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巴扎城內的某一高級住宅內──
「怎麼會?!【聖石】居然死了?!」
一名驅靈神士用力地敲了下會議桌,情緒相當暴躁地站起身來,
「奧格斯格他們究竟在搞甚麼啊?!劍魚騎士們呢?!」
「冷靜點,希歐多爾,他們全部都因公殉職了。」
另一名驅靈神士雙手環胸,掩藏在其閃亮盔甲套之下的鷹眼銳利的瞪著面前因為激動而站起的同袍。
在場總共有四名驅靈神士與一名葬魂歌,那位全身穿著銀白鎧甲,全身散發著強烈的肅殺之意的葬魂歌,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手指不耐煩的一直敲著桌子。
「我冷靜不下來啊!扎克利!我冷靜不下來啊!你們都知道的,她……!」
那名被稱為希歐多爾的驅靈神士依然激動不已,說到最後甚至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而後頹喪地坐回了座位上。
「希歐多爾,我們知道,【聖石】是你的親妹妹,但那又如何?」
扎克利冷酷的回應,
「我想我們事前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且清楚了,送走【聖石】,也不過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最後她還是會做為毀滅『冥間』的聖光炸藥使用,你明明就明白這件事,現在她不過是『浪費』了,而已。」
「但……!」
「希歐多爾!」
希歐多爾猛然抬起頭試圖回嘴,但扎克利馬上大吼,不讓他開口。
「我們為了剿滅那群不上西天也不下地獄的該死鬼魂犧牲了多少人?!犧牲了多少軍備?!城主甚至因此受到襲擊,你難道要因為這件事繼續在這跟我們爭吵嘛?!」
扎克利站起身,掩藏在其閃亮盔甲下的鷹眼射出憤恨的光芒。
「你以為只有你死了妹妹,死了家人嘛?!要恨就去恨那些不願上天和下地獄的鬼物,騷擾我大梵亞斯,擾亂人民的生活,沒他們,我們怎會如此犧牲?!這些你都沒看見嘛?!」
「………」
希歐多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僅是頹喪地低下頭,絞緊自己的雙手,聖光盔甲掩蓋住了他的臉,但從他那微微顫抖的身體看來,這位站在戰場上廝殺敵人毫不留情的驅靈神士,正默默掉著男兒淚。
「好了,扎克利,我們懂得,大家都知道你弟弟也為國捐軀了,上帝會祝福並且犒勞他的犧牲與奉獻的。」
另一名臉色難看的看著希歐多爾與扎克利爭吵的驅靈神士緩緩站起來,拍了拍扎克利的肩膀,安撫著對方說著。
原來不知何時,扎克利的臉上也滿是淚痕,戰爭帶來的傷痛不是只有鮑柏一人才有的。
「何況,【聖石】並沒有真的死去。」
那位同僚淡淡地說著,而希歐多爾聽見這話,馬上抬起頭,與【聖石】完全相同的湛藍色虎目中充滿希冀,他隨意的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一點也不在意那些,只想聽見他想聽的『好消息』。
「真的嗎?鮑柏?」
希歐多爾虛弱地問著,他害怕著,害怕這只是同僚的白色謊言,他不想聽。
「……我想是的,你們難道忘了嘛?那【聖石】本身就是顆神聖炸彈,若是宿主身體死亡,那麼少去宿主身軀的靈壓制的聖光能量會如何?」
「爆炸。」
鮑柏話音才剛落,一直沒有開口的葬魂歌在這一刻接話。
「【聖石】肯定沒有死,不然那商業運河區域恐怕會在【聖石】死去的那一瞬間變成一蠻夷之地,甚至可能因此阻斷了水路的交通與行商。」
葬魂歌停下不斷敲打著桌子的手,站起身的同時,本來激動著的扎利克與安撫他的鮑柏同時刻坐下。
「【聖石】的戰略效果就是如此,汝們想,若是將她扔進『冥間』,吾們還需擔心傑克惡靈嘛?人民還會受到騷擾嘛?」
葬魂歌一字一頓的說著,眼神冷咧的瞥向希歐多爾,
「這是她的宿命,從出生就為【聖石】、【神選物】的宿命,希歐多爾,汝之家族藏匿她、保護她這麼多年,若是早早在她出生之刻,就將她交予城主,這幾日就不會造成這麼多的犧牲了,汝難道還不明白嘛?」
高大的葬魂歌緩緩的走到了希歐多爾的身旁,居高臨下的瞪視著他:
「希歐多爾,是你汝家族的自私害死了吾們這麼多的大梵亞斯的戰士,是汝的家族因為自己的自私,無視了【聖石】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必須抱負著的宿命,是汝家族的自私,害死了卡拉巴扎城內千千萬萬人民的家人,無論是父親、母親、胞弟、親妹,只要是征戰於『冥間』犧牲的每一個人的性命。」
