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內容

1 GP

【長篇連載】艾得爾穫德 — 盜劍士沙杜 —

作者:風樣神也│2015-12-27 22:35:44│巴幣:10│人氣:322
作品設定:
    浩瀚無際的宇宙中,總會孕育着不可思議的生命。行星艾得爾.穫德,一個美麗的藍色星球,人類文明在經歷了3000年的動亂與戰爭,終於感到疲倦。蘭洲大陸經過紀元戰爭的洗禮,人們深深體會到戰爭的可怕。帝國統一了大陸,卻因皇帝的政策引起了內亂,各貴族組成的軍隊推翻了帝國,並在議會的支持下簽訂了和平條約,從此封建制度在蘭洲大陸消失,變成城邦共和體制,並廢除軍隊,新制度下產生了一種稱呼為指尖劍士的維持治安單位。因為理性社會思想盛行,後世將這個時代稱為理性時代。然而,人類的天性究竟能維持這種社會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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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夜深人靜,月光皎潔。秋風吹過,使原本寂靜的密樞斯度城起了一點變化。離中央都市約五哩的園林郊區,發生了一起嚴重的盜竊事件。一個富有的古老大家族,由先人流傳下來的寶劍――「水神」被人偷走了!由於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以至整個宅邸的人方寸大亂起來。

  「在下凱瑟斯,恭候多時了,盜劍士先生!」

    鄰近宅邸的大庭院,一把響亮而充滿活力的聲音迴蕩着。

    黑影停了下來,他斜著臉往身後一瞥,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是一位年輕人,聲音的源頭正是他。隨著星星火光在他的身後湧現,他――凱瑟斯嘴角微微一笑。

  「那,現在就露出你的真面目吧,盜劍士沙杜!」

    一隊人手握火把,團團地圍住庭院中的神秘人。深黃色的火光染滿了庭園的四分之一地方。連同凱瑟斯在內,庭院上站著二十位指尖劍士,但不包括神秘人。

  由停下到現在,神秘人一直維持着背對凱瑟斯的姿勢。火光將他原本幽黑深沉的面具渲染成淡黃色,這一下子在場的所有劍士都看清楚這陣子在整個阿伽布勒平原橫行無忌的偷劍賊,人稱「盜劍士沙杜」的真面目。

    從一身的龍革可見,這傢伙是真的指尖劍士,不過從哪裡看都好像見不到他身上佩戴「本刃」。

  「是被放逐的指尖劍士?」

    凱瑟斯開始分析眼前的神秘人,從表面是的确估計不到他的實力是如何。他的身形與普通的少年無異,只是身體頗為修長,頭髮還紮成一條馬尾,可是他一天不摘下面具,一天都不清楚他的性別。

  而現在被圍困的盜劍士仍然待在原地絲毫不動,是等待時機嗎?

  「是他!…他…快把他抓起來!」

    穿着凌亂睡衣的大宅男主人,披頭散髮地奔跑到庭院中,他一見到盜劍士背上的長條型包裹物,就一口認定那是他們家族的珍傳寶劍――「水神」。便大嚷大吵起來。

    有破綻!

  當眼球稍微移離注視物,一溜回來再看的時候,原本那站在人圈中央的盜劍士已經消失無蹤了!

  可凱瑟斯就知道他在那裡。因為,盜劍士沙杜一個箭步就衝到他面前。在幾乎貼近凱瑟斯鼻尖的瞬間,那面具上的一雙無情的眼睛映在他翠綠色的瞳孔中。

  「嘖!」

    連吐氣的時間也沒有,凱瑟斯左手握緊的同時馬上向前揮去。「鏘」的一聲,火光映在劍刃上在手腕閃出。可沙杜的敏捷幾乎凌駕在場的所有劍士,只見他猛地向上一躍,竟然翻過凱瑟斯跳到他身後。凱瑟斯左腕閃出的「腕刃」自然砍了個空。

  「不單止疾走技,連跳躍技都達到了高階嗎?」

    凱瑟斯心中不單是驚歎,也開始有點急躁。身體中的危險信號一亮,凱瑟斯反射性地轉身跳開拔劍。但就在這狀況下他會錯意了,沙杜並沒有攻擊他的意圖,而是飛似的奔向庭院的外圍。

    糟!眾人以為快要錯失逮捕盜劍士的良機。沙杜卻在離厚重的鐡欄柵前一呎停下腳步。

  「察覺到了嗎?真不愧是盜劍士沙杜。」

沒親眼見過還不知道你的身手如此了得,果真是名不虛傳的沙杜(在古艾得爾穫德語中,「沙杜」是指影子)。

  「一共裝了三十個,整個庭院的圍欄都有。這下子你可沒辦法了吧。」

    凱瑟斯所說的是獵人專用的捕獸網,一但跳進去就會被綑綁以至無法逃走。凱瑟斯也很滿意自己設下的陷阱,以防萬一。

    雙手從背後抽出一雙「斷刃」,凱瑟斯開口道:

  「決鬥吧!盜劍士沙杜!」

    甫一說完,凱瑟斯以驚人的速度奔向前面的盜劍士。

    究竟你的速度快還是我的速度快?

    沙杜那冷漠的面具底下仍埋藏着未知的實力。

  「嗖」!

  一把反射出冷冽鋒芒的匕首疾飛而出,凱瑟斯敏捷地用左手的「左斷刃」將它擋開,但他卻看不到另一把匕首隨後飛出,反射神經令凱瑟斯趕緊剎停接著用右手的「右斷刃」稍微彈開了那把匕首。

    頃刻,凱瑟斯將注意力回到沙杜上,才發覺他以瞬間的速度來到可攻擊自己的範圍。

  「可惡!」

  眼角邊出現了一道閃光, 那是沙杜手臂上的劍刃,凱瑟斯用力將劍改變軌道進行擋格。然而沙杜不單只一隻手上有劍刃,他另一隻手上亦閃耀出同樣的鋒芒。

  「噹」!

  劍刃迅速相撞而產生火花,凱瑟斯也為自己的自信而感到幸運,因為他無論也料不到對手雙手都持有劍。

    盜劍士沙杜在剎那間使出連環突刺,使凱瑟斯只管擋格,連反擊的空隙都沒有。待凱瑟斯回過神來,沙杜兩手向上一拋,手中拴著繩子的匕首射向高高的樹枝,另外兩把剛飛出的拴繩匕首馬上收回,在下一秒鐘,沙杜已經消失在茂盛的古樹之中。

  「用了四把『絆刃』嗎?真是難纏的傢伙。」

凱瑟斯這下子也無話可說了,捕獸網不能裝在樹上這麼高的地方,這一點是他的失策,而沙杜竟然連續使用四把「絆刃」,這一點更是他的大失策。

  「不過能將兩把『絆刃』藏在護臂裏當作『腕刃』來使用,而且雙手能交換使劍,投擲技也相當純熟,實力有可能超過米爾呢。」

凝望著搖曳的樹梢,凱瑟斯緩緩將「斷刃」收回劍韒,並吐了口氣,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米爾他們…現在都在幹甚麼呢?」

  一年後……


    由於七斬劍士的話題逐漸在整個南大陸傳開,盜劍士沙杜亦慢慢被人們遺忘……



        艾得爾穫德-盜劍士沙杜

                         先曆3010年7月


  「真的要做嗎?風險會很高的耶。」

    年約十六的指尖劍士叫米爾,在他旁邊的少女則是整備師可莉娜。

  「你看你這幾個月吃了多少頓牛肉,錢花光了還不是因為你!」

  「可我只是吃了兩次…而已……」

    看見可莉娜一邊嘟嚷一邊狠瞪自己的模樣,米爾一時語塞,心裏只是祈禱上天某一天會掉下來吃不完的牛肉。

  「不管怎麼樣,這兩千金蘭幣我要定了。」

沒等米爾開口說話,可莉娜就擅自在乾葉紙上簽下名字,然後遞給桌子對面的男人。

  「等一下…那我呢?妳不用我幫忙嗎?可能會有很多人會打妳的主意啊。」

  通常到商會接任務以換取報酬,付款的一方是不會理會接收任務的人數有多少,任何事一任務的結果為基準,商會的做事方式是對執行期間的傷亡概不負責,要簽下任務委託書簡直是將自己性命暫時交給商會似的。

