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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史錄
作者:藍兒│2015-08-08 03:31:19│巴幣:6│人氣:227
天空是清澈透明的藍,也許為了即將升起的晨曦而多染了些繽紛殷紅。
迷濛沁涼的晨霧,和恍若仙境、寧靜的天界。
兩個天真的孩子,在花園中笑著鬧著,稚嫩地用背後雪白的翅膀在空中短程地練習飛翔。一陣風吹來,妹妹一個重心不穩給跌在地上,姐姐連忙飛過去將她拉起。
『有受傷嗎?』姐姐關心地問。
妹妹上下前後檢視了一下,有些不開心地嘟起嘴,『翅膀髒掉了啦。』
『沒關係。等一下我帶你去聖泉洗乾淨就好了。我們再練習一下吧。』
『好喔。不過,姐姐妳要保護我喔。剛才跌得好痛!』
看著妹妹近乎無賴地撒嬌,姐姐無奈卻寵溺地笑了,『好好。姐姐會一輩子保護妳。』
『妳說的喔!』
曙光透過窗子灑在手中的銀色頭盔上,將回憶吸入那道耀眼的光輝。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一位身著金甲的天使走入,對著那佇立在窗前、沐浴在晨光藍靄的崇高背影深深一鞠躬。
「希絲特大人,該出發了。」
一身銀甲的希絲特轉過身,一頭銀金色的長髮在那對斂起的驕傲羽翼間擺盪著淡淡的弧。優雅莊嚴的美麗面孔除了一貫的寧靜淡然,還多了一分堅定。戴上手中的銀盔。
「好。」
踏著從容而義無反顧的步伐,希絲特向外走去。
天使。這個神所榮寵的種族,擁有美好的外表與永恆的青春。
擁有出眾智慧者,為神祇打理天界的大小事宜,書記各項紅塵點滴;擁有特殊實力者,有些選擇提起武器,懷著心中的一份真實為保衛天界而戰,為守護和平而努力。
但只有同時擁有智慧與能力,才能擁有權柄,成為眾人所信服的領導者,在神主的榮光下為天界帶來秩序。這樣的天使,數百中不過一二。
年輕的希絲特便是這樣的權力者。在嚴密的分級中,位於金字塔頂端的完美天使。
擁有數一數二實力的她,手握天使兵團的聖徽,在最短的時間,以武力和智慧取得了眾人的信任與絕對服從。
儘管她並不欣賞權柄,也不貪戀浮名,但她別無選擇。
原本領導天使兵團的最高指揮官,已經不在了。
走進大校場,列隊整齊的兵團自動分出一條通道,面對面單膝跪下,向這位新任的指揮官致最高敬意。待那燦銀的身影走過,才一排排整齊劃一地站起。
一時間,只有金甲清脆的鏗鏘。
站上司令台,副官恭敬地垂首立於身後,希絲特環視了圈她今後的責任,一字一句道:
「正義與邪惡,是絕對的,但又不是絕對的;罪惡,是可挽回的,也是無可挽回的。從今以後,『聖曦』兵團改名『熾昀』。這個名字,當作我對你們的期待。我們焚燒不法,但我們也得承認世上一切罪惡。陽光是無私的,照耀天界與世間,沒有人是真正該被生死制裁。希望有天你們能明白,『正義』是一種信念,而不是『光明』用來殺戮的藉口。現在,有誰有異議?」
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有任何疑問為何用了千年的名字在今日走入歷史。
指揮官的信念,便是眾人的信念。
他們從不懷疑,是絕對的信任。
更也許,這位新任的指揮官是與眾不同的。
希絲特是寬容而平和的,淡然地通過試煉從天使兵團的層層防衛與關卡中取得聖徽。在那混亂中,鮮血的代價是無可避免的,她被傷了也沒找當事人復仇,她傷了人亦沒露出對勝利血腥的狂喜。
但她也是嚴格的,不容許任何歪曲在她眼下發生。有愧職守道義者,絕對會受到應有的懲處。
她一視同仁,不曾偏頗。她沒有親信,一向只看能力辦事。她試著去了解每個人,沒有高高在上的傲氣,反而平易近人。
這是他們的指揮官。在他們眼中,最接近神的存在。
輕輕點了點頭,希絲特緩緩抽出身配的銀劍,直指蒼旻,在陽光中閃現耀眼的銀芒,透著不容反抗的意志。
「現在,熾昀兵團,全軍出發!」
她右手腕套著的、鑲著紅寶石的銀色護腕也閃著奇異的光澤。
沒人知道,那是她的原罪。
那銀色護腕雕著繁複而細緻的符文與圖騰,中央鑲著的紅寶石也充盈著亙古的神聖氣息。
這護腕名喚雙生,一共有兩個。另一個被希絲特扣在左手臂上,儘管有些不合,她卻沒有取下的意思。
那是她姐姐的『遺物』,也是她的誓願。
有一天,她要將另一只『雙生』親手帶回姐姐手上。
一對對雪白的羽翼劃過蒼穹,迅速脫離天界。
今天便是她與魔族的首度交鋒。
對手,是同樣新上任不久、以『真實』為名的指揮官『恕』。
恕的經驗豐富,能力也很強。對於完全是「菜鳥」的希絲特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可以匹敵的對手。
希絲特是在賭。賭對方不知道新任的指揮官是她;賭魔族的服從能力不如自己的熾昀兵團。
這樣一來,勝利的天平就有機會傾向自已。
魔宮
「今天便是交戰的日子呢。恕。」一身夜色的魔王也薩把玩著手中的水晶杯坐在王座上,饒有興致地看著身前背對自己、靜靜站在露臺盯著大校場的女人。
「是的。王。」恕的聲音很平淡,找不到任何應有的敬意和畏懼。但也薩並不介意。
這是個奇特的女人。並不像魔族擁有與生俱來的濃烈黑暗,反倒像是照進暗室的一縷光。
銀金色的長髮,焰紅的瞳透著極地冰海般的水色流光。背後的白色羽翼在黑色的力量下鐫刻出繁複而美麗的花紋。
她平靜而淡漠,有著高階魔族沒有的睿智卻無叛逆的野心。
有誰比她夠適合掌握兵權?
