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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詠仙體(二)

作者:虎紋蜜瓜│2016-01-23 17:10:02│巴幣:4│人氣:140
過了賞櫻的春分時節,稻荷神社前變得冷清許多,只有勤奮的巫女獨自地掃著落葉,至於神主也趁著空閒時間,前往修行精進。

不過現在是夏季午後,天氣正炎熱,連巫女都為自己倒杯涼茶偷個閒,除了從未懈怠過的狐狸石像外,神社外頭只站著兩個人。

「華扇妳身上有帶錢嗎?」其中一位伸手向對方索討金錢。

「?」不過對方似乎還弄不清狀況。

「香油錢啊。」

聽到這,華扇兩手一攤,她平時可是連門都出不去,金錢當然也毫無意義。

「這樣啊,不過沒投點香油錢總有點失禮,就算是意思意思也好。」

良香摸摸口袋,發現同樣是空空如也,可是她走向裝著香油錢的賽錢箱,輕輕地連敲兩下,手上立刻多了幾文錢出來,將其中一半分給華扇,兩人將錢投入後,恭恭敬敬地拜上一回。

要不是第二次看到這個伎倆,華扇恐怕不敢接過這筆錢。

「如此一來就沒問題了,我們去千本鳥居那頭逛逛吧。」良香似乎是將香油錢誤會成門票錢的樣子,開心地拉著華扇跑走。

       「據說這裡的鳥居數量高達一千座的樣子,聽起來簡直是嚇唬人嘛。」良香討厭這種煞有其事地形容法,於是決定和華扇一同從頭到尾來細數。

華扇並沒有多說甚麼,只是默默地和良香一同作業,可是心頭想的全不是這回事。

認識良香也有好些日子了,但自己卻只對她的身分、個性還有喜惡有所了解,其他卻是一無所知。

這樣應該就夠了吧?華扇可不這麼想,單單就良香輕而易舉穿過結界這件事就讓她驚訝不已,華扇從良香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奇怪的力量,單單純純是屬於普通人類的氣質,但是卻能辦到連一般陰陽術士都辦不到的事。

究竟朋友之間是該將一切坦誠相見,還是有所保留呢?

華扇難以相信有所隱瞞的人,但卻同時也擁有難以向人傾訴的秘密,兩種心情的矛盾作用下,讓華扇感覺有股力量想把她撕裂,她只能重新把集中力放在數著鳥居的工作上,才能避免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第八百八十八個…」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數完了,雖然真的不到千個,但也是夠驚人的數目,這時華扇才轉頭想要確認良香的位置。

可是四周沒有任何人,連這個鳥居都是「第一個」,同時前前後後都看不見其他鳥居的「唯一」一個,其餘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另一頭的小屋子。

恐怕是誤闖到其他的空間來了,這股異樣感和當初從幻想鄉被放逐到外界時雷同,可是直到剛剛,她都沒有穿越過任何東西的感覺,就連隨著良鄉鑿出的洞離開結界時,皮膚都會有寒毛直豎的情況。

雖然很有可能是陷阱,但這回華扇倒是一點都不在乎,比起現在困擾她的問題,被人襲擊還是受點傷,完全都不值得一提。

粗暴地拉開門後,只見到一位正在打掃的女性,用著吃驚的表情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請…請坐,我去泡杯茶來!」對方隨意找個理由,立刻從華扇的視線中跑開,華扇也不客氣地直接坐下。

雖然對方有著大妖怪的氣場,但是從她的態度來看,應該沒有想要加害於我的意思,反倒是我誤闖進來的樣子。

沒過多久,對方端來一壺茶,和些許的乾飯以及醃菜等配料。

「不好意思,家裡只有這些東西能夠招待,希望不要嫌棄才是。」對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對於連包子都沒咬到半口的華扇來說,這些已經是十足的美味。

沒等到對方開口,華扇逕自開始料理起來,將醃菜蓋到乾飯上,熱騰騰的茶冒著香醇的白煙傾倒而下,簡單美味的茶泡飯就這麼完成了,華扇對於成果相當滿意,隨即狼吞虎嚥地將所有的飯都吃完,結束後還打了個滿意的嗝,感到相當的舒服暢快。