  「真不明白妳們兩母女是怎麼一回事的。」

    朱麗亞女士是這城鎮契約公會流動商會會長,同時亦是可莉娜的 母親。米爾可能有所不知,其實前天可莉娜就已經在劍士協會裏遇見她母親,昨天朱麗亞女士就邀請米爾來位於城鎮郊外的一座古舊宅邸參觀,說穿了也不就是可莉娜的家宅。

  那時米爾還向那裏的大宅主人‑‑‑‑比利先生問候一番,畢竟有五年以上沒見面了,比利先生還是一如既往地親切。比利先生是位溫柔的傳教士和父親,米爾還有一瞬間羨慕可莉娜有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父親呢。

    當在可莉娜的駕時,母親朱麗亞曾這麼說了一句話:

  「那孩子如今成了聞名蘭洲的七斬劍士,想必會有很多女孩子投懷送抱,要看他能否沉得住氣了,畢竟是血氣方剛的時期啊。」

  可莉娜聽了,馬上說了一句「他的事關我甚麼事啊,哼!」

  看著可莉娜的撒嬌樣,朱麗亞女士也在心底裏覺得女兒能平安無事地回來,不多不少也放下了心頭大石。

  就在臨走前,朱麗亞女士還向可莉娜透露了有一件任務要拜託米爾的事,但可莉娜在米爾面前卻隻字不提,原因是她感覺這陣子米爾性格變得喜歡應酬,完全將她冷落在一邊,於是她越來越覺得米爾不可靠。這回來到母親所管理的流動商會接受任務,可莉娜索性隻簽自己的名字,好讓米爾着急大半天。

  「可莉娜大小姐,會長的命令是要米……」

  「夠了!就這樣遞過去吧,母親她會諒解的。放心,這是我的命令,怪責下來就由我承擔。」

    負責傳遞任務書的管務員遲疑了一下,他望了望米爾,隨即轉身離開商會。

  「這次妳好像有點怪怪的,可莉娜。錢不是一直交給妳管,而任務就由我去做嗎?」

    米爾向可莉娜投以疑惑的眼神,但可莉娜一臉轉過去,背對米爾説:

  「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你想用你的錢去做什麼事都可以,我不管了。」

  其實就是因為這個任務存在風險相對較高,朱麗亞女士所以才有意委託現時被人譽為「七斬劍士」的米爾去執行。而這個任務非常機密,交易金額可達上十萬金蘭幣,並且要找個可靠及高強的人,然而米爾能好好保護可莉娜,他們倆的交情還算不錯,所以米爾就成了朱莉亞女士的第一人選。
可莉娜就這麽離開商會,米爾顯然是被蒙在鼓裡,對可莉娜這幾天的怪異行為摸不着頭腦。

  「是女孩子的生理期嗎?教院好像有這麽講過。」

    好像想通了甚麽的米爾赫然發現現在要做的,是追上可莉娜好好道歉一番,至於為什麼道歉,米爾只想到是禮教教他做錯甚麽事都要先道歉的習慣罷了。

  走出「可莉」流動商會,米爾走在熙來攘往的市集中,比起鍛劍之城密樞斯度,嘉特奴城的規模顯然是小了一大截,不過人們的生活也都是那麽悠閒就是了。



÷



  「小偷!這下子還不給我逮個正著。」

  猛地抓起那個正在向一位少女下手的偷錢賊,米爾當眾喊了出來。

  那個四十來歲的老成劍士的手上還拿着屬於那少女的錢袋。被米爾這樣當場撞破,馬上怔了一下。

  「甚…甚麽嘛,我只是幫這位小姑娘撿回錢袋罷了,你不要冤枉我!」

  那個偷錢賊見狀趕快將錢袋塞回少女手上,連忙解釋道。可米爾就不會就此罷休,非要給這個賊嘗一點苦頭不可:

  「不!各位民眾,我以七斬劍士的名義擔保,這個人是個偷錢賊!」

  此話一出,引來許多街上的行人圍觀,有其他劍士認出米爾是名字響噹噹的七斬劍士,紛紛湊進來看個究竟。整個市集一下子圍滿了人,這種狀況要誰也不能逃跑了。

  眼見形勢對自己不利,那偷錢賊膽子不小,又不怎麽聽聞七斬劍士,乾脆豁出去,以實力來證明他的無辜:

  「開什麼玩笑!別持著是七斬劍士就冤枉好人,老子今天要告訴你,劍是怎麽用的!」

  話音剛落,偷劍賊趕快將腰間的劍抽出,劍尖直指米爾。

  在蘭洲的劍士道中,向對手亮劍并提出挑戰,被挑戰的人可以在適當的理由中惋拒,但用劍尖直指對手,就代表那人是賭上尊嚴來挑戰對手,這時對手若拒絕就代表對別人的不尊重,違反了劍士道精神。

  不過米爾這次倒不加思索,爽快地用左手抽出背後的劍。理由不單止是為遵守劍士守則維護公義,而是一見到眼前這傢伙就忽然有一股想痛宰他一頓的念頭。

  「想打?樂意至極。小姐,麻煩妳到一旁好好欣賞我的劍技吧。」

  那差點被偷錢的少女點點頭,走向一旁注視着米爾的對決。兩人所使用的擅長斬撃的「斬刃」,似乎在三招以內可以定勝負。

  「米爾.凜.維恩,接受挑戰!」

  「范布理.雅惠.京,看看老子的厲害吧!」

  偷錢賊兼指尖劍士的范布理最先向前衝,米爾則站在原地觀察。

  「速度太慢了,疾走技頂多能達到初階」這是米爾對對手第一眼的評價。

  只見范布理用左手揮動他的「斬刃」,卻被米爾一一躲開。米爾對他的第二評價,就是「斬撃技太爛,僅僅達到初階而已。」

    找準出手的時間,米爾豪不留情地揮出自己的「斬刃」。
  一個閃光。

  一秒鐘後,地上發出「劈啪」的金屬墮地聲。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把劍。
  那這把劍是誰的呢?

  相比起范布理,米爾的斬撃技達到中階,所以他一揮劍,威力無比。范布理的劍被挑起並飛到身後,又是一招解決對手,米爾對此卻已經習以為常了。

  被打敗的范布理連連後退,露出不可能的驚恐表情。

  「怎麽樣,服輸了吧。那就趕快去公會自首…咦?!」

感覺左邊臉頰有點微熱,伸手一摸,沒想到是一滴鮮紅的血。

  「血…見血了……」

  周圍的人開始騷動起來。米爾也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手上的鮮血。

  在蘭洲劍士道中,見血是對對手的大不尊重,並被指為劍技太差,或者心懷不軌,這都是嚴重違反劍士道精神,罪重者可被終身剝奪指尖劍士的資格。

  「不…不…不是我幹的,這…我明明沒砍中你,是你…你速度慢才造成這樣的……」

  可即使范布理如何費力解釋,群眾也不會接受得了,因為他冒犯的不是普通的指尖劍士,而是受人民尊崇的七斬劍士。

    有幾位劍士按耐不住,走出去將跪倒在地上的范布理拉走。不必想象就可以知道他將會如何被公會處置了。

  而米爾就仍站在原地,一臉不可置信地向四周張望。

  「不可能,那傢伙(范布理)說得沒錯,他的確沒有砍中我,可這要怎麽解釋呢?下手的人時間掌握得很準確,連我也沒有注意到……」

    正當米爾再三反思的時候,有個人走了上前對他説:

  「劍士先生,您是為了幫我而受傷了,我是非常地過意不去……」

   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位差點不見錢袋的少女,只見她眼神閃爍,似乎對米爾臉上的傷痕耿耿於懷。

  「也不是啦,維護公義是我們應該做的,能幫到妳是我的榮幸。」

    米爾馬上露出習以為常的標準應酬式笑容,但因此他的傷口又裂開了,少女見到後就立刻從腰袋掏出一塊白色布料幫他止血。這時米爾才驚覺到:

