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幕-
回到自己的據點時,已是凌晨三點--牆上的鐘如此顯示著。
「啊……痛死了,媽的。」
失去左手的痛楚雖然已漸漸麻木,但還沒有完全消散。也正因如此,我才能不因疲憊而陷入睡眠,在疼痛的催促下走回這裡吧。
雖然現在是深夜,據點內也沒有任何燈光,但依然能看得很清楚--因為我的體質很特別。
我的據點--這座看上去已荒廢許久的鐵皮屋,位在「亞諾爾隆德」這塊盆地周邊的山上,一座廢棄家具工廠旁。鐵皮屋過去應該是被當作倉庫來用,裏頭還能見到一些看上去就是會滯銷的沙發、桌椅等等,大概是這家工廠過去所生產的產品--話雖如此,那些家具儘管外型不怎麼樣,但品質還算不賴,使用上不成問題。於是,我便自然而然地將這座廢棄倉庫占為己有。
「重死了!」
我把右手上的黑色巨劍往角落一扔。
逃回這裡的路上耗費我將近2小時,這段時間裡,我只靠一隻右手來拿著我的劍和斷掉的左臂--別看我能靠單手輕鬆地揮舞那把劍,就認為那把劍其實很輕--那可是有12公斤喔。我不過是因為臂力過人才能自由揮動那把劍。要我長時間只靠單手就帶著他到處跑,實在吃不消。
這間倉庫的盡頭,是我的工作檯--一張鐵桌。
懷著複雜的心情,親手將自己的左臂放到桌上之後,我拉張椅子坐下。
「呼……」
仰天嘆氣,我將手伸向桌子下的抽屜,拉開--
裏頭有十九個盛裝著紅色液體的玻璃小瓶,每個小瓶的瓶口都被軟木塞塞住。
拿起其中一個瓶子
「啵」
將軟木塞拉開。
淡淡的血腥味,從瓶中飄出。
這是我的「藥」,混和著某種生物之血液的營養飲料。看上去不怎麼厲害,但效果相當驚人。
今晚的戰鬥中,原本受到致命傷的我,在回程的路上有喝過一瓶這樣的藥水--僅僅如此,便能令我擁有足夠的體力逃回這裡。
為了治療,揭開傷疤是必要的。我將手伸向左手肘那已漸趨乾涸的深紅色傷口,將表層的血塊撕開。
「啊啊啊啊啊!」
媽的,痛死了。
為了要讓治療發揮最好的效果,我將斷臂的切面接上手肘之後,從抽屜拿出已預先消過毒的針線。
「咕嗯嗯嗯嗯……」
咬著牙,為斷臂做縫合。
第一次為自己縫合的時候,還曾經有因為技術不純熟而把身體部位接得歪七扭八的經驗,但現在,這對我來說是很平常的事。
「咕嚕」
縫合完後,一口把手邊的紅色藥水飲盡。
其實還蠻好喝的--血腥味因為營養飲料的成分而被稀釋,喝起來有點像把血加在柳橙雞尾酒裏頭。
接著,左手肘的切面,裏頭的肌肉變化成觸手般的東西,伸向我那已經脫離身體的左臂。
相融、接合……沒多久,左臂便已成功癒合。
那樣的癒合過程是很驚悚的場面,初次見到時也令我毛骨悚然,但如今早已習慣了。
「呼……」
嘆氣之後,我把剛才用來固定手臂的縫線咬斷、抽出。
動動五指,相當靈活,除了疼痛感還殘留著以外,其他都完好如初--從別人那裏奪來的「令咒」也是如此。
這樣的治癒,不是現代的科技所能辦到的事。嚴格來說,這是古代的產物,但卻不是由人類來達成的奇蹟。
藥水對於使用者的條件限制很苛刻--只有體內同樣有著此藥水中的血液之人,才能使用這種藥水。
要得到這種特殊血液並不容易,但真正困難的是「獲得了這種血液後,是否能繼續維持『人形』」的問題。
而我,接受了這種血液,並幸運地維持人身,沒有變成「其他東西」。
看向抽屜中的藥水--還剩下十八瓶。
似乎是很夠用的數字,但前提是我不能再遭遇到比今天更加慘烈的戰鬥。畢竟,這些藥水沒有能夠補充的管道--那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產品。
「以後還是帶個三瓶在身上比較好。」
今天只帶一瓶,沒想到差點掛了。
不,或許就這樣結束也不錯吧。
但,我還不能死在這--我還沒得到能超脫世間一切束縛的奇蹟。為了克服我自身所陷入的,人類之力絕對無法擺脫的痛苦,我才會來到這裡,尋求「王器」之力。
