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坎緹娜
18 . 黑子、永存
蕾尾隨阿碧爾絲來到了高塔的拱形門口,上頭用著沾染毒液的蛛絲做成了一道防衛網,雪白蛛絲上閃爍著淡微的紫紅色光輝。毒悉蛛女王用鐵扇輕輕一揮,那道紫紅防衛網頓時崩毀,跟在身後,她覺得這種防禦高塔正門口的東西不應該如此脆弱才對,然而當她正為此苦惱時,一股腐臭味和某種像是牲畜的體味撲鼻而來,血狼蛛女王皺起眉頭,到底怎麼搞的?
走過了拱狀的走道,這裡與昔黑寡婦巢穴一樣,都是以淡紫色水晶的亮光來維持照明,毒悉蛛她不明白,可對於視力良好的血狼蛛來說,一點亮光便足以視物。當視線從石道轉變成大廳時,她才明白為何會有如此濃重的異味,在大廳的兩側分別有著屬於食腐犬與人類的柵欄,在看見前者時還不會怎樣,但連人類都被蛛絲束縛起來綁在一根根石柱上,蕾詫異地望著消瘦的人們對自己投來求救的目光,別過頭,她不敢繼續看下去。
在踏上沿著石壁綿延向上的階梯時,蕾輕聲問道:「妳飼養著食腐犬和人類?」
阿碧爾絲嘴角揚起了微笑,「吾說過了吧?在迪薩斯特大陸上蜘蛛便是王,既然是王、站在食物鏈的頂點,何須拘泥於吾等自身的部族?將勢力擴展到其他部族,對吾來說那才是王的特權與應該做的事。」回過頭迎向蕾的雙眸,她從中看見了隱忍的怒火,「汝在憐憫方才看見的人類?」
蕾並沒有回答,踏上了第二層,這裡同樣有著被牢籠禁閉起來的人類,但血狼蛛女王發現正中央的舞台竟然有兩個手持武器的人正在互相搏鬥,抬頭看見不少有著黑色甲殼的毒悉蛛攀在上頭的蜘蛛網,凝視著下方的人們。「這是什麼?」
「既然歸屬於吾部族底下便不需要軟弱無用之人,那是挑選戰士所需要的選別,吾讓失敗的人在底下受縛、尚未作戰過的人則在這裡訓練,當汝用恐懼去控制這些人時,他們只會渴望著自由,哪怕前去的是戰場他們亦無所畏懼。」阿碧爾絲領著希瑞爾和蕾環繞著舞台,上了通往第三層的階梯,「汝懂了嗎?這才是蜘蛛,才是吾輩該去做的事。」
蕾感到胸口溫熱,怒火正指使自己驅動微蛛絲殺掉眼前的女王,可每每有這念頭時,在自己背後響起的腳步聲、盔甲碰撞聲就像潑冷水般澆熄這星火,因為希瑞爾總會讓自己憶起還在反抗軍本部的泰吾爾、米蒂兒和業火小隊。當她們來到了第三層時,並不像前兩層有著偌大的廳堂,只是一條走道,但陰暗的石壁旁卻有著散發光的入口,她尾隨阿碧爾絲走入那裡頭,發現是個鐘乳石洞,別於底下紫水晶的黯淡光芒,這石洞中裡透著對她來說有點刺眼的紫紅光輝,倒立在天花板上的石筍落下了水滴,當落在位於石洞深處的水池時,滴答聲響徹了整個石洞。
阿碧爾絲將鐵扇放在某個石塊上,脫下了已破了洞的洋裝,裸著身體走入那水池中;希瑞爾手持長矛站在入口處,但警戒的目光始終沒有脫離血狼蛛女王身上。蕾往回望了黑騎士一眼,邁步走到了水池邊,望著立於水池中央的毒悉蛛女王,心裡摸不著頭緒,也不知道她的意圖。
「汝冀望著兩族間的共存,那可有方法或計畫沒有?」
蕾望著她的背,在毒悉蛛女王冷不防地丟出這問題時,一時間裡反應不過來,過了半晌,她才淡淡地說:「成王,唯一的王。」
阿碧爾絲輕笑了幾聲,那帶有成熟卻又顯得妖豔、嘲弄般的笑聲令蕾感到毛骨悚然。「汝認為當上唯一的王便能控制住整個大陸,維持永恆不朽的霸權嗎?」捧起那紫紅色澤的水,望著在倒映在上頭的面容,她說道:「汝的思想正確,但也沒有針對問題點去做處理。真正需要改變的不是生物、不是種族、不是大陸,而是世界。」
「什麼?」世界?
轉過身來,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有沒有穿著衣物,阿碧爾絲臉上依舊掛著微笑,但蕾卻完全開心不起來。「讓大陸演變至此的是四王規則,但吾輩也是迫於世界的異變下才是如此。汝一定也有做過這世界曾經是綠樹、藍天的夢吧?」用手撫著自己的鎖骨,然後往下經過胸脯,手指捻起一撮黑色髮絲,「吾輩的目標不是統治,而是改變。綜觀製造我們的神,祂在吾輩的精神下了怎樣的指令、提示,甚至於知識,汝曾想過嗎?」
蕾皺眉,細數曾依循潛意識下做過的事,「石碑的銘文;讓黑色旅人看石碑;黑色旅人的力量、世界的汙染源均來自黑子;焦黑病的五年時限。」
阿碧爾絲輕笑了幾聲,「汝真的從未想過呢,真讓吾吃驚。為什麼要讓黑色旅人看石碑?為什麼只有少數人會被黑子感染?而既然想要求黑色旅人去做什麼,為何焦黑病會在五年後取他們的命?」
蕾錯愕地眨了眨眼,過去數年來她的確照著潛意識的要求去做,但卻未曾想要理解過「為什麼得這麼做」,因為她知道這麼做才是對的、潛意識裡知道是對的;知道神的存在,卻不知道祂到底是誰--等等,祂?不對,應該是「她」才對,自己前些時間不是才與「神」對過話嗎?
