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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金德(Charlotte Gold)
「痛、好痛!再輕一點啦!」
「我已經進展得很慢,這是極限了。」
「痛痛痛痛痛!嗚啊啊啊!別再弄下去了啦!」
「不行,要不然永遠都不可能結束。而且一開始說要做的是妳吧?」
「咿、伊呀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呀,主教大人!」
「別大呼小叫的,弄得我好像在虐待妳似的!」
坐在一旁,那名科學家一邊調整、檢查我的義肢,一邊幫助我做著地獄般痛苦的復健。機械義肢每動,幾乎足以讓人尖叫的疼痛感立刻從四肢處傳遍全身;事實上,我確實在不停地尖叫著。我想移動肢體,卻被科學的力量所束縛住,只能乖乖地聽從科學家的一舉一動移動,同時品嘗永不結束的苦難。
要不是有束縛具綁在我身上,我根本就不可能乖乖躺在醫療床上……痛、痛死人了。腦袋中只有疼痛的感受,其餘的什麼都感覺不到。為什麼我會這麼不幸!為什麼其他人都好手好腳,我卻必須承受這種痛苦!為什麼其他孩子都能在外頭跑跑跳跳的,我卻必須被關在這狹小的實驗室,全身上下裝載討人厭又冷冰冰的機器,持續這個惱人的復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妳是神選中的孩子,夏洛特。」
宛如讀出我內心的困惑與怨恨,站在一旁的主教替我打氣道。
「妳將會在未來完成偉大的目標與夢想,為全人類的福祉――」
「人家不要這樣啊!我想要離開這裡拉!」我依然哭鬧道,根本就聽不進去什麼偉大的夢想啥東西的。我只想馬上脫離這個苦海!
「要恨就恨那些傢伙吧!人類的敵人,無論是犯罪份子、信仰者,天使……將來把怨恨全部都發洩在他們身上。尤其是那些可惡的惡魔……怨恨惡魔,夏洛特。並在未來成為他們的噩夢。」
惡魔?因為惡魔的關係,才造成我現在這麼痛苦嗎?我的人生使命就是消滅惡魔?讓我受苦的便是他們!惡魔,我討厭惡魔,我要殺光他們!殺光、殺光殺光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時,我的耳邊傳來了陣陣的尖叫聲。
那是我自己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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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
查爾曼先生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妳還好嗎?臉色看起來滿差的……」
「不,我沒事。」我對他報以一個笑容,卻比平時還要顯得免強。
這是為什麼?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我終於遇上了等待已久的人生目標,我將為保護神聖的科學而戰,除掉那些怪力亂神,擾亂世間的邪惡生物。
「動作快點!」查爾曼先生正在向其他士兵大聲嚷道:「敵方正朝著聖物的存放區逼近,我們必須趕到那裏才行。」
戰艦上的燈光忽亮忽暗,從機械室那頭還傳來某種低頻率的嗡嗡聲,還不時有強烈震動。不過這些人根本不放在眼裡。他們仍不受影響般繼續向目的地奔去。
我知道,這些人都是數一數二的菁英。在軍事科技幾近凍結的今日,只有通過嚴格考驗與忠誠測試的人選,才能夠成為軍隊的一員。他們之中有的握緊拳頭,像是準備大幹一場似地舉起突擊步槍狂哮。
「讓那些怪物體驗看看人類的科技之力!」
「嗚喔!」群起激昂的叫聲此起彼落;彷彿回應他們般地,嗡嗡聲以及震動兩者似乎越來越大……直到此刻,我們才大感不妙。
就在低頻聲響震撼我們的那一瞬間,空氣就在他們面前開始扭曲變形。正以為眼前發生超出物理知識可解釋的現象,原本還好端端的空氣變成一個黑洞洞的洞口。從裡面浮現了某種東西……
醜陋的黑色的肌膚上沾著黏液,微微反射著燈光。看起來就像醜陋扭曲的橡皮玩偶。平坦的臉上裂開紅色的眼睛,裡面伸出了閃閃發光的利牙。那些生物逐一從憑空出現的扭曲洞口裏頭爬出來,轉眼間就塞滿了戰艦內狹窄的走廊。
「開火!開火!」曾經久戰沙場上的查爾曼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在這個片刻,我看見他的臉上浮現了與他絕緣已久,但卻貨真價實的--恐懼。
如浪潮般襲來的子彈貫穿,撕裂那些長相可憎的怪物,將他們劃為地面上蠕動的肉塊。可是越來越多低等惡魔從那顆洞竄出來,並毫無顧忌地朝著查爾曼和我的方向逼近。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遲早會被敵人的數目優勢給淹沒的。
「查爾曼先生,這裡就交給我。」我說。
「交給妳?妳能做什麼!」查爾曼先聲吼道。
「雖然不曉得惡魔為何能夠在戰艦中開出一條傳送門,但我必須將其封印住。我將直接衝到走廊對面那道門前並摧毀掉那道傳送門,你趁著這個機會帶兵保護聖髑,在那頭建立防線。」
「妳一個人怎能抵擋得住那群……那群怪物!」他質疑地問道。
「別忘了,我是一名國教團修女。」我堅定地回答:「這就是我們的工作。」
「唔嗯……」查爾曼先生像是意圖反駁地張嘴,話語又哽在喉頭似地發不出來。接著他又像是陷入一股天人交戰般地緊緊皺起眉頭;我一差點就笑了出來,自從見面後我還沒看過他露出這麼多變的表情。
最後他才說道:「好吧。夏洛特。自己小心一點。」
「收到……畢竟,我還得請教您人類繁衍的奧秘。」
聽聞後,查爾曼輕笑一聲,接著指揮其餘的士兵繞道,迅速地奔向瑪莉安博士的實驗室。
瑪莉安,希望妳也平安無事。我在心中做了最終的祈禱。
然後,我抬頭望向那群正衝向我的惡魔;即便用怪物兩個字都無法完整形容他們可怖非人的外型,如此邪惡的生物絕對無法容許存在於宇宙之中。
我的敵人、人類的敵人、所有罪惡的根源……我痛苦的根源!都是……都是他們害的!
