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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P

「小小說」雪之詩

作者:Onikis@國家級邊緣人│2015-06-07 02:42:24│巴幣:12│人氣:343

好吧,我承認我又偷懶了。
這篇,一樣懶得修正就扔上來了。
「雪」為小弟我個人的「小小說系列第一彈」,也是當年頭一次挑戰日系風格作品的處女作。
主題是「雪」與「約定」,以Boy meets Girl 的方式來呈現。
那麼,就請各位旅人,伴隨著二刀的腳步,一同踏上那遍地銀雪的異鄉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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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鮮少有人搭乘的鐵道電車,步出車箱時外頭寒冷的氣息可由呼氣時裊裊而昇的雪白薄煙窺見一二,眼前那仍緩緩飄落的細雪,在這寒冬之中我回到了這充滿著許多回憶的「第二個故鄉」,每當來到此地碰到有如今天般的這落雪之日,我的心就宛如返老還童般的想起了初次遇見那對我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那天一樣的止不住躍動。

緩步走出了車站,對我這他鄉之客來說感覺上附近的景色仍然沒有太大的改變,對於許許多多居住在此的的人們來說,改變並非存在的必要,但是我的內心卻隨著回憶的退色與斑駁,早已就失去了當年的純真。

啪唦啪唦的,長靴在雪中踩出了略濕的聲音,仰頭望著那空中不停的飄落的雪花,卻也無法熄滅在這雪地之中,那彷彿踏在時空隧道般不斷激起回憶的腳步。

偶從身旁宅邸窗中望出的視線,或許是覺得此時的來客極為稀有吧,然而對此時的我來說,卻早已不是我初次與此地有所交會。

或許,真的是因為那位女孩將我指引到這的也說不定。

──「真由實」,好久不見。

      ※     ※      ※

伴著湧泉般不斷冒出的回憶,隨著目的地的抵達而中斷,眼前這木造房外懸掛的門牌上所寫著的苗字正是這一切的起源──天間宅。

深吸了口氣,頗為沁冷的空氣在肺部中轉了一圈後帶走了多餘的思緒,隨著精神上的振作,我伸手將眼前的門往一旁推開。

「不好意思,我是二刀。」

脫下了沾滿雪的長靴,看著屋中的暖氣將其緩慢的融化為水,但殘留在心中的片刻卻無法隨著時間而消逝。

這時候,屋主也正好從裡頭走了岀來。

「唉呀,今年也是很準時呢。歡迎,二刀同學。」

「天間師母您說笑了,我只是每年都剛好只有在這個時候能抽出片刻的時間來拜訪,可以的話希望明年能多抽出些許的時間來多拜訪師母您呢。」

「嘛嘛,別這麼說,雖然比不上尊宅,不過至少能幫你保留個可以避寒的地方就是了。」

「這還真是莫大的榮幸。」

「好了好了,看我多失禮,一直讓你站在玄關這,趕快進來吧。」

「那就失禮了……還有,今年也請多多指教了。」

「嗯嗯,請多指教呢。」

      ※     ※      ※

天間老師,在小學的時候對我來說原本也只是殘存於記憶一角的存在,自從身體不適打算退休後,這遙北之鄉卻也成了我每年必經之處。

雖然當年也只是趁著漫長的假期尋暱著某處能遊玩的藉口,卻也成了我生命中重要的一段時光,因為……我就是在這遇見她的。

將行李放到客室後,天間師母早也趁著這時間準備好熱呼呼的茶。

甫一坐在暖爐桌旁,卻看到一顆剝好的橘子放在我的眼前。

「來,請用。」

「那我就不客氣了。」

將一瓣的飽滿放進口中,伴隨著咀嚼,橘子那亦酸亦甜的滋味在口中綻放開來,或許是經過天間師母的巧手,蘊含在橘子絲中特有的苦味完全不存在,迸放在口中的津液僅僅是芬芳且帶有著強烈香氣的口感。

「今年,已經是第十年了吧……」

視線並未交纏在我身上的天間師母,倏地說了這麼一句。

微微閉起雙眼,細數著那段日子以來的時光,將水中氣泡般浮出的悲傷與回憶按耐下,我只能笑著這麼回答。

「不,已經過了十二年了。」

「是嗎……」

裊裊昇起的白煙,天間師母稍喫了口杯中仍稍嫌滾燙的綠茶。

「……都已經十二年啦。」

──是的,自從那孩子(那位少女)離開這人世,已經過了十二年了。

天間師母或許未說出這句話,又或者這說不定是我心中想對自己所說的話吧。

至少空氣中略顯沉重的氣氛,不適合再有多餘的話語交織。

      ※     ※      ※

暫且告別天間師母,揮別了那間僅剩師母一人暮老的房屋,手上提著的事物與現在心中的沉重感就像是潰堤的水庫般漸漸席捲淹沒我的心。

雪中的足跡邁向了人煙漸緩處,心中的寂寞與感情幾近化為淚水落下,隨著呼吸昇起的薄霧,看起來卻又為何如此哀傷。

向寺廟外打掃的僧人打了聲招呼,那對腳印的主人卻轉往了與本殿截然不同的方向。

抬起頭來,進入視線的卻是許許多多的思念與感情深埋在土中。

雖說墳場本應該恐懼與怪談的代名詞,但真當有著對他人的思念,伴隨著亡骸埋葬之時,卻又像是掀開一層面紗般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

