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睜開眼睛的時候,被那道刺目的白光給逼得又把眼睛閉上了。直到過了好片刻,隔著薄薄眼皮終於適應了光線才又再次睜開,接著就被眼前的一切給嚇得失去了主意。
入目的是一整片高聳入天的森林,彷彿是進入了巨人的國度,那些樹木都高大地從她的角度看不出具體的高度,就像是要把她給包圍在手掌心裏面一樣地向內收攏。
耳邊是潺潺的水流聲響與不間斷的蟲鳴鳥叫,躺著的背部與後腦杓彷彿都可以感覺到土壤的柔軟,鼻尖是青草的鮮味與土壤的腥味,潮濕帶著叢林的水氣。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遮擋住了從樹冠中間空地撒落的陽光,看著那穿過指縫的光線與陽光落在肌膚上的暖度,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
一個真實到不能再更真實的環境,那她還有甚麼好懷疑的呢?這一切通通代表著,她現在就在一個不知來路、不知方位的樹林裡。
少女爬了起來,對沾溼黏在後背上濕冷的衣服感到噁心與不自在,她向後伸手拉了拉,讓一點風透進去,自欺欺人地希望能夠讓衣服快點乾,撥掉了插在髮梢裡的枯葉,她環顧四周,得到的結論也不過就是她迷路了。
這裡到底是哪裡?她沒有概念,也就只能放聲地大喊:「喂──有人在嘛!──」
少女喊了幾聲就累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深山裡的哪裡,附近又是不是有人類的城鎮,如果沒有,那她就是白費力氣;而且若是胡亂呼救,也許引來的不是救援而是災難,要是住在森林裡的是食人族怎麼辦?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連體力都不怎麼好,又怎麼可能跑得掉,還不如省掉一點大喊大叫的體力,為自己保存多一點力氣就多一點活下去的可能。
勉強還記得在山上遇難時可以透過堆疊石頭與樹枝留下方位與求救的訊號,她從地上撿了石頭堆疊,然後又握了一顆在手上,從最靠近的一顆樹劃下了大大的人為記號,至少作為標示,她不會迷路,還可以回到這裡。
她無法判斷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也不能確定是東西南北,樹林太過茂密,遮蔽了她眺望天空的視線。最後少女決定隨便挑一個方向,不安地往前走,與其待在原地,不如為自己拚搏一次。
走了不知道多久,好幾次差點被地上鋪滿了青苔的藤蔓給絆倒,她身上的衣服都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原本陰冷的潮濕也被她汗水的熱度給取代。
「Hut Two Three Four!」突兀而稚嫩的聲音突然之間在靜謐的森林裡頭響起,少女嚇了一大跳,但隨即會意過來──這是她離開這裡的機會。
「等等──有人嗎?──你在哪?──」她立刻提起步伐,快速地往聲音的來向跑去。
偌大的森林裡植木雜生,聲音的方位不好判別,尤其是又有穿林而過的風,更加擾亂了她的判斷。然而不抓住這個機會,也許她就也沒辦法離開這裡了。少女咬牙繼續追趕。
不知道慌亂地跑了多久,她終於闖出了樹林,看到了在一片陰暗的空地之中,一個綠色的小小身影就蹲在那邊,手中抓著一個橘色頂蓋斑點鮮豔的蘑菇,仔細一看,那綠色不是身體而是一頂小小的探險家帽──似乎是一隻狸貓?