葬魂歌吼著,其音大的桌上高雅酒杯中的清水都微微震顫著。
「………」
希歐多爾被葬魂歌這樣近距離且嚴厲的斥罵,頓時說不出任何話來,幾秒鐘過後,他頹喪地低下頭:
「是的……」
他內心複雜且沉重的低頭認錯,雙手握拳的握死緊,全身顫抖著。
「太小聲了!」
「是的!」
「很好!那就去把她找回來!」
葬魂歌大吼著,接著一個轉身,盔甲沉重的在地上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但、但是,沒人知道【聖石】去了哪,而且整燒船都被轟雷炸毀了啊?葬魂歌閣下,這任務太困難了吧?」
鮑柏斗膽的抬起頭說道,只見扎利克趕忙拉住他的手,卻依然阻止不了他繼續開口:
「何況,時間也來不及啊?今日就是最終戰爭了,我們現在還分散兵力出去找她,有點本末倒置了吧?【聖石】雖然戰略價值極高,但按照昨日戰事狀況,現在還將希歐多爾派出去,實在是不妥啊。」
鮑柏認真地看著葬魂歌,而後者則是陷入沉思一般,認真思考著這件事情,而後葬魂歌點了點頭。
「好吧,汝說的有點道理,今日就這樣,散會吧,做好拚上一切的打算,吾不可敗!」
葬魂歌嚴肅地說完後,率先離開了這間會議廳,而其他人則持續著坐在椅子沉默著,一時之間整個會議廳沒半點聲響。
在葬魂歌離去後一段時間後,希歐多爾抬起頭看著鮑柏:
「鮑柏,謝謝你,但也很對不起」
他真誠的道謝且道歉,因為他明白,公然替他講話,或多或少會惹得葬魂歌不高興,雖然感覺上沒有。
「不、不,我只是為了我們的城市和大家而已。」
鮑柏客氣地笑笑,擺擺手。
「我很喜歡琳蒂絲娜的,她真的很可愛,雖然在幾天前,我才知道她就是那顆【聖石】。」
鮑柏苦笑了笑,想到身為聖石的命運,他就為那樣一個可愛的女孩唏噓。
「神聖的能量並不會幫助她,反而會傷害著她的身體和靈魂,那股能量吃食著她的精神成長……我不覺得這是神的禮物,而是神的詛咒,唉……」
希歐多爾大大的嘆了一口氣,他很心疼啊,心疼他的妹妹,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的妹妹呢?為什麼他可愛的妹妹要受這樣的折磨?還要有這樣的命運?
他不懂,不懂他所愛的神為什麼要這樣做。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扎利克淡淡地唸出一段東方國家,一位聖人說出的話語。
「我很抱歉,希歐多爾,抱歉我剛才太激動了。」
扎利克說完後,淡淡地道著歉,接著站起身直接離開,完全不打算聽希歐多爾會說甚麼。
「嗯……感覺我有點多餘?我先出去了,呵呵,你們慢聊。」
剩下一名從頭到尾都沒發過話的驅靈神士,有些尷尬地抓抓頭,接著站起身,跟在扎利克身後一起離開了會議室。
轉眼間,會議室中只剩下鮑柏與希歐多爾兩人了。
「扎利克……」
「希歐多爾,扎利克也很痛苦的,他的弟弟一直很仰望他,先是成為了盾陣兵,再來成為了聖騎士,本來只差一點就可以達成他的夢想的……」
鮑柏苦笑著說著,看著兩名驅靈神士離開的方向。
「大家在這場戰爭中都有著痛苦與悲傷,希歐多爾,我們都知道的。」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希歐多爾再度掉下淚來,他其實沒很愛哭的,但是連日的戰爭與失去自己最疼愛的妹妹這件事,讓他實在承受不住了,男人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一滴又一滴,晶瑩著、閃爍著他內心的痛。
「別在意,哭完這一場,在重新站起來為卡拉巴扎而戰吧,只要贏了,就不再有那些痛了,大家的犧牲也就值得了。」
鮑柏走到希歐多爾身邊拍了拍這其實跟他差不多高壯的男人的肩膀,這一刻他覺得過往強大的希歐多爾相當的弱小,如同受傷的孩子一般……
就算是在強壯的戰士,也會有受傷的一日。
不過這一切,【聖石】,也就是希歐多爾的妹妹,琳蒂絲娜,完全不知曉,她現在正與洛瑿璟一同前往卡拉巴扎與『冥間』戰場的中央──中立之城『深藍』。
為何要前往那兒?
只因洛瑿璟記得自己與戀人的邀約,她還記得自己邀請了逆瞳一起去玩,但是她又忘了,自己根本沒有傳訊息給對方,逆瞳怎會這麼剛好心有靈犀的出現在深藍呢?
本來想滿天地找人的葬魂歌與驅靈神士們,若是發現自己遺失的聖石出現在隔壁城中的慶典之中,不知道究竟會有甚麼反應?
嘛,這一切,琳蒂絲娜與洛瑿璟都不會關心的,她們現在只想去喝杯南瓜汁,買幾顆糖,玩玩「Trickor Treat !」,享受享受深藍的萬聖慶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