至於忠誠……這場戰役就當作試煉吧。他不差這點兵。
何況,只是些蟻螻般的低階魔族。
恕也懂。
凝望著一片死寂的黑暗校場,恕緩緩舒開自己的翅膀,黑色的戰袍更襯出那晶霜般的白。
「王,出發的時候到了。」
「嗯。」
一彈指,也薩手中出現一條純黑的項鍊,墜子上綻放著同色的精緻薔薇,不祥的氣息向是能吸盡一切顏色。
起身走到恕身後,也薩不待她同意,便將那美麗的長髮輕輕撩開,為她戴上。下一秒,一個吻落在她雪白的後頸。
「回來後,做我皇后吧?」
「……我會考慮。」
冷淡說完,恕腳一蹬,瞬間衝出露臺。那對翱翔在黑暗中的翅膀,是最醒目的標幟。
一隻闇龍從眾魔族中竄起,在恕準確地落在牠巨大的頭顱時,猛地拔高向上衝出。
地面的魔族發出興奮的囂叫,如猛獸出柙般撲向空中,尾隨著闇龍的影子而去。
這些低階魔族是只有殺戮本能的活體兵器。他們不懂恐懼,也不畏疼痛,只要好好利用,便能造成最大傷害。
輕撫右腕上的淡紅魔紋,恕為了即將到來的戰鬥陷入沉思,鮮血般的紅唇不自覺地翹起一彎淺淺的弧。
終於啊,那些虛偽的騙子……
每個魔族,都有屬於自己血緣的魔紋,每個種族不盡相同,等級越高越是繁複。
那是一出生便擁有的印記,血緣力量的證明,也像是無可改無可捨棄的宿命。唯一的共通點,便是那魔紋的色澤,皆是血般魔魅燦爛的豔紅。
有些喜歡遊戲世間的高階魔族會在各界留下自己的血脈,無論是掌管生死入口的冥族,或是隱居人間的妖族,或多或少都能找到血緣者。唯一的例外,莫歸於和魔族誓不兩立的神族吧。
恕便是這樣的產物。
她擁有高階魔族的血統,而那淡紅的魔紋也召告了她是混血兒的事實。
但原本該如其餘混血兒一般被純血魔族輕踐、在魔域永世抬不起頭的她,卻綻放出純血魔族無可比擬的異彩。
低賤的形同玩物,卻也高高在上、傲的令人無法逼視。
有多久沒見到姐姐了?幾年?幾十年?她還好嗎?
坐在聖騎的背上,希絲特閉目養神,無數字句卻不絕的在腦海交錯閃爍。
自從兩人分離後,時間的流逝變的曖昧而模糊。
那一年,姐姐順利取得了『權柄』資格。
自小生活在孤兒院的她們沒有父母,便由她陪同姐姐去謁見神主。
雙生,就是神主贈與的禮物,由神主親手為兩人戴上。
這是多大的殊榮?
