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幫我,我啤酒這個月給他喝到飽!」老闆用那足以貫徹整個下城區的嗓門大吼。「有本事就來啊!」
「啥?」「喝到飽啊!」「這白癡才不幹啊!」聽見啤酒,尤其是喝到飽的啤酒,這些醉茫茫的醉漢頓時兩眼放光,連後果都不管了。酒吧裡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有粗壯的水手、蠻橫的莽夫,也有單薄的老酒鬼、路邊的流氓,幾乎是酒意衝腦,二話不說就紛紛推翻桌子,直接站了起來。
這是鬧哪樣的?你們明白阻饒衛兵團的行動,會有什麼後果嗎?
我不敢輕舉妄動,叛國的罪名彷彿烙印在我的全身上下,腦袋幾乎無法運轉,我甚至連生理上的呼吸都忘卻了!直到臉色慘白的妮亞扯住我的衣袖,我才赫然想起,急促地吸了好幾口氣。
「混帳!你們這些人渣知不知道在做什麼啊!?」一個守備隊員慌忙大叫。「這是叛國……嗚啊!……行為!」
「他媽的、不要拿劍砍他們,別傷人!」方才跟在守備隊長身旁的二號帶頭人物立刻哀嚎起來。「以叛國罪名!將他們全數捉起來!」
聽到「叛國罪」三字,大叔們的氣勢頓時消弱許多,局勢變成壓倒性的不利。
「去你媽的混帳士兵,弟兄們上!」「臭士兵,我看你們不爽很久了!我是不能在路邊尿尿啊!」「燒他全家,打他媽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幾個人衝了上去,直接蠻橫的撞上士兵們的身體,帶著嘶吼不停的衝撞亂打。守備隊員們紛紛側過身艱難的用盾牌抵擋他們。由於眼前的對手不過是一般的平民,他們手中閃亮的刀劍完全無法派上用場。
老友的嘶吼把我的注意力拉回眼前。
「還愣著幹嘛!快跑!」
老友奮力的嘶吼聲傳到我的心坎深處。我猶豫地頓了一會兒,隨即拉住妮亞的手轉身就跑;一旁的瓦倫似乎也跟過來,至於原因為何……此刻的我無心掛念這些事。我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和衛兵扭打成一團的老友,滿足地對我露出爽朗笑容,那表情彷彿在對我訴說:「這樣就好,朋友,這樣就好,永別了。」
穿過吧台後方的倉庫後門,有一條窄小的暗路。這是商人過境專用的門下小路。
只要從這裡出去的話……
儘管看見了希望的火苗,我卻因為不甘而緊咬下唇;為何我會感到不甘呢?這可是害得我的老友受傷才得以換來的希望啊!而且他也明白,幫住拐走妮亞的我,也就是共犯,很有可能會被冠上叛國罪。
莫大的挫折感使我無法繼續思考,也不願去思考。
然而,就算我是多麼千百個不願意;就算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人用鐵棍狠狠揮打般,沉痛且令人反胃,我還是努力地踏出了每一步。
……只是一味加快腳步,帶著妮亞和不明緣由的瓦倫逃出酒吧。
逃離酒館後,我們找了間看似簡陋的商人旅店,打算在此暫宿一夜。
……是兩間單人房。想當然爾,我想和妮亞同房,但卻被拒絕了,這下我就只有和這個臭男人一間了。
「……為什麼要跟來?」確認隔壁的妮亞已經熟睡,我回到房內,回過頭的第一句話就是向那名男人逼問。
我發現自己的語調異常冷淡,或許是警戒心使然,又或許是長年下來的習慣;不管如何,現在要搞清楚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眼角餘光一瞄,我發現這個男人正在保養剛才彈奏用的那把豎琴。
「誰知道。當我回過神時,我已經成為共犯了。」他聳聳肩,像是回想起剛才的事情,停下擦拭動作,小心翼翼的放下豎琴,苦澀地笑了笑。「奇妙的是,我一點也不覺得那是錯誤的決則。」
如果我的解讀沒錯,他應該是指為我們辯解的那番話。
的確,當時要是沒有他的援助,我想這時我應該在地牢裡後悔莫及了吧,而妮亞可能就…………我的確該好好向他道謝。
然而,一碼歸一碼,光憑這點原因還是不足構成他跟過來的理由。雖然不好意思,但我必須再次試探。
「……對於你的幫助,我感到萬分感謝。」我微微彎下身段,以我目前最真誠的語調和眼前的男人道謝。同時,仰起右邊眉間,「只不過我還是得問,你到底有何目的?」
或許因為對方是恩人的關係,我感覺得到自己的語氣趨近平和。
「我沒有任何目的,」他仍是不改口,只是對著我笑了笑,保持那一貫冷漠飄淡的語氣。「幫助你們是因為那群衛兵不識相,打斷吟遊詩人間的決鬥令我感到氣憤,情不自禁下,我才會幫你們說上兩句。」
「……你這麼做,難道不怕招惹衛兵團的麻煩嗎?」
「何必呢?我是說他們,像衛兵團這種皇族直屬的親衛隊,才不會理會我們這種低下人民的作為呢。」
……這話所言甚是。
想起剛才衛兵團不敢傷害平民的情形,我也絲毫不覺得他們會做出報復的行為,尤其是對我們這種低下平民。
「說是這麼說,我還是會被關入大牢的吧,」他苦笑的說,故意咳個兩聲,裝出衛兵團的說話腔調:「幫住拐走公主殿下的大罪人什麼的……八成會是叛國罪吧。」
這話令我想起了在酒館幫助我們的大叔們和老友。
…………這麼一說的話,老友也會是叛國罪嗎?