  「小姐,妳是……」

  「嗯,我是一名整備師。因此,義務上我是要幫你治療的。」

  少女露出爽朗的笑容,頓時溶化了米爾的疼痛感。為人正直的米爾在面對可愛女生時就會完全放下戒心,這對於他來說正正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外。至於米爾為什麼沒有一次被騙上當,功勞全靠可莉娜了。

  為了確保米爾的傷口不會發炎,少女要求米爾跟他去劍協一趟,米爾當然沒有推卻的理由。可就突然有一瞥間,恢復原本人來人往的市集中出現了一道身影,一眨眼的時間後卻消失了。米爾雖然有衝動想追上去,但想到答應了那女生的話,只好緊隨她到劍協走一趟了。




÷




  那身影來自一位神秘人,他有一身劍士所戴的龍革,特別的是他披上了能遮蔽身體的灰色連頭套斗篷,沒有人認得出他是劍士,而沒有人能看得清他的樣子——在那被遮住大部分陽光的臉部竟是一副面具。

  神秘人轉身埋沒進一條陰暗的巷子,才沒走幾步,「噝」的一聲,神秘人的脖子立即被勒緊,踉踉嗆嗆摔倒到墻邊,他的頭套因此往後跌開,整個頭都露了出來。而戴在他頭上的面具亦清晰可見:箭矢狀向上的雙眼,倒三角形的嘴看上去像一個詭異的笑容。

  另一個也帶著面具的劍士無聲無息地來到神秘人面前。挨在墻邊的神秘人肩膀顫了一下,那位戴面具的劍士憑空地出現,仿佛一道見光即現見黑即逝的影子。

  沒錯!他就是神出鬼沒、來去如風的盜賊——

  盜劍士沙杜!

  被勒倒的神秘人那微笑的面具掩蓋不住面具裏驚訝的樣子,如同死神突然出現眼前來帶走自己的靈魂一般。神秘人在面具下倒吸一口氣後,以差點失聲的嗓子向沙杜問道:

  「盜劍士沙杜,是你吧?哼!足足有一整年沒有聽聞到你的活動,大家都認為你在某個地方被哪個幸運的僱傭劍士幹掉了…嗚嗚」

    沙杜忽然拉緊手上的繩索將神秘人拉到他面前。神秘人兩隻手拉著勒在他脖子 上的繩索死命地掙扎。他從自己面具的眼洞中在極近距離看著沙杜,沙杜的面具與眾不同:半葉形的雙眼洞,兩道刀痕劃穿眼洞,雙眼下是凸蓋式菱形口罩部分。

  「報上名來。」

    沙杜冷漠的面具下流出嘶啞的話語,聲音沉重卻不失年輕人的活力。

    神秘人仍然在掙扎中,他想說些什麼,可是沙杜把他勒得太緊以至他説不得話。

  沙杜一放手,神秘人半死地挨在牆上,面具底下傳出他急促喘氣聲。     「噝」的一聲,沙杜將「絆刃」收回劍鞘。

  「艾…艾瑞,刺客艾瑞。」

  刺客?!

  沙杜的面具動了動,聽到艾瑞的說話,他又好像回到那沉痛艱辛的年代。

  曾幾何時,他是一名顯赫貴族的繼承人。

  曾幾何時,他是一位享受奢華生活的少爺。

  曾幾何時,他是一個擁有美好童年回憶的小孩。

  是戰爭,摧毀了他的家園,他的親人,甚至他的未來。

  先曆2994年,後紀元戰爭晚期,帝制崩潰,人民代表在前王都隍城簽訂「若斯條約」。然而隍城還留下前隍菲納帝國的支持者,他們不滿「若斯條約」所帶來的制衡,於是組織叛軍奪取前王都隍城,內戰一觸即發。不幸的是,當時受內戰波及,隍城內很多支持條約的貴族被趕盡殺絕。這場內亂在一個月後被皇家禁衛軍鎮壓并平息,但仍不能挽救已死之人。如同那時的一位倖存的少年,他被其他親戚帶離西北大陸,而前往東北大陸生活。偶然之間,他知道自己的祖父曾是一位功夫了得的刺客,雖然刺客盛行的年代已過,原因是契約公會及指尖劍士帶來的制衡削弱了豪強的權力。那少年看不過窮者越窮,富者越富的社會狀況,毅然鑽研祖父的手記,并暗地修練,運用刺客的技術去盜取金錢,并用盜取回來的錢去接濟窮苦大眾……

  回過神來,沙杜發現艾瑞腰帶上掛着一樣東西,他輕盈地將它拿到手,且驚訝地發現,這個長五角形的東西是刺客專用的「暗矢」(利用彈弓來射出箭矢,可藏於衣服中,用於暗殺行動)看來艾瑞就是用它來對付七斬劍士。

  「這是替誰做的?」

  沙杜凝視手中的「暗失,冷不防地開口問道。

  「奧林爵士。」

  疑遲了一下,艾瑞回答道。

  「奧林.百麗兒.佐西莫爵士,是不?」

  聽到沙杜正確無誤地讀出那個名字,艾瑞先是訝異,然後才緩緩點頭,在他面具底下呢喃道:

  「原來如此,那頭紅猩猩真的是對七斬劍士恨之入骨了,事實如此,那個七斬劍士的傳聞我聽過,那件事也不知斷了多少財團和地下商會的財路……」

  「這不關我的事。」

  打斷了艾瑞的說話,沙杜仍是保持着冷漠的語氣說道:

  「我不會管他們的恩恩怨怨,我要的是取得報酬,而你…在剛才破壞了我的計劃,可能已經打草驚蛇了。」

  從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封三角形的信件,隨手扔在艾瑞的面前,沙杜補多一句:

  這裡三千金蘭幣,以後不許再插手七斬劍士的事,否則我就會對付你。」

  沙杜將從艾瑞手上奪來的「暗矢」掛在腰間,隨即轉身就走,不過艾瑞卻在後面央求道:

  「我的『暗矢』!求你把它還給我,盜劍士沙杜。它可是我祖先流傳下來的寶物,我不能沒有了它,求求你啊。」

  艾瑞的喊聲就像快要哭出來,沙杜頓了頓,然後還是一縷煙地跳上屋頂跑了。臨消失前他拋下了一句話:

  「回去向奧林爵士取消你的任務,我就會還給你。」

  霎時後,陰暗的小巷中只剩下「唰」地跌坐在地上的刺客。

  他亦曾經是貴族之子吧?沙杜與自己的心對話着。看著那位刺客的「暗矢」,一道道回憶湧上心頭:有一次他險些被逮,結果被地下商會的人救回,自此他正式踏上盜賊的道路。他在那時拋下以前的名字,用一塊面具掩蓋着他的過去,還離開戰後一直照顧他的親戚往南大陸居住,不時接下任務——當然是見不得光的任務,但全部都是為財而不傷害性命的。

  這就是他的現狀,被人們灌上沙杜的名字後,他就不再沒有名字了——以前的他已經在戰爭中死去,而現在的他則是以另一個幫助窮人的身份而活——盜劍士沙杜。



÷



  每個正式的城鎮都有一個劍士公會,而劍士協會則是直屬於劍士公會。也就是説,有劍士公會的地方就會有劍士協會,情況就同指尖劍士和整備師一樣。

  米爾好奇的眼光讓在他面前幫他治療的小姑娘渾身不自在,原由是他太久沒有見過一位如此親切、溫柔和貼心的整備師了。

  經過一番互相自我介紹後,米爾知道那女生――剛才那個險些不見了錢袋的姑娘,名叫翠娜。現在他們在「碧珀」劍士協會的輕傷治療室中,翠娜手拿著一把夾著沾上消毒液的棉棒在米爾臉上的傷口按壓按壓。米爾只覺一股冰涼的感覺從傷口流出,完全感受不到痛楚――那簡直就像傷口已經痊癒似的。

