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果實內在腐朽
染上黑的靈魂純潔的笑
時針停在此處等待轉動
殘舊的歷史正被遺忘
美好的回憶滴著鮮血
忘卻吧
忘卻吧
受傷的黑影窺視著那雙鮮麗之瞳
不斷嘲笑著鏡中完美的自己
明明就記得不是
別假裝沒發生過啊
你這傢伙
※※※
怎麼也沖刷不掉
手指上的味道真是太過刺鼻了
「喂！」
驚嚇的回過頭，一個老婆婆正面無表情的凝視著我。
那表情就像在對我的所作所為指責，讓我差點便拔出了刀。
被看到了嗎？
我手指的顏色……
被聞到了嗎？
那顯而易見的濃烈味道。
「年輕人不要冬天還淋著雨，快點進來躲雨，感冒了還得了啊！」
我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緩慢的移動到了屋簷下，而老婆婆在看到我得行動後便不再對我感到有興趣，轉而整理著水果的攤位。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喃喃的抱怨飄入心不在焉得我耳邊，接著衣物猛然的拉動讓我的心臟差點停止。
猛然低下頭，我的手指顫動，差點反射性變扼上對方的喉頭。
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正拿著毛巾，怯怯的表情看著我，接著微微一笑。
沒有惡意的，沒有惡意。
我深呼吸再度吐息著強壓下紊亂。
低下頭，我手上的潔淨毛巾白的刺眼。
我知道的，我的手指上甚麼也沒有。
我知道的，我的身上只有雨水的土腥味。
我知道的，他們只是純樸單純的善良人們。
但我的眼中，手指卻是黏膩骯髒的，鼻腔裡滿是鐵鏽的臭味。
而那些單純友善的笑容……
就像是對我來說，最為惡意的詛咒……
記憶ＸＶＩＩ
※※※
「歡迎各位光臨「月之祈導」演奏會，音樂會將在十分鐘後開始，請觀眾關上相關通訊器材，場內禁止吸煙，飲食，也請在表演時不要任意更換坐位。非持票者請勿入場，另外也敬告月影觀眾戴上場內提供的魔力遮斷器，已防干擾演出的進行……」
端看了手上戴的細緻金屬手環，夏鐵利亞有些不滿的哼了哼聲。
美其名為音樂會，實為聚集人群的聚會意外的沒什麼緊張的氛圍。
明明來到此會場的人跟本不可能是來聽音樂的，還搞這名堂總覺的未免太做作了，也因此這種要上不下的氣氛搞的她覺得渾身不對勁。
重點是手上的魔法遮斷器，說什麼是防止干擾表演，跟本就是牽制他們的工具，戴上後不僅感受不到旁人的魔法波動有無與否，連周糟的魔力元素也一丁點都感受不到，這種不安全感很是讓夏鐵利亞坐立難安。
一旁的漪宇流則對此沒什麼太大反應，他瞥了一旁有些躁動的夏鐵利亞一眼，接著緩緩的環視會場一圈。
四周已經坐了為數不少的人，有些人光看外表就能判定絕非正派人物，有些人物的氛圍甚至不用用到魔法波動的感應就具有強大的壓迫感，雖然大部份的人看起來實力並不怎麼樣，但感受不出危險的人反而可能是最危險的。
但如果就客觀而言，去除掉觀眾本身不凡的氣場，整個場子乍看之下還真只是個單純的音樂發表會。
漪宇流下意識的微微皺眉。
他並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對方會做些什麼，在場的人會有什麼反應，但如果與那些看起來絕非泛泛之輩的人為敵會有些棘手。
如果發生危險，要逃脫的機率有多少這次實在沒底，雖然有魔法遮斷的牽制，但對漪宇流來說，這種有等於沒有的小把戲對許多人來說大概也一樣。
「真是令人厭惡。」
漪宇流看了一眼不自覺說出感想的夏鐵利亞。
這些天的相處下來，夏鐵利亞那近乎滿溢出的正氣感讓漪宇流對於她的評論不想多加註解，同時也因此而覺得有些頭疼。