不過在吃飯的途中,對方不斷對她示意眼神,華扇倒是不明白意思,難道她也還沒吃午餐嗎?是不是該留給她一些才好呢?看向空空如也的飯鍋,這時華扇才第一次的害臊起來。

其實對方心裡想的卻是「都厚臉皮把整碗茶泡飯吃完了,總該要滾了吧」。

但是她千算萬算都沒想到,雖然華扇已經待在京都好段日子,可是從沒有過被人招待進屋子的經驗,當然不懂京都的習俗「茶泡飯=給我滾」。

「想請教一下,這裡到底是哪裡呢?」吃飽喝足稍作休息後的華扇,重拾自己的疑問。

「這…這個…哀~」她這才發現華扇完全不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純粹只是當作招待罷了,面對如此單純的傢伙,還想要拐彎抹角的自己好像就顯得卑鄙。

而且要是如此沒有氣度,怎麼能夠成為了不起的大妖怪呢?一想到這裡,她決定對華扇坦白身分。

她先深吸一口氣,接著做著像是柔軟體操的奇怪姿勢,華扇還以為是什麼表演,最後一鼓作氣地用力一喊「喝!」。

從她的身後冒出三條毛茸茸的尾巴,雖然過程有點辛苦,不過如果能讓對方嚇一跳,她就認為值回票價了。

正當她對自己的表演感到自滿時,卻發現最重要的觀眾不見了。

左看右找,才發現華扇竟然自顧自地到廚房去泡茶。

「好像要很久的樣子,所以我去幫我們倆泡杯茶來。」華扇理所當然地說著,似乎完全沒有認為有任何不妥。

「…妳不會驚訝嗎?活生生的妖狐出現在妳面前耶。」

「這不是這間神社的名產嗎?話說我剛才順便拿了盒點心,不介意吧?」吃著華扇招待自己藏起來的甜點,此時複雜的心情真讓她食不知味。

「除了主人外,我還是頭一回看到如此隨便的人…害我都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藍。」

「妳是稻荷神的使者嗎?」

「當然不是,神明可不會輕易任用妖怪作為手下,只是現在那些狐狸手下都逃光了,所以我的主人才命令我來代班。」

藍心想,雖然原因八成是這裡的稻荷神是個難得的帥哥,主人才特別命令我來幫忙,藉此討個人情。

「稻荷神的使者逃跑?怎麼一回事?」雖然嘴巴已經塞滿糕點,但華扇可沒有漏掉重點。

「這件事我倒是不明白,不過主人曾跟我說過『平安京現在很不得了』,我的修行還不到家,實在無法參透主人話中的涵義。」藍搖著頭的同時,三條尾巴也一起搖啊搖的。

平安京很不得了?可是最近也不曾有聽到任何風聲啊,到如果硬要說到奇怪的事…華扇自然而然地想起良香今天接連在結界和賽錢箱上鑿個洞的事,真要說奇怪的事首當就是這件吧。

華扇不願意讓良香捲起她的不安假設內,可是她的壞毛病卻是越不想要去想,就越難從腦袋中脫離那個念頭。

為了擺脫這個惡性循環,華扇只得讓嘴巴咀嚼點東西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可是當她將手伸往點心盤的時候,卻遭受到強大的阻力。

「藍小姐不是才剛吃完午餐嗎?還吃甜點對身材不好吧?」

「我擔心粗食合不了華扇小姐的胃口,才特地阻止妳的。」

「不用擔心,雖然可能看不出來,但我可是庶民派。」

「不用謙虛,平安京出身的大人怎麼可能能接受我們生活在鄉下之人的食物呢。」

兩人的手持續在糕點上進行角力,彼此都互不相讓的情況下,轉往言語上的攻防。

我還是頭一次遇到比主人還要沒品的傢伙,要是我想成為獨當一面的式神,就絕對不能輸!藍此時咬緊牙關,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還是一人分一半,我來切,妳先選。」僵持不下的局面,華扇主動提出雙贏的方法,藍也認為這個方法不錯,點頭答應。

沒想到華扇接過刀子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超高速,整整齊齊地將糕點切成好幾十個小方塊,看得藍都傻了。

