顧鏡緣打定了主意跟秦濯打持久戰,繼續東閃西避,等他氣衰。

  待又半刻鐘過,秦濯的力氣仍舊沒有逐漸衰弱,還是不停揮舞鋼鐧,使出那開山劈石,肉身活人挨不住的重擊。顧鏡緣低頭皺眉,喃喃自語地說道:「竟然如此氣長?難道他還沒使上真力?」

  吏鼇與顧鏡緣兩人陷入窘境,主要還是因為兩人愛兵有因,不願毀傷,否則要拼個鐧碎劍斷,並非沒有把握。

  又閃了十來下鐧擊,顧鏡緣向後一翻,對秦濯說道:「你們黑鷹幫放棄了黑鷹寨嗎?」

  秦濯呆愣驚訝,應聲回答:「顧代掌門,你怎麼知道的?我沒跟你們說啊?」

  顧鏡緣微微一笑,說道:「秦兄,你豪不留情的施展一雙大鐧,根本不在乎樓內的結構跟陳設被破壞,不就透露出了你們黑鷹幫已經捨棄這間寨子了嗎?」

  秦濯臉面苦楚,難過道:「金爺說你們攻進來了,這裡不能再用了。我一直很喜歡這裡,這裡本來是個陳舊的軍械庫,跟我在山東時駐守的很像……可是你們又不願意離開……是啊,金爺叫我拿了地圖就跟楊承一起去跟他會合,從地道離開,可是楊承死了,地圖也不見了!我想了想,還是讓金爺自己走吧!」

  顧鏡緣追問秦濯道:「你說的金爺是誰?是你們黑鷹幫的老大嗎?」

  秦濯摸摸頭,說道:「黑鷹幫沒有老大……金爺說黑鷹幫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因為我們大明正規軍輸給了北方叛軍,百姓已經把我們當土匪流寇了……你們武林盟,不也是沒把我們正規軍放在眼裡嗎?」語畢右手鋼鐧前頂,鐧頭直撞顧鏡緣。

  顧鏡緣往左一閃,秦濯轉身追打,左手鋼鐧一揮,撞在右手鐧上,鏗鏘暴響,震出無數火花。秦濯兩手相打,一時呆滯,大聲喊道:「可惡!別像老鼠跑來跑去!」

  吏鼇仔細一想,顧鏡緣依照細微線索猜對的事,何必再問秦濯,這是要求自己去阻截金爺。吏鼇會意後,輕手輕腳搭上升降平台的鐵索,往上攀去,向三樓前進,追趕那位「金爺」。

  秦濯嘯聲如雷,像巨象一樣狂奔追逐,他似乎發覺了顧鏡緣的目的,不再亂揮鋼鐧。顧鏡緣身輕如燕,不是秦濯這樣的巨漢能追捕的。兩人又追、趕、跑、跳、蹦了些時間,顧鏡緣停下腳步,對秦濯一笑,說道:「秦兄,你要是腕力弱了一些,我還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呢!」

  秦濯不懂顧鏡緣在暗示什麼,問道:「什……」

  顧鏡緣拔劍出鞘,一個十字交斬,斬開碎裂鬆散的石地板。顧鏡緣並非從頭到尾沒有目的的閃躲逃避,他慢慢引誘秦濯將聚義廳的前半部地板打碎破壞,再將秦濯騙入這隱藏在東奔西逃裡頭的陷阱。秦濯的立足之處,最後完整相連的支點被顧鏡緣斬斷,二樓地板一陣搖動後,分成數塊墜落到一樓。

  秦濯一聲牛吼,猛力一跳,跳到平台上,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撞擊聲先後響起,支援平台的鐵鎖除了靠近顧鏡緣的那一條,其他三條瞬間斷裂,平台失去平衡傾斜歪倒,秦濯一聲慘叫,掉落下黑鷹寨一樓。破壞鐵索的,則是偷偷溜上三樓的吏鼇。

  顧鏡緣向下望了望,確定秦濯埋在石堆之中,尚有動靜氣息。雖然還活著,但是已經無法繼續阻撓他人上樓。顧鏡緣跳上鐵鎖,追趕吏鼇。

  先上樓的吏鼇,撞開三樓走道盡頭的金庫門,闖入金庫內。金庫中一名佝僂老人正指揮著數名下人,焚燒重要資料,他見金庫門破,轉頭狠瞪闖進的吏鼇,正欲出手,卻驚訝地退後一步。老人平舉右手,阻止了下人提刀向前,老人用又細又陰的聲音對下人吩咐道:「住手!還沒燒掉的書信也不用燒了,你們趕緊從後門離開吧!」

  待下人退避完畢,面色蒼白的老人拱手禮拜,對吏鼇說道:「殿下,別來無恙。奴才這十多年來,天天惦記著您。」

  吏鼇打量眼前不起眼的老人,想起他是母后宮中的老太監,名叫金盅,看來秦濯所說的金爺便是他了。吏鼇板著臉,問金盅道:「我記得你那天扭傷了腳,沒跟上出逃的隊伍。」

  金盅點點頭,說道:「奴才也沒料到,會因禍得福。那時大家都說殿下跟聖上,被逆燕叛軍殺害,雙雙龍馭歸天了……奴才一直不願意相信,真龍天子會慘死宮門前。現在見到殿下長大,面貌跟聖上長得一模一樣,奴才實在是歡喜。」

  吏鼇追問金盅道:「那你是怎麼來到這的?」

  金盅眼眶濕潤,險些掉下淚來,他說道:「逆燕把奴才派在勸降盛將軍的使節隊伍裡頭,要奴才欺騙盛將軍聖上駕崩,殿下不知所蹤,奴才假意答應,來到盛將軍處,勸說盛將軍保持實力,以待中興之時。盛將軍不肯,他講聖上在,絕對不會答允戰火延年。奴才便跟幾個不願意投降逆燕的軍官校衛躲到西南來,希望找到殿下,中興建文正統。」

  金盅雙手捏緊,怯懦地說道:「奴才教導下人無方,得罪殿下了。奴才以為是逆燕叛賊指使武林盟攻寨,所以燒毀了與各軍的通信文書。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殿下,不過如此一來奴才總算找到殿下了,奴才壽命終時,有臉見先帝爺了。」金盅走到吏鼇身前,跪拜在地,三拜之後,雙手高高捧起一個盒子,說道:「這是我軍令符。」

  吏鼇接過木盒,說道:「這些年,你辛苦了。」

  金盅說道:「奴才不辛苦,現在殿下回來了,建文的天下有救了!」

  吏鼇吞了吞口水,吸了口氣,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告訴眼前這個老太監,他並不想爭大明皇位,他想要的是大明天下和平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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