至此,腳步停竭。

在這墓園之一隅,停留之處有著那熟悉之名──天間家之墓。

從提在手上的袋子中,取出了其中一份的花束與清香,撥開了覆蓋在石碑上積雪後,輕輕合起雙掌,將心中的思念傳達到那遙遠國度之人。

(好久不見,天間老師……二刀川今年又來拜望您了。)

焚起清香所昇起的裊裊白煙,宛若將我帶回了當時的自己……那尤自處在青澀且雪白的二刀川。

(雖然時常受到您的告誡,但很遺憾的這應該是學生我唯一並未按照您的教誨所處世的事情吧,為此二刀再次向您道歉。)

至少,對真由實來說……這說不定是我唯一沒辦法放下的存在。

或許是心思又或許是回憶,我的臉上露出了年幼時那惡作劇時的笑容,但不知為何卻再也沒辦法露出當年那純真的笑容,就連自己也很清楚,此刻的我早就無法只是純真的笑著了。

旋開了一同帶來的清酒的瓶蓋,手腕一轉一股腦的將其通通傾倒在石碑上,雪國的冷冽卻無法凍住心中的淚水,或許在那宛如雪般純潔的年代,我真的什麼都不懂。

與天間老師告別,身為異鄉遊子的我卻未離開,而是朝著更深之處走去。

雖早已被層厚厚的積雪覆蓋著,但我卻很清楚這裡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深呼吸數次,透過寒凍的空氣嘗試將炙熱的心安撫,撥去與她極為相似的白雪,從手指傳來的微微刺痛,就像是能碰到她似的輕輕撫摸著刻在上頭的名字。

顫抖著的手,將那燃起的清香放置在墓前,或許到現在我仍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也說不定吧,至少泫然落下的淚水溶化了部分的積雪,這就代表著此刻我心中的想念。

──塚間真由實。

真由實……我好想見妳。

真的真的好想再跟妳說話。

被無力感纏繞的我,只能跪倒在此不斷慟哭著。

      ※     ※      ※

「唔嗯,記得沒錯應該就是這了……」

看著眼前完全不存在任何一分熟悉的他鄉,年少的我只能不斷不斷的撓著頭看著手上那張手抄的地圖。

「沒錯的話應該是這方向才對……」

申辦退休,就在天間老師回到家鄉後不久,趁著漫長的寒假我也趁著這機會想來探望一番。

說是如此,僅憑著年輕氣甚的我就這麼獨自一人的來到了遙遠的此地,絲毫未經深考的行動卻也稱的上是平順,雖然數度因為漫長的旅程在通行路上打起了瞌睡,但所幸最後還是於即將抵達目的地之前醒來了。

腦袋仍然殘留著部分的混沌,但我的確站在這裡,至少與地址上寫明的他鄉之名相同。

就在打算邁開腳步朝著未知之處邁進時,側腦卻在毫無預警之下迎接了衝擊與冰涼的觸感。

「嗚嘎!」

發出了像是青蛙臨死前的叫聲,因為驚嚇與神經反射之下我整個人失態的跌坐雪地之上。

手摸向了受到攻擊的地方,傳來的卻是讓手不自覺抽了一下的冰冷,視線朝著雪球扔來的方向看去,卻發現到了幾個孩子們因為惡作劇成功那毫無遮掩的哈哈大笑。

仍不成熟的我對著那些孩子們大吼了數句,或許是發現不妙,那些孩子們就像蜘蛛的孩子似的一哄而散。

「真是的,到底誰才是孩子……」

或許此刻的我對著未來懵懂無知,一時脫口而出的話語卻讓風來帶了不同的笑聲。

──呵呵。

很輕微很輕微的笑聲,但我還是聽到了。

這時候,我看到了躲藏在雪色之中的她。

將雙手放在窗前,並朝著我這方向輕笑著,身穿著幾乎與雪色相同的白色睡衣,膚色也顯得白皙到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膚色襯托出了雪的白,還是雪色毫不修飾的凸顯出了她,就在這與雪融成一景之中,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能很清楚的聽到她的笑聲。

這也是頭一次,我看著異性看到呆滯。

(好可愛……)

或許是那位少女發現到了那佇足於雪中的少年正望著這,或許是想逃避那望向自身的視線,少女曲起身體想躲藏的舉動卻反而更像是掩耳盜鈴一樣的更加凸顯出這毫無惡意的笑聲其主人所在之處。