要是這丫頭沒辦法接受接下來的事情衝動的就引人注目的話自己是該怎麼處理？
可以假裝不認識嗎？
想來也是不可能……
難不成要直接打昏嗎？
帶著「死人」行動實在太不切實際，礙手礙腳……
「阿流。」
「？」
轉過頭看向夏鐵利亞，後者在之前聲稱不能一直叫喂以後，漪宇流勉勉強強同意了這個稱呼，剛開始聽了有些彆扭，但因為多年前朋友也有這麼稱呼他的人，所以很快也就習慣了。
說是朋友之一，他其實也只有那麼兩個情同兄弟的好友而已。
那兩人不知道現在過的好不好，離開的時候，他們還笑著說想開個情報屋做情報販子，雖然漪宇流並不贊成這麼危險的職業，但自己當下也沒有資格阻止兩人想做的事，更別說兩人的確有那個能力和技術做這一行……
希望他們兩還很平安。
「你……會因為這東西而有影響嗎？」
夏鐵利亞一臉不悅的指了指金屬環，而漪宇流則是點了點頭。
就算是魔技師，遮斷的效果也是有效的，但如果自身的能力超過遮斷容量就很難說了，這說法就算套用在強大的月影也是差不多的，不過這些漪宇流也懶的進一步說明，反正如果能不用到武力，那也是最好不過的。
不過如果「鬼魈」出現了，那前面的假設就通通是另當別論。
想到此，漪宇流不禁動了動手指，弄的指關節喀喀作響。
只要那傢伙一出現，他就會將擋在眼前的礙事傢伙全部消滅，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毀了對方，就算兩敗俱傷自己也在所不惜。
「我可不會跟上次一樣了。」
漪宇流喃喃的話語讓夏鐵利亞疑惑的轉過了頭，對方神色如常，讓剛剛夏鐵利亞感到的異樣就像是種錯覺。
「音樂會將在一分鐘後開始，請各位觀眾盡速就坐。」
音樂會及將開演的同時，突然射來的視線讓漪宇流警覺的轉過了頭，但黑暗中也看不出端倪，視線在他回頭的同時也跟著消失。
那視線並不具敵意，但要說是錯覺又顯的太過強烈。
緩緩拉起的布幕讓漪宇流不再多想，將注意力重新的回到了舞臺。
※※※
「雖說住在這裡也有幾年了，但來這裡還是第一次呢！嘖嘖！豪華的沒話說呢！人民的錢不拿去安內攘外，通通拿來做這了！真是不錯的計劃啊！」
輕鬆像是逛大街般的語氣讓一旁的同伴瞥了他一眼，對方毫無神經的發話早就不是第一天了，但自己想吐槽也不是第一天了。
況且這狀況下也不能全怪對方，理論上應該緊張的會場現在卻散著輕鬆的氛圍，看來來者要不就是對自身的實力太有自信，要不就是太過無知。
不，這樣說也好像不太對。
環視了一下現場，抬起頭看向二樓的包廂。
一樓的觀眾組成的確可以說是龍蛇雜處，甚麼樣都有，但二樓卻又不太一樣，有著名的音樂鑑賞家，實業企業者，一些政治知名人物，還有些當權的相關人士……
明明就不是個單純的活動，乍看之下卻完全是個『普通』得特別演奏會……
但也就是這樣才更加詭異。
輕鬆和平的演奏欣賞會？
鬼才相信！
「你要是再這麼放鬆下去可是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哼哼……不是我在講，太緊繃只會壞事，更別說我們跟本不知道他們想幹麻吧？嘿！那邊的不是星辰軍隊所屬的槍械兵工廠代理嗎？沒想到他也有這等『雅興』啊！」
「不想主動當騷動源就請你閉嘴！真是……不知道是你說的，推測也是你在推的，謹慎行事也是你講的，都給你講就好了。」
「不對，緊慎行事是你這神經質說的。」
「……你看起來很想死嘛！」
本來是要對方不要太散漫的，沒想到連自己都在進行毫無緊張感的廢話。
「嘛！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假設如推測的，這真是在招兵買馬的話，那我們就『加入』，反正就是這樣。」