「來,妳先選。」華扇將堆得整齊,每個大小都一模一樣的糕點推到藍面前,藍到現在都沒有從那番神乎其技的刀工中回過神來,隨意地拿了其中一個小塊。

「那剩下的都是我的。」緊接著華扇就一把將盤子給舉起,讓糕點像落石崩落般地通通倒進嘴裡,鼓起臉頰幸福地品味多上好幾倍的美味。

「妳這個…!」等到華扇沒辦法一口吞嚥而下,口水都溢出低落時,藍才回過神。

最後還被華扇抱走其他食物,藍才終於順利把她給請走。

當良香看到華扇手上抱著大包小包的食物,心裡頭想必也是滿滿的問號。


「這樣就行了嗎?主人。」

「妳做得很好喔,小藍。」

「我還是不懂,為甚麼要特地在這裡等待那傢伙呢?那傢伙既失禮又完全不懂規矩,根本只是個鄉巴佬啊!」

「妳還在為了油豆腐被ㄎ一ㄤ走生氣啊?」

「才…才沒有!」

「雖然這是非做不可的事,但現在告訴妳理由還太早了。」

「主人好奸詐!」

「那麼今天晚上妳愛煮什麼就煮什麼,好不好?」

「嘿嘿,狐狸烏龍麵、豆皮壽司還有…還有一件事,主人。」

「?」

「我這次能夠得到『八雲』的家名嗎?」

「這個嘛…可能要等到妳多幾條尾巴再商量囉。」

「人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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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華扇抱回很多食物,不過大多屬於生食,兩人還是選擇在神社前的櫻花樹下前(雖然已經是非開花時節的夏季),享用已經有點冷掉的包子。

「排到我的時候,已經都賣光,好在有認識的人分給我,才能幸運地拿到這些,都賴我的臉面廣,不要太貪心了。」

看到紙袋被乾脆地揉成一團,華扇只能死心接受沒有更多包子的事實。

華扇小心翼翼地吃起包子,因為被撕成兩半的緣故,所以得特別小心別讓肉汁從切口滴出,華扇一手吃著包吃,舌頭還得隨時舔著流到手腕上的肉汁,忙碌的模樣看起來非常滑稽。

寧可那麼辛苦,卻還是只用一隻手來吃包子,這點良香十分在意。

「只要用兩隻手就能吃得輕輕鬆鬆,可是妳為什麼堅持只用一隻手呢,而且看妳笨拙的樣子,左手也不是慣用手吧?」

面對這個提問,華扇早就準備好合理的答案。

「因為我擔心肉包的油漬會滲透到繃帶裏頭。」

可是良香卻一點都不滿意這個答案,因為她曉得華扇說謊時,雙手都會抱住胸部,將胸部給明顯突出,好像想要表達自己坦蕩無欺的態度。

「從我們認識以來,右手好像就一直纏著繃帶,妳的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真的受了很嚴重的傷嘛?」

剛才還舔著肉汁,但現在卻安靜了下來,華扇眼睛緊盯著良香,眼神透露出不要在質問下去的神情。

可是良香眼神的堅定更勝一籌,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中,她已經沒辦法信賴任何人,所以她不希望華扇也對她有所隱瞞。

被謊言所構築起的關係,儘管看似接近,但那座橋就永遠到不了彼方。

良香是如此相信著。

所以華扇的沉默讓她十分不安,可是她相信,華扇一定會願意說出實情。

她就那麼等著,直到最後離開時,華扇依然沒有提到一字半句,直到兩人重新回到平安京的樹下,身旁都只有風的呼嘯聲。

兩人第一次無言的離別,連包子都沒有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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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平安京總是特別惹人遐想,人們害怕見到傳說中的百鬼夜行,而總是閉門深鎖,路上只剩下巡夜人和燈火相伴。

對我們妖怪來說,也是同樣一回事。

要是輕易走出約定的範圍,陰陽師們就有理由還不留情地進行驅除,身為妖怪的骨氣當然是沒有缺少,可是面對數量龐大的符咒和法術,越是強大聰明的妖怪都懂得去避開。

我也不例外,雖然從不覺得自己是妖怪,但既然別人都是那麼認為,順著別人的意思才是正道。

每晚獨自賞著枯枝的日子也早就厭煩,失去睡眠慾望的現在,我總是倚靠在樹上,望著日月星塵,靜靜等待早晨的到來,因為早晨才會有令人期待的事物出現。

直到昨天為止都還能這麼想,今天卻沒有任何把握。

「下次還在這裡見面吧」,連這個沒頭沒尾承諾都沒辦法留下。

如果沒有約定,那就沒有履約的必要。

一想到這裡,我開始害怕白晝的到來。

又要回到只能倒數死亡的日子嗎?

我絕對不願意,可是我真能如實將事實一五一十告訴她嗎?