  「您的動作真嫻熟,翠娜小姐。我想我能待在這裡真是太幸運了,感謝聖神。」

  米爾的話逗笑了翠娜,她的臉蛋泛上了一層紅暈。翠娜燦爛的笑容讓米爾有點動心了,他不得不承認,翠娜是一位將會奪取很多男人的心的可人兒。

  「能受到鼎鼎大名的七斬劍士稱讚,我真的是從心裡感到高興,米爾先生。我想你身邊也應該有位學識淵博、技術精湛且美麗的整備師小姐吧。」

  果然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整備師,不單行為舉止,連說話談吐都顯得彬彬有禮、大方得體。米爾突然想起,在上一次可莉娜幫助自己處理傷口時的情景:第一時間她就説:『又到哪裡伸張正義了,七斬劍士先生!哪一天你被哪些殺手幹掉了我可不能再為你治療了哦。』說完她將沾滿消毒液的棉布狠狠搭在傷口上,米爾立即痛得半生半死眼淚直冒,隱隱約約中還聽到可莉娜説:『這是特製消毒藥水,會加快康復速度,只是代價是會有一點點痛……結果他痛到暈倒了,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天才醒得來。

  想到這裡,米爾仿佛全身肌肉酸痛、神經緊繃、腦部充血——那就和那次疼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景一樣,猛地甩開那些感覺,米爾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麽了嗎?!我把你弄疼了嗎?米爾先生。」

    翠娜一副緊張兮兮的表情,米爾看到她那着急得快哭出眼淚來的模樣,哈哈地笑了起來。

  「米爾先生,我快給你嚇壞了,你好會作弄人,這太狡猾了。」

    看到翠娜那氣得紅漲了臉的嬌滴滴樣子,米爾心想這位整備師也太可愛了吧,說實在讓她獨自一人走在街上也不禁令人挺憂心的,從她這麼天真可愛就可以看出。米爾這時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叫我米爾就行了,翠娜小姐。我突然想到有要事要做,改天再跟妳聊吧。」

  米爾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準備轉身離開時,翠娜叫停了他。她拿起止裂貼,往米爾左臉的傷口溫柔地貼上去。

  「這是防止傷口再裂開的,米爾先生…不,是米爾。傷口還滿深的,希望你能盡快康復……就是這樣了。」

  米爾向翠娜行了個正式的鞠躬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劍士協會。
還會再見面吧?

  翠娜喃喃道,她的心還在悸動中,她在想米爾是她見到過最特別的男人。

  ——尤其是他在拿起劍時的眼神。


÷


  米爾怎麽也沒有想到,在一個規模如此小的城鎮裏找一個人是那麽的艱難。在街道上拔足狂奔,米爾越是想就越焦急。

  就在剛才的決鬥結束後,米爾已經開始預感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劍士的直覺告訴他可莉娜可能有危險。

  午後的餘熱仍然殘留在人煙逐漸稀少的街道上,米爾在一個小噴泉廣場上停下了腳步,以歷經艱苦的劍士訓練而言,這不可能讓年輕的米爾有所疲倦。

  那麽,剩下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噴泉池的邊緣,略顯灰色的白岩磚上坐着一個人,那頭柔順的長髮似乎可以沾到水池中的清水。

  可莉娜——

  米爾似乎放鬆了一口氣,開始用一個較緩慢的步伐走向前。

  「原來妳在這裡,可莉娜。別甚麽都不說就跑了,遇上危險就麻煩了。」

  米爾來到可莉娜身旁,一臉擔心的樣子。可莉娜一見到米爾擔心自己的模樣,心裡先是一陣喜悅,但又馬上收起開心的臉容一臉轉過去。想到甚麽事後又猛地轉回頭來:

  「甚麽!你臉上的傷,又是決鬥嗎?真受不了你們只會耍劍而又不管受傷的笨蛋劍士。」

  米爾無奈地笑了笑,還若無其事地説:

  「嗯,是為了幫一位小姐時不小心弄的,幸好那位小姐是名整備師,她還很溫柔地幫我處理傷口…欸!沒、不是那樣的……」

    發覺自己說得太興奮還好像説了不該説的話的米爾,趕忙向可莉娜解釋道。不過可莉娜是沒那麽容易聽得進去就是了:

  「哼?那就去找你那位溫柔的整備師小姐!我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
聽到可莉娜的話語中在「溫柔的整備師小姐」這幾個字眼上加重語氣,米爾心想今回可難以收拾了。

  哪知可莉娜突然變得消沉了,徐徐別過了臉去。

  「説的也是呢,米爾畢竟只是一個年輕的男生,沒有人可以阻止你或命令你……」

  「不!」

  米爾的語氣變得異常堅定,讓可莉娜有些驚訝。

  「我答應過比利先生,要一直待在可莉娜妳的身邊保護妳,絕對不會再讓妳受到傷害了。劍士是不會隨意違背諾言的。」

    可莉娜抬起了頭,一下子與米爾四目相接,她看到的是米爾那雙有著蔚藍色瞳孔的雙眼,堅定的眼神給人沉實、安穩的感覺。可莉娜被米爾的話語和眼神感動了,眼角不禁泛出眼淚,但為了不讓米爾看到,她立刻把頭轉過去。

  「怎、怎麽了?可莉娜,我又說錯甚麽了嗎?不要哭哦,我最怕女孩子哭的了,對、對不起,是我的錯。」

  「才沒有哭呢!不要看著這裡,轉過臉去!」

  「啊…是!」

    米爾聽到命令後立即轉過臉去,還挺直身子站在那裡良久。而可莉娜擦乾淨臉上的眼淚後,就朝米爾喊:

  「還在偷看,過來坐下!」

  「是的,可莉娜大人!」

  米爾知道可莉娜終於恢復生氣了,就很開心地走上前坐在她身旁。

  「這個水池很漂亮吧。」

  「嗯,很特別的噴泉池。」

  扭過頭望着位於身後的噴泉池,可莉娜的眼神露出絲絲愁意。米爾對那樣的可莉娜非常在意,在想開口問她的時候,她卻先說話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這個噴泉池就已經在的了,我還經常跑來這裡看噴泉呢。」

  在水池的中央放置着一尊彫像,彫刻出來的是一位美人與一群孩子,他們手上的水瓶倒出水流瀉到水池中。可莉娜望着雕像微微地笑了,好像在緬懷過去的樣子。

  「掌管着天地間所有水之源的水之女神,愛維亞,以及水之精靈們的雕像。是人們為了紀念這座噴泉雕像首次使用了氣壓抽水裝置,將地下雨水抽出地面然後供給生活使用,是個美麗又有意義的藝術品。」

    水之女神?

  米爾抓了抓頭,畢竟在教院時他最討厭的科目就是神史這一門的了,不過半自動化器械這一門的成績卻不錯。

  「氣壓抽水裝置嗎?還真是個偉大的發明啊,沒有了它也不會有履帶抽水器以及重壓器的出現。」

    好像扯太遠了吧?米爾心裡責罵自己說話太得意了,把話題扯太遠就不好説了。

  「説得也是呢。」

  可莉娜凝視着水池中自己的倒影,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米爾則是認為今天的可莉娜行為怪異至極,如果在平時,她肯定會和他繼續談論兒時的種種以及在教院所學的知識。但是現在,她卻在這不知甚麽而煩惱。

  「米爾。」

  「我在,怎麼了,可莉娜?」

    對於突然被叫起,米爾驚了一下。只見可莉娜徐徐回過頭望向被夕陽染成一片紅的天空,然後,她開口了。

  「當初回到來嘉特奴,見到母親父親,我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以前那輕鬆快樂的生活似的。」

  「……」

  「之前發生了很多事,現在我回到來了才發現。我已經很累了,很想休息一下,順帶回到母親父親身邊和他們一起生活……就是這樣,米爾,我想留下來一段時間。」

  「是、是嗎?」

    米爾又好像想到甚麽似的:

  「難不成,是因為在『虛刃』劍士公會那次發生的事嗎?果然……」

  「可莉娜大小姐!終於找到您了,朱麗亞會長有事找您,請您跟我到商會一趟。」

  來的是一位商會傳遞員,可莉娜聽到她母親要找她的事時,趕忙起身就走,米爾也甚麽都沒有説就走在她的身後。

  而就在噴泉廣場附近,建筑物的陰暗處,一道黑影出現後又消失了。




÷




  大約一年前,一個暴風雨的夜晚,盜劍士沙杜被他一直賣命工作的地下商會背叛了,理由可能是他們不再信任沙杜,之前一直很照顧沙杜的商會總長也因被同行逼害而自己潛逃外地了,現在是生是死也沒有人知道。

