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櫻色太過絢爛了,才讓他們都被迷住了視線。
自此,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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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主動出擊,就這麼地扣下了二十封的情書,得到了少年慌亂無措的表情與難得可見的渲染過了蒼白的緋紅頰色。
他們的交往來得很快,進展卻很慢。
林茵首先喜歡上的是荒木哀的文字、與他端正嚴謹的筆跡,其次才是荒木哀這個人。她未曾公開承認,但是她與他交往最一開始的企圖是不單純的。
她原本是想要更加貼近他的文字,才在逐漸貼近的過程之中,喜歡上了荒木哀本身。
然後,就是再也無法自拔地,深深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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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十幾歲的花樣年紀,對於戀愛總是充滿了如櫻的粉色憧憬,林茵偶爾也會想像過,如果此刻自己身邊有個人陪伴又會是甚麼樣的模樣。一切都很像校園戀愛小說一樣夢幻、又或是日劇中那樣的清新而貼近生活。
但是東高的校風嚴謹,畢竟學校總是注重升學率,特別是緊盯不放的升學班更是任何一人都不可落得校榜後方。
任何只要有影響成績的可能,都會被率先遏止於搖籃、就算進展到一半也會被摧殘得幾近凋萎──戀愛就是其中一個會嚴重影響成績的。
東高的少年少女只能偷偷摸摸地,私底下小心翼翼地呵護成長的愛苗。
一直到戀愛的心緒徹底地從心臟滿溢而出,胸口都被那溫熱鼓脹得飽滿,林茵才發現,戀愛中的人會將對方的一切都化為優點是真實的。
她看著荒木哀,只覺得他全身上下都可愛地不得了。
荒木哀望著他人的時候,清冷的眼神像是一面倒映夜色的鏡子,她為此開始喜歡上了午夜的顏色。
他們念書到一半休息的時候,她會為他摘下眼鏡,藉著不要給鼻樑增加壓力,休息一下的理由,細細地凝望欣賞他深藏星空的眼睛。
林茵總是想伸手摸摸那頭細碎的中長髮,確認那個質地似不似柔軟的絨羽,雖然因為怕認為是把他當成孩子而罷手。
除了眼睛之外,最喜歡的就是荒木哀的手。他們私底下在一起的時候,林茵總會牽手。因為少年與少女的手是不一樣的,她喜歡他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的時候,能夠傳遞給她,與練習弓道的時候不一樣的安心感。
比起言語上的愛與喜歡,她更喜歡感受溫度的嬗遞。只要肩膀互相依靠著、呼吸彼此貼近,就已經足夠甜蜜。
當然,林茵從不吝於表達自己的感受。
「哀」與「愛」,在羅馬拼音上來說是一樣的,然而當她在唸戀人的名字的時候,那纏綿繾綣的音調,總唸得像「愛」更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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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固定約在每個星期的周休挑出一天的時間來與彼此分享。
習慣地固定行程是唸書、偶爾也會安排玩樂郊遊。
林茵是法裔,在她定居日本之前,她所熟讀的是法國的文化與歷史,適應地也是法國的生活。每周的上課時間只有四天、午休有兩個小時,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雖然後來聽說把周三也列為了上課日,把整體放學時間提早了一小時,但她已身在東京。
與日本的生活非常地不一樣。到了日本,林茵才首次理解到了何為亞洲人的就學制度與生活作息。
剛開始的時候是非常不能適應地,不只學業、還有生活,壓力不可謂不大。曾有幾次在夜裡她躲在被窩裡暗自落淚,興起過回法國的念頭,但林茵好強又不甘示弱,硬是與日本磨合。
時至今日,在成績上,日本史、古典、政治經濟、數學卻依然是相對較弱的科目。她花了更多的時間去補強這一塊才擠進了尖子生的行列。
唯一可以算做優勢的大概只有她是法國人,在外國語上非常流利而簡單易懂。於是開啟了她幫荒木哀補足英文弱勢的補教課程。
課堂上那些不停重複、僵硬不貼近生活的教程CD、制式化的語法公式,林茵偶爾會想,那樣死記默背,真的有辦法把英語學得好嗎?
