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蔡月他們躲進一間空屋，將大門關上，窗戶推開寸餘。她要蔡老爺監視外頭，接著讓湘姬坐下休息。
「我找找有沒有涼藥給你貼上。」蔡月起身，將屋內的罐瓦翻找過一遍，卻只找到些零碎的乾貨或米粒。
「看來大家都搬的乾淨呢。」湘姬原本就不抱希望，只是苦笑說道：「我可以自己騎馬出去，月姬就別擔心了，倒是你們父女倆可得顧好自己才是，出了北門也未必安全......」說著說著眼眶逐漸泛紅，低頭不語。
「呀！我竟忘了……」蔡月這才想起她和陳房是夫妻，情深意重，剛才討論時她不哭不啼的讓陳房離開，臉上也看不出變化，一時間竟沒想到她的心情。
蔡老爺瞧見蔡月的神色，心裡想道：「妳這傻女孩，人家可是有守寡的決心啊……換作是我，肯定不願讓丈夫去救個外人。」
「我一定會想辦法和陳房他們會面的。」蔡月出言安慰，心想他們兩人已經走遠，也不曉得情況如何，更不知劉諒是否還在奮鬥，只能祈求他們三人順順利利扳倒黑魔王。
「我看是差不多了。」蔡老爺突然開口。
「什麼差不多？」蔡月一臉困惑。
「你來聽聽。」他招她過來。蔡月走到窗邊，認真聽著外頭的動靜，一開始只聽見許多細碎的吵雜聲，非常混亂，戰爭持續著，接著她發現大部分都是腳步聲，以及永無止盡的吶喊。
「怎麼回事？」蔡月知道有異，卻聽不出個所以然。
「人類數量越來越少了。」蔡老爺皺眉說道：「所以才會四處跑。」
「難道不會是魃魔？」
「他們有翅膀，苗頭不對可以飛走。」蔡老爺指著天空說道：「剛才沒有任何魃魔起飛。」
蔡月擔憂說道：「那該如何是好？」
「你看那邊。」蔡老爺將窗牖完全推開，指著隔壁的屋子說道：「這建築應該是有錢人家用來儲存稻草準備過冬的，你看它屋頂像個斗笠，還有一些小孔，下雨時能讓雨水滲進去，就不會引發火災。」
蔡月起先還不懂他的意思，不一會兒便看見一旁有搬運稻草的推車，頓時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湘姬也順勢望過去，很好奇他們的盤算，問道：「你們說些什麼？」
蔡月露出狡黠的神色，心裡高興，走到她旁邊把計畫給說了。
「這麼做可行嗎？」湘姬大驚，心中也是充滿期待，卻又覺得危險萬分。
「應該是行的，反正就試看看。」蔡月在她耳邊偷偷說道：「我猜爹他老早就想這麼做了。」
「難怪硬要留下來。」湘姬也笑了。
「我先把妳送到北門口吧，妳就坐在馬上等陳大哥回來，萬一牧靡淪陷，妳就什麼也不管的走吧！」蔡月將她攙扶起來，幫她走到外頭上馬，蔡老爺則到隔壁屋子準備計畫。
蔡月牽著她走到北門，五十多步的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她將韁繩塞在她手上，並將門推的更開，觀察外頭有沒有可疑事物。
「真是太添你們麻煩了。」湘姬有些羞愧，對自己需要不斷被照顧的狀態感到自責。
蔡月拍拍她的小腿，笑道：「這種情況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大家都有大麻煩，況且若不幫妳，怎麼讓陳大哥專心打仗？」
「嗯……」湘姬幽幽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說道：「請一定要小心行事。」
「那我走啦。」蔡月也擔心蔡老爺那邊的情況，確定沒問題便慢跑離開。