已經做過無數次嘗試,想告訴給我曾信任的人,可是每次的結果都令我深深受傷。

不論說或不說,我都可能再次失去朋友。

無法在兩者中找出最好的辦法,因為我的貪心,任何可能受到傷害的辦法都無法納入考量之中。

可是這樣不就陷入死胡同?

這個世界不曾有個真正的死路,時間沒有停下腳步的理由,老鼠也能在石牆上打出洞。

地下的沙子被劃出痕跡,我感到興奮又害怕,這是我親自教給都良香的結界通過法,只要兩人有共識地在沙地上寫出句子,兩人就會進入相同的空間中。

她還願意來見我嗎?

可是…我還沒準備好,不論是回覆還有覺悟。

沙地上開始出現字跡,可是字卻出奇地難看,很難想像是筆墨不離身的良香所寫的字。

上頭寫著。

「今鵺尋故友」

光是從錯字上,就能發現絕非是良香所寫的句子,會寫出這種程度詩句的人,我心中已經有腹案。

當然是可以不去搭理她,畢竟現在不是會客的好時機,但我讓人吃閉門羹,也實在過意不去,只好勉為其難地接下去。

「昔朝不知面」

「啊呀,真是好久不見,我的好朋友。」

「我可從來沒有把鵺妳當作朋友,不過就是擔心妳在外頭受凍。」

「真是謝謝關心,不過春天都已經過去,平安京也該迎來夏天,不勞妳費心。」

這位一臉輕浮,背上還長著怪異翅膀的妖怪是鵺。

明明所有的妖怪都盡可能在平安京的夜晚中按兵不動,她卻頻頻在城中鬧出事端,城中的守備加強,有好一部份原因得歸咎於她。

偏偏她的作風還變本加厲,弄得很多無辜妖怪因此被退治,可是身為主犯的她卻總是可以成功逍遙法外。

據她本人的說法,她具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讓所有事情的真相不明的能力,藉由這個能力,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惹事生非,但卻沒有人可以掌握她的真面目。

或許在我眼前美少女模樣的鵺,其實是能力所形成的錯覺也說不定。

但不管能力還是事件,全都是鵺自己說的,究竟有多少成分屬實皆不可考。
        
        唯一確定的是,她倒是很會吹牛皮。
       
        就算是我初到此地,首先和我打招呼的人,但這種作為和品德,實在很難讓人信任,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我也是盡可能不和她扯上關係。
 
        但她竟然曉得進入結界的方法,那可就不得了,我可從沒和她說過這件事,以她在城中的人面之廣,要是不小心或是沒那麼不小心說漏嘴,我的日子恐怕就不得安寧。

        「妳怎麼曉得進入這裡的方法?我可不記得有和任何人說過。」

        面對這種讓人摸不清底細的人,裝腔作勢是徒勞的,雖然我依舊嘗試這麼做,但看到鵺得意的笑容時,我就後悔了。
  
       「不妙,不妙,看來華扇小姐最近心情不是太好,記憶力都變差了呢,還是說,華扇小姐不小心說了最討厭的謊呢?」
 
        冷靜,冷靜,這傢伙最惟恐天下不亂,要是腦袋熱起來,不就著了她的道?
        
        不過她肯定是知道些事,唯獨這點一定得弄清楚才行。

        「抱歉,季節轉換的時候總是令人腦袋昏沉,也許我真的不小心記錯。」

        眼見我道歉示弱,鵺露出滿意的表情,總算願意多透露些事。

        「上年紀後,就算是妖怪也在所難免記憶的完整,這點倒是能讓健忘的人類感到親切。」

        刻意去提到人類,她果然知道良香的事,這可不妙,要是被其他妖怪知道,我就算了,但是良香可能會因此遭受危險。

        得趁鵺不小心把話給傳遍整個平安京前,把她給解決掉才行。

        我不清楚鵺有多少本事,但要將力量在一瞬之間收放,我還是能辦到。

        就如同往常一樣,對鵺展現出愛理不理的態度,但鬼手悄悄攀上樹頭,將力量給隱藏起來,靜候露出破綻的那一瞬。

    「看來今天的華扇很消沉的樣子,我也並非不近人情,我就去找其他妖怪串門子,要是打起精神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的無視讓鵺也沒辦法耐著性子待下去,正準備轉身離開。

