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國度,在那幾近觸天的高山上,誦經的聲音在白靄靄的山谷間迴盪,像是寺佛的低吟那般沉靜端莊,燦爛的陽光自山的那翻越,無限的希望隨之澎湃洶湧,今日的山巔難得的沒有飄盪白雪。
「唔哦哦,好久不見的陽光。」尼馬札西倒掛在廟宇最高處的屋簷下欣賞著,太陽映射在他歡愉的笑臉上暖烘烘的「好,總有一天我也要變成太陽,跟我的名字相襯,然後讓你這真正的太陽變成陪襯,哈。」
變成真的太陽,然後帶給身邊的人光明!
「尼札!還掛在上面幹嘛!你小子不懂危險啊!」從最底下的樓層傳來宏亮而不快的叫罵聲。
「是,是,我這就下去啦,麥朵奶奶。」尼馬札西一邊敷衍著一邊翻了身子如羽毛般輕落到屋頂上,接著沿著高低不同的屋瓦一步步往下跳,然後迅速鑽入某座塔的窗戶。
在這錯綜複雜的雄偉寺院裡尼馬札西走得輕快迅捷,生長於這附近一帶的他對於這座地方的信仰中心有著非常深厚的認識,一眨眼的時間他就已經回到了積雪的地面,腳踩在柔軟的雪地留下淺淺的腳印。
「走了,回去了。」麥朵看見他回來以後僅僅是瞅了一眼便轉身往大門走。
「咦,這麼快就回去啦?不是要來找禪恩方丈的嗎?」尼馬札西詫異的小跑步跟上。
「禪恩在閉關,暫時不能見他。」麥朵不太和善地回頭應答,銳利的眼光注意到積雪上的腳印「看來有好好練習,腳印比兩年前淺很多,不枉費你多吉本瑪的苦心。」難得的,嚴厲的老人出口稱讚。
「謝謝奶奶稱讚,我最喜歡您了!」得到讚許的尼馬札西樂呵呵的撲上去,不過卻被老人輕易的甩開而摔在雪地上,整個人幾乎陷在雪裡。
「少噁心了,快趕路,跟不上就留在這當和尚吧。」麥朵哼了哼加快了行動,在兩人的族裡還流傳著傳統的各種武術,而麥朵是裡面長老級的人物,即使衰老了不少功力還是絲毫不比年輕一代差勁。
一老一少一路上如疾風般奔馳著回到家族,麥朵的作為其實帶著點忌妒與刺探的意味,她不願服老卻也無可奈何,欽羨著年輕人的活力的她最終只能將希望寄託於下一代身上,就是他眼前逐漸成長的孩子。
「你還差的遠呢。」跑了一長串山路回到家族居住的村莊,麥朵臉不紅氣不喘的望著已經氣喘如牛的尼馬札西,帶著一點調侃的感覺「不過能一直跟我保持相同的速度,你也算是族裡的佼佼者了。」
尼馬札西笑了笑沒有回話,他現在整個身子燒得發燙,氣息暫時還緩不過來。
「麥朵奶奶,您又在欺負尼札了!」見到他們回來,第一時間來迎接的是一個女孩,他立刻出言替尼馬札西打抱不平。
「欺負?這叫鍛鍊,小妮子不懂閃旁邊去。」麥朵依然是一副壞脾氣。
「老不要臉!只會欺負年輕人!」
「益西拉姆,太久沒人教訓妳了?」
「好了好了,別吵啦,麥朵奶奶您老人家別動氣,拉姆妳也是別老是口不擇言啊。」尼馬札西趕忙出來打圓場,這兩個人向來不合是族裡皆知的事情,每每見面都是火藥味十足的場面,連族長都直搖頭。
「看在尼札的份上暫且饒妳這老妖婆。」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才沒幾句兩個人又互相怒目而視,眼看又是準備打起來的架式,尼馬札西認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先行迴避,這時候身邊不知道甚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女生,小小的手扯了扯尼馬札西的衣角。
「族長找尼札。」大大的眼睛抬頭看著尼馬札西,她是族裡最小的寶貝,烏魯泰瑪。
「嗯,走吧。」尼馬札西果斷離開戰場,待在這說不定等等就會被戰火波及,先溜再說。
穿越村子以後沿著松林間的石板坡往上走,在隱蔽的樹林中有一座小別院,這裡便是族長所生活的區域,此刻的族長多吉本馬正在屋內餵養蟲子,專心的樣子讓他連有人踏入室內都絲毫沒有察覺。
「族長,尼札來了。」烏魯泰瑪上前拉拉族長的衣角。
「哦,來了?」多吉本馬放下飼料回身,戴著眼鏡的年輕笑顏讓人猜不透年紀,尼馬札西對於這位自己的父親總覺得有被欺騙的感覺「回家還適應嗎?這裡比平地冷多了,氣壓也低很多。」他溫言的關心的。
「沒甚麼,又不是沒回家過,在日本也常常下雪,冷的跟這兒有得比呢。」尼馬札西揉著跑回來黏在他身邊小女孩的頭回道,語氣中帶著不以為然。
「其實我沒有特別想召你回來,希望你能順著自己的願望過生活,長生不老這種虛妄還是由我們這一輩來背負就好,奈何長老們總是……」說到這,多吉本馬嘆了口氣,白色的水氣凝聚,頓時讓詐欺的臉蛋回歸了該有的年紀。
「不用擔心我,我覺得這樣的人生也很有趣啊。」尼馬札西樂天的笑笑。
「你這孩子還是一樣開朗,對了,我送你的白血角蛛如何了?」多吉本馬話鋒一轉扯到其他地方去了,蒼老的樣子頓時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活得好好的,已經進入繁殖期了。」
「好好照顧,那一對可是很稀有的生物。」
「好。」
「啊,還有之前……」
「族長。」這時烏魯泰瑪又跑過去扯衣角了。
「抱歉,一想到蟲蠱的事情就忘我。」多吉本馬尷尬的笑著「尼札,長老們最近收到了有關永生的風聲,在台灣好像有些線索,需要你過去打探一下。」
「台灣?那裡不是有點亂嗎?」尼馬札西想了下問道,那一塊亂源他一直不怎麼關注。
「嗯,是頗亂的,所以你得小心些,我只有你一個兒子。」
「不是家族裡只有我一個兒子嗎?」尼馬札西半開玩笑的說著,不知道為甚麼,年輕世代裡就只有尼馬札西一個人是男生,或許還有其他男孩子存在,但那些都是沒有血緣的徒弟罷了,無法真正觸碰家族核心。
「唉,說到這就更無奈了,總之我會安排接應,你可要萬事小心啊。」多吉本馬糾結的望著對方「雖然你的能力還不錯,但是做事切記勿托大,給自己留點餘地。」說到底他還是個父親啊。
「是,長官!」
「真是……」見對方一臉調皮的樣子,多吉本馬的心情稍微舒緩了點,表情也柔和了些「好了,正事交代完畢,來說點其他的,趁你還在的時候……」
不出尼馬札西所料,他的父親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蟲子的事情,以及這幾年研發的各種奇怪薰香,撇開族長的身分,多吉本馬只是單純熱愛研究蠱毒的人罷了,若不是本家人丁凋零或許也不會輪到他坐上這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