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說來,也真是奇妙,那時候救起的傢伙,竟然會促成這段奇妙的緣份。
「主人?」
太陽升起沒多久的清晨,傳來了沉實的敲門聲。
今天並沒有訪客預定要來,我也沒有會突然來訪的熟人,會是誰呢?
「醫生您好。」打開門後,眼前是位形跡可疑的中年男子。
「還認得我嗎?之前就是醫生讓我撿回一條命的。」
把男子的長相與記憶對照,這麼一說似乎是有見過的印象。
「是的,從前我在這小鎮的郊區倒下時,就是醫生救了我。」
「明明當時情形一看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該說是您身為醫生的使命感呢?總之,當時沒能好好地感謝您就離去,實在萬分抱歉。」
「因為偶然到訪城鎮,今天是來致謝的。」
「不如您先進來坐一下吧?」雖然看來可疑,既然是特意來致謝的,總之先泡杯蘋果茶招待吧。
「不用了,不會佔用您太長時間,所以不用麻煩了。」
「總而言之請收下這個。那時身無分文,連治療費都沒能支付。」
男子從懷中掏出了個袋子交給我,稍微打開一看,這所謂的治療費似乎有些過多。
「拖欠了費用的賠禮,請別介意,收下它吧。」
「我還帶了另一外一樣的東西,接下來要談的,可請你保密嗎?」
男子說到保密時,特意回頭看了街道一眼,確認了他該擔心的事後,他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他接著說:「不愧是醫生,真是上道。喂,過來。」」
男子往門後一喊,從門的死角處出現了一名少女……
「最近有某位資產家意外身亡,因為無親無故,所以財產都被政府與自稱是他親屬或朋友的人們給掠奪一空了。」
「呵呵。當然我也走了點後門摸了些零頭,不過代價就是被硬塞了幾件麻煩東西。」
「是的,這傢伙就是其中之一。」
男子將少女推到我面前繼續說道:「我現在是一介小商人,『什麼都收』就是我的賣點,也本都賣得很好,至於人口買賣……呵呵,一般可作為勞動人力的商品就算了。」
「這傢伙可是難以脫手的『商品』,若是太急沒處理好,反而容易惹上麻煩。」
「當然我也不可能多花成本在這商品上,本來是想說不再惹麻煩,直接隨便扔了不管的。」
「但就算是我這種人,也還是有點良心的。」
「剛好我在談生意的鎮上,想起了之前受醫生幫助的事,看上去醫生你應該還是單身生活吧?」
「或許我有些多管閒事,但猜您生活上應該有些寂寞,雖然有些唐突……」
「您願意接手她嗎?」
人口販子,比起這個難聽的詞,不如說是將勞力介紹給需要的雇主,達成販者、買家以及被販者三贏的局面。
這也難怪了,他會說她是難以脫手的「商品」。
畢竟在這個地區,所謂的「勞力介紹」是不被允許的,更何況是這稚嫩的少女。反正,多一個人和自己一人也不會差別多大,就順其自然吧,我點頭答應了男子。
「這樣啊,我和她都受你幫忙了吶,她是個無親無故的奴隸。」
「或許能幫忙做些家事,但若醫生有某些方面興趣的話,就算是視為玩具,也沒人會管的。」
「關於她的任何詳細事情,就請您自己問她吧,我就不打擾了。」
就這樣,我和這位少女的邂逅,因為那時救起的男子,而牽起了這緣分。
第一話
少女‧希爾薇
※ ※ ※
「就不打擾醫生您了,再次感謝那天您的大力幫助。」身穿灰色風衣大袍,頭上頂了一頂爵士帽的男子從門口離去。
我從他手上接下了兩份厚禮:一是裝有整綑金票與金幣的袋子,這小小的袋子裡裝的貨幣價值,可能是一個小戶人家不吃不喝埋頭苦幹三輩子都賺不到的金額。或許他的當時隨手的救治之恩滿懷感激,才會出手如此闊綽,又或許是他幹的不正當行業,讓他有辦法付出如此高額的禮金。
縱使我從來沒想過禮金這事,甚至還把他給忘了。
另一份厚禮是……一名少女?穿著一件單薄,連破布都稱不上的衣服,全身上下佈滿不少會讓自身感到自悲的明顯傷痕,臉、右肩、左肩頰骨、左手臂……多到我都不忍心去細數……