還記得神主平和慈祥的笑。
『好漂亮的一對姐妹花啊,討人喜歡。這對雙生,就送妳們做禮物吧。』
兩人回去,皆興奮的好幾天睡不著覺,以至於各大病了一場。
姐姐康復後隔天,便被任命為聖曦兵團的最高指揮官,連試煉都不用。這似乎能說明神主對她的器重。
而她則進入天界最高學府『聖蒼』就讀。
入學考當天,她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能力減弱許多,但只當是大病初癒的虛弱沒多想,幾天後恢復也就淡忘了。在聖蒼學院,她依然名列前茅。
幾年歲月流過,她順利畢業並取得了權柄資格。神主希望她留下來輔佐姐姐,但她選擇回到家鄉。
和平的日子直到那一天……
『懂嗎?那老頭只是在騙妳們。』不知為何而來的惡魔咯格笑著,飄忽的身形如影子般在兩人身邊閃動,吐出惡意的話語。
『妳難道不曾懷疑過嗎?那老頭的器重。』
惡魔再次霧化成影子,在兩人面前演示。
黑色的神主將護腕套到一位女孩手上,女孩手上瞬間出現奇異的一點,向外蔓延成血色的圖騰,猛地爆出刺眼的紅光又隨著黑色的畫面消失,變回惡魔的身影。
『來,取下護腕看看?妳是否思考過那美麗的花紋是為何而來?那死老頭封印了妳的力量,祂根本不信任妳……』似乎是看出姐姐的動搖,惡魔更加歡快地在她身邊舞動。
『姐姐……』希絲特也感覺到她的遲疑,有些緊張地抓住她的手臂。
但她只是輕輕將希絲特的手拉開,左手放上右腕的雙生好一會兒,緩緩取下。
一個淡紅的紋身出現在希絲特與惡魔面前。
希絲特有些驚恐的退了一步,感覺到有種奇異的力量從姐姐身上流出,連氣質也跟著轉變。
原本的神聖氣息消失了,羽翼的聖光也黯淡下去。
但最讓希絲特感到陌生的是她的眼睛,那與她相仿的透澈冰藍,漸漸成了不祥的豔紅。
自己……也和姐姐一樣嗎?
耳邊又傳來惡魔惡意的笑語。
『真美啊!這個魔紋。順便告訴妳們吧。妳們的父母本想遠走高飛的,但妳們的魔族父親卻被找上門的天使兵團殺了,而妳們母親跟著殉情。這些人根本是一群偽善的殺人兇手。』
『……』
『跟我走吧。我帶妳去找真正屬於妳的世界,也可以給妳撕裂那些虛偽面具的力量。捨棄妳的名字,我給妳妳要的一切。』向她伸出手,惡魔掌心浮現出契約的圖騰,黑暗的氣息流動。
『我願意。』不再猶豫,也不看一旁驚呆的妹妹,她將手伸出。
交握。
『契約成立。從今以後,以真實之名。妳叫……恕。』
她拒絕離開,卻也留不住姐姐,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對翅膀隨著黑影漸漸消失在雲端。
時間流逝,她接管了聖曦兵團,取代了姐姐昔日的位置成為最高指揮官……
緩緩睜開眼眸,恕微蹙眉,那色澤奇異迷幻的美麗雙瞳顯得有些閃爍。
出現了。那熟悉的氣息、她曾一手帶領的聖曦。
還不知道聖曦新任的指揮官是誰,恕有些沒底,也不打算親自出面。
「可別讓我失望了吶……」低聲喃喃,恕指揮身下的闇龍,將自己藏入了魔族兵團的中心。
就不必排陣型了,恕第一時間選擇了最高防禦,組成了黑色的「巢」。
在黑暗的中心,兩片白翼,成了唯一純淨的存在。
「希絲特大人,前方出現魔族的軍隊,但情況有些詭異。」
希絲特微瞇起眼,看向前方不再湛藍的渾沌天空,和半隱在黑雲瘴氣中的魔族軍隊。
「對方暫時採守勢。整頓好陣型列隊於安全距離,不要貿然開戰。」
「但……大人。我們找不到魔族指揮官的具體位置。」
以往,只要能先行狙擊掉對方指揮官,取得勝利便只是探囊取物。
「不用找了。她將自己藏起來了。既然暫採守勢,便是她沒有十足把握。她不會隨意現身。傳令下去,全軍備戰。」
「是!」
一觸即發。
終於出現了,她的原罪。
靜靜撫著右手腕上的雙生,希絲特試著去感應藏於魔族血脈的力量,仍是一無所獲。
雙生是封印,也是她的罪證,一生無法擺脫的枷鎖。
恕選擇拋棄,順應那黑暗的血緣罪惡找尋全新的道路。她是自甘墮落成歪曲的,背棄了一切光明神聖。
而希絲特撿起了被姐姐丟棄的雙生,扣上自己左臂,用另一道枷鎖,將姐姐的罪加諸在自己身上,企圖一併承擔。
銀代表神聖崇高,也是魔族最危險的『毒藥』。
那身華美精緻的銀甲,不光是身為最高指揮官與下屬的區別,更是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封印。
不想墮落,不願拋棄自己一直以來的信念。她要親手把姐姐完好的帶回天界、重新開始。
「……這可叫人好生為難。」纖指摩娑著紅唇,恕望著遠方自語。