      而我正等待這一刻。

  鬼之手從樹上一躍而下,在空中瞬間變成比人還要大的尺寸,一舉把鵺給捏在掌中。

  捏碎骨頭的聲音非常清脆,雖然讓人聽得不舒服,但我確實將威脅給解決。

   不過妖怪的生命力很強,為了謹慎起見,我將手再用力捏上數秒,才小心翼翼地將掌心給張開。
    
        看到血肉模糊的模樣,頓時讓我湧起一股反胃感,直到吐到胃部都被清空後,我才再次狼狽地抬起頭來。

      不可能有人可以在這種狀態上存活,就算是妖怪,也寧可要個痛快,而製造這個慘況的正是這隻鬼之手。

      不,做出這個決定的是我,聽到粉碎聲還無法安心下來的也是我,但是為了守護她,守護良香,只能由我來承擔這個後果。

      「真是嚇人,沒想到華扇小姐竟然有那麼強的力量,真不給人活路啊。」

      鵺若無其事地坐在樹上,用誇張的表情說著。

       應該是地上血肉的主人,現在卻還是穠纖合度的俏麗身材,沒有多一寸高,也沒有少一分肉。

       這不可能!我確實將她給捏碎,地上的屍體也還在,就算是她最擅長的騙術,也不可能逃過那一擊!

       「話說回來,華扇小姐似乎對我如何進入結界感到很好奇的樣子,那作為讓我看到如此驚人力量的回禮,我就告訴妳吧。」

       這是我所設的結界,我立下的規矩,我當然曉得該怎麼樣進入,至於妳是如何察覺到,不外乎就是躲在某處偷看,以妳的能力要做到這點肯定是再簡單不過。
   
      「面對華扇小姐的聰明才智,我可不會賣弄這種水準的小聰明,不過倒是說對一件事,那就是我的能力可是非常完美,可惜拿來做偷窺這種事,還算是大材小用呢。」
    
        用「聰明」來揶揄我的愉快心情,還有可以吹噓自己能力的自豪,都讓我不得不承認在我面前的人確實是鵺。
    
       那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答案公布之前,無窮無盡的想像已經讓我冷汗直冒。
    
      「用吟詩作對的方式來讓雙方產生共識,以致讓兩人可以到達相同空間的做法真是充滿新意,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饒富創意的手法,但也是因為太過新穎,反而犯了大錯。」
    
        吟詩作詞是那個孩子的興趣,說起來,這個結界還是我去配合她的喜好所設計出來,妳還是將讚賞留給她。
     
       「傳送過來的其實不是『人』,而是『地點』,不過是因為碰巧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大小,才有著『人移動』的錯覺。」
    
       我倒認為這種誤差無傷大雅,既然只容納得下一人,那兩者又有何差別?
    
       「就是因為華扇大人的寬宏大量,連『空中』都算是同一個地點,才讓小輩這樣的飛禽走獸有幸來拜訪華扇大人。」
    
       難道說,其實妳是跟著良香一同進入?
    
       「沒錯,多虧那個人類的幫助,我也得以順利進入,還順便做個實驗,發現這個結界只要寫在地上的句子給抹掉,就能立刻出來,相較於進入多了方便,少了浪漫,作為妖怪而言,華扇大人還真是務實。」
  
       明白鵺是如何知道,以及如何進出後,雖然恍然大悟,卻無法讓我的冷汗停止分泌。
    
       底下的屍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華扇大人明明很了解我的能力,卻不肯好好看著我,可真是讓我好失望。」
    
       我也很了解妳的情緒大多出自非真實的做作,自然不會被妳故作無辜的表情給哄騙。
    
      「妳到底為甚麼會認為,那個人是我呢?」
    
       這次是實話,我最不想聽到,但卻是在她口中,難得一句的真實。
    
        我看著還沾在手掌上的血跡,沾著格外鮮明的藍色頭髮,離開家鄉後,我只曾見過一個人擁有如此漂亮的藍色秀髮,讓我不得產生…
    
        鵺,若妳能察覺到我的想像,那妳最好有要使出渾身解數的心理準備。
    
        這次不會是捏碎那麼簡單,妳應該能想像得到。
   
        「太恐怖了!要是華扇小姐願意用這個表情去參選妖怪小姐,那今年的百鬼夜行的領路人肯定是華扇小姐。」
  
        「我還是想要看到華扇小姐威風領隊的英姿呢,可不會做出危害自己的事,所以放心啦,不是妳認識的孩子,只是一個隨處可見,便於犧牲之用的人類罷了。」
    
        聽到這裡,我才終於放心下來。

        不對,這件事也非同小可,我怎麼會因為不是良香受害,就安心起來?
    
