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高原上的冰穹瑟西(南極地名)。
少女身穿厚重大衣,拖著行囊步於其中。
「在這種寒天凍地的情況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棄抵抗。如果只是到隔壁小吃店買午餐或許沒什麼大不了,但是走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地上,最重要的就是放鬆身體,放鬆全身的力氣。接納外在的一切,讓身體與寒冷同化。畢竟要面對寒冷的話,抵抗是無意義的計謀。」
這是徘徊在莫德皇后地附近的雪海燕告訴她的。這麼說來,自那次同雪海燕談話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而少女的目標是沃斯托克胡,世界上最大的冰下湖。雪海燕說過,那邊有牠討厭的俄羅斯人。沃斯托克湖附近有俄羅斯的科學考察站──沃斯托克站,是前蘇聯時代所建置的,現在依舊使用著。這也是為什麼雪海燕說那邊有俄羅斯人的原因,不過其實也有美國以及英國科學家。
這是艱困的任務,畢竟沃斯托克站是被公認全世界最難居住的地方。少女得先克服高原反應,事實上這些日子一直在南極高原上,這些病徵她也都一一適應了。少女不斷趕路,她必須在進入極夜前抵達沃斯托克湖,畢竟夜晚總是危險。
看看天空,大致上再過個幾天就要進入極夜了,這讓少女相當擔心。
「喔?妳要去尋找沃斯托克湖啊!這讓我想到木衛二,而那也就是木星的衛星──歐羅芭。歐羅芭是腓尼基公主,當時最美的公主,也是被宙斯相中的對象之一,他甚至變成一頭公牛來引誘她。有人說啊!如果可以在沃斯托克湖找到生命,那也許就能在歐羅芭上找到生命。不覺得很浪漫嗎?美人孕育了生命。要知道,歐洲也是由她的名字命名的。」
這是剛踏上南極大陸,在英國的哈雷站研究的女性科學家告訴她的。
這樣的說法,讓少女不免覺得有趣。一個可能孕育生命(木衛二)、孕育了文化(歐洲)的名字,和自己將前往的地方扯上關係。歐羅芭是絕世天色,然而她還是受到了宙斯的誘惑。可想而知,那絕非是普通的公牛,額頭上有銀圈,一對牛角彷如新月,牠所散發的香氣是百花無法相比的,而牠的哞哞聲,其旋律之美不是笛子可以比擬的。這害得少女對沃斯托克湖多了一份遐想,她將前往的地方可能和那頭美麗的公牛一樣,多麼美好。
少女在南極大陸的旅程路線是先在沿著沿岸的科考站,最後在俄羅斯的米爾尼站補給後深入內陸。很幸運地,科學家們都樂於給她一些補給。所以旅程最困難的部分,就是從米爾尼站前往沃斯托克湖了。那段旅程上毫無補給點,而且因為科考站的交通工具無法隨意出借,少女只能步行。
或許會覺得奇怪,像少女這樣平凡的人類,怎麼可以隨意進入南極大陸呢?
「我是來找東西的。」
這句話被施了魔力,是她在南極大陸的通行證。無論是起初打算將少女強制遣國的智利海軍,抑或是南極大陸上的科學家們,只要聽了這句話,就會待她十分友善。確切來說,這句話本身就個咒語。
「我們這兒,還算能生活。妳往內陸走,可就要當心了。空氣越來越稀薄,缺乏氧氣和二氧化碳,使得妳的呼吸機制不能正常運作。這些攜帶式氧氣瓶,妳就戴上吧!倘若真的不行了,就使用它。這些量應該足夠妳回程。」
這是米爾尼站站長送給她的禮物,當然啦,這是權限內允許的事。
少女現在有些累了,是時候該休息了。畢竟一直都是白天,也無法確定現在到底是不是該睡覺的時候了。少女停下腳步,解開行囊,搭起極地專用的帳篷。
少女就這樣睡著了,睡了很多天。
§
少女驚醒,踏出帳篷一看,外頭已經進入一片黑,事實上也不是完全的黑,因為南極的懸浮粒子以及光害特少,所以繁星可以看得很清楚。然而少女並沒有十分開心,她本想打算在進入極夜前就抵達沃斯托克湖。心中無奈的她,從行囊中掏出手電筒,接著收拾好帳篷以及行囊,便馬上上路了。