「那麼,待會就來招喚『從者』吧。」
我看向手中的令咒--
三個圖樣組成的刺青,和「上一次」不同的新圖案。
為了擺脫夢魘般的世界,我,要再試一次。
---
「唉……」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就來到這天了。」
「是啊。」
「剛才和你說的都有記好嗎?別墅的位置、從者的招喚、給希洛的東西、梅比烏斯的據點……」
「放心吧。這麼重要的事,我不可能忘記。」
「呵呵。那可真叫人安心。你到別墅那邊之後,賀耶鐵會把更詳細的規則和注意事項告訴你的,你要招喚出來的『從者』的相關資料也可以去問他。接下來,他就是我在這邊的代理人,你要好好聽他的話喔。」
「明白。但賀耶鐵不是應該待在家裡嗎?為甚麼會來這?」
「拜託,哪有爸爸會狠心讓自己的兒子上戰場又對他不聞不問啊?我原本是想親自過來的,但是老頭一直說甚麼『準當家豈能亂跑!』之類的話,我就只好留在這,請賀耶鐵過去照顧你囉。」
「爸……,你把賀耶鐵叫走之後,生活起居應該沒問題吧?」
「你那算甚麼話!我也四十幾歲了,就算讓能幹的管家出去照顧自己的孩子,也能自己打理好生活起居!」
「但願如此囉。」
「喂,你這小子……」
「好啦好啦,那我就不多做擔心。」
「那當然囉。」
「……」
「怎麼?突然不講話。」
「謝謝你,爸。」
「哎呀,好肉麻喔,真受不了。」
「喂……怎麼是這種反應啊。」
「嘻嘻嘻……孩子,別急著道謝,先想辦法活下來吧!不用急於求勝,你就當作這次只是出來見見世面就好,性命要緊。」
「知道啦,你都跟我提醒過幾百次了。」
「……」
「喂?爸?」
「孩子啊,爸爸對不起你。」
「嗯?怎麼會?」
「你才20歲,就要面對這種事--而且我還不能在你身邊,陪你一起撐過去--爸爸真的很對不起你。」
「沒這回事啦,畢竟這是爺爺的決定。爸你也不希望如此,不是嗎?所以就別自責了。」
「但,身為一位父親,我還是……」
「好啦,別在意……,倒是你不問問希洛最近過得如何嗎?」
「也對。那麼,希洛最近如何?」
「除了學校成績以外,其他都很好。」
「一如往常呢。他媽媽呢?」
「姑姑的話,最近終於又能夠笑了。但她還是說不出話,而且也只會對希洛有反應。」
「總之有好轉,對吧?」
「恩,多虧了希洛一直以來的努力……」
「喀」
玄關彼端,開門聲響起。
「是誰啊?」
「是希洛,她回來了。」
「原來如此,那我也差不多該掛電話了。記得告訴她我已經把這個月的生活費寄過去。」
「就算我不講,她自己也知道的。」
「還有一件事--別忘記把他爸留下的東西交給她。」
「那個橘色徽章,對吧?我會記好的。」
「OK。車子明天下午五點就到,在那之前記得先把行李收好。有甚麼事,就打給賀耶鐵。」
「知道啦。」
「那就不煩你囉,掰。」
「掰,爸。」
笑著,一頭黑色短髮,有著水藍色雙眼的少年,放下手機。
「好狡猾,你竟然拋下我先回家,害我在學校裡找你好久。」
門邊,和少年同樣黑髮藍眼的少女,搖曳著一頭黑色的長馬尾,不悅地朝少年走近。
「抱歉!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才先跑回來的。」
「『重要的事』是指剛才那通電話嗎?在學校也能打電話啊。」
「手機沒電。」
「公共電話?」
「零用錢沒帶。」
「幹嘛不找我借?手機和零用錢,我都有帶喔。」
「哎呀,正中紅心。」
「反正就是不想和我一起走嘛!」
「不是啦,希洛!今天的事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連我都不能去了解?」
「這個……對!就算是你這表妹也不能告訴你!」
「不會是交了女友,正在卿卿我我吧?」