  那晚風雨交加,一個盜劍士被三十來個僱傭劍士追捕,身受重傷的沙杜被逼到懸崖邊,最後他選擇跳下去。然而當他醒來後,得知自己被人在岸邊發現並救了回來,後來一位熟悉的人出現在他眼前,她是表妹嘉蓮,表妹將他帶回了他那個戰後唯一有親人在的家,他的舅父舅母也在那裡。從此以後,他決定過回以前的生活,也沒有人再見到盜劍士沙杜的出現了。

  但是,命運就是如此愚弄人。有一天,表妹嘉蓮再次病發了,這種罕有的病令每個醫師都搖頭嘆息。可沙杜就是不肯放棄,努力尋找那種有可能治好嘉蓮的病的藥。恰好打聽到有這種藥草的消息,沙杜毅然隻身去和擁有這種草藥的地下組織談判,為了讓那些組織相信自己就是消失已久的盜劍士沙杜,他毫不猶豫地接下了任務,就是為那些所謂的武器商人偷一把寶劍回來。

  可是現在難題又出現了,那個被稱為「七斬劍士」的少年劍士有可能參與看護那把寶劍的任務,因此盜劍士沙杜要重新計劃盜劍的方案了。

  入夜後,人們開始回家休息,並準備與家人共聚晚膳。街上人煙逐漸稀少,火油燈的燈光從逐家逐戶的窗戶裏發出來。由於這裡只是非常普通的小城鎮,所以是沒有夜市的,然而人們卻樂於這種生活,這就是郊區城鎮與中心城鎮的最大差別。

  隨便在附近找到了一棵挺高大的樹,盜劍士沙杜兩三下就跳了上去,且找到了一個能眺望整個城鎮的位置,連忙啃下兩個乾餠後,他開始在城鎮中尋找一條適合他行動的路線。事實上這個城鎮在晚上根本不會在街上見到人,但這可能是習慣,沙杜還是喜歡秘密行動,越少機會被人發現越好。

    選好路線後,沙杜將藏在左腕的一把「絆刃」射出並穩穩地插進粗壯的樹榦,然後在結實的大樹枝上助跑跟著跳向空中,在空中一個翻身後,沙杜拉了一下左手護腕上連接著插在樹上的「絆刃」的幼繩,靠著緩衝力安靜地跳落到大樹附近的房子屋頂上。快速將「絆刃」回收後,沙杜立刻在民房的屋頂上無聲無息地移動。每間房子上的煙囪都冒出一團團白色的煙霧,聞起來只有淡淡的燃燒異味。沙杜在一群房子的屋頂又跑又跳,必要時他會用上「絆刃」來輔助他移動。

  初時他使用起許久沒有使用的「絆刃」是有點不習慣,但他的身體卻全部記得那些動作,稍微練習一下他就熟習了,這全靠他爺爺留下來的那本刺客手記,教會他幾乎所有的刺客技巧。

  但有所不同的是,沙杜從來未曾想過殺人,他怨恨殺人,也很珍惜生命,從他經歷過那場戰爭後他理解到殺人只會傷害到更多無辜的生命。

  到達了目標地點後,沙杜在屋頂找一處固定點,用「絆刃」在突出的地方繞幾圈,然後將自己倒吊在房子的一面墻上。「絆刃」的劍鞘安裝了精密機械,能自由收放繩子。沙杜就這樣將自己慢慢吊下,當到達一扇打開的窗戶時,沙杜停止放繩動作,靜靜地竊聽屋內的對話。

  「……首先,我們會在商會倉庫放一把贋品,這次任務可能會很棘手,有很多人會打這把劍的主意。所以為安全起見,我們在大宅又放多了一把贋品……」

  「慢着!我想我們應該把窗戶關上,朱麗亞女士,這裡雖然是二樓,但我不擔保會有人有辦法聽到任務內容。」

  朱麗亞女士向米爾點點頭,米爾隨即走近沙杜竊聽的窗戶,他確認了窗外沒有任何動靜後便徐徐關上窗戶,那時沙杜早已不見蹤影。

  在屋頂上快速移動的沙杜開始要重新分析那位被譽為「七斬劍士」的少年了,他的敏銳觸覺不容忽視,沙杜在剛才也險些被發現。幸好他身手敏捷,趕緊拉自己上屋頂才沒被發現。

  「又多了一個偽裝地點嗎?看來還要仔細調查才能確定真品的位置。」

    就在沙杜整理着他竊聽到的資訊,他的眼角捕捉到兩個影子,反射神經讓沙杜馬上躲到身旁的大煙囪後面。看樣子那兩個神秘人也沒有注意到沙杜,繼續向商會的方向移動。

  那兩個人也是戴著面具,是盜賊還是刺客?也是和我有同一個目的嗎?
沙杜不是很確定那兩個人是甚麽人,但有一點他是非常的確定,那就是狀況好像越來越糟了。

  在種種不確定因素的出現,經驗老到的盜劍士沙杜對於現在的情況也變得毫無頭緒了,思索了一會兒,他的結論是,今天的行動就這樣結束,回去從長計議。想到此,沙杜習慣性地在屋頂奔跑起來,而目的地就是一間滿舊的古老旅館。他是以一名僱傭指尖劍士的身份來到嘉特奴城的,所以他在一間旅館落腳,作為行動據點。方便進行信息蒐集。

  而就在他快到達他那間在二樓的租住房間,他準備利用「絆刃」來抓住附近的大樹樹枝來作為支點以跳進對面的房間時,他左手的「絆刃」卻無法發射出來,可這時他已經跳到了高空中,他不可能跳到對面的房子。這個距離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幾十呎的高空中摔下去,就算摔不傷也會引起注意。沙杜顧不了這麽多,他可能已習慣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事了,只見他冷靜地在高空中將自己的身體轉向,準確地甩出右手的另一把「絆刃」,「絆刃」牢牢地抓住樹枝,沙杜因而順利地從打開的窗戶盪進房間。剛才真是千鈞一發,沙杜望著左手護臂裏的「絆刃」,這可能是太久沒有進行裝備維護了,所以會有少許毛病。盜劍士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次可真是連神都放棄他了。



÷



  這天天色不錯,月亮發出的銀白光芒照耀整個嘉特奴城,按照這個小城鎮人們的作息時間,現在幾乎全城的人都應該回家睡覺紛紛進入夢鄉了。

    除了一位少女,她是整備師可莉娜,在自己家的閨房裏,獨自一人站在窗台前寂寞地望向窗外的月亮。從日落的時候,米爾與她被流動商會的人帶到「可莉」流動商會,和商會會長朱麗亞女士見面。朱麗亞女士首先和女兒可莉娜單獨談話了一下。了解了狀況後,朱麗亞女士說服了任性的女兒,並讓管家送她回到大宅,她的任務也被取消了,這是因為任務的風險很大,可不是鬧著玩的。向米爾說明清楚後,朱麗亞女士極力邀請他加入這個任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爽快地就答應了。

  「沒有問題,只要能保護好可莉娜,無論怎樣的任務我都能接受。」

  其實這次「可莉」流動商會如此重視今次的任務,全都是因為近期南大陸即將舉行的盛大祭典——艾祖維斯劍祭。一個為紀念一位古代英雄艾祖維斯而舉行的祭典,相傳劍士艾祖維斯就是帶領他的部下平定並統一了阿伽布勒之河以下的南方大陸(就是現在的南大陸),同時結束了歷時六百年的紀元戰爭。而在四年前,一把被考古學家從地底發掘出來的古代劍,被證實就是英雄艾祖維斯所使用的寶劍「火石炎紋」,人們亦為它起了個尊稱「祭劍艾祖維斯」。這把保存了足足四百年仍鋒利無比的寶劍就由「可莉」流動商會存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不過,要看護這把價值連城的絕世寶劍,非一般的劍士能勝任,朱麗亞接受過這般充滿危險的委託已是多不勝數,她心裡一早就計劃好了,只是今次能遇上年輕有為,人稱「七斬劍士」的米爾,同時自己的女兒是他的專屬整備師,很大機會能得到他的協助,任務的成功率亦大大提升。