起初少女心裡還有些不安,畢竟沒人知道夜晚會發生什麼事。不過時間久,心念一轉,其實也沒有那麼糟。反倒還算是不錯,至少有極光和繁星伴著她。有時少女會停下腳步,仰望天空的星辰。
靜靜地,就這麼靜謐。
冷空氣正奪蝕著她的體溫,極夜的南極比極晝還冷,這是當然的。這促使著少女加快腳步,一定要盡快到達位於沃斯托克湖的科考站。還記得雪海燕說過,牠討厭俄羅斯人,事實上一路上給少女最多幫助的卻是俄羅斯人。少女也盼望,沃斯托克站的俄羅斯人也能殷勤相助,至少她現在對俄羅斯人有好感。
南極高原上開始颳風。少女知道,在南極凍死的人很多,被暴風殺死的人更多,這就是南極所謂的殺人風。
「姑娘,姑娘。」少女聽到有股聲音呼喚著她,但她並不理會。
「姑娘,姑娘,妳在這兒做什麼?」暴風問著,少女依舊不理會,繼續前進著。
暴風強勁地扯著少女,不打算讓少女繼續前進。
「再這樣下去,妳可會死掉喔。放棄吧,回頭吧。」暴風帶著戲謔的語氣說道。
「你並不能左右我。」少女說道。「你只不過是區區的空氣流動罷了。」
暴風聽了這話惱羞成怒,更加用力地扯著少女,少女不堪粗魯力道往後摔了一跤。
少女坐臥在冰原上,看著天上的暴風,那是憎恨的眼神。
「很抱歉,我的工作是必須把侵入南極大陸的『害蟲』給趕走,若趕不走就只能殺死她,就像你們人類殺害蟑螂一樣。我想,妳一定可以諒解。」
「為什麼不趕跑科學家?偏偏針對我一個人。」
「科學家很聰明,他們以前在暴風日裡也是不顧一切在雪原中做研究,現在學乖了,暴風來臨就乖乖躲在科考站裡頭了。我只能說,你們人類的建築工法算是不錯,有些科考站我怎麼吹也摧毀不了。」
少女嘗試起身,但身子就是無法掙脫暴風的強勁力道。
「掙脫是無用的,看來妳注定死在這兒了。」暴風再次以戲謔地口氣說道。
少女實是無計可施,要是在極晝前就抵達沃斯托克湖,或許就不會遇到暴風了才是。這時候,雪海燕的話在少女腦海中浮現。少女放棄掙扎,闔上雙眼。
「看來是要放棄了,是吧?我就直說了,妳本就不屬於這地方。」
「錯了,你錯了。這裡有我最重要的東西,我只是想找到它並且取回。所以這就證明了,我屬於這個地方。」少女輕輕說道。
最重要的就是放鬆身體,放鬆全身的力氣。接納外在的一切,讓身體與寒冷同化。
「有時候,不是外在環境改變了,而是自己改變了。」少女抵著強風緩緩站起。「和寒冷同化,和這強勁的風雪同化。」
暴風一臉不可思議,逐漸加大力道。
「你確定你還要趕我走?我想,南極大陸已經接納了我。」少女緩緩張開雙眼,怒目直視著暴風。
「颳吧!再颳吧!你所做的一切是毫無功用的!你那丁點兒力道是摧殘不了我的!」少女敞開雙手,拉開嗓子對著暴風吼叫。「面對這樣堅定意志的人,你這力量真是笑死人了!」
少女在極夜中的暴風裡,嘶吼。
§
抵達沃斯托克站,也已是一個半星期後的事了。當然,站內的科學家們起初也是相當驚訝,不過一樣那句老話,他們便將少女帶入內,好好為她取暖、醫治虛弱的身體。
「妳是來找什麼東西的?」一位為她看診的女醫師用英文問道。
「確切來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沃斯托克湖有著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少女接著冷冷地說道:「一直有股力量催使著我,賦予我前進的力量。」
「喔,真有趣。」
「明日,我要啟程前往沃斯托克湖。不過你們可以放心,我不會去碰你們的鑽探機器。」
「我們也是如此認為。」女醫師接著說道:「妳的身體很奇蹟似地沒有大礙,妳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可以忍受這麼久時間的寒冷。」
