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精緻的小酒館,播放著流行的爵士樂,由上往下的冷色燈光忽明忽暗地聚焦在吧檯,在吧檯前方零散的一張張深色石製圓桌則是由桌上各色的蠟燭照明,沒有絢爛的裝飾,也沒有迷幻的氣氛,卻讓暗色系的佈置帶來一點神秘。
在酒氣的薰陶下,店裡少不了情緒化的嬉笑或玻璃酒瓶的相碰聲,不過客人們都默契地不會大聲嚷嚷,或許是因為酒館特別營造的氛圍影響,也或許是單純因為在吧臺負責的那位大叔長相兇狠。
顏沐柔緩緩推開有些沉重的玻璃門,隨著門上的金屬風鈴輕輕響起,慵懶的爵士樂流洩出來,她才感覺到自己將要踏入完全不同的境地,雖然這和想像中的酒館不太一樣,但還是忽然地感到有些惶恐。
她一輩子沒來過這種地方,不清楚這樣的地方會出現什麼樣的危機,而自己在這小酒館裡又是多麼的突兀。
「不好意思,小姐,請您出示一下身份證。」一個身穿酒侍服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孩柔聲說道。
「嗯?......喔......好的。」顏沐柔被這忽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但還是盡量保持著鎮定,很快地讓那名少年確認了身分證。
「謝謝您,沒問題了,祝您有個美好夜晚。」少年綻出一個燦爛的職業微笑,一手背在背後,一手將顏沐柔指引向前方的吧臺。
「謝謝。」顏沐柔淡淡地一笑,微微向少年點頭示意。
顏沐柔在吧臺前找了一個低調的位置坐下後,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明明已經請小語幫自己化了些淡妝,還特別穿上從沒穿過的深藍色小禮服,高跟鞋也是練了好幾個星期的,怎麼還是被認為是未成年呢?
『小曦真的會在這裡嗎?』顏沐柔環顧四周,她認為這裡簡單有個性的裝飾小曦會很喜歡,可是卻沒有辦法想像拿著高腳杯與男人們笑談的小曦。
甚至想來就有點......不高興。
「想喝什麼?」一個低沉帶些沙啞的男聲打斷顏沐柔的思慮。
顏沐柔看著眼前高大表情又有點嚴肅的男子,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不過還是保持著一貫地微笑,「請問有推薦的低濃度水果酒嗎?」
那貌似是調酒師的男子,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梳著西裝頭,純白的襯衫袖口捲起,濃密的眉毛配上炯炯有神的眼睛,推測得出以前大概也是美男子,只是皺起的眉頭和脖子上一大片的刺青,還有剛剛深沉有力的男性嗓音,倒是有點讓人想用「凶神惡煞」來形容了。
顏沐柔還在等待著男子的回應,卻發現男子面無表情地轉身繼續工作,似乎是把她的話完全忽略了。
「那個......」顏沐柔心想可能是專業調酒師不太能接受外行的點酒法,所以也只能無奈地楞楞看著男子的背影。
「妳喝這個吧。」沒想到男子臉上絲毫沒有不耐煩,只是維持著剛剛的面無表情默默遞給顏沐柔一杯橙色亮晶晶的飲料。
「謝謝你,這好漂亮......」顏沐柔顫顫地倚著杯口啜飲,覺得味道很酸甜爽口,但是好像又點熟悉,「請問這是?」
「檸檬、柳橙、蘇打水。」男子依舊是那樣一號表情。
「就這樣?」那不就是汽水?
男子的眉頭似乎更深鎖了一些,頓了頓才說,「還有冰塊。」
真的是汽水。
「妳以前沒喝過酒,對吧?」男子打斷顏沐柔滿頭的問號,逕自又挑眉問道。
「嗯......」顏沐柔尷尬地笑了兩聲,不光是酒,酒館也是大學畢業之後第一次來。
「一個女孩子這樣很危險,喝完快回去吧。」男子順手把一片檸檬片掛在那杯檸檬汽水的杯口,就往吧臺的另一端為別的客人繼續服務了。
『真是好人呀。』顏沐柔低頭又小口嚐了男子的汽水特調,才放下杯子繼續在店的一角觀察著週遭,悄悄找尋記憶中女孩的身影。
「劉筱淇,她就是妳說的愛人嗎!!?」一個男人淒涼的喊叫聲突兀地在酒館內響起。
褐色波浪捲髮的妖豔女子,雙手環住一個坐在吧臺前金色長髮的女子,慵懶地側了頭看向男人,哼了一聲,「不是早告訴你了?」
「我......我哪裡比不上那個女人?」男人幾近絕望地瞪著眼前的兩個女子。
叫做劉筱淇的女人忽地轉過頭去,與金髮女子對望,目光瞬間放得柔軟,語氣纏綿說道,「不是你不好,真的不是,只是她太好了點。」
金髮女子下了高腳椅,白色的長版襯衫配上酒紅色的貼身九分褲,加上深藍色的高跟鞋,比劉筱淇高出了半顆頭,金色的長髮微捲,自然披散在肩上,神色淡然中帶了點傲氣,輕抿了唇,自然流露出不經矯飾的媚氣,某種程度上比劉筱琪還引人注目。
「聽說你纏著我們家筱淇很久了。」金髮女子輕挑了眉,一手也搭上了劉筱淇的腰。
男人似乎被金髮女子的氣勢驚呆了,一下子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劉筱淇在金髮女子的懷裡柔順地像隻小貓,一點都沒有最初的妖豔氣息。
「我說,可以拜託你別煩我女朋友嗎?」金髮女子看見男人的呆樣無奈地聳了肩。
「我才不信,兩個女人哪能在一起!」男人像是被刺激到了恢復了神志,又吼了起來。
怎麼這麼不乾不脆呀。
金髮女子嘆了口氣,朝向劉筱淇展開了一個溫柔的笑顏,輕輕撫上她的臉,傾身就是一個熱烈的吻,吻得劉筱淇滿面的紅晕如同酒醉般癡迷,起身還不忘體貼地替她理一理紛亂的髮絲,隨後朝著男人冷聲道,「還不快走。」
男人牙一咬,似乎哭泣著跑走了。
男兒淚呀,也許真的很愛很愛吧。
顏沐柔早就注意到了吧臺另一端的騷動,從頭到尾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爭風吃醋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她在意的也完全不是這場糾紛。
而是那個金髮女子,給她的感覺太過於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