    但沒有人能想到,這次的事件會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更料不到,一年前已消聲匿跡的盜劍士沙杜,竟已不知不覺地回來了。

  「現在米爾可能還在商會那邊,真是的,為甚麽母親每次總是這樣,我已經有能力執行任務了……」

  想到這裡,可莉娜又記起那件讓米爾受到很大傷害的事,那次絕對是因自己造成的。可莉娜的心頭湧上一陣難以磨滅的內疚感,當中有少許是怨恨自己的懦弱。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騷動聲,可莉娜探頭出窗,雖然不大清楚具體位置,但她清晰見到宅邸的某處冒出高高的濃煙,以及火光——是著火了嗎?
沒等用雙眼加以求證,可莉娜一轉身就衝出房間,剛好有兩名女僕經過,一問之下原來是後院失火了,大宅裏幾乎所有人都急著去滅火。由於事出突然,沒有人會想到起火原因,而可莉娜就察覺到事情有古怪,直覺驅使她在大宅裏跑起來,好像去尋找甚麽似的。

  然而,當她跑到母親的房間時,她發現房裡有動靜,這時她的母親應該在商會那邊,若不是她,裏面的又是甚麽人。可莉娜抓緊着綁在腰後的「絆刃」,不能再懦弱下去了,她一邊想著一邊將門狠狠地打開。

  出現在她眼中的,是一個很可疑的陌生人,他轉過身來,臉上戴著一副目無表情的面具,手上拿著的是從牆上掛畫後面的雙重機械鎖保險箱取出的,一把稍微褪色仍舊散發出火燄般紅色的長劍,可莉娜認得出那把劍,因為她在商會見過。

  「…祭劍…艾祖維斯?!」

  陌生人聽到這句話,身體稍微有了動作。他抓起那把劍後立即往窗戶衝去。

  「站住!我不會讓你拿走它的。」

  在陌生人突然往窗戶跑的瞬間,可莉娜靈活地抽出掛在他腰後的短劍,那是每位整備師都可選用配備的「絆刃」,朝陌生人擲飛過去。一個收步,陌生人馬上躲開「絆刃」的攻擊,停下腳步,與可莉娜對峙。

  「放下手中的劍,盜賊先生。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不可以再逃避下去了,可莉娜在心中如此說道。儘管她心裡還殘留着「那件事」的陰影,一想到這裡,她的手顫抖了一下。戴著面具的盜賊似乎察覺到這點,左手不知幾時多了兩片飛刀,猛地一扔,暗器往可莉娜飛快地刺去。可莉娜快了半拍,趕緊將身體轉偏躲開第一發飛刀,第二發就被她用「絆刃」彈開。這時她終於完全醒過來,她轉身後動作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出自身體反應和思考速度立刻擲出手中的「絆刃」飛向前方的盜賊。那盜賊反應不來,就在他想往旁躲開時,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原來可莉娜不是想攻擊他,而是瞄準他手上的劍——祭劍艾祖維斯。火紅色的長劍被「絆刃」連著的繩子緊緊地纏繞着,可莉娜一收繩,祭劍一下子就從盜賊的手中鬆開,掉進可莉娜的手里。

  那盜賊先是驚訝了一下,接著好像是不服氣似的擺出戰鬥姿勢,然後毫無預兆地衝向可莉娜。他左手向前快速一揮,手臂上反射出冷光的刀鋒在可莉娜面前幾戶碰到的距離劃過,幸好可莉娜及時仰後避開。但那盜賊像是現在才發揮真功夫,使用左手的「腕刃」和靴子裏的「閃刃」對可莉娜使用連續踢和斬撃。可莉娜畢竟只是一名頗具經驗的私人整備師,體質本來就不大強,她也只是靠著意志力而與為了錢不擇手段的盜賊戰鬥。

  可惜的是,可莉娜終於不行了。盜賊一個迴旋踢將她手上的「絆刃」踢開,裝在靴子上的「閃刃」亦同時在她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傷痕,血液從傷口流出,流過白滑的肌膚。可莉娜強忍著傷口的疼痛,仍想戰鬥下去,無論如何也要守護那把劍。怎料那心狠手辣的盜賊一手抓住她的喉嚨,被撞到墻上的可莉娜死命地掙扎,盜賊那副無情地面具在可莉娜面前變得更加冷酷,他的手也越勒越緊……

  「…難道…我就會這樣斷氣而死嗎?」

  一滴晶瑩的眼淚流過臉頰,大量感情湧上可莉娜脆弱的心,她在此時此刻只想到一個人,一個能給她安全以及可靠的人。

  「…米爾…救…我……」

  此時,房門傳來一陣腳步聲,進來的第一個人馬上喊了起來:

  「可莉娜!」

  很可惜,這把聲音不是她所期待的那把聲音。很快,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



  
  隔天深夜,明月仍適時地出現在萬里無雲的夜空中。而有一個人,同樣是準時地去到目標地點執行任務。

  他沒有名字,正確來說他是拋棄了以前的名字。現在,別人稱呼他為「盜劍士沙杜」。紮着馬尾髮型,戴著傷痕累累的面具,準備好一身的裝備,其中就有他左手收藏在護臂裏的「絆刃」,在早上就已經修好了,還比以前更好用。

  就是靠著這把「絆刃」,他找到了那把劍,那把他費盡心思想找出來的劍——真正的「祭劍艾祖維斯」。

  幸好聖神在最後留下了一絲的幸運給盜劍士沙杜,只是他只需要這一點幸運就夠了。就在早上,沙杜想找一家較不吸引而又提供劍維護服務的鍛劍屋,碰巧他就找到了那店家,他一眼就注意到屋內陳列出來的其中一把劍。經營那家店的店主兼鍛劍師傅將那把劍當成裝飾劍掛在房間裡,雖然被收入劍鞘中,但靠著沙杜從各種渠道取得祭劍艾祖維斯的詳細資料,它的劍柄末端鑲上一顆龍之石,經過埋藏在地底幾百年的時間仍散發着那聶人的火黃色光芒,且那稀有的焰紅色護手連劍柄就算稍微有些磨損和暗啞,也掩蓋不住它的氣質。加上沙杜見聞過上千把名劍的經驗,直覺告訴他,「祭劍艾祖維斯」就在這裡。

  待更換過出問題的「絆刃」後,沙杜付了相應的費用,就走出了鍛劍屋。因他一直是戴著面具行動的,所以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這樣他平時就會脫下面具,以一個普通的指尖劍士示人。回到旅館時已經到了下午,在入夜前沙杜必須擬訂好行動策略。然後到了深夜,盜劍士終於開始行動了。



  停留在一棟挺普通的房子上,房子不算大,是由三層組成,第一層是每戶人家都有的地下室,連接至上層的客廳,再上就是寢室,而客廳分隔成前廳和主廳,前廳連接門口,也就是鍛劍師工作的地方,而目標就是掛在主廳的一面墻上。

  深思熟慮的沙杜早在旅館就已經得出祭劍艾祖維斯為甚麽出現在一個普通店家裏的原因。最有可能且合理的理由就是與其藏在與商會有關的地方,遭人懷疑,倒不如委託普通人暫時存放着。最危險的地方同時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樣既不會引起注意,也不會有人猜得出那把就是傳說中的祭劍艾祖維斯,唯獨受到幸運之神眷顧的沙杜例外,他一直是靠這麽的一點幸運活過來的。

  在稱贊商會的手法高明的同時,盜劍士沙杜找到了位於主廳上方的天窗。大小剛好夠一名普通的成年人穿過。他仔細地檢查天窗的構造,看來是舊式的打開式天窗,這對沙杜來說是最好不過了,他跟著以熟練的動作用自己特製的開鎖器將天窗打開,在開鎖的過程中他想起了以前在地下商會時商會總長教他一些開鎖技巧的日子,商會總長是個可靠的人,可惜他的下場也和自己一樣被人背叛。