「怎麼可能?!」
「也對,怎麼可能有人找你告白嘛。」
希洛得意地笑著,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雖然你肯放過我令人感激,但我的人氣其實還不錯啊……」
「也就是說你很『熱門』囉?」
希洛的臉上,浮現出充滿殺氣的笑容。
「不,我錯了!我韋恩.布萊斯.朗斯佛德,是個永遠當不成現充的可憐男人,請饒了我吧!」
(現充:網路用語,指現實生活充實(有女朋友)的人。)
「咦……哼!那,那就放你一馬,好好感謝我吧!下次不准再丟下我一個人先回去囉!」
希洛將脹紅的臉別開。
「是!感激不盡!」
名叫韋恩的少年深深一鞠躬。
邊回房,希洛邊自語著:
「甚麼一輩子當不成現充嘛,我明明就……」
「你有說甚麼嗎?」
「甚麼都沒有啦!」
不知該說是害羞還是生氣,希洛重重地把門甩上。
看著關上的房門,韋恩傷腦筋地笑著。
「下次再和你一起放學回家嗎?」
然後低頭陷入沉思。
「我也希望還能再一次呢。」
由尚未成熟的自己來參加降靈儀式「王器戰爭」,是魔術名門「朗斯佛德」家的現任當家--
韋恩的爺爺所做出的決定。
雖然郎斯佛德的準當家--韋恩的爸爸--克洛維斯.蓋茲.朗斯佛德,有著更加豐富的實戰經驗和強大的戰鬥力,然而克洛維斯的魔力量相當低下,不及韋恩的五分之一,連讓從者維持實體化都相當困難。因此,當家做出「讓二十歲的年輕人加入死鬥」這樣殘酷的決定。
到底有何理由非要參加這樣的死鬥不可呢?一切都只是為了「秘儀」--那是世間一切法術的終極目標,是魔術師們的人生目的,超脫生死的奧術,真理的所在。
雖然父親是以「無須求勝,性命要緊」的立場支持自己,但相對地,爺爺卻是以「為求勝利,不計代價」的觀念來提供援助。
生死未卜的前方,就連是否能再次迎接屬於自己的日常,也無法肯定。
低下頭來,少年注視著左手背上的紅色印記。
能確定的是--自己還想和自己的表妹--最珍愛的人,一起過著嬉鬧的每一天。
所以,只能踏上求死亦不得的旅程。
「叮叮叮」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將韋恩從沉思中抽離。
「Hayatte(賀耶鐵)」
來電顯示上,醒目地映著七個大字。
「喂?賀耶鐵?」
「打擾了,韋恩少爺,雖然想與您久違地寒暄一番,但如今應先著手於從者之招喚,事不宜遲。車子現已於門口等候,還請少爺盡速移駕至別墅。」
「我明白了。行李不用現在帶過去吧?」
「是的,明天下午再讓司機帶來便可。今天只是為了保障少爺的人身安全,才要儘早招喚從者,其餘請少爺不搖擔心。」
「好,我這就過去。辛苦了,賀耶鐵。」
「哪裡,少爺您才是。」
「沒這回事。那,我就先掛電話了。」
「好的,請少爺保重。」
掛斷後,韋恩來到希洛房門前。
「希洛,我有些事要先出去一趟,大概八、九點才能回來,冰箱裡還有些剩菜,你就先自己吃晚餐吧。」
--沒有回應。
「希洛,我得先出去……」
「人家才不理你呢!」
看來還在為剛才的事鬧彆扭。
「甚麼啊,這不正是在理我嗎?」
「煩死了!」
希洛鬧彆扭的話語,令韋恩不禁發笑。
說聲再見後,便踏出家門。窄小的住宅區道路中,一輛黑色轎車停靠在路旁。
「咦?賀耶鐵?沒想到你竟然會親自來接我。」
看著搖下的車窗,韋恩感到驚訝。
「雖說還有其他僕人可以來代替我,但大戰在即,我可不放心讓其他人來當少爺您的司機。」
白髮及肩,身穿黑西裝,戴著白手套的老人如此答道。
「如果是你來載我的話就早說,我可不能讓你等。」
賀耶鐵可是在朗斯佛德家服務滿五十年的老管家,是相當重要的人--這樣的人竟然親自來載自己,就算是身為朗斯佛德之少爺的韋恩也難以想像。
「話可不能這麼說。真要有從者攻過來的話,郎斯佛德家中能應付他們的魔術師大概就只有我了。」