少女一臉無神痴呆的望著我的方向,雙眸雖然無神,但卻明顯透出了一絲的敵意。
「初次見面。」
平淡,和臉上表情一樣沒有變化的聲音。
「我的名字是希爾薇。」
十分普通的名字,以名字來說我自己也沒什麼好拿出來與其相提並論的,畢竟這是現實世界,不會有詩文中的夢幻名字,又或是身份無法搭上一些神喻之名。
「非常感謝您能夠收留我。雖然沒法做體力活,但只要您吩咐,我還是能做些簡單的雜務的。」
「只是…之前的主人說我的價值就是我的哀號聲……」
少女閉眼似乎有些不在乎地說道,這句話,裡頭的含意,我多少瞭解了些關於她的過去,雖然只有幾句話,但從身上的傷痕、眼神、表情、聲音,多少透露了促成如此的線索。
「但還請您,手下留情…」
最後一句話,在最後四個字說出時,明顯的顫抖著,而且神情也略顯不安。
※ ※ ※
像失去光澤的藍寶石一般的雙瞳,靛色有些凌亂的及肩頭髮,和同年齡的少女相較下,除了能感覺到她身旁充滿對陌生環境的不安外,更能感受到她對一切不懷希望的氛圍。
她坐在客廳角落的書架前,兩眼默默看著房間其中一處,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只是待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該怎麼辦呢?我望著她,這樣突如其來的……客人?又或者是……總之這個少女用什麼方式去稱呼都很奇怪啊。
「怎麼了嗎…?」我無意識地望著她時,她的眼神也和我對上了。
我看著她身上的傷痕,又這麼多處……怎麼也想不到是什麼傷口能夠烙下如此的創傷。縱使這些傷口已經癒合,想必對她也……
「您要聊天嗎?」由於視線沒離開過她,她又問了一句:「這種事我不太瞭解。」
四眼對望,她見到我搔著後腦的模樣後,閉上眼又說:「主人不說話,我不了解主人需要什麼。」
「之前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啊?」我開口問了她。
「上一位主人的事嗎?」
「鞭打、虐待,主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
「像待在這樣大的空間時,就是取悅主人的時候。」
「之後就被關在籠子裡。」
「黑色的地方,只能聽到其他人的哭聲,聊天這件事……」
我的目光仍停留在傷疤上。
「皮膚的疤,是被塗上藥水留下的。我不太想去回憶……」她又說道。
總之,先這樣吧,或許再聊下去,都只會是她的痛處。我伸手輕輕撫摸著希爾薇的頭。
她擺出了個很困惑的表情。
「怎麼了?」
「為什麼要摸頭呢?」
「雖然是主人…可是……」
繼續輕撫著,靛色的柔軟秀髮,她只是低頭盯著我的身子,又問道:「請問這有什麼意義嗎?」
沒理會她的問題,繼續輕輕摸著。
「…不明白……」她的語氣比起一開始的平淡沒有變化,稍稍帶了一點點疑惑在。
就這樣子像在玩洋娃娃般的,沒有管她之後嘀咕些什麼,玩弄了秀髮好一陣子,一直到夕陽光從窗廉縫映入。
「該吃飯囉。」我叫著呆坐在書架前的希爾薇。
她站在桌前,兩指交叉在腰前,一副等待指令似的望著桌子。
「坐那裡吧。」讓她坐在我原本放在書房的椅子。
「…吃飯……不用慘叫也有飯吃嗎?」似乎還把我與她上一個主人重疊在一起。
「主人您真的很仁慈,非常感謝您。」
我動手準備晚飯,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吃飯,或許椅子該多買一張了;晚飯也都做兩人份吧,畢竟是兩個人生活,總不能叫這樣的小女孩不吃吧。
紅肉醬麵條、青椒沙拉還有玉米濃湯,然後是蘋果茶,好像有點普通?不過營養均勻比較重要。
將希爾薇那份端在她的面前,她默默看了一眼,然後帶有疑惑的眼神移回我身上。
「……今天是有客人要來嗎?我是不是別出來比較好?」
看到桌上的晚飯,好像以為不是她的份。
我伸手又摸了摸她的頭,只是笑笑的沒有說任何話。
「是…給我的嗎?」