  撇開心中的回憶,沙杜今次將掛在左腰間的「絆刃」的繩索綁在旁邊的煙囪固定,然後慢慢從打開來的天窗游繩將自己吊進屋內。主廳比想象中要小,傢具都整齊地擺在房間裏。沙杜只管懸掛自己在半空中,因為可能地板上裝設了甚麽機關,不過從這間房子的主人——那位老鍛劍師的行為來看,他將這麽貴重的寶劍當成裝飾劍來掛在客廳中,想必是他還不知道這把就是祭劍艾祖維斯,商會的人想得還真謹慎。

  一眼就看到目標的沙杜,目測了一下與目標的距離後,開始前後搖晃着身體,然後以搖擺的幅度禰補與目標的距離。最後,沙杜抓住剛好晃到與目標伸手可觸的瞬間,輕輕一挑,祭劍艾祖維斯就落入了這名盜劍士的手中。

  在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沙杜帶著手中的寶劍無聲地回到屋頂,小心關上天窗,收回固定在煙囪的「絆刃」後。沙杜準備回旅館而轉身過去時,他忽然察覺到一點異樣。

  是人的氣息。

  「你到底是誰?」

  從陰影處出現的身影在沙杜身後叫住了他。沙杜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心告訴他要逃跑,不是他膽小才會這樣想,而是他的直覺要他馬上跑,結果他真的做了。

  「別跑!」

  當沙杜跳到附近一個較廣闊的屋頂時,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出現在他眼前——那個人竟然比他快一步擋在他面前!

  在明月的照耀中,沙杜清楚地見到離他三步距離的不速之客——被月光照得泛銀的黑短髮,全身都帶上好幾把劍,散發着堅定而沉實的暗藍色雙眸。

  有着這樣卓越的身手,在這個嘉特奴城中就只有那個人。

  七斬劍士。

  沙杜這一刻才發現事態真的很嚴重,可以的話他發誓幹完這一次也再也不幹了,只要能還他一個平靜的生活,以及他妹妹的性命。

  「為甚麽?」

  沙杜抬起頭直視着站在對面率先發出聲音的少年——米爾。

  「為甚麽你們這些人總是不顧他人的感受,只想着自己的利益,還把可莉娜弄傷了……」

  一剎那間,沙杜打從背部湧上一陣陣寒意,那是殺氣,一股他從未感受過的強大殺氣,就從眼前的少年眼中散發開來。

  「……不可原諒!」

  下一秒鐘,站在原本位置的米爾竟憑空消失了!只留下月光映在屋頂瓦轉上的殘影。原來他以驚人的速度來到沙杜的眼前,兩手不知幾時已從背後拔出兩把「斷刃」,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著沙杜展開連環突刺,沙杜連半秒喘氣時間也沒有,急忙左右側身勉強躲過,同時亮出左右手的「絆刃」進行擋格。米爾的進攻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越快越精準,只見他將兩手中的「斷刃」猛地由內至外向橫揮開,沙杜趕緊將身體彎向後,兩把「斷刃」從他眼前略過,只差一點就碰到他的臉。

  米爾急速轉身,然後利用迴旋力猛地用雙劍向沙杜砍去,幸好沙杜抓住身體彎後的力快速向後翻了個跟斗,避開了米爾的攻擊。沙杜將身體壓下,下意識地抽出身後的一把較長的劍,以應付米爾每劍中要害的連續二刀流。這已經不是能用腦的思考速度來抵抗對方了,靠的只是技術與反射神經來進行擋格又或者反擊,也就是説,這已經演變成力量與技術的對決了。

  沙杜想也不想就用左手扔出掛在腰間的「絆刃」,米爾馬上就把那把「絆刃」彈開,接著沙杜又以閃電的速度來到可攻擊米爾的範圍,但米爾沒有絲毫的畏懼,冷酷而平靜的眼神告訴了這一切。只見他一下就避開沙杜的斬撃,忽地大轉身再使出一記上段極速迴旋踢,靴子上的「閃刃」映射出白銀的光芒在沙杜眼前一閃而逝,沙杜右手的長劍隨即被踢落,左手手上的「絆刃」亦被米爾的右手劍挑開,不放過任何機會的米爾抓緊左手的「斷刃」立即往沙杜刺去——

  「停!」

  沙杜突如其來的發言讓米爾在最後一瞬間停下手中的劍,劍尖與沙杜的喉嚨只差半吋距離。一滴冷汗從沙杜額頭上流了下來,從那次他從懸崖上跳下來,到剛才那一剎那,是第二次與死神擦身而過了。

  「首先,我的任務目的是救人,其次,我並沒有傷害你所說的人。」

  說出簡短而精要的話的沙杜,面具底下的雙眼與米爾直指對望着。米爾好像感受到沙杜那有著堅定意志的眼神,然後緩緩地放下左手的劍。沙杜稍微呼了口氣,接著說起他執行這次任務的原因,以及其他相關的事情,當然一些重要的情報他是沒有說出來。

  「……那,你的名字是?」

  米爾竟然輕易地相信沙杜的話,幸好沙杜也沒有欺騙米爾,但只是限於某些情報。

  「我…沒有名字,別人稱呼我叫『盜劍士沙杜』。」

  話音剛落,米爾做出稍微驚訝的表情,他也沒有想到那個曾無人不知的盜劍賊現在就出現在眼前,只是和他想象中的差很遠,他也許還是好人。

  「……好了,開場白到此結束。」

  空中出現了一點異樣,一秒鐘後,三道人影落在米爾和沙杜的周圍,米爾馬上架好戰鬥姿勢,沙杜好像料到甚麽似的,現在這個處境,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那就是背水一戰!

  「嗖嗖嗖!」幾片飛刀分別從左右兩方朝中間的米爾和沙杜飛去,是兩側的神秘人率先發動攻擊。米爾和沙杜分別向相反方向跳開,飛刀從中飛了過去,牢牢地插進了屋頂地磚石中。

  沙杜迅速往一旁翻過身,順手撿起剛才被米爾踢飛的細劍,他面前和身後瞬間出現兩道人影,沙杜反射性地從旁閃開,兩名神秘人立即從後趕上。眼見被糾纏得動彈不得,沙杜只好向其中一個人展開攻擊。可被兩個人夾擊是一時難以掙脫的事,那兩名面具男又合拍得毫無破綻,與一個戰鬥,另一個又會從後襲擊,叫沙杜完全無從入手。

  這些人的目標大概是祭劍艾祖維斯吧?

  霎時間沙杜好像想起甚麽似的,解開背後綁著古劍的繩子,喊了聲「七斬劍士」後便往右手邊拋去。兩名神秘人也料不到沙杜有這一招,轉身想跑上去接住,但沙杜抓住了這個空檔,拉起左腰的「絆刃」,快速將其連接的幼繩繞在離他最近的面具男的左手,然後將他的手扳到腰後,那人從面具下傳出痛苦的呻吟。另一個人回過神來,看見同伴被抓,想也不想就舉劍衝了上去,眼明手快的沙杜趕緊拉起被他抓住的面具男當肉盾,他的同伴頓了一下馬上改變劍的攻擊方向以免誤傷同伴。沙杜看準機會將揮空的面具男手上的劍踢落,同一時間又抽起右腰的「絆刃」綁緊了他的左手,然後再加一腳,那人就痛得單膝跪地,沙杜最後將左右「絆刃」的繩子一起在兩名面具男身上繞幾圈,拉緊後紮實,兩個人就這樣背對背地被捆綁住。

  另一邊廂,米爾則被第三名面具男牽制著。先前沙杜突如其來地將古劍扔給他確實讓他嚇了一跳,不過這也讓他漸漸相信起沙杜來,他能感受到沙杜並不是他想象中那麽壞。於是米爾抓起古劍後,快步跳到另一邊的屋頂,敵人也緊跟上去。