「……招兵買馬嗎？」
這麼說也是沒錯，但如果假設不成立，那就超有看頭了，雖然依據一直搜集來的情報他們有七成的把握是這樣，但看向場內的人員組合……
真是太詭譎了。
看了一眼仍在一旁輕鬆哼歌的同伴，無奈的心情不知怎的強烈的浮上心頭，這讓他不禁深深嘆了口氣，不再糾結在對方的神經大條，轉移注意力在全場的賓客上。
不過在看到坐在自己前五排，有些陌生卻又熟悉的背影時，他就不太能斷定自己轉移注意力的動作是對還是錯了……
褐色偏淺的短髮比自己印像中要長了些，一旁坐著的黃髮少女讓自己有一瞬的混搖，但在對方像是感覺到自己視線般的轉過頭時，那張自己絕對不會認錯的臉孔讓自己有如被雷擊中般的全身緊繃。
很難說明此刻的心情，非常的復雜，對方那張比自己記憶中成熟的臉孔，讓自己有些高興，甚至還有些興奮。
但他絕對不想在這種場合看到對方。
而依照自己對他的瞭解，對方也絕對不會想在這場合跟他們來個「歡樂」的重逢……
「喂！沒神經的。」
他頂了頂一旁還在神遊哼歌的同伴，後者一臉莫名其妙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不出所料，臉上浮現出跟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復雜神情，這讓他不禁苦笑了起來。
「看來不管計畫是什麼，我們都要無條件更改了。」
※※※
站在舞臺前的男子梳著一頭整齊的紅色短髮，身穿一襲正式的表演西裝，臉孔上戴了個簡異卻頗有戲具性的白色面具，露出的下半臉勾勒出一抹禮貌的微笑，面具後一雙金色的眼睛如蒼鷹般懾人，就算是如此的半遮掩也無法讓人忽略。
他只是簡單的站著便有種肅殺的氛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歷經沙場的人，雖然穿著這樣典雅的正裝頗是帥氣，但想必盔甲或軍裝會更適合這個男人。
是個完全就跟這個藝術殿堂的舞臺格格不入的男子。
但此人卻優雅的鞠了躬，緩緩的走向臺中央架好的漆黑鋼琴。
在眾人的注目下，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在白色鍵盤上敲下了第一聲清響，讓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人群聲一瞬間沉寂。
流洩而出的音符有著怪異的節奏，空靈詭異，但卻也負有黑暗氣息的美感，有些悲傷氛圍的小節像是幼小孤兒的無助哭泣與頃訴，迴旋的反覆調像是死疾凍原的清冷風聲。
「這是……」
夏鐵利亞不禁因曲調的強烈感情而感到動容，但漪宇流在聽到第二小節後卻因為某種異樣而暗叫不妙，同時在場也有為數不少的人變了臉色。
清冷的風聲激烈而起，一瞬間變成了混亂的吵雜音色，不同的音符像是殺伐般互相爭奪主音，就像是一片殘酷的殺戮戰爭，強烈的樂音刺激著聽覺，讓人動容，同時心情隨著曲調更加激昂起伏。
夏鐵利亞感覺到背脊因樂音竄起了寒意，全身因這強烈的感受無法動彈，是怎麼樣的樂譜，怎麼樣的技巧才能如此奪人心神？
恐怖感竄至全身上下的每一條神經，想要逃走的衝動讓夏鐵利亞必需忍耐才有辦法不尖叫出聲，腦海裡在此時顯的有些空白，無法思考，視線一片漆黑，全部只塞滿了不祥的音符節奏。
「ｓｏｕｌ ｂａｃｋ。」
熟悉的冷靜聲音突兀的闖進了混亂的腦袋裡，夏鐵利亞像是斷線木偶般倒了下來，回過了神，漪宇流的一隻手臂正支撐著自己。
自己已全身大汗淋離，完全被冷汗浸濕。
「怎……」
發現自己正不斷的發著抖，夏鐵利亞不用照鏡子便可以察覺自己的臉孔一定發白，這並不是普通的鋼琴曲。