充滿疑惑與不解的眼神看著眼前的晚飯,眉心些許皺著:「之前的主人只給我麵包跟水而已……」
「這些…吃了也沒關係嗎?」
「那,那我…開動了。」
希爾薇還有些顫抖怯怕地拿起叉子,不熟練的動作想把麵給撈起,麵條從叉子縫滑落,只剩幾根麵掛在上頭。叉子緩緩送進自己的小嘴裡,嘴巴咬著麵條,僵硬的神情,似乎還有所顧忌。
自己先享用完晚餐後,並沒有急著收拾餐具,我拿了一本書,靜靜等待希爾薇把晚餐吃完。
希爾薇吃完飯後,帶著困擾的視線緩緩移到我身上──
「那個,主人……那麼美味的飯菜,還是第一次吃到。」
「而且吃得這麼飽還是第一次。…非常感謝您。」
希爾薇的表情帶著強烈的不安與疑惑,但她說的話顯然是真心話。
也許是一瞬間不同的待遇,讓她感到困惑吧。總之,順其自然囉…這好像是我說的第二次吶。
簡單收拾後,我坐在客廳的椅子上讀著書,希爾薇只是和剛才一樣,靜靜坐在角落一動也不動,好像等待著我下指令……
翻到下一頁,頓時覺得眼神有些乾澀,看了看一旁的壁鐘,時間也晚了,差不多該睡了。
「那個,主人……」
「我應該睡在哪裡好?」
啊啊…對啊我都忘了希爾薇睡覺的地方呢。放下書本,我看著站在我面前雙手交叉腰前,靜靜等待指令的她。
我想了一會,所幸還有個空房,畢竟有時也會有直接上門的病患,所以特地多預備了張床。
「真的可以使用這個房間嗎?」
「我只要…籠…籠……」
她還沒說完,手又撫上了希爾薇的頭上,我也許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就是不願她又將那個地方說出來。
籠子…這種用來關畜性的地方,怎麼可能拿給少女住?
「床…床嗎…我睡地板沒關係的……」
果然還帶著疑惑哪,我的手持續在希爾薇頭上輕撫,似乎有那麼些許的作用了。
「謝謝主人,我會心懷感激地使用的。」
「…那個…主人……」
「我接下來,會被怎樣處置呢?」
「難道…要做些……很痛苦、很可怕的事嗎?」
收回前言,零作用啊,她還是認為我這樣對她另有目的……咚──停留在希爾薇頭上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瓜。
「才不會呢,放心睡吧,晚安。」
「真…真的嗎?」
「我之前都是藉由被折磨的方式取悅前一個主人。」
「前一個主人聽到我的慘叫,都會很開心……」
「如果這樣主人能開心,我…我會很樂意幫忙的……」
「飯菜也是……少一點也沒關係。」
「所以拜託您手下留……嗚……」
沒等希爾薇說完,我停在她頭上的手轉為手刀又輕輕敲了一下腦袋瓜。
如此悲慘的過去,我也不是很忍心的聽到啊……所以……
「請相信我的回答。」微笑面對渾身顫抖害怕的希爾薇,或許這樣多少能減輕一些她的敵意吧?
「啊…十、十分抱歉。那麼主人,您晚安。」
看著她躺上床,鑽進被窩,希爾薇的雙眼仍舊移到我身上,比起剛才,敵意確實減少了不少。
她應該在害怕熄燈後的夜晚,這個陌生的環境與新的主人會對她做什麼事吧。
「希、希爾薇,如果有什麼事,我在隔壁的房間,我留一盞小燭燈給妳。」說完,我點了一盞小蠟燭在床旁的櫃子:「晚安。」
「主、主人晚安。」
讓人有些窒息的相處,第一天終於落幕了,或許前一個畜生對她做過的事,真的烙下了無法抹去的傷痕……年幼少女心靈永遠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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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話後作者的話
感謝K島太太與論壇8小鳴8/jalink0933的漢化文件
小說前期會有大量翻譯內文與自己加入的內容
縮圖為遊戲作者Ray-Kbys所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