兩軍對峙已有好一段時間了,對方可說是相當謹慎而耐心十足。
我方已開始有些躁動,再拖下去對己不利。
真是,低階魔族的缺點。沉不住氣。
靜靜抬起手,恕感覺的出來全軍的意志集中在自己掌心。無聲地調動人力,果斷揮下。
必須先找出突破口,才能將對手一點一點分割、撕裂。
數隻魔蛟捲起黑暗的狂風,破陣衝出。
「來了!」隱匿在雲間的希絲特不禁緊張地握緊拳頭,「是斥侯!左右翼夾擊,不要留下突破口給對方。二三小隊隨時接應。」
「是!」
整個熾昀兵團,在空中列成一道弧形,這是一個易守易攻的陣勢。對於恕,希絲特不敢絲毫大意。一個微小的失誤,便可能將結局導向死亡的不歸路。
看著左右翼小隊長緩緩抽出銀劍,指向遙茫蒼穹,兩道耀眼的銀輝在空中交會,敲響了戰場的生死喪鐘。
毫無圜轉餘地。
天使的聖焰、魔族的闇火,在空中激烈交鋒。
雪白的羽翼不再。同族的和自己的鮮紅,被魔蛟血濺上、一點一滴腐蝕又被同伴聖光淨化的殘破羽毛。
戰友垂死的哀鳴,魔蛟被切割的血肉和咆嘯,全纏繞在手中的銀劍上。
一具具天使的身影伴隨著魔蛟的軀體從空中墜落。染紅的羽毛在正邪相交的力量中翩躚飄盪,像是飄落的櫻花,用生命譜寫出最後的淒美終章。
瞇細了一雙美眸,恕計算著聖曦的折損與魔蛟殞逝的速度。
估算有些錯誤了。
聖曦展現了超常的團隊紀律與戰鬥力。真想知道那位神秘的指揮官是誰,絲毫不為表面的假象所惑。
除此之外派出的斥侯幾乎都失聯了,對方根除的很徹底。
但……
微微一笑,恕攤開掌心。
黑色的晶粉浮出,隨著力量飄散。
空中的巢迅速開始從左右兩側分解。大大小小的魔族發出興奮的尖嘯,兩道黑流成弧形向戰場聚集,一雙雙渴望鮮血的腥紅眼睛透出一骨子瘋狂。
黑雲和瘴氣持續聚集,以恕的黑龍為中心交錯纏繞,漸漸成了詭譎的黑闇風暴,交織 成一堵牢不可破的屏障。
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不!」見對面的不按牌理出牌,希絲特有些慌了,一瞬間感情壓過理智,「快撤!不然會團滅的!」
那都是她的同族、她的下屬、她共同作戰的夥伴啊!
也許心裡明白,他們的犧牲是必要的。打從命令的一開始,就明白自己擅自為他們制定了殘酷的結局。但在自己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向最後一刻,才發現仍是無法無動於衷。
但一向以服從為最高原則的他們卻抗命了。
也許是知道自己的宿命吧。沒人倉皇逃命,沒人回頭。即使絕望,仍義無反顧地舉起手中的武器,奉獻自己的生命。
魔族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聚集,瘋狂向場上的敵人撲去。
白色的翅膀相繼墜落,希絲特握緊了微微顫抖的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包圍。留心前方的黑色風暴。」
話語出口,才發現聲音異常乾澀。
熾昀快速展開行動,希絲特的目光停在戰場。
最後兩個小隊長將聖焰引到自己身周、背對背頑強抵抗,盡了自己最後的義務。
希絲特撇過頭不想去看。
突然,兩片雪白的飛羽飄到她眼前,她伸出手想去接,卻在觸到掌心的一瞬粉碎,化為兩句話。
『願以生命為熾昀鋪出通往未來的路。我尊敬的大人。』
『保重了,希絲特大人。相信我們會贏。』
十指狠狠收緊,留不住的話語在風中消散。
希絲特沒哭,眼淚全流進心裡了。身為一個軍隊的最高指揮官,她已失去軟弱的權利。
她現在可以悲傷,但不能讓情緒影響大局;她可以有任何負面情緒,但在眾人面前,她只能是那個自信而理智、高高在上睥睨群雄的指揮官。
完成了眼前的殺戮,魔族將鋒利的爪牙指向四面八方,執意撕裂眼前的一切。
就在這時,白翼金甲,天使兵團完成包圍。
黑與白的交鋒,卻是壁壘分明。
明亮溫暖的聖光,連成了無懈可擊的圓;天使的聖焰架起了第一防禦線。
但魔族仍爭先恐後的上前,甚至不惜生命力量。轉眼間黑血與焦黑的軀塊撕開聖焰織就的網,黑暗的力量如潮水向神族侵襲。
無須顧及背後的魔族,展現了一等一的戰鬥力。
「漂亮……」雲間的希絲特喃喃。
像是聽到對方的稱讚,闇黑風暴中心的恕勾起一抹微笑。
魔蛟誘敵,以最少的損失換掉對方的部分兵力,而無後顧之憂的魔族也成了最恐怖的活體兵器。
洞穿金色的鎧甲,咬斷敵人的脖子,撕裂將武器刺入體內的手。
不痛!我不痛!我感覺不到痛!