等她回去時蔡老爺已經將推車給挪了出來，共有兩台，其中一台已經裝滿了稻草。
蔡月二話不說趕緊幫忙，將屋內的稻草全扔上車。兩人忙進忙出，每次都抱一大團，扔進車還要再三壓過，盡量裝的密些。
一陣辛苦終於將兩輛又大又深的推車給堆滿稻草，放到不能放為止，地上散落著許多草根。
蔡月拾起地上的微熄火把——箭樓被破壞後墜落於地，沾染一些稻草讓它從新燃起。
「走！」蔡老爺聽著外頭的聲響，猜想人類已經從牧靡大道退敗至縣府內了，他要蔡月推著車子開始移動。
他們所處的位置離縣府很近，而且能從西小門進去，沒幾分鐘便又回到了縣令府旁。
隨著距離越近，衝突氣氛也越濃厚，但不如剛開始的震天喊響，反而有些凌亂，車子輪軸聲被覆蓋過。
蔡老爺踩著碎步上前，躲在轉角後面偷看，遠方的廣場果然是一片混戰，而且人類數量明顯較少，大部分都咬牙苦撐，靠著走位和跑動來閃躲攻勢。他簡單的數了下，魃魔約有兩百來隻，人類則剩百多人，但應該不只如此，也許還有更多人從牧靡大道撤退。
「從這邊！」蔡月注意到沿著府階的地方較少屍體，若將推車從這條小道前進就能迅速到達戰場中央。
「會被發現吧？」蔡老爺有些遲疑。
「那就快一點！」蔡月急喊，她見外頭戰況混亂，就怕被魃魔盯上，擾亂沒成功反而被抓走。
蔡老爺不敢遲疑，趕緊將火把塞進推車角落，用力推至最底端，接著身子壓低，鬼鬼祟祟的推出去。
「我就在你後面。」蔡月跟在他後頭前進，他們很快的轉過彎來到廣場，這時稻草間的縫隙開始冒出白煙，越飄越多，以及霹靂啪啦的聲響。
這時不少人類和魃魔都注意到這兩輛大推車，全傻了眼，紛紛停下動作。
草堆底部的火星傳遞很快，又密不透風的沒有空氣助燃，導致無法形成炎焰，反而產生極為大量的白煙，從草隙間瘋狂竄出，沒幾秒就燻得滿天大霧。
「推！」這股煙勢出乎蔡老爺意料的快，他趕緊大喊，並用力將車推向戰場的中央，蔡月也趕緊將轉向，奮力推出去。
只見兩輛不斷冒出濃煙的推車朝人群滑去，霎時間整個戰場鋪天蓋地被遮蔽，伸手不見五指。
蔡月趁機大喊：「快跑！」然後拉著蔡老爺循原路回去。
他們跑了一段時間才脫離煙霧，接著後頭傳出許多腳步聲，兩名帶傷的甲士從濃煙中衝出，被燻的眼淚鼻涕直流。
「快來！」蔡老爺停下腳步，和蔡月幫忙攙扶他們，一同跑到最外圍的牆邊，讓他們先蹲下來，呼吸幾口新鮮空氣，稍作休息。
「現在情況如何？」蔡月怕時間不夠，趕緊問道。
「弟兄們死傷慘重，恐怕剩沒多少人了。」其中一人說道：「魃魔損傷不超過五百隻，在南門還有千隻左右待命，我們是輸定了。」
另一名甲士擦了擦被刺激出來的淚水，沙啞說道：「現在情勢很差，也不曉得還有多少同伴活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這時不少魃魔展開翅膀衝出濃煙堆，表情都顯得痛苦，似乎被燻的受不了才飛上天。
「來這！」蔡老爺趁著他們還沒注意底下時，帶大家到縣府的長廊裡躲著。
「去縣佐的衙門躲。」蔡月要大家繼續往前走，盡頭轉個彎就來到最末端的辦公處，這就是她當初和劉諒一同偷看新縣令上任的地方。
四人先後進入，趕緊將窗戶都打開，兩名甲士將櫃子和茶几都扔到角落集中，騰出不少空間。
「你們怎麼還沒撤離？」甲士持著長矛問道：「百姓今早都該離開了才對。」
「我才不走。」蔡老爺擺擺手，說道：「我還得繼續想辦法幫助寬兒。」
「寬兒？」兩名甲士疑惑問道。