賀耶鐵從未暴露過自己的實力,然而,自己的父親曾再三告訴過自己「賀耶鐵的實力遠勝於朗斯佛德家的每個人」。
雖然不知道實際情況如何,但至少韋恩自己是深信不疑。
「那麼,上車吧,少爺。」
賀耶鐵走下車,替韋恩拉開後座車門。
「謝謝。」
坐上車後,韋恩閉目小憩。
---
一小時的車程之後,兩人來到一座深山別墅--朗斯佛德的據點。
燈光昏暗的石室中,少年與老人比肩站著。
「總覺得任何魔術都離不開石室呢。」
少年笑著說道。
「那是當然的--由非金屬類礦物構成的密閉空間可是最適於凝聚魔力的場所。」
老人一本正經地回答。
「在招喚開始前,我想先請問,這個是?」
韋恩指著面前的祭壇上,一枚古舊的戒指。
「這是『聖遺物』--英靈生前曾使用過的器具,能夠成為您用來招喚該名英靈的觸媒。」
「原來如此。那我將招喚出誰呢?」
看著戒指上幾乎要被歲月給抹平的獅子圖形浮雕,賀耶鐵反問:
「少爺,知道『獵龍者』的故事嗎?」
「恩……雖然有點印象,但還是請您從頭說起吧。已經是很久以前聽到的故事了,實在記不起來。」
「好的。」
賀耶鐵清清喉嚨。
(BGM:英靈招喚)
「太古時,世界被濃霧籠罩,地表上只有巨樹、岩石,與『古龍』存在著。
然而,『初始之火』在某天燃起,火焰帶來『靈魂』,間接產生『生命』。
在眾多生命中,有四人獲得特別的靈魂--少爺您知道有誰嗎?」
「我只知道建造這座『亞諾爾隆德』的『太陽王』是其中之一,其他的就不清楚。」
「足矣。您將招喚出的『獵龍者』,正是太陽王最自豪的部下。」
突然,韋恩想起小時看過的童話--太陽王在四隻神獸--獅子、老鷹、灰狼、黃蜂的幫助下,將肆虐人間的邪惡巨龍盡數殲滅的故事。
「難道是『四神獸』中的『獅子』?」
韋恩指向祭壇的獅子浮雕戒指。
「可以這麼說。只是,『四神獸』之名為後世訛傳--此四人的真正名號乃『四騎士』。而『獵龍者』亦非一頭獅子,而是一名人形的神祇。」
「甚麼?我竟然要招喚『神』?」
「確實如此,但也並非如此--『太陽王』之族系在當代確實被奉為神明之流,然而,他們實際上也就只是一種有著人形的生物,和人類同樣有生老病死,稱不上真正的『神』。」
「原來如此。那他有甚麼力量呢?」
「這問題不妨就親自向『獵龍者』本人請教吧。」
賀耶鐵將手指向祭壇和地上的魔法陣。
「需要招喚咒文的小抄嗎?」
「放心吧,我可還沒沒用到連個咒語都得看著小抄來唸。」
深吸一口氣之後,韋恩將背負著令咒的左手抬起。
在這只有兩人的昏暗地下石室中,地面突然泛起湛藍微光--那是魔法陣所發出的光芒。
「滿盈、滿盈、滿盈、滿盈、滿盈、滿盈」
隨著咒文的吟詠,魔力不斷自韋恩體內湧入法陣中,其光芒因而越發強烈。
「然而,滿盈之時,便應當破棄。」
伴隨著魔力的劇烈流竄,痛楚襲向全身--那是彷彿五臟六腑都已破裂的劇痛。即便如此,韋恩仍不為所動。
「宣告!」
剎那間,爆風自法陣周圍噴出。
「汝以此身委於吾之下,吾將此命寄於汝之劍
應王器之召,若願服於此意、此理,便回應吧!」
不斷增強的令咒之紅光與法陣的藍光,於此刻交織在一起。
「於此起誓:
吾為成就世間全善之人,亦為背負世間全惡之人」
在法陣之上,能隱約看見神秘的金色光芒正漸漸凝聚為人形。
「汝為三大言靈所纏身之七天,
由抑止之輪前來吧,天平的守護者!」
太陽般的金光,在此刻自法陣中狂烈地奔騰而出,刺眼得令韋恩和賀耶鐵緊閉雙眼……
--金色的騎士。
身披有著獅子造型鑄刻之黃金鎧甲,全副武裝的金色騎士,紊風不動地屹立在兩人面前。
在老人和少年之間,騎士將視線來回掃動著。
「我的……從者?」
韋恩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騎士--一名身長兩公尺以上的巨人。
對方所散發出來的驚人魔力,令韋恩完全無法相信這是由自己親手招喚出來的使魔。