狂喜的囂叫,黑色的舌頭舔舐著爪子上的血腥。
給我你的血!給我你的肉!給我,給我!
狂喜的嘶吼,和太清晰的、非己的寧靜心語。
去吧。粉碎一切。
細而輕柔、悅耳而冰冷。
去吧,撕碎那些虛偽的面具……
細碎的、盲目的、信任的、微弱渺小的心聲。
是的。恕……大人。
濃烈到腥臭的香風在魔族間飄盪。
真正的認可了。低階魔族對於比自己更卑微的混血兒的臣服。
是妳帶領我們,是妳接納我們。妳比我們都低賤,但妳也比我們都高貴。恕大人,小的的命是妳的。
「好難對付……」希絲特喃喃,皺眉思索。
熾昀展開的攻防固然無懈可擊,但魔族那不要命的狠勁和無視防禦的攻擊有如銳利的錐子,再堅硬的石頭也有鑿開的一天。
開始有天使殞落,魔族卻漸漸不再失序。
在聖蒼的訓練下她也能判斷,這些低階魔族在魔域只是被扔在最前線上不了臺面成不了事的砲灰,難以駕馭也不為高層注重。生死無人在意、死後灰燼隨風飛逝也無人嘆息。
看得出來,其實魔王並未完全信任恕這個外來的混血兒。
但這些砲灰卻展現令人了難以置信的強韌與秩序。
或說,有人激發出魔族天生的強韌,建立起秩序。這些蟲子般的低賤的存在,竟成了強龍也難以壓抑的地頭蛇。
恕……真的是大意不得的對手。想是連魔王也沒料到吧。
不然不會就這麼隨隨便便把她放上戰場而不是養在身邊當作最後的逆轉局勢的鬼牌。
但這也成了她唯一帶她走的機會。
「啊!」
失算!
恕一直沒有出手,怕是在等這一刻!
她收了低階魔族的忠誠,只要再砍出一個缺口……
在希絲特幡然醒悟的瞬間,黑色風暴被猛地被一隻巨爪撕開。
純黑高傲的闇龍衝出,發出低沉悠長的龍吟,龍首上醒目的兩片白翼……
「姐姐!」
「撕裂吧……」恕喃喃,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
只要一個缺口。擁有絕對領導權的她便能讓她的下屬對戰圈相對薄弱的聖曦進行切割。
舒開十指,恕伸手探向腳上的戰靴兩側。修長的手指一勾,拉出了兩排黑色長針。鋒芒 畢露,燃燒的黑色戰意。
專注於眼前事務的敵人,是最脆弱的。
只要撕開一個缺口……
一道銀芒流星似地劃破空間,轉眼出現在自己眼前。
銀金色的長髮在風中畫出璀璨的弧,冰藍色的雙瞳流溢出感情,白翼招揚。
「姐姐!」
恕的瞳孔猛地縮成針尖大小,失聲叫道:
「希絲特!」
一旁殺聲陣陣,卻比不上兩姊妹沉默相對時散發的氣場更令人感到窒息。
「希絲特。」恕清幻冰冷的聲音響起,「妳加入聖曦作什麼?不……聖曦的指揮官,就是妳對吧?」
戰場上的同伴都感覺到了身後殺出的強大力量,卻沒人驚惶回頭,陣勢也不見一絲紊亂。
他們是這樣信任自己,相信她能保護他們完成任務……她利用了他們?
「……這不重要。姐姐,跟我回去吧。」
幾分不屑的笑了,恕揚起背後的翅膀,黑暗鐫刻的圖騰綻放在純白羽翼上。感覺到闇龍的一分躁動,恕輕拍了拍安撫。
「我有什麼本錢回去?」下巴往戰場一揚,笑容多了幾分輕藐的無奈。
她在殘殺她曾經的同伴,她在命人收割神族的生命,她準備撕開天使的聖光防護為魔族斫出一條鮮血鋪就通往勝利的道路。
希絲特刻意去忽略。
「罪惡,是無可挽回的,也是可挽回的!跟我走吧,姐姐。神主會救贖妳的,別墜入邪惡。」
「邪惡?哼。」恕輕笑,「有什麼邪惡?在魔族眼中,你們又何嘗不是邪惡?我所擁有的血緣,妳又何嘗沒有?別自欺欺人了,希絲特。我們只是選擇的立場不同。」
「姐姐,看清楚。這些都是妳的同伴、妳一手帶領過的天使兵團啊!」希絲特哀求,希望能激起她一絲心軟。
「那我帶領過的那些魔族又如何?不也是生命?他們就比較輕賤嗎?我真不懂妳是怎麼想的。現在收手,妳以為我會有命、他們會有命嗎?」
「姐姐……」
「夠了!我是魔族,我是魔族的指揮官恕!」
不祥的力量爆發,恕眼中燃燒的恨意,黑色的長針迅速逼近眼前……
不要!