「不要離開我身邊。」
漪宇流沒有回答前者的問題，而是將夏鐵利亞拉的更貼近自己身邊，同時唸出了另外一道咒文。
「ｖａｃｕｕｍ ｓｈｉｅｌｄ。」
撩亂的空氣像是隔絕外界般的平靜了下來，雖然仍聽的到那混亂乾澀的音節，但卻再也不像方才那樣讓心臟被掐住般無法動彈。
彷彿重新呼吸到空氣般的夏鐵利亞反射性大力的吸了口氣，身體就像一時得到解放，全身攤軟。
「呼……呼……」
「沒事吧？」
漪宇流面無表情的臉孔不知道是昏暗光線的原因，顯得有些蒼白，夏鐵利亞有些吃力的點了點頭，同時腦袋也稍稍回覆了思考能力。
「縛魂曲。」
漪宇流說出了現場流洩的音樂名後便噤口不語，而夏鐵利亞不禁倒抽了口氣。
縛魂曲，一種被稱之為惡魔音樂的咒術，也同是是被視為禁術的一種惡咒，彈奏縛魂曲之人，能有效的控制他人的靈魂，讓他人能夠成為魁儡為己之用，但同時自己也會因此付出相應的代價。
不過是什麼代價便無人知曉，畢竟不會有普通人想要使用這種危險惡毒的咒術，會用的大概只有非正派的魔技師和魔性種族而已，當然，絕對不會有人去向使用這樂譜的魔技師詢問這種事情的。
沒想到臺上的紅髮男子竟然敢彈奏這種有如雙面刃般的恐怖咒文。
「阿流！」
「調整，別說話。」
漪宇流才剛開口就噤了口，夏鐵利亞這才意識到對方仍在專心全力的施展阻絕型的咒文。
但……
「有遮斷器！我要怎麼調整！」
「精靈咒！」
夏鐵利亞愣了愣，才意會到漪宇流指的是什麼。
初次見面的那天，自己因為水晶杖被打飛而無法快速使用強大咒語時，毫不猶豫的便使用了另一種咒文。
精靈咒文，那並非魔咒術士會使用的咒術，而是屬於精靈族的特殊咒法，也與人類咒術是不同體係原理，手上的這種魔法遮斷對精靈咒文也的確沒效果。
本以為對方不會辨認這麼細微的差別才沒有在事後提問，夏鐵利亞還因此暗暗鬆了口氣，沒想到漪宇流竟然早就看出不同之處，一眼便識別出咒紋的種類。
但，被漪宇流認出咒文種類是一回事，在大庭廣眾下用精靈咒文可又是另一件更加麻煩的事！
這裡一定也有像漪宇流可以瞬間視破自己咒術不同之處的人在，如果被在場的人認出可是非同小可，一個人類竟然會使用精靈咒文可是會引以騷動的！
那不就等於宣告自己是與精靈相關的人或者是魔技師嗎？
要不就是被想抓精靈卻苦無情報的人盯上，要不就是被當作犯罪者追殺。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注定就是會招惹麻煩！
當時只不過是一時衝動再加上一個魔技師說什麼別人都不會信的想法才施展的，現在跟那時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啊！
「但……」
「那等！」
彷彿知道夏鐵利亞的顧慮，漪宇流硬是從齒縫打斷了對方的猶豫。
而且在漪宇流看來，就算夏鐵利亞真的脫離狀況也只是減輕負單而已，完全沒有一點實質上的幫助，或許她有所顧慮才真不會壞了事。
演奏長達三十分鐘之久才結束，場內的騷動也因此不斷，可以看到有許多不堪負荷的人倒下，但就算是有能力抵擋的人，也沒有任何人離開自己的位子去阻止音樂的停止。
竟然對方敢支身站在舞臺，那就有絕對的把握全身而退，又或者在暗處有著眾人察絕不到的敵人，輕舉妄動絕對會是找死的行為。
而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那一刻，漪宇流像是失去力氣般的跌回坐位上。
「阿流！」
創作內容
《歿月》一 乘風而來的魔技師- 三旅程的開始(1)
歿月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