「阿碧爾絲,妳知道永存嗎?」
「永存?」瞇起了雙眼,「那是什麼?」
蕾眨了眨血紅色的雙眸,語氣透露出猶疑,「我不知道,但永存是個女人,我曾去過她自稱的『僅存力量的空間』過,內心裡幾乎確信她就是創造我們的神,可卻毫無證據。」
「呵呵,坎緹娜,汝真有趣,吾輩在讓黑色旅人觀看石碑同樣毫無根據,是僅憑意識下的行動。」阿碧爾絲戲謔地笑道,「永存是神的名字嗎?汝啊,似乎未曾想過既然黑子會感染整個世界,撇除吾輩是受神的眷顧外,為何獨獨只對少數人有感染作用?抗體?難道大地、樹木、山脈會比區區人類來得脆弱嗎?」
「妳想說黑子是刻意去挑選這些人的嗎?」蕾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可在毒悉蛛女王刻意的提問與指點下,這些都成了相當可疑的點,「但黑子可是世界的元兇,為什麼要刻意挑選……難道是要殲滅蜘蛛?」
阿碧爾絲吃吃地笑了起來,「殲滅蜘蛛?黑色旅人不過就是少數人,要怎麼殲滅吾輩?」用手划過了自己身旁的水池,她緩緩地走到了水池邊望著血狼蛛女王,「被黑子挑選的人、要給黑色旅人看石碑。如果說這世界都是她所創造,那變相的說法就是永存驅動黑子挑選了這些人類,要讓他們去實行石碑上銘文所傳達的事,而要辦到這些就需要力量,所以才有焦黑病。」
蕾一愣,如果按照毒悉蛛女王所說的下去思考,那的確可以解釋很多事。為何只有少部分的人會感染、為什麼要給他們看石碑、焦黑病的由來通通都有了解答,可最為關鍵的「黑子」卻沒有解釋,為什麼永存要創造黑子這種汙染源?她想創造出這種殘酷的世界嗎?在蜘蛛的知識並未說明這部分,但與阿碧爾絲討論出來的結論,卻與它息息相關。
迎向阿碧爾絲那純黑的眼眸,蕾內心湧現出另一個疑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引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嗎?」
毒悉蛛女王回過身,離開了水池邊,走到了正中央,仰望著倒掛在洞穴頂端的石筍,她淡淡地說:「微蛛絲是汝才有的能力,坎緹娜。四王中雖各有各的毒液、部族與思想,但唯有這項能力是汝獨有的,且吾相信第一個知道神名諱的王,也是汝。」測過頭來迎向那詫異的血紅色雙眸,「永存選上了汝,並希望汝去做一件吾輩做不到的事。原本藉著微蛛絲吾猜測是這樣子,而在汝告知永存的名字後,吾確信了這件事,讓汝來這裡並不僅僅是為了這些,同時也是為即將到來的大戰,確保汝不會意外死亡。」
「妳在保護我?」蕾詫異地不禁提高了聲音音量,如果是其他人說了,也許她還不相信,可阿碧爾絲竟然說要保護自己?怎麼可能?
「的確令人費解,但在吾推測出這些後,便已決意這麼做。」阿碧爾絲望著水池中的倒影,那妖豔的面容此時卻帶著苦澀的微笑,這是連她自己都覺得罕見的表情。「安格‧岱默居是沖著吾前來,想必是為了石碑?或者是翻倒毒悉蛛的霸權而來吧,汝若堅持要上戰場,那吾也不會阻止,但前提是汝要清楚地知道自己背負著怎樣的命運與責任。」
當蕾打算回應時,一個人影從天而降,她身上披著斗篷;蓋起的兜帽與遮住下半臉的布巾,使旁人僅能看見那銳利的銀眸;斗篷下是黑色的緊身衣褲。只見那人單膝跪下,望著仍在水池中央的阿碧爾絲,她低著頭說:「女王,漫遊獵者的軍隊已到我領地邊境,可能於明日將大舉入侵。」
阿碧爾絲的騎士。蕾想道。
阿碧爾絲揮別方才苦澀的笑臉,回過身走向水池邊,當踏上了石地時,方才前來報告的女騎士往旁退了開來。她站在蕾的身邊輕聲說道:「汝的決定,吾可是相當期待哦。」
不等蕾回應,她朝著洞外走去,在希瑞爾和女騎士相繼跟上以後,徒留她一人留在這紫紅光輝的鐘乳石洞中。當水滴沿著石筍再次落到了水池,聲音響徹了整個石穴時,血狼蛛女王也下定了決心。
她往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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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在這章是否解了一些讀者們的疑惑呢?
黑子、焦黑病、世界、微蛛絲、永存。雖說前兩者我可能在故事中沒有多加敘述,導致讀者們可能遺忘了這些東西的存在,這是我的敗筆(汗),但那些東西都充斥在這哩,是某種關鍵的存在。
解了後面四個的疑問,但黑子卻沒有給予解答,因為那個東西是要到很後期才有辦法去跟各位親愛的讀者們解釋,還請各位耐心等待哦。
《迷霧的烈火》正加緊腳步創作中,精彩的部分在後面啊啊啊啊~~(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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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KK 2015 . 12 .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