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狸貓回過了頭,露出了一張看來特別可愛的臉,眼圈的咖啡毛色很明顯,頭頂之上的帽子還有一對紅色的護目鏡折射著陽光、尖頂的藍羽非常亮麗,腰際戴著一個長度與身高差不多的望遠鏡,背後的皮革包裡面塞了一堆圖紙,戴著手套、穿著長靴,手中抓著吹箭筒、另一手則是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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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她遲疑地出聲打招呼。這跟她預想的很不一樣。她原本猜測會遇到一個人類,然而現在,這個看起來是隻動物,連牠到底能不能聽得懂她說話,還是會拿起手中的吹箭攻擊她都還不一定。
狸貓轉過頭來,歪著頭看她。互相對望了片刻,她忍不住又說:「嗨?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牠想了想,點點頭,然後又轉過去拔牠的蘑菇。
少女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僵持在這邊也不是辦法,她鼓起勇氣又說:「那你知道怎麼離開這座森林嗎?」
狸貓拔起最後一朵蘑菇,扔進了自己的背包裏面,看了她一眼,伸出爪子朝她揮了揮,然後一蹦一跳地就向前走了。
「等、等等!」她喊,但那小小的狸貓一點都不為所動,繼續往前走,她別無他法只能跟上。
看見少女跟上,狸貓跳耀的腳步就加快了些。他們一路穿過長得看來都一模一樣的森林,但是狸貓熟悉也沒有任何遲疑地轉換方向,讓她至少多了些安心感。
走了不知道多遠,樹林裡的光線越來越黯淡,似乎就要天黑了,而且黑得很快,光線以可見的速度在暗下來,她害怕地不由加緊腳步,一邊向前方的狸貓喊:「等等!等等我!」
狸貓回過頭看她,從背包裡面掏出了一隻火把,迅速地點燃,就變成了森林裡唯一的光源。總算有了光亮,少女跟在狸貓旁邊也多了些安心感。
他們走了好一段路,終於停在了一個樹下。上面有個樹屋,狸貓三兩下就著垂下的纖細繩索一溜煙就爬了上去,沒了動靜。
那繩索太短又太細,只是簡單的藤蔓,她很怕一拉就會斷掉。少女等了又等,卻沒有反應,她環顧四周,只覺得那一片漆黑的樹林裡面會有甚麼可怕的毒蛇猛獸跑出來,心裡的恐懼奪走了她僅存的勇氣。
「拉我上去!拜託!」
下一刻,一條加粗的草藤被扔了下來,看起來狸貓從上頭探出頭等她。於是少女趕緊抓住繩索賣力地往上爬。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樹屋。
裡面的空間不大,但是塞一個少女跟一隻狸貓還是綽綽有餘,這裡看來是狸貓的家,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地圖跟吹箭,都堆在角落,木屋的牆上擺了火把,牠指指角落的床鋪讓她去那邊。
他們就著火把的光亮吃了一點採摘來的果子果腹,狸貓爬出了樹屋到了另外一頭牠自己搭建的烤架台上,架起鍋子,煮了一鍋蘑菇湯。
「你有名字嗎?」少女喝了熱呼呼的湯身體也暖了起來,有了心力可以跟狸貓交談。
「Teemo!」狸貓咬著蘑菇,很響亮地回應。
吃完了晚餐,他們躺在樹屋外的平台上,看星星。
「Hut Two Three Four!」牠又開始唱起了歌,是少女追蹤牠身影的那首歌,「Hut Two Three Four!」不斷重複的簡單旋律,她聽了幾遍也會唱了。
看著璀璨的星河,他們快樂地唱歌,直到夜深。
隔天一早,她醒來的時候,Teemo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從樹屋往外看可以看到早晨的森林充滿了生氣,綠意盎然,看起來特別的美麗,一點都沒有昨天夜晚的可怕。在森林的正中間有棵巨大的樹,特別突兀。
Teemo看她吃完早餐就溜下了樹屋,於是她也滑下來,牠對她招手,他們又開始走路。
「要去哪裡?」少女問,但是Teemo沒有回答她。
他們走到快要中午的時候終於停下,眼前就是那顆巨樹,牠伸手指指樹下可以讓一個成年人通過的洞口。
「要進去找午餐嗎?」她探頭看漆黑的樹洞。
Teemo搖頭。
「樹洞裡有甚麼嗎?」她問。
Teemo再搖頭。
「你要進去嗎?」
搖頭。
少女來回看了看樹洞跟Teemo終於意會過來:「從這邊進去,我就可以回家了嗎?」
牠點頭。
離別的時刻到來,在可以回家的欣喜之前,卻有點不捨,她很喜歡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狸貓。
「Teemo再見。」她彎下腰跟牠擁抱。牠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戴在她的頭上,跳出她的懷抱,揮手道別。
她轉身走進了樹洞裡面,越走越深,門口卻傳來了Teemo的聲音:「Hut Two Three Four!」
從歌聲裡得到了勇氣,她跟著唱:「Hut Two Three 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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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再次重見光明。頭頂之上是粉藍色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軟的床鋪,她側過頭看見了一隻有個戴著綠色探險家帽的狸貓玩偶。
露出了一張看來特別可愛的臉,帽子上的紅色的護目鏡折射著陽光、尖頂的藍羽漂亮,腰際戴著一個長度與身高差不多的望遠鏡,背後的皮革包裡面塞了一堆圖紙,戴著手套、穿著長靴,手中抓著吹箭筒、另一手則是蘑菇,露出笑容。
於是她唱:「Hut Two Three Fo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