「原來如此。」
明白少年才是自己主人的騎士,停下視線的擺盪,正視少年。
騎士單膝跪下。
「在下名為雷歐.翁斯坦,在此,以LANCER之座現界。
謹以此身宣誓--在下定為主人赴湯蹈火,至死不渝。」
---
「真是不可思議。」
看著晚上九點的城市夜景,坐在車上的韋恩說著。
「之後還會再發生更多超出常理的事情,還請少爺做好心理準備。」
在山路上駕駛的賀耶鐵,回答仍維持一貫的正經。
「確實呢……今後也請多指教,翁斯坦。」
韋恩看向後座。
後座上,空無一人。
「是的,請多指教,主人。」
不過,卻從半空中傳出話音。
從者們待在現世時,需要消耗自己主人的魔力,以維持在現世的形體。
為了節省這些魔力,最有效率的方式便是在平時保持「靈體化」--令自己變成無法被看見的透明靈體。雖然這樣的狀態難以進行戰鬥,但和「實體化」相比,所消耗的魔力要少數十倍。
「雖然很高興主人不吝直呼我名,但還是請您稱我為LANCER(槍兵)吧。」
金色的騎士維持透明靈體的型態,說道。
「LANCER?為甚麼?」
「韋恩少爺,看來您忘記我先前提醒過您的規則了……每個英靈都能透過其原本所獨有的神話與文獻來找出其弱點,所以,在敵人面前暴露出自家從者的真名,可是大忌。」
「這我知道,我是好奇為甚麼偏偏要以LANCER來稱呼?」
「主人,其實您大可不以LANCER來稱呼我--這只是個比較方便的代號而已。因為,王器所招喚出的英靈們,會因為各自不同的性質,而被王器分配到八個不同的職階。這八個職階分別是:
BLADER(劍士)
ARCHER(射手)
我的職階--LANCER(槍兵)
GLADIATOR(鬥士)
RIDER(騎兵)
CASTER(法師)
還有兩個特殊的職階--其一是犧牲理性來換取力量的BERSERKER(狂戰士),其二是能完全將自身的氣息隱藏起來,以暗殺其他參加者為主要戰鬥手段的ASSASSIN(刺客)。
因此,LANCER對我來說,會是比較便於稱呼的代號。」
「原來如此,剛才真是抱歉,那我今後就稱你為LANCER吧。」
「是的,我的主人。」
「今天的道路真是詭異啊。」
賀耶鐵突然開口。
「怎麼說?」
「您沒發現到嗎,少爺?現在才晚上九點,就算是這條郊區的山路,也有一些車子來往,但我已經開了半個小時,卻從沒看到我們以外的車經過。」
「對耶,我現在才發現--」
話語剎那間被一陣巨響打斷--
--車輪下的柏油路面,突然伴隨火光被炸開。
車子被爆風拋上高空,隨即從路邊的山坡上翻滾、墜落。
火焰和煙霧漸漸散去。
「謝……謝謝,LANCER。」
被突如其來的情況所震懾,跌坐在馬路上的韋恩不知所措地說著。
由LANCER所施放,泛著白色微光的防護罩,將三人包覆起來,擋住剛才的衝擊,三人因而沒有受傷。
「稍後再道謝吧,得先想想該如何迎敵。」
(BGM:死鬥)
頃刻間,LANCER從手中招喚出一把金色的的十字形長槍,向天空一揮。
「鏗」
金屬碰撞聲和火花突然從空中迸出。
「怎……怎麼了?」
完全看不清楚LANCER高速動作的韋恩問道。
「我剛才用我的武器打下一顆子彈--有人在山上狙擊我們。」
LANCER看向子彈飛來的方向--路旁山坡的森林。
突然,路旁的草叢閃動。
「糟了!」
LANCER衝上前,提起槍桿--
金色與橘色交織而成的彎曲刀刃,緊貼著LANCER的黃金十字槍。
在那把彎刀之後,一名戴著白色陶瓷面具,身披青色布衣和鎧甲的殺手,寂靜地散發殺氣。
「竟然是你!」
LANCER的獅子形頭盔下,是無比驚愕的表情。
「從者嗎……」
跌坐在地上的賀耶鐵站起身,拍拍有些失神的韋恩。
「這裡將成為戰場,我們得盡速離開,少爺……」
須臾間,賀耶鐵將右手一揮,讓手掌朝著山坡的方向。
--一顆子彈,隨著賀耶鐵手掌的揮動,停在距離韋恩只有兩步之遙的半空中。
「啊啊啊!」