緩緩地,一股莫名的憤怒湧出我的心頭,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憎惡與怒意,正侵蝕著自己的意識。宛如漆黑色的染料擴散至純白的畫布上……一丁點地、一丁點地啃食著我的意識。我在發抖著,並且不自覺的用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軀。但這份顫抖並非出於恐懼,而是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興奮至極。
「好醜……好噁心……好低級……沒有資格出現在我等視野中的生物……好想抹殺掉、超想抹殺掉的……」我呢喃道,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
足以令人沈溺於其中的恨意正在復甦著;頓時間,無法抗拒的波濤在這一刻翻騰,從心臟深處湧向四肢末端。 理性……邏輯……所有一切都逐漸消。心理創傷加上科學之力的幫助,正讓我精神的一部分正變成了野獸。
而我歡迎這個改變。
「竟敢出現在我面前……真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視野面前,就在惡魔的利爪即將觸及我的額間之際――
「去死死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迴盪於耳邊的除了我自己惡毒的嘲笑聲之外,還有惡魔被撕成肉塊的聲響。
我輕輕扭動手腕的那一刻,血肉迸裂的潮濕聲響,以及骨頭碎裂的輕脆聲響同時響起。原來這些傢伙也有內臟和骨頭啊?我不禁感到一絲驚嘆。可是我思考的一瞬間並沒有讓動作慢下來。
模模糊糊之間好像聽見惡魔的叫聲,不過我根本理都不想理。就在噴著腦漿倒下的惡魔身旁,我握起拳頭,全身神經異常亢奮,反應速度比平時還要快上數倍——這是科技賜予我的力量,抑或是我打開了隱藏於心裏頭的怪物?
我伸出手臂,直接徒手扯下第二隻惡魔的頭顱,另一隻手則慣戳試圖從背後偷襲我的惡魔身體,並從散發硫磺惡臭的身體裡抓出功能不明內臟,黑色的血液噴得我滿身都是。
「你們這些雜碎!!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眼前再度冒出數名惡魔,我再度揮出的人類最原始的攻擊方式,發出惡靈叫喚般的風聲,迅速往回轉過身的第四、第五隻惡魔臉上襲去。拳頭防從惡魔蜥蜴般長的面孔中央貫穿鼻梁軟骨,將位於深處的延髓徹底加以破壞。金屬手掌隨著血液與腦漿,從後腦勺部位透了出來。我踢開那矮小的身軀,再度發出笑聲。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全部給我回到地獄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面上一下就積起了深黑色血水,還在冒著熱氣著。走廊散落著被切斷的四肢與身體碎片。金屬地滿上冒著紅色蒸氣,上面滾落了許多詭異如果實一般,醜陋的惡魔頭顱。我將那些醜陋的傢伙活生生的撕裂、扯開、骨肉分離。好棒、好美好的感受。
原來,暴力可以催生這般美妙的滋味。我心中的這個想法更加使我的攻擊毫無顧忌、更加凶猛。
一路戰至傳送門面前,我身上的大小傷口正在不停的流出腥紅的血液。疲勞不斷的累積在每一個關節,每一寸肌肉之中。全身的疼痛就像數以千計的螞蟻,不停的蠶食著我的身軀。消耗著體內殘存的每一分能量。無數次的傷害、無數次的攻擊,讓我一步一步,都走向壞滅的終結.......
不過這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我只要繼續殺戮,殺光可恨的惡魔――無論是惡魔天使或誰都好,殺下去、殺光他們,將所有生物從眼前清除,誰都不能阻止我……我是國教團修女,我是無人能及的!
「嚐嚐這個吧!」
我拋出攜帶於披風下的神聖手榴彈(holy hand grenade),記得數到三後,朝著傳送門丟過去――爆炸,金黃色的光芒將漆黑色的傳送門壟罩住。
下個瞬間,傳送門沒了。
消失了。
好像從未存在過。
「呼……呼……」
我蹲著身子,不停喘著氣,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氧氣送進肺部裡。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正在猛烈的跳動著,心跳聲大到好像響徹整間走廊似的。汗水浸溼了我的制服、模糊了我視野。身體是越來越沉重,但是神智卻似乎是越來越清明。
「好像幹得太過火了……」
我回過頭,看見長廊上一路散落惡魔的屍體,有些失去了半身卻仍在爬行著。我走上去把它們的頭給踩爛,確保這些混蛋完全死亡。
「太美了……」
乾燥的鼓掌聲和諷刺的冷笑聲在這個時候同時傳來。
「不愧是國教團修女,背負著責任的人就是不一樣。」
我在冷笑的波動中不自覺地開始游移視線。轉過頭,我看見另一個傳送門顯現出來。但是這一回,從裏頭走出來的只有一個身影。
人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