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喜歡的人家裡,照理來說應該要打扮的相當體面,至少也要讓對方眼睛一亮,這才叫做高中生的純情吧?
在我打開自己的衣櫃前,我也是這麼想的。
站在往士林的捷運上,我透過捷運車門的鏡子,打量著現在自己的樣子。
嗯,藍色洗到有點褪色的牛仔褲,外加一件灰色T-shirt,一如我過去十六年來的便服造型……。
不對吧!怎麼這時候我還穿這種鳥樣子啊!這樣何止是樸素,根本叫做超不起眼的好嗎?就像偶像劇中的路人甲乙丙丁一樣的不起眼啊!
對不起,老媽,我後悔當初沒聽妳的話,多去買幾件衣服撐門面了……
逃避的轉過身,不再去看玻璃倒影下那樸素得很矬的人影,我帶上了耳機,手機傳來的音樂聲反而讓我現在的心聽聲更加明顯。
上次去同學家是什麼時候?應該是小學的時候去慶生的時候吧……國中那時候的鳥狀況,哪可能會有去同學家玩這種好事情,每天光讀書就已經耗盡全部力氣了。
所以老實說,我真的非常的緊張啊……
雖然說昨天晚上已經腦內兵推很長一段時間了,包含見面要說啥話,要怎麼稱讚她的家裡,吃東西的時候應該要有怎樣的反應;可是這個時候,我的腦袋卻是一片的空白,眼睛不斷瞄著逐漸接近的車站,心跳的越來越快。
「士林,士林站到了,要下車的旅客,請記得您的隨身物品……」
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倒影中的自己終於看起來比較有精神了。
既然不知道會怎樣,就乾脆不去想了!就以我自己的樣子去面對她吧。
星期六的士林站,比起以往更加人山人海,在一號出口處,我抬頭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五十分,捷運的車程固定制幫了我不少忙,我還有時間來看一下網路小說打發一下空閒。
才剛低頭開始滑起手機,肩膀上傳來的一拍讓我手機頓時一滑,差點自由落體去了;我帶著怨念的望向旁邊的人,卻不由得愣住了。
「欸!你遲到了。」
林麗華?真的是她啊?
也許是看習慣學校制服的關係,平日的她看起來雖然文靜,卻有點禮貌過頭的感覺,習慣性的與他人保持著一段距離;但是今天這一襲粉色系的簡單小洋裝,搭配上她燦爛的笑容,讓我一時間看傻了。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直接了也說不定,林麗華臉一紅,雙手護胸向後退了兩步;我這才注意到,這小洋裝的露出度好像有點……有點讓青春期的男性眼睛很難擺啊。
林麗華眼神冰冷的看著我,彷彿看著一團大型廢棄物一樣。
「小揚說的沒錯,男人都是一群色狼。」
我雙手一攤,一臉無所謂的回道:
「那你得先怪男性的本能,然後再怪今天秋老虎,接著……」
林麗華眉毛一挑,長長的發出一聲鼻音。
「嗯?」
我雙手舉起呈現投降狀,有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繼續說下去了,只是我的不斷游移的目光已經很清楚的告訴她我現在的意思。
林麗華很努力的想要用挺胸來抵抗,可惜姿勢才剛出來就選擇轉過身順便給了我一個白眼。
嘖!我還沒一覽真面目的說。
「咳咳!不鬧了,我們走吧?」
我疑惑的環視了一下兩排滿滿的店家;林麗華搖搖頭,指著更前方的位置。
「我家的餐館還得走一段距離,你沒有問題吧?」
妳覺得男人會說有問題嗎?
林麗華看了我的表情,哼哼了兩聲,大步一跨朝著前方走去。
十五分鐘後,看著電子地圖上逐漸遠去的士林站,我才知道所謂的「一段距離」到底是怎樣的……儘管前方有佳人相伴,這段路不至於走得讓人煩悶,可是他們家餐館座落的位置也實在是有點微妙啊……
「對了,林麗華。」
「怎樣?會累要說一聲喔。」
我對著她翻了一個白眼,妳不知道在我眾多運動項目裡面,唯一擅長的是長跑嗎?不理她,我繼續說道:
「妳每天上課都要走這麼遠啊?」
看了看兩站之間的環境,老實說,雖然規劃成公園,不時還可看到上面有社區監視鏡頭存在,可是早晚那種人煙稀少的狀況,一個女孩子實在是……
林麗華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充滿著鄙視。
「我家不住在那。」
我頓時被口水嗆得不斷咳了起來。
林麗華也沒打算理我,她熟練的跳在街道上的紅磚頭上,彷彿過去常常這麼做一般,一面說道:
「雖然,我在那邊的時間比起家裡更多就是了……」
踏在不起眼的植草磚上,我的腳步不經意的跟隨著她的步伐,在紅白相間的磚塊當中跳踩著,似乎可以感覺到,過去那份小小的趣味。
「就在前面了。」
順著林麗華的手指,在眾多的民宅當中,有一戶以日式的拉門作為大門,門口還放著一個黑框白底的招牌,上面寫著「幸福居」三個字,老舊的招牌似乎是經過每天細心的擦拭,但依然可以看到歲月留下的泛黃顏色。
在店的門口,有個可愛的小女孩穿著簡單的居家服,不斷踢著店門口的石頭,一邊張望著遠方;看到我們的那刻,她的臉立刻露出了笑容,蹦蹦跳跳的朝著我們的方向衝了過來。
「姊姊!姊姊!」
似乎是跑得太急了,一個不小心,小女孩立刻摔倒在地,臉部直碰地面!
這絕對很痛的吧?臉部直擊欸……
林麗華驚呼了一聲,連忙跑上前把小女孩扶了起來,一面緊張的看著她身上的狀況,一面喊著:
「芷萱!妳還好嗎?哪邊痛痛?告訴姊姊!」
小女孩吸吸鼻子,強行把即將出去了淚水忍了下來,對著林麗華列齒而笑。
嗯,門牙剛掉。
「姊姊,妳回來了!萱萱這次沒有哭喔。」
林麗華微笑的幫小女孩擦拭著臉上的灰塵,點點頭對她說道:
「萱萱好棒,這次很勇敢喔!」
「嗯!萱萱好棒!」
雖然說這副姊妹重逢的畫面還算好看就是……可是我一個人在旁邊,感覺很多餘的樣子?
幸好林麗華並沒有溫情太久,她抱起小女孩,轉過來對我說道:
「這是我妹妹,林芷萱;萱萱,叫宗翰哥哥。」
仔細端詳一下,家族遺傳的血統真是可怕,這對姊妹的相似度挺高的,換句話說,才這把年紀就這樣,長大不就直接變禍水了?
不過怪了,這小鬼怎麼一直用白眼在看我?我招惹她了?
林芷萱並沒有照著林麗華的話去做,反而是對著撒嬌說道:
「姊姊,姊姊,人家肚子餓了,我跟把拔都在等妳回來吃飯。」
說完,直接在我眼前表演泫然欲泣的樣子,這才一秒不到妳就可以淚眼汪汪,果然雌性都是影后級別的對吧?
更讓我直翻白眼的,林麗華就這樣點點頭,帶著她妹走了過去,完全把我晾在一旁……
那小鬼在她姐的肩頭上,對著走在後頭的我,以唇型無聲的吐出兩個字:
大叔。
……果然,女人跟小孩是最難惹的,眼前這個還雙重身份啊!
「黃宗翰,快點過來啊!」
「……我應該帶一個娃娃過來的,現在剛好可以拿來用……」
「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