少女不回答,兩人旋即陷入沉寂。登時有名男子興奮地前來,用俄文說了一串話,女醫師則是笑笑地以俄文回答。
「外頭有極光。妳是極晝時抵達南極,時間推算一下,妳應該還沒看過南極光吧?我朋友剛過來,要我帶妳去瞧一瞧。怎麼樣?想看看嗎?」
少女點點頭。女醫師揚起嘴角,各自穿上保暖衣物,領著少女到了外頭。
外頭是紅色條狀的極光,呈現瀰漫性的發光,猶如窗簾般。
「妳很幸運,看見紅色的極光。」女醫師的英文相當流利,她見到少女又不說話,便又開口道:「妳真是寡言呢!這樣會沒人緣喔!」
「還好。」
「呵呵。我很常在這科考站看到極光,就會使我想到我的家鄉。我的家鄉在俄羅斯的摩爾曼斯克,相對於南極這裡,可說是地球的另一端了。」女醫師抬頭仰望道:「我家鄉也能看見極光,或許妳會覺得我看極光看到膩了,但是我其實很喜歡看極光,小時候我心情不好都會看看極光,能使人平靜。」
「能使人平靜,是嗎?」少女持續仰望著天空的極光。
「在我家鄉,我們摩爾曼斯克人認為極光是因為天神們正在舞蹈。正因為如此,當有負面情緒時,只要看著極光,心情自然而然會變好,因為妳正在和天神們一起舞蹈,所以就會快樂。」
少女的瞳孔裡閃爍著耀眼的極光。
§
隔日,少女啟程。
少女所在地方,離鑽探地點相距甚遠,可以說是科考站的成員也很少來的地方。她在那兒發現了一個冰洞,是一個正好可以讓一個人進去的大小。她先是踏入右腳,以確認著步點,接著側身順勢進入洞穴。
她開啟手電筒,在裏頭四處探照。洞前端都是狹窄的,綿延至少十幾公尺,接著漸漸往兩旁擴張,少女也就不必一直側著身子了。純白的冰層包覆著少女的周圍,純潔美好,這令她想到了歐羅芭的故事。
在冰凍的尾端,連接的是猶如被挖去內部而中空的冰層,簡單來說,就是更大的洞穴,然而其頂部離地面至少有五公尺左右,而周遭的冰壁更像是個碗狀的構造。
少女四處觀望,發現洞穴中間有散發螢光的池塘,令人意外的是,在這樣的冰層下竟然能有這樣的池塘,而且還散發螢光,少女猜測池中應該有特殊的微生物才是。不過少女可以確定這並不是沃斯托克湖,畢竟沃斯托克湖可是在冰下四千公尺的地方。而在這池中央,有著用冰磚砌成的矮圓塔,高度大概只有少女的三分之二個身子,好似自然信仰中拿來朝拜的建築。
少女發現池子的水不深,大約只有小腿腹的高度,,打算涉水而過。一入池子,水中漣漪擾動了螢光。冰冷的刺痛感從腳底貫穿少女的身體,少女靜靜靠近那座矮塔,她輕輕敲打內部,裏頭似乎是中空的,似乎放著什麼東西也說不定,少女覺得那就是她要尋找的東西。她從隨身包掏出小鑿子,開始敲打這座矮圓塔。敲打聲在洞穴中四處迴盪,在寧靜的洞穴中形成對比,完全的靜謐碰上了單一的聲響,連池子也不免感到徬徨。
不一會兒功夫,矮圓塔出現了缺口。登時,矮圓塔透過缺口噴發出強而刺眼的光芒,猶如潮水般不斷噴發,接著缺口越來越大,矮圓塔中的光芒終於按耐不住,摧毀了矮圓塔的結構,大量噴出。光芒充斥了整個洞穴,灑落在少女的身上。少女的瞳孔反射著光芒,她張著眼,瞧瞧這副美景。
「終於,找到了。最重要的東西。」
開春第一篇更新 就獻給了這部小說中最重要的情節了嗯 可能會有些人無法理解這一話在幹嘛 不過下一話答案就會明瞭
而且這一話有些爆字 可能需要些耐心觀看 不過這一話算是為女主角的心靈做了一個解釋
相當重要的一話喔喔喔
也在此謝謝一路支持我的讀者們 這部小說很快就會進入尾聲了(大概再三、四話吧)
其實這本來是一部三萬字中篇小說 但怕就是大家在觀看時會很累 我才決定使用連載的方式
在最後的最後 我將會做總整理以及這部小說的寫作心得 大家敬請期待喔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