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祈爾身後的門緩緩關上。
他知道剛才門中發生的一切會製成一本屬上他名字的審判日誌。
納瑟斯等在門外,他呼喚了阿祈爾幾聲,蘇瑞瑪之皇才回過神來。
「啊,納瑟斯……」
阿祈爾在那個房間中遇到什麼,納瑟斯大約猜得出來,所以他什麼都沒問,只是說道:「不管您在那裡遇到什麼,您要知道您已經通過並且出來了。」
阿祈爾還是出神了好一會兒。
「是啊,朕出來了。」
皇帝將權杖換到左手,很快找回他應有的姿態,喚出四名沙兵跟隨在後,朝納瑟斯走去。「朕想找個機會和城邦委員聊聊,納瑟斯,朕熟悉環境的這幾天需要你的輔佐。」
納瑟斯垂頭,「這本就是我的責任。」轉身,跟上阿祈爾,與他並肩。
戰爭學院新來的英雄職業是個皇帝,這件事情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阿祈爾的末裔是希維爾這件事傳得更快。召喚師們自行組建的創作期刊上面馬上多了很多關於阿祈爾與希維爾的圖畫,尤其是希維爾那副要死了的表情尤其傳神。
「哈哈哈,從來沒看過希維爾那種表情!」幸災樂禍的圖奇到處傳頌這件事,偏偏又讓希維爾找不到他的人影,徒留牆壁上頭各種十字輪武器的破壞痕跡。
這段期間在正義之地中,膽敢用與阿祈爾相關的事情嘲諷希維爾的英雄通通被希維爾切成一條一條的,而逃過一劫的在比賽後就會被女傭兵堵在小巷子中一頓拳打腳踢,其餘的漏網之魚依然故我。
凱特琳與菲艾難得地登門道謝了——因為希維爾居然逮到了吉茵珂絲,然後把對方的寶貝武器從戰爭學院最高的塔上拋下去,摔了個稀巴爛。
幸好當前戰爭學院對於英雄力量壓制的調整,使多數召喚師不會選擇希維爾,讓因為希維爾暴走而喊暫停的對決少了很多(因為嘲諷希維爾的還有同隊隊友),不過由於阿祈爾的到來,又開始有些調整的風聲傳了出來。
儘管希維爾的憤怒與害羞(這是露璐講的,可她沒事)幾乎全聯盟皆知,還是有不少英雄前仆後繼地進行著調戲希維爾的大業,另一部分英雄則是因為希維爾終於認親,而真心恭喜她(儘管如此,希維爾還是很想發洩暴力)。
阿祈爾還不知道有多少嘴賤的英雄因為他而遭了殃,他此時正在召喚峽谷實習,美其名曰觀戰,這是為了新英雄特別安排的流程觀摩,並沒有參雜聯盟事務的裁決。
戰爭學院每隔一段時間會替換十名值班英雄,這些英雄是任何召喚師都能夠合作的,無論那名召喚師是否持有使用權。
當期的任職英雄全都來了召喚峽谷演習,當然還有看皇帝。
「遠看真像一隻鳥啊。」
「就跟納瑟斯還有雷尼克頓一樣。」
「非常讓人想要研究他們的基因。」
「其實蘇瑞瑪在古代是動物園吧?」
「希維爾非常適合龍頭呢!凶巴巴的。」
「希瓦娜在你身後她……」
喀擦!