「就是白魔王。」蔡月無奈說道：「這是題外話。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們也不知道。」甲士搖搖頭，「現在我們的力量太小，想扳倒魃魔不可能，但眼睜睜的看著牧靡淪陷也非我所願。」
「你們知不知道都尉現在到哪裡了？」另一名甲士看蔡老爺的衣著非凡，猜想和縣府人物應該有頗密切的關係，試著問問看。
「已經多次催促，剛才縣令甚至親自出發。」蔡老爺回答，但表情有些憂慮，說道：「只是今天內恐怕不會看到他們。」
「是嗎……」甲士難掩失望，說道：「今早功曹就和我們說過，不能想著依賴外人，這事情得靠自己，果然是這樣呀。」
蔡老爺心中不捨，看著兩名甲士嘆了口氣，拍拍他們的肩膀，說道：「我看你們就躲在這裡休息一會，晚點我們分頭去找其他人，這裡屋子密集，地方又小，謹慎點應該不至於被魃魔發現。」
「也只好先這樣了。」甲士點點頭，坐下來伸展筋骨，另一個躺在地上休息。
蔡月皺眉看著蔡老爺，問道：「你想做什麼？」
「帶大家幫助阿寬囉。」他看起來頗有信心，說道：「魔王能夠以一敵百，如果阿寬能順利打敗黑魔王，就能帶我們打回南門，即便打不回去，守住北門也是可以。」
「果然。」蔡月一臉早就知道的表情，「就怕人多手雜，幫了倒忙。」
「不會不會，我們牧靡專出精兵良將。」蔡老爺信誓旦旦說道。
「萬一其他魃魔也去幫黑魔王怎麼辦呢？」蔡月有些悲觀，認為那些魃魔找不到人類打殺，就會去頭頭那兒報到。
「所以我們得快，他們會花些時間找甲士們。」蔡老爺注意到窗外的景色有些灰濛，空氣也變得刺激，看來濃霧朝北飄過來了。
蔡月也察覺到了，趕緊探頭出去，發現廣場的煙霧逐漸擴散開來，濃度不低，眼前一片灰，視野被遮蔽不少。
「這是好機會。」蔡老爺又待了會，等煙霧繼續擴散，等它更濃時才叫大家起身，一同沿著縣府的走廊移動。
廊上有遮雨的斜頂，可以擋住上方魃魔的視線，四人魚貫而行，來到東面的廣場，這時煙霧雖有，但不至於完全吞噬週遭，蔡月仍能看見天空有不少魃魔的身影，只是不太明顯，她想如果從底部往上看是這樣不清楚，那由上往下看也應該是差不多的情景。
「快衝，跑過東小門就躲進屋子。」蔡月小聲說道。
兩名甲士聽到先是一愣，然後抬頭望去，隱約中魃魔們好像不太注意正下方，只是向遠處張望。眾人鼓足勇氣，拔腿狂奔。縣府東西兩側的廣場不如正面廣場來的寬闊，十來步就衝了出去。
他們進入住宅區馬上往建築靠攏以便得到掩護，找了間空屋跑進去。
蔡老爺行動較慢，但還是拼了命跑，尤其脫離縣府後煙氣大降，更容易被看見，他幾乎是用撲的進入宅區。
兩名甲士趕緊扶他進屋，蔡月則往外頭觀察，發現魃魔們都還在天上飛，距離地面頗遠，似乎沒察覺到任何異樣。
突然有幾隻魃魔俯衝而下，進入左府區的民宅內，似乎找到了獵物，縣府上方的幾隻還在繞，應該在等煙霧散開。
「情況不妙，得快點離開這裡。」蔡月怕他們搜索範圍越來越大，趕緊催促眾人繼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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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創作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