       這段對話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脫離軌道,開始發狂起來?
    
        「我們才沒有脫離正道,妖怪危害人類,人類害怕妖怪才是真理,華扇大人可千萬不要因此感到自責。」
   
       危害其他生命這檔事,難道能用種族、天性能作為擋箭牌嗎?
    
       「當然,不過那是因為妖怪向來都是優於人類,只是因為這個城中最大的力量已經下令警告,規則才也與往常不同。」
   
        鵺的表情上的虛偽開始剝落,我終於知道她為甚麼會選擇去掩飾她的表情。
    
       誰能看到那副極度扭曲、嘲弄他人到無所不用其極的表情後,還能再正面瞧她一眼?
    
       「所以妳明白了嗎?妳˙殺˙了˙人˙類,以一個妖怪的身分,犯下這個城中最不該犯的罪。」
    
       這一切都是由妳所引起,事到如今,妳卻想把所有責任都嫁罪在我身上嗎?
    
           「最後拿著刀的人是誰,自然就是那個倒楣鬼,不是很簡單嗎?」
    
          「而且整天拿著不合時宜的道德來說嘴的人,現在卻只想挑有利的說法開脫嗎?」
    
         沒錯,無論鵺的神情如何引人發怒,但是卻也說得沒錯。
    
         我才是動手的人,才是該負起這個責任的人,所以我甘願擔起一切。
    
        「我可不是想要看到大覺大悟這種無聊的戲碼,才這麼大費周章。」
    
       「從明日升起後,整個平安京的劇本將會重新寫過,我好不容易把妳拱上主角的位置,
妳可得好好演出一齣有趣的戲碼來讓大家好好欣賞。」

           話一說完,留下錯愕的我,她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拋下一句話。
    
       「詩句中的第二個字可是故意玩個人名和時間的雙關,結果妳卻是接這種句子,看來妳還得向妳的人類朋友多多學習。」
 
 
        第二天早上的平安京熱鬧非凡。
        太政大臣之子失蹤,雖然上層極力封鎖住消息,但要在平安京內守住秘密,猶如想要將水捧在手心同時滴水不漏,只是在癡人說夢。
        
        這位太政大臣是位風雲人物,不僅是因為她的地位崇高,而且還是朝中唯一握有實權的女性,影響性是良香所無法比擬。

        這位女性之所以被重用,是因為她非常了解落日之國的文化,她曾說過,日落之國光是一城之主,就能擁有匹敵日本一國之君的實力,軍事實力也是日本所無法企及。

        雖然其他大臣們對於她的話半信半疑,但在陸陸續續做出成果之後,連引進陰陽府來應付平安京日益嚴重的妖怪問題,都出自於她的推動,連天皇都無法小瞧這位女子。

現在整個平安京可說是由她一手扶持,平時再怎麼瞧不起女性的朝中官員,也無一不對她抱持敬意。

不過她既是大臣,也是位母親,前晚才道晚安的兒子如今消失在視線中,她到底有多麼心慌意亂,都是不難想像,所以沒有一個僕役敢對她無理的命令提出怨言。
    
        原先看似龐大的大內裏湧出大量的人,頓時讓它顯得小上許多,讓人不禁開始疑惑著,如此小的建築內,到底是如何容納下這麼多人。
    
        家中長子的消失,會大大關係到太政大臣家中的氛圍,本該是由長子所繼承的地位,現在卻落在次子身上,眾人自然會將懷疑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可是就連太政大臣的家中,都沒有一個人能安寧下來,每個人都知道,重視名譽的家長不可能讓無能的大哥繼承他的位子,所以沒有人興起過殺害他的念頭。
    
        現在家族中的每個人都將想像朝向同一個方向,是外人所為,有膽量針對太政大臣之子所犯,可能表示每個人都有可能遭遇相同,甚至更甚的危險。
    
        所以出動大匹的人馬中,到底多少成分是夾雜對於失蹤之人的關心,已然不可考,但一個家族的恐慌氣息倒是明顯地濃烈。
    
        眾人翻遍平安京每個屋房,每個街角,但卻尋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所有的證詞都指向「沒有看見」。
    