「……她很火。」
「沒有人告訴這個白癡這期希瓦娜也值班嗎?」
阿祈爾看著一堆召喚工衝上前去,說服一頭巨龍將她嘴裡的倒楣英雄吐出來,默默將他心中的英雄水平調低了一些。
戰爭學院關於他的壓制比例結果還沒有下來,所以有一段時間他都不用參與事務,這次上頭派了一位城邦委員過來實地評量阿祈爾的實力。
「首先是您的烈日之塔。」
阿祈爾在宿舍樓召塔轟伊澤瑞爾的事情最令人印象深刻。
「比賽中您每三分鐘只能召喚一次,每次一分鐘,強度則會壓制在與其他防禦塔同等級的程度,如果您死亡或者離開太遠,機制會削減烈日之塔的堅固程度。這是第一個。」
阿祈爾還沒開口問死亡是怎麼一回事,城邦委員接著提出關於沙兵的事情:「獄沙禁軍、沙漠禁軍、親衛軍……啊,不管稱呼,總之請問您總共能召出多少沙兵?」
「至少一萬,朕留了一些在蘇瑞瑪。」
比起瑟雷西被壓制靈魂的數量,一萬好像也並不多。
城邦委員此時顯得很淡定,繼續他的工作,「目前暫時制定的最高數量是四名,待會兒實地考察過後這部分會再討論,請您靜候通知。」
召喚峽谷的主堡附近來了許多召喚師。
一雙雙發光的雙眼盯著阿祈爾看,手上全都拿好了筆記,甚至有人帶了皮爾托福出產的照相機。阿祈爾移開視線,決定找找看希維爾是否在現場。
希維爾是最早加入英雄聯盟的英雄之一,阿祈爾稍早才得知這件事情。
他環顧四週,這塊希維爾戰鬥數年的地方,好像一草一木都有希維爾的痕跡。儘管他忙於蘇瑞瑪,可是對於希維爾他似乎還是過少關心。
希維爾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擅長什麼,他一概不知。
來到戰爭學院後才覺得幸好自己來了,除了處理蘇瑞瑪事務以及那該死的叛徒之外,他能就近照料希維爾……儘管她好像不太情願。
每次想到希維爾,就會連接到他被抹殺之前的記憶。
阿祈爾記得那個秋天的夜晚、蘇瑞瑪的金色建築、凶猛的狂風,記得下邊憂心忡忡看著他的妻子與兒女。
兒子與女兒有著他標誌性的綠眼睛,而他的身後站著他最信任的男人。
然後是一片黑暗,這一片黑暗到了後來,成了寂靜與血腥味。他的第一眼,就是血泊中的希維爾。過了一眨眼,他就跳轉了千年時光。
「阿祈爾。」
從黑暗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第一眼就是希維爾略顯困惑的臉龐。
「你也會發呆?」
那雙像極了他的綠洲寶石的眼睛在看他。
「城邦委員叫你下場。」
「這就來。」阿祈爾無意識地摸了摸希維爾頭頂,召喚師們立刻狂吹口哨。
快喊爸爸啊希維爾!
哦哦哦哦居然是摸頭!
我拍到照片了我拍到了!
希維爾回身就把武器給丟了出去,召喚師中立刻一片尖叫與混亂。
阿祈爾手指間摩娑著殘留的頭髮觸感,鍍金的眼中有愉快的情緒,他帶著輕鬆多了的心情下了場。納瑟斯在後方遠處,將一個在混亂中遺落的照相機塞進口袋。
阿祈爾與值班英雄們稍微比試了一下,決定選擇以控制沙兵為主的戰鬥方法,以及他追殺伊澤瑞爾時的飛身移動。
阿祈爾飛掠起來像隻美麗靈活的大鳥,與沙兵在戰場上快速變換陣型,瞬間演習的敵隊英雄就成了劣勢。而陡然被威脅近身的時候,阿祈爾身後會跳出一大排持巨盾的沙兵進行短突進將皇帝護在身後。
城邦委員喊了停,將這些都記錄下來,並註明沙兵數量,立刻趕回去開會了。
接下來,阿祈爾待在一旁,觀看十名英雄分成兩個隊伍進行了一場正經八百的比賽,納瑟斯負責回答阿祈爾的問題,今日的演習就順利地結束了。
阿祈爾感覺他有好多東西需要消化。
在他回去房間休息之前,納瑟斯提醒他可以去裝備庫房找找適合他的裝備推薦,而納瑟斯接下來必須前往咆嘯深淵,無法繼續陪同了。至於希維爾,則早就不見蹤影。
阿祈爾受召喚工帶路,很快地到了裝備展示間。
皇帝揮手讓召換工離去,單獨觀看起來。儘管他還沒弄懂冷卻時間具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蘇瑞瑪皇帝從來就不排斥學習。
阿祈爾專心地閱讀著裝備說明,並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等他發現映在昇華護符上的光芒不是金色以後,才驚醒回頭。
身後有一團藍芒。
被破碎的石棺與鎖鏈纏繞的能量光芒已經靜靜地漂浮在那裡很久了,彷彿是破繭不完全的失敗品,維持一個勉強的人型,古老的殘缺面具上是一雙散發微光的眼睛。
阿祈爾覺得這團光芒的顏色很眼熟,但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能量體歪了歪頭,發出彷彿能量碰撞後產生的聲音。
「看來我沒被認出來呢。」
「戰爭學院的人員太多,朕還沒完全記住。」
阿祈爾同時又感覺不大對。這麼顯眼又眼熟的東西似乎又不是在戰爭學院中看到的,究竟是在哪邊看過這團電流般的光芒呢?
