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對、基本功，就像修車工人就該先會鎖螺絲、大廚就該先會拿菜刀，不過連續兩天在大太陽下，跨開雙腳半蹲的用意是什麼我倒是想不太到，問問我的金屬關節吧，說不定它會有相當棒的提議，撇開這點不說，東方武術對「雙腳站穩」這件事似乎非常講究。
「馬步紮得穩未必能贏過對手，但至少你得到了武術的根。」戴永嚴是這麼一直強調的。
不過第二天的下午，馬步體驗課程即將結束的前二十分鐘，我同樣效仿前一天半蹲在我的空氣馬桶上頭的模樣，和時間一塊在這道場裡慢慢耗著，發了好一陣子呆，平舉的左手是有些痠了，指頭還有些快要抽筋的感覺，但腳下說什麼就是站得四平八穩，我這一身鋼骨站上一整個星期也沒問題，只不過左手就另當別論了。
「奇怪勒，都給你站整個早上了腳還不會痠……」連我也不曉得消耗了多少個好一陣子之後，帶勇嚴從側邊的小木門裡走了出來，隨手從櫃子旁拿了根木棍，隨之在我的膝蓋上頭戳呀戳的，不該是人體會出現的咚咚聲讓戴永嚴頓了好大一下，
「唉唷！哩卡腿包梯呀喔！」於是我的神奇關節就這樣被他給抓包了。
這幾天的道場冷冷清清，生活規律到我又忍不住懷念起那座髒得要命的農場，雖然環境糟糕了些，但是跟農場主人的捉迷藏也貢獻了不少樂子，和灰塵、老鼠睡在乾草堆裡的嫌惡感被抵消了大半。
之後妲織就把背包掛在她的長戟上頭出門去了，離開之前還用像是看見蟑螂的眼神瞄過我的臉，直到距離一個月後的今天，也沒看到妲織以及他的歡樂夥伴，本來還以為在這道場裡能天天看到妲織穿著比基尼到處跑的誘人模樣，結果卻是剩下我和尹姿姬留在這道場，連最吵的傢伙也跑得老遠。
說起那個最吵的傢伙……
在接受完她的超級抱怨洗禮之後，憑藉著斧頭的不可思議，本多不得已必須先回到調查局準備戴永嚴所要求的資料，她踏進裂縫前的表情說有多不甘願就多不甘願，不過這也沒辦法，協議的當下有兩名英烈在場，再加上實力深不見底的戴永嚴，就算硬闖也闖不出去。
畢竟調查員的第五條規則、嚴禁破壞次元秩序，這行字的定義太過遼闊，從嚴說起的話早在一開始毀掉大半房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觸犯了這條規則，但是局裡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表示我們違規的意思，或許這條界線的劃分是在「單就此單一次元引起騷動」與「可能涉及其他次元」之間。
可是目前為止這還只是個猜想，對規則我可沒太大的興趣，然而現在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與其在和英烈的交戰中偷功夫、不如花些代價正正當當來學。
＊ ＊ ＊
「勒、提爾。」
「幹嘛？」
「為什麼你不先把中文學好再來台灣玩啊？」尹姿姬坐在一旁，看我如何把戴永嚴打起來充滿力量的套路耍得像在跳舞，
「聽久就會了吧，我也沒什麼時間學。」軟綿綿的往前一推，這招應該可以打贏一座衣架，我超級滿意、滿意極了！滿意得分不清楚戴永嚴這是不是在唬弄我。
「雖然你這雙手很厲害，可是腳上只會跑很可惜勒。」戴永嚴捻著下巴、眼光在我雙腳上巴著不放，我莫名的感覺到不自在，那是一反前日、沒有繼續蹲馬步的第三天，他打算改從套路著手，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到該教什麼，
「是說也很奇怪欸你，小腿大腿都是鐵的，啊腳掌怎麼會不是勒。」說著說著就一腳往我腳背上踏去，我叫了一聲，又和上回被本多怒踩一腳的下場一樣。
「赫啦！不然我教你『戳腳』好了，跟那十二個一樣不打重複的拳。」
前仰、後方高踢、轉身，在這個套路裡雙手並沒有太多動作，忙碌的永遠都是這雙用力過度快要抽筋的腳，
「好像跳舞喔你，快樂跳舞的奇怪大叔。」尹姿姬咧開嘴開心的笑著，
「去你的大叔！」話裡的內容讓我笑不出來、一點也不。
這小鬼聽說是坐錯火車才跑來的，可是看她在這裡過得很開心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做錯車的人該有的樣子，不像其他人趕著去搭下一班能到目的地的車次，反而跑出車站想來到這裡，
「這根本就是為了來這裡玩找藉口嘛……」我想著。
「你在說什麼啊？」我以為是想著的，誰知道嘴上不小心說了出口，還是尹姿姬開口問我才發現，
「沒有！」專注力打得比砂還散，無奈如我只好重新將心思放到自己的動作上，即使我也還不懂這些套路的用意，只是不斷的讓身體去熟悉這些動作。
「吼好無聊，大叔不然你用這個舞跟我練習好了。」
「不是舞啦！」
「不過你說要練習？」中斷自己的舞蹈表演，果然我連自己也說服不了「這根本就是跳舞」的事實，
「嘿啊，我也沒有看過這個拳法欸，我們對打看看好不好。」尹姿姬從地上跳起，小孩子準備接收聖誕禮物的表情在她臉上展開。
「等等那把斧頭會飛進來對不對？」
「才沒有，練習怎麼可以叫小幽來！」
「萬一妳又哭了怎麼辦？」
「不會吼。」
「就只是，練習而已哦。」展開架式，尹姿姬的氣勢變得與平時天真的模樣，幾乎要隔出天與地的差別，少了那把用來砍大樹的斧頭，照理說應該會是我佔優勢，不過要用剛學到手的功夫來取得勝利，卻又得另當別論了。
「我可以用拳擊嗎？」
「當然不可以！」
「人家就是想看教練教你的是什麼拳法，看起來跟我的太極一樣軟綿綿的。」她說道，
「其實軟綿綿的不是因為這套功夫，而是因為我的問題……」話到舌尖了，但我沒辦法把這麼丟臉的事實給說出來，這時的尹姿姬興致來了，要推卻掉似乎也不怎麼容易，頂多也就是練習而已。
「好吧。」提手，接著兩個虛圓劃在空中，配合邁開的雙腳平衡。
「就試試看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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