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合 力量
在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我是個懦弱常被欺負的男孩子。
常常被高年級的學生欺負，老是被叫去跑腿或是替他們做打掃工作和值日生。
雖然只不過是小學生程度的欺負行為，但我曾經痛恨他們所有人，痛恨到想把他們一個一個殺掉的程度，恨的不只是那些欺負我的人，還有那些明知道我被欺負卻視而不見的人，還有……我自己，懦弱、沒勇氣、沒力量的自己。
「喂！你們在幹什麼！」
除了一個人。
「通通給我住手！那麼多人欺負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這算什麼啊！」
在我第二次搬家轉學後，成為我青梅竹馬的女孩子。
在公園角落啜泣的我，抬起頭，越過包圍我的高年級學生看向聲音的源頭。
明明只是大我一歲的小學生，但是卻雙手插腰對那些高年級學生怒目而視，並且大聲指責。
「聽說阿弘他又上課尿褲子啦～」那些高年級的男同學嘻嘻笑著：「而且還偷偷把尿濕的內褲丟掉了，所以我們叫他脫下褲子讓我們看看是不是真的沒穿內褲嘛～」
「你們這些男生好髒，竟然偷人家的內褲，好噁心，噁～！」女孩裝出噁心嘔吐的樣子。
男孩子們愣了一下，大罵：「什麼偷人家的內褲啦！妳耳朵是有什麼問題！怎麼聽……」
「髒鬼！噁心鬼！跟臭鼬一樣臭！」完全不理那些男生辯駁的話，女孩自顧自的亂罵一通。
「臭、臭鼬！？」
「對，臭鼬！還有駱馬的口水！」
「哈～？駱馬？那是什麼？」儘管不懂女孩在罵些什麼，不過這些男生還是暴跳如雷，帶頭的那個胖胖的男生更是氣得滿臉通紅：「妳是幾年級的啊？竟然來管我們！」
「哈哈！你的臉好紅喔，跟猴子屁股一樣。」
「妳、妳……」
接著我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看他們扭打成一團。
明明只是個女孩子，可是用指甲抓、用牙齒咬人、拉頭髮、踩腳趾……完全不顧形象的打架，也把那些男生折騰得夠嗆的。
「走、走啦！別跟這瘋子鬧了！」「咧～瘋子掰掰！」「瘋婆子、尿褲弘掰掰～！」
三個男生灰頭土臉的跑了。
不過這女孩也沒好到哪裡去，滿身髒汙和一頭亂髮不說，衣服和皮膚也擦破了好幾處。
「那個……謝謝……」我緊張的向她道謝。
女孩向男生跑掉的地方做了個鬼臉，才轉頭過來向我說道：「阿弘你又被那種男生欺負了，你真的很沒用耶～」
「可是他們人很多，又是高年級的……」
「就只是這樣就一聲不吭的讓他們欺負？所以我才說你很沒用嘛～」眼珠轉了轉，女孩突然問道：「……是說你真的沒穿內褲？」
「……」
小穎，這個比我大一歲的女孩就是這樣，開朗、活潑、率直而且愛多管閒事……看到不對的事情總是要去管。
升上國中之後也一直如此，成績好得不像話，又是班上的運動健將，進入青春期的她更是越長越漂亮，一直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不少男生的夢中情人。
當然我也不例外。
儘管從小就把她當做姊姊一般看待，不過那樣的憧憬還是有的。
「想不到阿弘考得這麼好，這樣就真的可以和我讀同一間高中了耶～」
身為國中生的最後一天，到學校參加完畢業典禮，我和小穎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
雖然以前還是念同一個學校時都是這樣一起回家，不過現在小穎已經是高中生了，卻還是像我的監護人一樣來接我回家。
「我可是很用功的。」心情愉悅的我忍不住笑著答道。
認識小穎之後我真的是開始努力讀書，像小穎那樣強悍與勇敢一直是我的目標，或許我在體能方面天生不太行，但在念書這方面是可以下苦功去彌補的。
我希望能變強。
在現在這個社會，知識就是力量，現在努力讀書，未來出人頭地之後一樣能得到我所期望的力量。
保護她的力量。
一直以來總是看著她的背影，我也希望有一天能由我站在她的身前。
「欸，那不是以前那個小胖嗎？」
順著小穎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正是小學時候常欺負我的男孩子們的其中之一，此時他正彎腰低頭和另外兩名男子不知道在說什麼。
結果沒多久，小胖就被一腳踢倒在地，而那兩個男子還朝他吐了口口水才離開。
「欸，你沒事吧？」小穎馬上跑過去把他扶起。
雖然小胖也住這附近，但因為他以前欺負我的關係，後來我碰到他都裝做不認識。
「啊……啊……」小胖不知道為什麼顯得相當緊張，慌亂的眼神在我們兩個臉上游移幾次後突然跑過來一把抱住我雙臂：「阿、阿弘，你來的正好，快點，借我點錢。」
「呃…幹嘛啊？突然叫我借錢。」
「拜託，一千就好，我快忍不住了……」
「什麼忍不住啊……」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小胖看我們沒有要掏錢的意思，將我推開就往巷子另一頭跑去。
「這、這傢伙幹什麼啊？」我一頭霧水的說道。
「走，我們去看看。」
「咦？」
「他的樣子看起來怪怪的，我們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不、不好吧……」