心在淌血。
那是她的妹妹,她血濃於水、唯一的親人。
她能怎麼做?他該怎麼做?放棄誓死跟隨自己的下屬跟希絲特走,或是為了這場戰役殺死妹妹?
黑針和銀劍一次次交鋒,在空中激盪出詭麗到有些刺眼炫目的火花。
幾次過招,恕便知道希絲特勝不了自己。
但幾次明明能下殺手,卻總是在最後一刻猶豫。
內心愈加煩躁。
而對方看自己狠不下心,不趁機退反而步步逼近!
「妳別以為我真的不會殺妳!」咬牙,恕朝著希絲特大吼。
「……」
回應的,是十二道銀色劍弧,如流星劃破天空向她猛襲下來。
恕有些狼狽一躍,展翅衝上蒼穹。雙翼極展,幾片白羽飄散,黑色的圖騰散出不祥的詭芒。
回頭,劍影化為光縛死死纏住闇龍,硬是將牠綁死在空中,連維持飛翔都有些勉強。闇龍被縛住的四肢有血悄悄滴落。但牠只是用憂慮的眼神望著她----牠的主人。
那從空中滴滴墜落的深沉的黑紅在恕眼中顯得格外刺眼,腦中像是有什麼斷裂……
恕緩緩看向希絲特,眼中豔紅的魔光大盛。
「……妳,可以領死了。」面無表情,聲音卻陰毒的令人恐懼。
希絲特咬牙,握緊了手中的銀劍。
黑針猛地在眼前迅速放大,希絲特身子急偏,一股隱隱帶著腥臭的黑色香風從耳畔刮過。
針上有毒!
離開闇龍,恕的動作更加快速,也更為詭譎難測。翅膀張揚,恕黑色的戰袍在高空的冷風中獵獵作響。
死神的顏色,恕嘴角冰冷不屑的嘲笑。
「提醒妳啦,我的妹妹。這針是餵毒的,可別給傷了。」
「……」
身影晃動。
敏捷地舉起銀劍格開,希絲特反手一個突進,身型流暢的好似在空中翩翩起舞。
「操之過急只會遭來毀滅。姐姐妳教我的,忘了嗎?」
低頭看了看被整齊削斷的長針,恕點頭收起輕視的心情,轉而露出屬於天使那平和優雅的淺笑。
「是我失控了。」
「看來只有打斷妳的武器,我們才能好好談談了。我會帶妳回去,姊姊,妳只是還沒看清真實。」
纖細脆弱的長針,是刺客型的武器,攻擊範圍短而易折無法硬碰硬。武器上的差別,多少彌補了些希絲特的實力不足。
至少希絲特是這麼想的。
但這想法在恕身上似乎不成立。
「是嗎?有辦法妳就試試吧。」
甩出斷針,恕在希絲特閃避的一瞬間手一晃,眨眼間又抽出另一排長針。
飛身上前,黑針合攏成兩片薄刃,淡薄的玄霧悄悄溢出。一個十字斬,金屬相交的鏗鏘與火花。
連人帶劍給狠狠彈飛,希絲特在空中狼狽地翻了兩圈,感覺著那熟悉的令人心寒的力量,眼神有些不可思議。
「妳接受黑暗的力量了?」
「不,我只是接納了自己的血緣。這是妳也同樣擁有的力量。」恕的眼神有一絲嘲弄。
「……」希絲特嘆了口氣,「我明白了。」
明白了?
恕瞇起一雙美眸。
淡淡的白輝從希絲特透出,極光般幻麗飄逸,又不失神聖莊重。以心臟為起點向身周流洩,順著銀甲纏上劍身。
那是與神族俱來的能力,神主對天使的榮寵----
聖光。
一瞬間,恕有些錯愕。
這妮子竟然妄想以聖光與己抗衡?
簡直是太有自信,或說太不了解她。
不過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歲月,連自己姐姐實力都忘了?!
簡直是自找死路!
純靜的白,濃烈的黑,危險的氣息流轉於兩人身側。交鋒再起。
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一路領著天使兵團過來的?