「找麻煩和犯罪可又是兩回事。」他伸手摸了摸放在腳邊的布袋,並對我冽嘴一笑:「不好意思了,暫時要打擾你們小倆口,席爾先生。」
這點倒是沒什麼問題。畢竟同為叛國罪,出賣我的話對他也沒有好處……反倒會使他陷入危機,應該能信任…………就暫時觀察一下吧。
「……我記得你叫……」
暫時信任的第一步,就是想起他的名字。
「范尼勒.瓦倫。」他對我冽嘴一笑,伸出左手打算和我握手。「總有一天,我必定會和你分出高下的。」
這是對我的挑戰宣言。顯然,這番話點燃了我身為「演奏者」靈魂的火焰。
「……席爾。」我也回以笑顏,直視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和他用力握緊彼此的手。「求之不得啊,這個勝負我接受了。但是得等我們安全逃出這裡。」
「沒問題!……我是很想這麼回答你,不過依目前情況……有難度。」他說。
的確…………今晚應該是無法動彈了。現在外頭衛兵團大舉搜索,無論是出城還是上街都有困難。接著是時間上的問題,我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被發現是遲早的問題,想逃出王城就得從國境的城門出去,想當然爾,衛兵團也會把重心偏向那邊。
剩下能夠逃離追兵的方法……就只剩港口了。
如果是港口,雖然檢察官稍微麻煩了點,不過能確保逃離海外後的追兵問題,除了逃離後難以再回國,以及水土不服的種種問題,這麼想的話,從港口逃離便是最好的方法。
不過……港口檢察官的問題……
我盯著眼前方,也就是瓦倫的那張臉沉思好一會兒…………我赫然發覺,瓦倫那傢伙也在看我,而且看我的眼神像是看見什麼噁心的東西般,很傷人。
……幹嘛?我是在想辦法!
怒目著臉色發白和我拉開距離的瓦倫,我歎了口氣,這才緩步從牆邊挪到窗邊角落,望向外頭依舊充滿生氣的街道……應該說是追趕而來的衛兵才對。
「如何?」瓦倫倚靠在門口附近的牆邊,邊警戒外頭的腳步聲,邊向我詢問。
「我沒有特殊癖好。」我直接了當的說。
「什麼鬼?」他挑起眉,略帶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則悶不吭聲地和他對望。或許是察覺我那番話的意思,瓦倫恍然般地瞪向我,破口罵道:「誰在說那種鬼東西?再說了,關於你的性癖什麼的……」
看他的樣子,可能以為我在開玩笑吧?
哈哈──這他媽哪裡像是玩笑?
「這是很嚴肅的話題,你能理解嗎?瓦倫先生。」我瞇細雙眼的說。
「……我是不清楚哪裡嚴肅,不過倒是明白了你的愚蠢程度,席爾先生。」
這話真傷人!這可是很嚴肅的話題!
正當我努力思考該怎麼反駁他剛才的話時,
「……我說,席爾先生,可以問個問題嗎?」
他開口問道。
我回頭瞥了他一眼,那副模樣,彷彿就是要挖掘他人秘密的表情。而且他不說,我大概也能猜到問題內容。索性聳聳肩的說:「…………行啊,能回答的我都會老實回答。」
「為何要拐走公主殿下?」瓦倫睜大雙眼的問。
我則緩緩沉下了臉──果然,十之八九是妮亞的事情。
不過,也不是難以啟齒的問題。
「該從哪說起……首先,我並沒有拐走妮亞。」我回想起和妮亞相遇時的種種。那個宣示要拐走女王和公主的我。不禁露出笑容,自嘲般的說:「我們是……誤會與誤會間,陰錯陽差的情況下,迸裂出的一見鍾情。」
「……一、一見鍾情?」
「是啊,至少我是如此。」
「……也就是說,並非是你拐走公主,而是公主殿下自願被拐?」瓦倫的臉上充滿不可置信。
真要說的話,確實是這樣沒錯。當時我只是抱著玩笑心態提出邀約,根本沒想到妮亞會答應邀約。
「這實在太扯了,」他說,兩眼有神地注視這邊,「……歷史上也從未有過如此荒謬的公主殿下,更別說拐走她的是一名吟遊詩人。」
這話很是諷刺。
我轉過頭白了他一眼,只見他攤手笑了笑。
該死的旁觀者。
無奈之際,我便不多說什麼,也不願看他一眼,乾脆地調過頭,橫臥在單人床的右半邊。
「我要睡了。明天還得早起,想個辦法逃到港口。」說著,我還不忘補一句狠話:「要是敢睡過頭就不鳥你。」
「要逃到海外嗎?」他疑惑道。
「難不成你認為我們能闖過國境嗎?」我反問。
「說得也是。」
「……別屁話了,快睡。」
這是我睡前所記得的最後一句話。
隔天清早,我為了叫醒怎麼呼換也得不到回應的妮亞,向還睡眼惺忪的旅店老闆借了鑰匙開門。然而,應該在房內的妮亞卻不見蹤影。
我急忙找來剛睡醒的瓦倫,和他在整間旅店搜刮了半小時左右,終於找到一張壓在妮亞房內的枕下的羊皮紙。
正當我們感到疑惑而攤開羊皮紙時,發現紙上寫有工整的四字:「珍重再見。」
我頓時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未完待續
‧‧‧‧‧‧‧‧‧‧‧‧‧‧‧‧‧‧全新的寫法,和朋友的創作,全新的小說!歡迎評論及意見!!
坑爹的,在我消失的這幾個禮拜,我做了非常多的事情。
月考、運動會委員、認識學姐→發現她對我感興趣→我也對她感興趣→留校晚上一起處理運動會雜物→吃晚飯→回家聊賴→看小說。
我真的超忙的,不過我也成功了(大拇指
這便是毫不放棄的男人的魅力啊啊啊啊啊啊!
下禮拜是影刃,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