她的指尖壓在課本上頭,流暢地唸過上頭的文字。
「Then I will bring you into my presence so that you will be where I am. And if…」
林茵唸過了一段課文,卻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她抬起頭,帶著疑惑地輕唸他的名字,「哀?」
荒木哀落在她臉上的視線飄移開了一下,又轉回了回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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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茵不是沒有察覺到荒木哀無聲的抗拒,她不太能明白,但也想相信他是有所苦衷的。
在她逐漸靠近的時候,他卻堆砌起了一座牆面,明明只有一步之差、一牆之隔,卻覺得好像還有好遠的一段距離。
她的掌心貼著牆,耐心地等待牆後的那一人將他的掌心貼上來。等待著推破封牆,掌心貼合。
儘管,偶爾,她也曾為此感到難過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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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樂園之行是他們好不容易才能成行的。
這是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牽手,不用再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機會。他們瘋玩了一整天,夜晚的遊樂園會有白天所看不到的璀璨燈光。
她拉著他到了旋轉木馬的底下。
她很喜歡旋轉木馬,因為就是一個童話般美好的夢境,在音樂奏響的時候開啟旅程,在音樂停歇的時候清醒。那精緻的馬匹與馬車上頭鑲滿了寶石,閃閃發亮,在那裏可以短暫地從現實出逃。
可是荒木哀拒絕了她,所以林茵只好哀怨地癟著嘴自己一個人去玩。但是開始轉動之後,她很快地就拋卻了情緒。每一次迴圈都對著等在邊上的荒木哀露出明麗的笑容。
少年是與夢境與現實之間的銜接口,遊樂園的燈光特效與東京的滿城霓虹,都遠遠不及他,眼底的星光。
她的眼底,只看得到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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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遊樂園後在市區裡的一間有名的麵包店買了麵包,落腳在附近的小公園。
「要吃嗎?」她伸手撥下一塊麵包,遞到他的嘴邊。他們很常會交換彼此的食物口味。
荒木哀拉過她的手,卻是向前一傾。唇上多了不同的溫度,柔軟地貼合,臉頰吹拂過了熾熱的呼息,林茵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過了幾秒,羞極地閉眼。
「草莓布丁餡的味道。」許久,被攫取的言語能力才被歸還,少年的聲音似乎帶著些許的得意。
林茵嬌嗔,拉過了荒木哀的前領,逼著他低頭,主動地再一次貼上,制止他可能出口的取笑。
在沉溺之前的一眼中,晃過了少年的午夜藍與漫天飛舞的夜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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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之後,林茵心心念念地再去看一次櫻花。
雖然櫻花的時序已經亂了,未到三月底,櫻花便已繁盛開放,然而賞櫻是很重要的季節活動的一環。
她拖著荒木哀在假日的時候,跑去了千鳥之淵。比鄰著北之丸公園與靖國神社。也是一個賞櫻人潮非常之多的地方。更為人所歡迎的便是可以搭乘著小船在河流之上心賞櫻景,分外浪漫,也成為了情侶約會聖地。
按照慣有的劇情發展來說,女孩子可能會帶著自己手做的甜點來分享,還可以找個地方鋪塊餐巾野餐,可惜林茵不會下廚,她是個徹底的外食派,只會煮水餃跟泡麵。
所以她只能提著兩人喜歡的蛋糕紙盒與荒木哀會合。
因為來的早人還不是太多。坐上了小船,兩人都不會划槳,有些笨拙地摸索之後,總算是繞到了另外一面,人群較少的河面。頭頂之上櫻樹隨風搖曳,枝枒伸展散落。
他們坐在船上分享彼此的蛋糕。
林茵抹了一塊奶油,想要趁機點在荒木哀的臉上,被他給閃過,於是指尖錯落在他的脣上。
兩人俱是一怔,她的臉上浮起了紅暈,正想縮回手卻被荒木哀握住。
「有櫻花。」他伸出另一手,拿過了落在她粉色髮頂幾乎要融為一體的花瓣。
掌心的花瓣靜靜地躺著,他的目光很專注,似乎倒映著那枚粉瓣。
大風忽起,樹梢劇烈搖曳,漫天粉雪灑落,落滿了視野,鋪滿空氣與河水。整個世界只剩下前方的彼此。
水面滑過溫柔的流光。她前傾,他前傾,貼近而親密無間,鼻尖嗅聞櫻花的芬芳,呼息灼熱的氣息,柔軟而甜蜜,夾帶著些許奶油的甜味。
一定是因為櫻色太過絢爛了,才讓他們都被迷住了視線。
自此,流連忘返。
荒木哀在遊樂園之行扳回一勝(?)
所以這次河上賞櫻,就算平手吧(咦
我覺得這種在漫天落下的櫻花超浪漫的啊,千鳥之淵蠻漂亮的,GOOGLE之後其實很吸引人
東京有八大景點可供賞櫻呢~有機會去日本的話想看看~
順帶一提,中間那段英文其實是約翰福音14:3,對不起,因為我不知道英文課本該寫些什麼,就亂找了(?)
中翻大概是這個意思:然後,我會帶你到達我的面前,這樣,我在哪,你也將在哪。
其實還有部分的私心,因為覺得似乎可以用在之後寫的文章裡
反正也看不太出來啦(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