希絲特已經感到有些模糊。
純白的聖光與玄色的闇火抗衡,試著去壓抑對方的力量。
本來以為可以順利說服,沒想到對方已背上了另一個包袱。
而現在自己也身負同樣的責任,必須與姐姐兵刃相交。
不想輸,也不可能贏。
複雜的情緒幾乎要衝破希絲特的腦袋。
只剩下本能的格擋、還擊,空洞的視線捕捉黑色的身影。
眼角一撇,似乎能看見戰場的模樣----
刀光劍影,失去湛藍的天空被一道道劃過的寒光撕成一片片,支離破碎地重疊在一起。殷紅的鮮血濺起,宛如鮮花怒放,花開卻只一瞬,迅速凋零落下,恰如消逝的生命。一朵朵嫣紅的生命之花,繽紛不絕,淒迷豔麗的盪漾在碎裂的寒光中。
同伴飛濺的鮮血、垂死不甘的眼神、無力的嘶吼……無一不刺激著她做出決定。
內心在淌血了。
「姐姐,對不起。」
希絲特突然放下手中揮舞的銀劍,神色很平靜。
「……?!」
黑針已抵在那雪白的喉口,只要再施一點力便能讓毒素一點點侵蝕掉生命力。
恕卻停下動作,眼神有些不解。
「妳做了妳的選擇,而我也決定了我的路,我只能和妳戰鬥。我贏不了妳,但我想這場戰役會讓妳一輩子會在無止境的後悔中度過。這是我的罪孽,對不起。」
恕聞言淡淡的笑了,一瞬間像是回到從前,姊妹兩人閒話窗邊之時。
「搞半天,原來是想說這個?妳大可不必擔心,已經沒有退路了。拿出真本事吧,我不會再讓妳了。若死在妳手下,我毫無怨言;若我殺了妳,我會讓妳的死法符合聖曦最高指揮官這個位置。」
下一秒,恕舉起手,狠狠向希絲特頸子插落。
急情之下,希絲特舉臂格檔,拚著廢掉一隻手臂也要擋下為自己爭取到時間。
黑針與左臂的雙生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銀劍卻在同一個時間被繳下,隨意地劃過一個淺弧落在一旁。
劍主未亡,銀劍靜靜浮在半空,等著主人重新拾起、帶著它上場殺敵。
一瞬間恕的手緊緊掐在希絲特雪白的項頸,烏黑長針親暱的摩娑她嬌嫩鮮紅的唇。
「妳太大意了。難道妳真以為,我還是那種講求公平正義的偽善神族嗎?」
「只是希望妳能看清真實……魔族不該是妳的歸宿。」
「真實有很多種。」靜了會兒,恕看著咬牙倔強的希絲特悠悠說道,「妳所看見的,和我認定的,都是真實。妳要做的,是相信自己的信念。以『真實』為名,我是魔族的恕。」
希絲特死死抓住那隻掐在頸上的手,眼神不經意的流露出絕望。
為什麼她就是不懂?為什麼她就是不肯回頭?為什麼她可以狠下心對自己的族人出手……
自己一個天真的判斷錯誤,陪葬的卻是整個天使兵團。恕不會留下活口的。
「妳難道……忘記妳自己的的名了嗎?」希絲特開始連講話都感到艱難。翅膀顫抖痛苦掙扎著。
恕愣了一下,五指微鬆。
那個遺失在記憶長河的名字啊……母親曾溫柔喚過的。
記憶已模糊不清,除了恕----這個魔王賜予的名字,我還有過什麼?
抓住了那一瞬間的停頓,恕眼中閃過的迷茫與不確定,希絲特不顧一切喊出來:
「萊特芙妮絲!」
回來吧,我的姐姐。我們再一起去聖泉,讓我幫妳洗淨身上的血腥與罪孽。再一起去看日出,聽著小鎮上孩子們的天真笑語。妳曾說過會守護的一切,我會帶妳一一走過。記得妳曾經說過要為天界帶來的純淨與神聖嗎?那跟妳的名字是一樣的。也許妳忘了,但我都記得。
Rightfulness----正義
五指不知不覺鬆了,恕的眼神空洞,眼睛卻漸漸變回清澈透明的冰藍。
一旁似乎傳來天使輕柔飄渺的歌聲,模糊的蕩漾。
只感覺的到自己緩緩向下墜落、再墜落……
『姐姐,肚子餓了。』
扁著嘴,希絲特一張白嫩嫩的小臉皺成一團。她看了不禁莞爾。
『好好,我去煮晚餐,等等喔。』
……
『我會為天界帶來正義,這是我的夢想喔!』笑著,她撫著妹妹的長髮。
年幼的希絲特歪頭,『正義是什麼?』
……
『萊特芙妮絲大人,很晚了,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抬頭看向桌前一臉擔心的下屬,她笑笑,『就快好了。妳先休息吧,新的演練計畫要靠你們去執行呢。』
……
『萊特芙妮絲……這段時間聖曦辛苦妳了呢。』慈祥溫暖的笑容,像是父親看著自己的女兒。
『哪裡,神主。這是我該做的。』
回憶流過,碎成千片,化為眼中蜿蜒而出的淚痕。
一切都毀了,都過去了。
如果……
沒有如果。
能從頭來過……
已經沒救了。
是不是能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
「……姐姐?」
好不容易逃出鬼門關,希絲特迅速退了兩步,卻掩不去臉上的憂心,看著她緩緩跪坐在半空中。
一雙羽翼軟軟垂下,只憑著與生俱來的能力在空中悄悄飄浮。
恕的意識被熟悉的聲音從回憶的深淵拉起,緩緩抬起頭。
清澈的藍,透明的淚。
「萊特芙妮絲……這個名字我還有資格擁有嗎?」
離開了昔日的家園,背棄了母親的種族,放棄信仰神族的真實,遺忘自己的名字。
她是混血兒,有的是非神非魔的孤單。
手中染滿了天使的血腥,給了她這個名字的母親若在世,還會承認嗎?還願意喚她嗎?
