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國豪忽然在半夜中驚醒過來。究竟做了甚麼夢他醒過來時已經忘了，只知道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小沛站在床前。
「唔哎？」
第一時間他驚呼了一聲、不曉得小沛怎麼會在這裡，他與她已經分別了幾年，而且離開的時候還不是很愉快。
「妳......」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國豪很快的就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妳這該不是死了吧？」
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他雖然與小沛有過親密的往來，但嚴格來說倆人也只能算是大學裡的同窗而已。小沛既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更不可能會有他家的鑰匙，當然也就更不用提在三更半夜裡忽然出現在他床前。
「妳變成鬼啦？」
只見小沛默默的點了點頭，而國豪也不知為何、心裡面並不怎麼害怕。
「唉......我就知道......」國豪喃喃的說：「妳大概也只有死了以後才會來找我......」
他緩慢的掀開了被子坐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妳怎麼死的？」
小沛轉過頭去指指自己的後腦杓，讓國豪看見那血淋淋的創口。
「噢──fuck......」國豪搖了搖手，「太噁心了，我不想看。」
小沛於是又回過頭來看著他。
「妳找我幹嘛？」國豪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不是我殺了妳吧？」
小沛點了點頭。
「妳點頭的意思是我殺了妳、還是我說的對？」
小沛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唉？我他媽的到底在說甚麼......」國豪自己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我殺的啊，除非我瘋了......」
小沛不置可否。
「妳那個......該不是被男朋友打的吧？」
小沛點了點頭。
「啊？真的啊......」國豪長長的「嗯」了一聲，「該怎麼說呢......我也不是很意外啦......」
小沛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苦笑，但國豪並不是很肯定。
「應該說是個人造業個人擔嗎？因為妳就是喜歡跟危險的人在一起、喜歡搞曖昧嘛！而且還覺得這樣很酷、很屌，覺得自己是玩弄別人的女人......」
小沛仍舊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唉！算了......」國豪嘆了口氣說：「妳也不想聽我說教吧？」
小沛不說話，國豪就當她是默認了。
「所以怎麼樣？」國豪問：「妳是純粹來看看我呢、還是......想要我幫妳報仇之類的？」
小沛並沒有明確的表示。
「妳有冤屈嗎？兇手沒有抓到？」
小沛點了點頭。
「我當妳的意思是我說對了......」國豪嘆氣說：「可是妳這樣子跑來找我也沒用，我又不是警察、也不是甚麼毛利小五郎之類的私家偵探......難道妳不能給你的家人託夢之類的嗎？」
小沛沒有任何反應。
「唉？我忘了，妳跟家人不好......」國豪說著又嘆了口氣，「但妳人都已經死了，還有必要記恨著那些事情嗎？」
小沛無語的走到了國豪電腦桌前的窗邊。
「回到妳的家人身邊吧！」國豪說：「這種時候還是只有家人比較可靠，我一個外人根本幫不了妳甚麼。」
小沛轉過頭來哀怨的看著他。
「唉......妳又何必這樣看著我？」國豪苦笑說：「以前我是不想跟妳說，但現在妳都已經死了、我就說出來也無妨......妳別老是一副別人拋棄妳的樣子，實際上根本就是妳拋棄我吧？」
小沛仍舊只是哀怨的看著他。
「以前妳只要這樣看著我，甚麼事我都給妳辦到......」國豪說：「別說報警，要我去殺了那個男的都行。但是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妳死了、而我也漸漸老了......」
小沛只是搖了搖頭，國豪不明其意。
「人總是會長大的......」國豪說：「而妳也不可能總是想要甚麼就有甚麼，當初我選擇離開、就是想讓妳明白這點......但我猜妳一點也不覺得心痛吧？」
小沛的臉又轉向了窗外。
「妳不說話，意思就是我說對了？」說著國豪又嘆了口氣搖搖頭。
「妳現在還來見我、到底想要怎麼樣？」
小沛不說話。
「我不能憑妳一句話就為妳做任何事，我不能......」
小沛只是沉默，而這讓國豪幾欲抓狂。
「妳到底想怎麼樣嘛！妳說句話啊！」
小沛只是無語的望向窗外，任由國豪在她的背後大吼大叫好一陣子。
「唉！算了......」
過了一會兒國豪終於冷靜了下來。
「是我失態啦，剛才我還要妳放下過去那些恩怨，結果我自己卻忘不了......」
說著他又躺回到了床上，用雙手墊起了頭。
「有朋自遠方來，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國豪說：「多謝妳來看我啦！」
小沛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小沛姑娘死了還記得來看我一眼，」國豪說：「當真是三生有幸啊！」
小沛無語。
「但妳別想要我幫妳做甚麼事，」國豪笑著說：「我是絕不會讓妳稱心如意的。」
這次國豪非常的肯定、小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嗯？妳笑屁啊？」國豪苦笑一聲，見小沛又轉頭望向了窗外。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令往事湧上心頭。
「哎？所以妳出國唸書了嗎？」國豪問：「英國、還是美國？我記得妳是很想去英國吧？」
小沛笑著點了點頭，眉宇之間似有些苦澀。
「想必妳在那裡偷了不少男人吧？」國豪說：「我記得妳以前曾經問過我，會不會允許自己的女朋友在國外的時候暫時和其她的男人交往......唉，後來我想了一想、大概是不能允許吧？」
小沛只是默默的望著他。
「我只是回答了妳想聽到的答案，」國豪說：「因為我知道、妳就是希望妳的男朋允許妳暫時在國外和其他人交往，而我嘛......說穿了就是想當妳的男朋友。」
小沛似乎是對他笑了一下。
「當時我還真是笨啊、事事都順著妳的心......」國豪笑著說：「正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就是人太好了、所以妳不愛我。」
小沛笑著搖了搖頭。
「隨便啦......」國豪說：「反正都過去了，妳想怎麼說都好。」
小沛低下了頭看著地板。
「總之妳來看我、我心裡面很感動......」國豪閉上了眼睛說：「這證明過去那段時光沒有白過，妳我在彼此的心目中都占有一席之地，儘管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小沛點了點頭，默默的又走回到了國豪床前。而國豪也不知為何，就是知道她已經打算道別。
「嗯......妳要走啦？」國豪於是下床，上前和她擁抱了一下。
「該怎麼說呢......一路好走？」
小沛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國豪似乎感覺到她在啜泣。
「說句話吧？」國豪說：「讓我最後一次聽聽妳的聲音......」
這時他心中想起的是小沛參加校園KTV比賽時的場面。她的歌聲真是難聽，但也唯有如此、那才是屬於他們倆的回憶，因為其他人都不會記得一個唱歌很難聽、中途就被淘汰出局的參賽者。一想到這裡，國豪以為自己應該是思潮起伏、情緒非常激動才對，但相反的他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而小沛也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許這就是她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只能輕輕的在心底訴說著、一不小心說出口就會完全消逝，所以當初國豪不得不選擇離開了她，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自己會忍不住想要說出來。
而現在，那輕聲的細語將成為永恆。小沛已經死了，而國豪心中的某個部分、也將永遠停留在那裡。
天亮的時候國豪又從夢中醒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而且很清楚在夢中他看到了甚麼。他的手上有血跡，那是從他心裡面所流出來的血。看著窗外的陽光，他再也按捺不住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他打了幾通電話，得知小沛在七天前遇害。然後他前往附近的五金行，在裡面悄悄偷了一柄農業用的斧頭。
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國豪的行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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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斷的戀愛 短篇
隨筆/亂掰一通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