被差點就要射穿自己腦袋的子彈嚇到,韋恩向後跳開。
「放心吧,少爺,我會保護你,現在我們得先遠離正在戰鬥的LANCER,並一邊避開狙擊,一邊回到別墅。」
抓住韋恩的手,老人帶著少年跑起來。
---
「鏗」「鏗」「鏗」
金屬碰撞聲不斷傳來。
白色面具的殺手,不斷以音速將飛刀擲向逃離的少年和老人。
金色鎧甲的騎士,亦以同等級的高速將襲向主人的飛刀擊落。
將眼神稍微喵向後方--主人和他的管家都已經撤離。
「太好了……這下就無後顧之憂。」
金色的獅子騎士擺開架式,凝視前方--
--左手拿著橘金色彎刀,頭戴白色面具,身披青衣的殺手。
「為甚麼偏要先對我下手呢?基亞蘭。」
面對騎士的提問,殺手沒有任何回應。
「咻」「咻」「咻」
須臾間,三把飛刀由殺手擲出。
「鏗」「鏗」「鏗」
頃刻間,三把飛刀被騎士擊落。
「沉默地完成分內任務……果然是你呢。如此一來,也就不需要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手下留情了。」
山之城「亞諾爾隆德」之主--「太陽王」葛溫,麾下有四名菁英--四騎士。四騎士各有一個動物作為其象徵。
四騎士之首--「獵龍者」翁斯坦,以屠龍聞名,其象徵為「獅」。而專以暗殺和保鑣任務著稱的四騎士之末--「王之刃」基亞蘭,及象徵便是「黃蜂」。
「對手是我的話,你也無須隱藏實力,儘管秀出你的看家本領吧。」
沉默的殺手依然沒有回應。
「這樣嗎?你再不攻過來,我就先上了。」
騎士伏下身子。
對騎士來說,眼前的殺手不足為懼--在四騎士之中,前面三者「獅」「鷹」「狼」的實力不算相差太多,但「蜂」的力量和前三者相比,有極大的落差。如果和對手正面作戰,贏的必定是自己。
即便如此,騎士的從容仍是個錯誤。
瞬間,殺手舉起橘金色彎刀,跳起劍舞,在空中比劃著圖形。
在看到那炫目金光所繪出的圖形之後,騎士才想起那是不該直視的幻術。
--眼前的影像一分為二,雙眼突然無法聚焦。
「該死!」
過於大意的騎士,在此刻失去準確判斷距離的能力。
ASSASSIN(刺客)職階的從者--基亞蘭,其寶具「黃金殘光(Gold Tracer)」擁有能以特殊的舞蹈來迷幻對手視覺的能力。
騎士趕緊提起槍桿,擺出防禦架式。
然而,遲遲未見殺手做出下一步攻勢。
「到底怎麼了?」
騎士用無法聚焦的視野,搜索著前方--
--殺手消失了。
「糟了!」
第一件想到的事,是殺手放棄與自己正面對戰,前去襲擊主人。
騎士在雙腳下凝聚力量,隨即浮在半空中,開始飛行。
曾生活在亞諾爾隆德的神族,都擁有兩種力量--其一是操縱「陽光之力」--「電」的力量,其二是操縱排斥力與吸引力的「原力」。
能夠細膩控制「原力」的騎士,利用這一點來漂浮,甚至是飛行。
「可惡!」
但是,因為雙眼暫時無法對焦的關係,騎士難以在飛行時保持平衡。
「不妙啊……」
---
已經許久沒有受到狙擊。
韋恩在老人身後跑著--令他難以置信的是老人那絲毫沒有慢下來的飛快腳步。
「差不多能停一下了吧,賀耶鐵?」
儘管老人看來還游刃有餘,但十分鐘的長跑以讓韋恩氣喘吁吁。
「沒辦法了,那就停下來迎敵吧。」
「太好了,終於能休息……咦,迎敵?!」
回應韋恩之驚愕的,是自一旁的山林中竄出的人影。
「原來,狙擊停下來的原因是……」
「是為了追上你們呀。」
跳出樹林的男人答道。
「坦白講,我還挺驚訝的--沒想到動用地雷和狙擊槍竟然還殺不掉你們。」
身穿19世紀的流行風格--維多利亞式的黑色披肩、風衣,頭戴黑色高帽的高大男人,以單手握著長一點五公尺的狙擊槍,散發出不詳的詭異氣息。
「但很遺憾地,剛加入王器戰爭的你們,仍然得死在這。」
男人那如屍首般蒼白的臉上,掛著怪異的誇張笑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