而她的父親……
還有資格嗎?還有資格嗎?!還有資格嗎……
向她伸出手,希絲特臉色堅定。
「妳有的。」
「……」
兩隻手又重新牽在一起。
本來該在這一瞬停止,時間卻又開始流動,狠狠反噬。
在希絲特為姐姐戴上雙生的那一刻,恕脖子上的黑薔薇項鍊爆發出了強烈的黑芒。
這是最後的手段。
別走,留下來,留在魔族,別走……
翅膀的黑色刻文愈發深刻,屬於魔王的力量一點一點滲入,想控制住她的意識。
手腕上被雙生壓抑的淡紅魔紋猛地燦亮,與項鍊共鳴,一點一點纏上恕的心臟。
雙生上的紅寶石微微震了一下,銀色的圖騰符文相繼串連亮起,被封鎮住的遠古白色力量衝破紅寶石的封印四散。
一圈一圈極光似的白色光帶圍繞著恕寧靜幻舞,下一秒盡數沒入恕的胸口。
恕的身子猛地拱起,蜷縮成一團,翅膀不住顫抖。
「姐姐?姐姐!」
希絲特一看不對勁,急衝上前,伸手扳過她的肩膀。
原本紅潤的面龐慘白一片,連唇角都褪去了顏色。
只剩下紅,她咬破嘴唇流出的紅。
「咳……咳咳咳……」
鮮血噴出。
半睜的美眸,光彩漸漸黯淡。
「姐姐,妳怎麼了?別嚇我!」希絲特看著臉都白了。
哆嗦著唇,恕勉強吐出話語,「痛……好痛……」
「忍一下,我馬上幫妳把項鍊拿掉!」
手探向恕脖子上的黑薔薇鍊,卻奇異地完全找不到扣勾;想扯下她手腕的雙生,但雙生已緊緊嵌入肉中。
急情之下,希絲特抽出護身用的短匕首向項鍊割去,一向砍金斷玉的銳利卻連道痕跡也無法留下。這個情況,同樣出現在雙生上。
一口一口的鮮血無法抑制地從恕嘴角溢出,五臟六腑像是被千百把利刃穿透,又被狠狠絞緊。
感覺著體內兩股相衝的恐怖力量,她明白:這是魔王與神主的力量、在上位者的交鋒。無論是自己,或是希絲特,皆無力抵抗,亦無法介入。
她只能拚著最後的力氣,做最後的掙扎。
「希絲特……」
「姐姐,別講話!把血吞回去別再吐了,一定會有辦法的!」
希絲特急得直掉淚,卻仍將耳朵湊到她唇邊,深怕漏聽了任何一個字。
「對不起……我想,萊特芙妮絲這個名字,我不配擁有。而且……好痛,痛到受不了……」
恕的聲音很輕,臉色已由蒼白漸轉透明,嘴角卻勾起一抹平和寧靜的笑。
「不!妳不會有事的!要好好活著,陪我度過下一個千年啊!」希絲特幾乎尖叫,攙著恕的手不住顫抖,眼淚滴在恕的臉上,「不要講這種像是遺言的話!對了,妳不是想要殺我嗎?快站起來,用妳的武器刺穿我啊!不要死,我寧願妳殺了我回到魔族好好活著……」
陪我度過下一個千年……還真是浪漫的一句話呢。
恕微微苦笑。
身周泛出灰色的光,恕突然猛力推向希絲特的肩頭,猝不及防的她向後飛出,張開翅膀才穩住身子。
「姐姐!」
藉著反作用力向後彈去,伸手抓起希絲特的銀劍,穿心而過。
銀芒染上鮮紅,劍光反射出希絲特的茫然驚恐。
熟悉的身影隨著自己的銀劍從雲端墜落,再也不會回來了。
恕帶點解脫的平和淺笑盪漾在戰場的煙硝。
天元曆oooo年。魔族指揮官兵敗被俘,自裁。熾昀兵團左右翼小隊全滅,眾人公認有史以來最傑出指揮官引咎辭職。墮落天使之役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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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夜色君臨:
喔!看到這篇感覺好懷念呀!大家一起打拼的文章ww那些評審真的很沒眼光!!
02-25 23:53
藍兒:
XD
真是好懷念欸
今年想再換個方向試試
02-26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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