        宛如昨晚他根本沒有離開過家中,人就這麼在家中消失,所以又將人手調度至自家的宅邸調查。
    
       地圖式的搜索過了好幾個時辰,都仍是一無所獲。
       
       他到底消失到哪去,眾人心中都浮現出疑問。
    
        終於,在太陽位處平安京正上空的時刻,其中一位僕役偷懶躲在樹下吃著便當,來自窮鄉僻壤的他自然不曉得平安京代代相傳的傳說,所以他選了棵樹陰繁盛的櫻花樹下,想要享用餐點。
    
        多虧他的無知和懶散,事情總算是有新的發展。
    
        他在櫻花樹下找到真相不明的血跡,經過查證,證實確實是失蹤的太政大臣之子的血液。
    
        受到過去傳說,而怯於靠近櫻花樹的眾人,如今卻被一個最底層的僕役給搶走功勞,顯得相當懊惱。
    
        在現場找到大量失蹤人的血液後,調查轉為死亡確認的方向,但是過了一整天,連城外都搜遍,卻找不到最重要的屍體,好像人就這麼消失在世界。
    
        在櫻花樹下失蹤,光是這件事就足以讓民眾產生無數的想像,而大多數的人都把結論導向「神隱」。

         所謂的神隱,是指「被神怪隱藏起來」,櫻花樹下的恐怖傳說又因此添上一筆。
    
         不論人們如何熱烈討論,只有今晚每個人的房門比以往都還要緊閉這點是有共識。
 
        對比躲在家中不敢出來的人們,被迫加班到深夜,被要求非得找出真相的僕役及下層官僚們,提著提燈浩浩蕩蕩的樣子,看起來像極了百鬼夜行。
    
        這是日本史上第一次的集體加班,對日後的日本企業文化所造成的影響之深遠,這位太政大臣肯定沒料想到自己一生的所作所為,竟比不上一次的大騷動。

        經過一夜的搜索,疲勞的眾人就算有線索在眼前,恐怕也會因為想滋潤乾澀的眼睛,給閉上眼睛錯過。
  
        整天毫無間斷的工作,開始有人疲勞過度倒了下來,人數還在急遽增加中,要是繼續損失人手,那可能連大內裏都會停擺,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太政大臣,趕緊將人手全都調回,只留下少部分的人繼續追查。
    
       隨著調查的人少了,眾人討論的熱度也下降不少,平安京也慢慢回到過往的樣子。
    
       對良香而言,現在才正要開始。
    
       昨晚城內的大動作,也使整個大內裏為了清查人員以及保護官員們的安全,將整座宮給封鎖起來,禁止非相關人員進入,連裡頭的官員都被限制進出。

        不過整個宮裡,除了身為當事人的太政大臣外,其餘高官們都當作一場好戲在看,和平的日子過慣,總想要有點樂子,別人的慘事最適合下酒。

        明明出了大事,每個人反而飲酒作樂起來,良香難以融入氣氛,只得一個人偷偷跑到屋簷上頭,只要坐在上頭,就能一覽目前的情況。
 
        平常人潮都集中在市區中,可是今天的城門口附近怎麼特別熱鬧?

        仔細一看,發現大多數出門搜尋的僕役都開始往羅城門的櫻花樹前聚集,良香沒有華扇的順風耳,可是光是這個景象,就讓良香心中浮現出大大的不安。

        她趕緊想要從宮中離開,但是守在門口的門衛再次將她拒於門內。

        這不打緊,良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心想,總會有個出口警備鬆散,就像往常在他們眼皮底下偷溜過去,今天也是相同的日子。

        計畫算得再精,卻還是有所不足,前後左右,共十四個門,皆被嚴密地守著,連隻老鼠都鑽不過。
 
       「讓條路出來!」沒辦法,良香只剩下大聲命令門衛一途,平時的她很厭惡自己的權力,所以都盡可能和所有人平起平坐,但這是現在唯一的法子。
 
       「不好意思,都良香大人,上頭吩咐過我們,今天無論是誰,都不得讓他從裡頭出來。」他們的說詞有些嚴厲,但聽來和過去也別無二致,良香認為總還是有可以嘗試的空間。

        可是當良香想要直接從門衛中間走過,兩旁的門衛揮舞著閃亮的銀槍,俐落地交叉在都良香的脖子上。
  
       「抱歉,就算是都良香大人,今天仍然沒辦法睜隻眼閉隻眼。」嘴上說著抱歉,但眼神卻和槍上的光芒一樣冰冷。

        良香整個人釘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過去有曾有過態度非常強硬的門衛,但膽敢將武器對著她,倒是頭一回。