面具也很眼熟,面具……
「我也一下子沒認出你,不過看到你那把只認皇室血脈的權杖,我就明白了。」
阿祈爾放手,昇華護符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秋日的夜裡,有個男人站在他身後,斗篷下頭是一張邪氣的面具……
戰爭學院的地板開始轟轟作響,空氣開始乾燥。
「齊、勒——」
「希維爾那種反應不叫做叛逆期。」
齊勒斯打斷阿祈爾醞釀的怒吼,他習以為常了,儘管時隔千年。
「那叫做彆扭。」
阿祈爾的皇室權杖在地板上敲出一個沉重的音節,他轉過來面對齊勒斯,震動漸漸平息,房間中開始湧出黃沙,但只是在地板上糾纏,沒有成形。
「你應該循環漸進,而不是直接把自己放到長輩的位置上。」
「朕認為你該解釋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誰都知道那件事情指什麼。
齊勒斯發出輕柔又沙啞的聲音:「沒什麼好解釋的。」
即使在盛怒中,阿祈爾也明白他不能在一天之內淹兩次戰爭學院,他用沉重的聲音說道:「帶著你那副鬼樣子給朕離開。」
審判齊勒斯,讓他得到報應的那天終究會來,阿祈爾不著急,畢竟他來到這裡了。
齊勒斯泰然自若地從能量體中取出一張紙,緩緩飄到另外一張桌子旁,將紙片放上去,「我們都會知道真正的力量是什麼,阿祈爾。你會需要這份訊息的。」
齊勒斯離開之前被阿祈爾叫住。
為什麼背叛我的信任?
我曾經對你做錯過什麼嗎?
最終阿祈爾什麼都沒問,只是說道:「你會付出代價的。」
齊勒斯飄遠,空氣中夾雜著他的能量餘波。
——我們都付出過了。
齊勒斯留下的紙是希維爾的生活資料,似乎是從某個員工手冊上撕下來的,上面有一排燒灼出來的文字:「希維爾長得很像你,可惜沒教養。」
蘇瑞瑪皇帝想撕了那張紙,但他沒下手。
他決定回房,抄完後再撕。
齊勒斯在一個轉角停下來,流經全身的能量有點沸騰。
他抬頭,享受這扭曲的力量。
他幾乎都快想不起來了,當初為什麼要報復阿祈爾。
自從被關進黑暗的陵墓深處,直到蘇瑞瑪升起的那一日他提前逃脫,輾轉到了戰爭學院,他已經漸漸遺忘了這一切的開頭是什麼,直到今日被觸動記憶深處。
他記得一個名字的拼音:「Tabia」,可是卻已經不記得這個人了。
齊勒斯留下的只有對阿祈爾的感受:他想報復他。
報復的原因像長久被沙漠埋住的刀刃,漸漸失去光澤。
他沉進回憶裡,久違地再度掀開破舊記憶的書頁……
Tabia(塔比雅)是齊勒斯「身為一個不小心做實驗核爆國家的魔導」之後的第二版故事出現的腳色,也就是齊勒斯同年的知心大姊姊(?),後來所有的新版故事中都不曾再提到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