  米爾將手上的祭劍艾祖維斯連劍鞘插在屋頂的某處裂縫裏,再次舉起雙手的「斷刃」準備迎敵。站在他前方不遠處的是那位面具男,身上穿的是緊身衣和腰帶,臉上戴著只遮住眼部的面具,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氣從他身上散發開來。

  「傷害可莉娜的是不是你們?」

  為了加以確定,米爾開口問向面具男。因為米爾始終無法原諒自己的疏忽,那天是他擅自行動追趕那些竊聽任務內容的刺客,完全沒想到那只是調虎離山。當他得知可莉娜的大宅被人縱火時,他馬上趕回去,可惜已經太遲了。比利先生帶著幾名指尖劍士到達朱麗亞女士的辦公房時,可莉娜已經暈倒過去了,贋品也不翼而飛。

  那面具男沉默了一下,兩手慢慢地伸向背後,抽出兩支矛桿子,桿子前端連著尖頭的利刃。

  「要不是有其他人來妨礙,我早就殺了那個麻煩的女人。」

  面具男冷冷地說道,那冷酷的面孔讓人不寒而慄,就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一樣。

  此時,另一邊的七斬劍士終於知道了真相,心中莫名冒起了重重的殺意,他沒有任何不理智的想法,只是眼神變到銳利得好像可以射穿敵人的面具一般。

  「我明白了。現在開始決鬥吧,不打敗我你是永遠拿不到祭劍艾祖維斯的。」

  緊緊握著手中的「斷刃」,米爾緊盯着對手的一舉一動。起初他看到對方手上的奇特武器,就有印象在書上見過,但一時三刻記不起叫甚麽名字。不管這麽多的米爾,只好隨機應變了。

  面具男有一秒鐘嘴角微微一笑,而就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踢向地面。筆直往米爾衝去。速度之快連米爾也吃了一驚。對方大力往米爾刺去,米爾馬上往右閃躲並用左手持着的「斷刃」來擋格,對方又用左手的武器橫向揮去,米爾又以極快速度向後跳開,以拉開一段距離,哪知面具男轉身一甩,手上桿子的尖端竟然飛了出來,且一直朝米爾飛去。米爾來不及迴避,左手的「斷刃」被尖端所聯繫的幼繩纏住,動彈不得。米爾正想用右手的另一把「斷刃」斬斷幼繩,可另一個尖端則不給他喘息時間地飛至,米爾以驚人的反射神經用右手的護臂那堅硬的鋼甲稍微彈開尖端攻擊。可這時,面具男已以接近瞬間的速度來到米爾面前,然後一個膝擊,米爾感受到腹部傳來劇痛,令他吐了一口空氣出來,手上的劍也鬆脫了。不過意志堅強的米爾沒有輕易倒下,猛地往地上踩,讓他跳離了面具男的攻擊範圍。「噝」一聲將尖端收回桿子的面具男,快速往米爾揮去,米爾沉著冷靜地用左手護臂裏彈出的「腕刃」擋格,立刻來一個回旋踢,靴子上的「閃刃」與對手相撞出很大聲響。與此同時,米爾一邊用二段回旋踢,一邊順暢地抽出背後的「斬刃」,並看出空擋向他砍去。怎料到神秘人毫不猶豫地將兩支桿子的尾端接合,並硬地接下米爾的斬撃。

  米爾頓時吃了一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種除了「斷刃」之外能結合的武器。不過接下來的時間更令他震驚,神秘人動了一下右手,合併了的長桿雙頭刃武器一邊直指着米爾,米爾還是用了九成的反應力和一成的幸運快速地轉身閃躲。而面具男一個轉手,長桿的另一頭利刃就毫不留情地揮向米爾,馬上用「腕刃」擋格後,米爾趕緊後退了幾步,腦海中閃過了一個畫面,全身亦感受到了那件事帶來的衝擊。那是在「虛刃」劍士公會的對決,米爾與一位完全摸不著劍路的劍客決鬥,而那次的對決給米爾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完全想不到對策去打敗對手。與剛才一樣,當米爾看見面具男使用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武器,攻擊方式更是前所未見,以至難以進行近身戰,這時的米爾開始緊張起來,上一次只是僥倖打贏,這次恐怕不會那麽幸運了。

  面具男擺出戰鬥姿勢後,便迎面衝向米爾。米爾事到如今就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只見對方將手上的武器發揮得淋漓盡致,兩手純熟得互相交換揮擊令米爾只顧着擋格,根本無力還擊。然而,眼看就快被逼到屋頂邊緣的米爾,正當他想著就這樣結束了嗎的時候,四把飛到突然間出現在面具男的背後,他趕緊將其中三把擋開,但還是有一把插進了他的右肩。米爾回過神來,就在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影。那傷痕累累的面具證明了他的存在,他就是盜劍士沙杜!

  眼見形勢不利,負了傷的面具男就沒趣地拋下一句「後會有期」之後就快速逃離了。

  「他們派兩個人來夾擊我一個,現在輪到我們夾擊他一個,算公平了吧。」

  沙杜頓了頓,繼續說道:

  「當他用起了完全版的『雙節槍』時,你好像猶豫了,我說得沒錯吧?」

  「雙節槍」?!忽然之間米爾想起了甚麽:「難道就是那個在紀元戰爭出現過,臂紋武士所使用的其中一種長武器?」

  沙杜微微點頭:「事情還有更複雜的,我想剛才那些戴面具的,目標除了祭劍艾祖維斯,還有一個就是要幹掉你,七斬劍士。」

  米爾也沒想到沙杜竟會透露這麽多情報給他,雖然米爾是受上次事件的心裡影響而沒辦法正常發揮,但他還是非常感激沙杜。

  「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沙杜先生。你救了我,作為報答我會盡我所能地去幫助你。」

    將劍收回劍鞘,米爾一臉歉意地向沙杜說道。

  「嗯,任務大概都搞砸了。剛才的刺客正是我那僱主的人,看來他們只是在試探我而已,完全沒想過要給我報酬吧,所以那把劍我還你了。」

    沙杜本打算就這様離開,米爾開口阻止:

  「且慢,我想到一個可以幫助你的人,沙杜先生。」

    米爾想到朱麗亞女士的商會大概能幫助沙杜尋找那種藥草,就向他提出了這個解決方法。沙杜思索了幾秒,便提供了那種藥草的名字給米爾。

  「有消息就向鎮上的酒場老闆提供,後會有期了,七斬劍士。」

    目視着逐漸遠去的身影,再看着手上泛着紅光的古代劍,米爾百感交集,世界充斥着各種想法的人,為達成人們理想中的理性社會,還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轉身背向弦月,米爾望著遠方,那是發誓守護之人的所在之處。



÷



  兩個月後,東北大陸的某個村莊。一位自稱來自南大陸的醫師帶著一種藥草,探訪一位叫嘉蓮的病人,依靠着醫師的醫術與藥草的功效,病人很快度過危險期,她的家人也因此鬆了口氣。

  入夜,一個人影來到躺在床上休養的嘉蓮身邊。他握起她的手,説了一句「謝謝」,然後頭也不回地跳出窗外。戴上那經歷兩代人而變得殘舊的面具,披上斗篷與頭套,望向南方。

  他——盜劍士沙杜,兩個月前的那天晚上,沙杜到最後都沒有完整地透露出他知道的所有情報給七斬劍士。就是他根本不知道幕後策劃這次行動的主謀是誰,主僱也只是個幌子。目前他初步調查得出的情報就是,地下商會開始在大規模招募臂紋武士,感覺到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去,沙杜內心驅使他尋找真相,然而他卻怎麽也沒料到之後所發生的事遠遠超出預期,那是不單止影響南大陸,乃至蘭洲大陸到全世界都會受到衝擊的巨變。






後記



大家好!
在聖誕節假期中抽出了時間將這篇中學時期的作品貼上來,那時的作品全都是手寫所以要抽時間輸進電腦(兩萬字...)
現在發覺漸漸找不到手感寫小說了,大概因為工作的關係,雖然仍然有許多腦洞構思,不過還不能很好地寫出來。
希望有人能靜心看完小弟的作品,大家的意見是我創作的動力。
  







待續
風様神也上
2010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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