來不及阻止小穎多管閒事的習慣，她已經一馬當先的追了過去，沒辦法，我也只能跟在後面。
沒多久，我們來到小胖最後進入的地方。
那是附近的一座百貨大樓，去年失火後，又因為產權糾紛而一直沒有重建，就被廢棄在這裡。
「拜託！一次就好，之後我會把錢加倍帶來的！我已經快忍不住了……」在大樓裡的一個房間，我們聽到小胖的聲音。
從門後悄悄探出頭，看到的是類似貨倉的地方，從牆壁到天花板到處都是失火留下的焦黑痕跡，最裡面的牆壁已經倒塌，角落堆滿了燒毀的雜物，看來一直都沒有清掉。
「我說過沒有賒帳這回事的吧？我們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啊。」坐在一張舊木椅的男子手裡拿著酒瓶，看著跪在身前的小胖說道。
在這裡的還有七八個男子，每個看起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地上放滿了酒瓶，空氣中煙霧瀰漫，滿是二手菸的臭味。
小胖完全不顧形象的又是磕頭又是哀求的，看的我和小穎都皺起了眉頭。
似乎是聽得煩了，那男子一腳將他踹開。
滾到一旁的小胖這下找上了在另一個角落的男子：「啊……大哥，拜託分我一點……」
那男子瞥了小胖一眼，說道：「誰快點把這胖子丟出去啊……」接著拿起一個針筒把不知什麼東西注射到手臂裡，然後眼神變得渙散，小胖的聲音似乎再也沒傳近他耳朵。
「那個……是毒品嗎？」我小聲問道。
「阿弘，先報警吧，這種事情要交給警察才行。」
「啊，好……」拿出手機還沒開始撥號，突然一雙大手抓住了我手腕。
「你們這些傢伙是誰啊？」
「……！？」
我全身僵住，動也不敢動。
我腦袋一片空白，之後我和小穎幹了什麼我也不太記得。
只知道最後我和小穎兩人被押到了那個唯一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身前。
「老大，這兩個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將我們手臂折到身後，押著我們倆的壯漢和眼前似乎是頭頭的男子說道。
「說吧，你們在幹嘛，我今天心情不好，希望你們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眼前的男子愛理不理的說道。
「我剛剛報了警，勸你們快點離開比較好……」小穎瞪著他，鎮靜的說道。
這個領頭的老大瞟了一眼我們身後的壯漢，蹲到了小穎面前一把捏起了她的臉頰：「小妹妹，老師沒教過妳說謊是不好的行為嗎？」
「啊，阿弘，你真的來了啊？太好了，有你幫我出錢我就能解脫了。」小胖看到我突然一臉興奮的跑到我身旁。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我什麼時後要幫你出錢？」不懂小胖在說什麼，不過我馬上大聲否認。
「喔？小胖，這兩個是你的朋友嗎？」那老大依然抓著小穎的雙頰，仔細端詳她的面容，一開口那濃濃的酒臭味連我這都聞得到。
「對啊對啊，那女的就是阿弘帶來幫我還債的，怎麼樣？素質很不錯吧？」小胖連連點頭，期待的看著老大的反應。
「哈？小胖你這傢伙說什麼鬼話？唔！痛……！」我大聲驚呼，但我身後的壯漢手上一加勁，我馬上痛得彎下腰。
那老大的目光在小穎、我以及小胖三人臉上掃視，最後哈哈大笑：「哈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小胖你的花招也越來越多了嘛！好，那這東西我就收下了，嘿嘿。」
在老大眼神的示意下，他身後一名小弟將一小包白粉丟到了小胖身前，小胖馬上如獲至寶似的拿了就往外跑，對我們連看也沒看一眼。
「嘿嘿～小娃兒過來吧，我和我幾個兄弟都很久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了吶。」
「你、你給我放手！王八蛋！」小穎尖聲叫道。
「呦，是個潑辣的小妞呢～」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上演的戲碼。
「別亂碰！把你的髒手拿開！」小穎瘋狂的掙扎著，試圖用牙齒咬那些撕扯她衣服的手，不過以前小學生打架的那套拿到這裡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搞不太懂情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腦袋像是當機似的無法運轉。
看著慢慢失去遮蔽的雪白肉體，和那些飢渴的男人們噁心的臉孔。
「快住手啊！你們……唔！」
朱紅的唇被某個男人用嘴給封住。
啪搭一聲，腦袋深處有著什麼東西斷裂了。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亂成一團，無法思考。
我發瘋似的撲向那群像是惡狼的男人。
用拳頭、用指甲、用牙齒，用我所有的力量嘶咬著。
不過那也只是小綿羊試圖咬斷大野狼的脖子……不知所謂的笑話。
幾下重擊轟在我的腦袋，鼻孔和額間流下溫熱的液體。
給我住手啊……