        原本對整件事還漠不關心的良香,也終於明白這次的事非同小可,才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今天只得先放棄去找華扇的念頭,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而且我還得跟她道歉才行,良香想著。
   
       直到深夜,由於搜索工作還沒結束,所有宮裡的官員們都被命令不得離開,連家都回不得的眾人,也難繼續抱持愉快的心情,怨言也開始爆發出來。
        
       這些人任性的情緒,良香毫不在乎,整天都待在屋簷上觀察情況,只有進入傍晚時,怕被晚風給凍著,進去裏頭拿條披著,繼續徹夜觀察。

        每個月圓的日子,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和華扇在一起,都會有賞月的雅致,不過再大再圓的月亮,都比不上今晚街上燈火通明的模樣,明亮的程度甚至連妖怪僅存的立足之地都剝奪的樣子。

        從火把的密集程度就能立即了解到目前的重點區域在何處,就算是今天是沒有月亮的日子,良香依舊可以清楚掌握整個城中的狀況。

        均勻分布的亮點開始慢慢朝向羅城門的櫻花樹下集中,不過都良香並不擔心華扇,既然早晨都沒辦法找出任何線索,表示其他人仍舊沒有破解她們倆的秘密。
   
        從總總跡象來看,她們倆應該都能在不被牽連到的情況下謝幕,可是她的心中依然存有一絲的不安,讓她一刻都不敢鬆懈。

        太陽爬到正上方時,事情開始有了轉變,月亮當然不甘示弱,也努力爬上相同的高度,這時信使捎封信進宮。
    
        原先因為吵鬧一天,而熟睡的高官們開始騷動起來,這回連良香都難以置身於事外。

        良香想要抓個人來問個清楚,但每個人都沒有停下腳步的閒工夫,甚至還將每個房間的燈都點亮,頓時整個大內裏宛如像根大蠟燭一樣。

        這個突然其來的劇變一定和這次的事件有關,良香直接地做聯想。
   
        宮中還緊急地招開只針對上層官員的集會,等級之高,連良香都無法參與其中。
        
        她只能在外頭等到集會結束再問個清楚。

        每個從裡頭出來的人平時都是慢悠悠的悠哉步調,但是現在卻表現得像汲汲營營的商人般急躁。
    
        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可是聽到消息後,卻讓良香反而有點討厭打破沙鍋的自己。

        「確定是由妖怪所為,現在正在調度大量的陰陽師往羅城門移動」

        良香趕緊回到屋簷上,只見燈火又重新往櫻花樹下聚集,若這些全都是陰陽師,那是多麼驚人的數量,就算是曾匹敵整個大陸的人和妖的大妖狐,也難敵這樣的力量,更別提華扇。

        可是自己卻什麼事都做不到,只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乾著急。

        就這良香急跳腳的同時,事態又有新的進展。

        在櫻花樹的位置上,亮起藍色的光芒把整棵樹都給包覆起來。
 
        看來結界的秘密已經被察覺,並且開始著手破壞,這麼大群人,不消多久就能將結界給打破,到時真相就會被公諸於世。
    
        良香堅信華扇是無辜的,但是兩人的祕密一旦曝光,人類和妖怪的友誼是不可能被承認。
    
        那道光芒直到被太陽的光芒掩蓋,都深深烙印在良香的眼皮下。
        
        只要閉上眼,無數的悲慘想像都會立即湧上。

        算了,早晨已經到來,睡覺的時間已經過了,她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趁著人員睡眼惺忪,陸陸續續回到宮中的空隙,良香終於抓到機會溜出來。

        原先該退下的熱潮,在民眾看到良香後,又重新被點燃起來,每個人都纏著她,想要問出點東西,好作為今晚的飯桌話題。

        就算她不斷表明自己並不瞭解詳情,但是隊列卻越拉越長,最後隊伍的尾巴的人已經不明白原由,只是想湊個熱鬧罷了。

        整個隊伍轟轟烈烈地來到櫻花樹前,原先在現場進行調查的人員,看到這個陣仗都愣住,讓良香可以輕鬆越過其他人的視線,靠近現場。

        除了落葉灑落一地外,只有一團模糊的肉塊落在地上。

        多虧這群好事的人,這件事想必會在半天內傳遍整個平安京,日後想要佔櫻花樹下的位置來賞花也會越來越容易,倒也未嘗是件壞事。

        可是這對良香來說,並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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