身體搖晃著，支撐身體的力量也被接下來的幾個拳頭打得支離破碎。
意識逐漸離我遠去……
在黑色的泥沼中載浮載沉。
黏稠的腥味使我窒息。
在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陣陣的嘻笑聲……令人作嘔。
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
努力睜開被血塊黏住的眼皮，驅動著滿是瘀青的身體坐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環視周遭，依然是廢棄大樓裡的那間房間，靠內的牆壁倒塌，在角落堆成了一座高高的瓦礫堆，月光從破洞照了進來。
四周靜得有些詭異，男人們七橫八豎的倒在地上，似乎全部都沒有意識。
「喔？想不到已經醒了啊，小子。」低沉渾厚的男子聲音傳到耳裡，我抬頭看向瓦礫堆的頂點，那裡坐著一個身材魁武的男子，月光從他背後灑落，高處的他以君臨天下的姿態看著我。
雖然因為背光以致看不清他的長相，不過還是可以看出他留了一把落腮鬍。
「喔～原來不是我下的手，難怪這麼快就醒來了呢，哈哈。」男人豪邁的笑著。
「……你是誰？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你發生了什麼事我是不知道啦，不過其他人嘛……只是在幫派的領地鬥爭中被幹掉了，別在意。」
「幫派？領地？」
「是啊，剛剛帶著我的弟兄們偷襲了這些傢伙們的據點……咕嘟……」男人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好久沒大幹一架，真是爽快啊，哈哈！」
「…所以…你也是混幫派的……？只有你一個人？」
「剛剛不是才說我是帶著弟兄來的嗎？不過現在他們都在樓上喝酒慶祝，我喜歡在安靜的地方喝酒。」男人笑了笑，散發出豪情的同時卻也帶點不可思議的親和力：「在月光下獨自飲酒不是挺有意境的嗎？嗯…你一定在心裡笑我裝模作樣對吧？咕嘟……」
先不說那種粗豪的飲酒方式哪來的意境，現在整個人剛醒過來，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看了看昏死在四處地板上的男人們，的確有幾個是不久前才看到的面孔，掃視了一遍，赫然發現一具白皙的嬌軀。
眼睛瞪大，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三步併作兩步，半爬半跑的過去。
「小……穎……」
身上只剩零星的碎布，曲線優美的胴體暴露在空氣中，本來雪白的肌膚現在滿是瘀青和乾涸的不知名液體。
「啊……啊……啊啊……」
依然在昏迷中沒有醒來，緊閉的雙眼下方可以清晰的看到兩道淚痕。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起那飽受摧殘的身軀，我以幾乎撕裂喉嚨的力量大聲哭嚎。
「啊啊啊啊！！嗚啊啊啊啊啊！！！」
我沒有流淚，宣洩出來的只有聲音而已，我瘋狂的嘶吼著，儘管這一點意義都沒有。
「欸欸欸！拜託別再哭了，酒都變得不好喝了！」男人低喝道。
沒有很大聲，但中氣十足，聲音在我發狂的嘶吼聲中依然清楚的傳到我耳邊。
「啊……啊啊……哈啊……」我停了下來，將頭埋在小穎的胸前低聲啜泣的。
「真是的，你不用說我也知道發生什麼事，剛殺進來時看這些傢伙只顧著享樂的樣子就知道了。」男人皺著眉頭，對我這副模樣似乎很感冒：「不過就是自己女人被人幹了，又被痛打一頓而已不是嗎？」
「媽的！你懂個屁啊！」我抬起頭暴吼：「什麼叫『而已』？還不都是像你這樣的人……」
碰！匡噹！
男人手中的酒瓶飛擲過來，不偏不倚的砸在我腦門上撞了個粉碎，我也被砸的暈頭轉向。
「所以我才討厭你這種小鱉三！就只會哭、只會哇哇叫，被打了就打回去，女人被別人幹了就把別人的女人幹回來，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嗎？」男人起身喝罵道：「現在那些王八都躺在旁邊，連去踢兩腳洩憤都不敢嗎？就連只會在背後吐口水的鱉三都比你有種！」
「說什麼屁話！現在就擁有力量的人就了不起嗎？」我低下頭去，指甲在水泥地上刮出嘎嘎嘎的聲音：「我未來也會有力量……可惡，只要我也能提早擁有力量……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我想要力量……
「唉，真是的，心情都被破壞了，酒也變難喝了。」男人重新坐回瓦礫堆上，重新開了一瓶新的酒：「不過嘛，雖然現在還是個廢物，但你那種對力量的執著我並不討厭。」
喀咚！
一個小方盒落在我身前，裡面的卡片灑了出來。
「這麼想要力量的話，那就拿命去賭吧。」
這時還在用指甲抓地面的我突然懂了。
所謂力量，只有智慧和金錢是不夠的……
「……阿弘……救……」小穎的皺著眉，唇間發出了囈語。
輕柔的呼喚讓原先那個天真的自我崩毀了。
對，我懂了。
想要擁有力量，還必須要有最不可或缺的……
暴力。
（第十回合完）
創作內容
【遊戲王同人】獻祭T‧S 第十回合－力量
遊戲王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