啪唦啪唦的,我在雪中踩出了一條深深的足跡。

並且來到了那窗前。

「又沒什麼好笑的。」

聲音中似乎帶有著惱怒,但我卻無法分辨究竟是因為剛才被雪球扔中而跌坐在雪中之惱或是丟臉的事情被少女窺見之惱而生氣。

大概是發現到自己已經沒辦法再躲藏了,自窗沿下探出頭的少女臉上露出了相當可愛的表情並輕閤起雙掌。

「對、對不起。」

頭一次聽到的聲音,卻傳來像是高級樂器般深深穿透到我全身的衝擊。

或許那足以讓我全身上下止不住顫抖的,是少女那可憐的身姿。

(糟糕,超可愛的……)

視線無法與此刻的少女對上,我只能為了隱藏住害羞看向了房間內的其他東西。

──鋪著雪白床單的床、一旁擺放著花瓶的小櫃子、毫無修飾的長櫃。

這就是她房中的所有擺設。

再次看向了眼中透出些許不解的少女,原先緊閉的嘴巴緩緩道出了心裡的疑問。

「這裡……是醫院?」

「嗯嗯~」

少女微微搖著頭,身後的長髮也隨之擺動。

「正確來說,這裡是療養中心。」

她臉上露出的笑容參雜著幾分的無奈與苦澀,但卻有更多的寂寞佔住了我能從她身上感受到的一切。

「那麼……也就是說妳生病囉?」

「嗯,聽說是種很了不起的病喔,而且現在的醫學技術沒辦法治好的樣子。」

「呃……欸……嗯……」

少女臉上閃過一陣錯愕,或許是查覺到我的口中所流露出那些毫無意義的單字,少女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此刻的她卻是毫無陰霾的笑著。

「怎麼說呢,醫學技術就是……就是那些當醫生的叔叔伯伯們也沒有辦法治好我現在身上的病……好像就是這個意思吧?」

好像又不是這意思……少女在心中如此想著。

「那他們還真遜耶,應該要回學校好好唸書。」

「呵呵……」

面對著這番的結論,少女也只能以苦笑帶過。

「喔,對了。我的名字叫二刀川。」

「欸……啊!真、真由實,我的名字是塚間真由實。」

「嗯,請多指教。」

少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不曉得該怎麼面對這像是春日的朝陽般,那足以融化冬雪的笑顏。

這時……

「哦耶~~二刀同學~~」

聽起來略顯初老卻又宏亮的呼喊聲,耳中一傳來這呼喊自己的聲音,我馬上就知道是天間老師親自來迎接我了。

「啊,糟糕,看來要走了。吶,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還未聽到少女的答覆,我急忙的抓住了一旁的行李轉頭就跑。

卻在臨走之中,我隱約自微風中聽到了小小聲的答覆。

「……約定好囉。」



原本就是趁著長假打算再這異鄉之地好好的用力的給他玩樂一番,不過很遺憾的是學生還有個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那就是名為作業的夢靨!

還好,身旁就有個「前‧教師」的天間老師,所以碰到困難不懂的地方,馬上就有管道可以詢問。

雖然是這麼說,或許是念念不忘執教鞭的時期,總覺得天間老師變得更嚴格了。

事後是有聽師母說,其實退休後的天間老師一直改不掉執教鞭那時候的習慣,但是因為我的關係反而讓天間老師回到家鄉之後第一次露出了放鬆的笑容,說不定就是因為如此,才能讓天間老師徹底的從教師生涯中解脫吧。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至少在第二天的上午我都只能像平常上課的時候一樣乖乖的寫著作業。



下午,出乎意料之外,天間老師反而讓我自由決定要去哪邊玩。

「嘛,畢竟是放假期間,就是要痛快玩耍才像你這年紀的孩子。」

……的說完之後,大概是早上陷入了作業地獄,意外得到的解放感讓我頗為興奮。

再加上,身處在都市的我對於眼前的積雪其實一直很想再上面滾來滾去不斷打滾,只是約莫三十分鐘後就完全膩了。

「沒辦法,這附近完全沒有能一起玩的朋友嘛。」

雪雕也玩過了、雪球也揉了、雪人也做了……接下來呢?

就在這時候,腦袋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差不多年紀的朋友啊……她一直住在那邊,也能有朋友嗎?)

孤獨坐在窗前的少女,不曉得為什麼想到這個畫面,我心頭就是一陣騷動難止,很想要把心裡面那個麻癢的感覺,痛快的搔個過癮。

「好,就來去看看吧!」

話一說完,確認好方向後擺著有如叢林探險隊一樣的姿勢數秒……等到開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後,我就朝著車站走去。

短短約莫數分鐘的路程,不過這還是我頭一次主動去找個昨天只見過一面的少女,本來應該只是人生路上的某段不知名交集,但是隨著與少女所在的地方越來越接近,心臟跳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雖、雖然她也是女生,不過我沒有要做什麼奇怪的事喔……腦袋裡邊想著這種無聊的事情當成減緩心跳加速的剎車時,車站旁那棟雪白大樓的身影也逐漸清晰。

(唔﹑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從路人看來很刻意的再那扇窗前繞了一段遠路,我貼著牆慢慢靠近目標所在的窗前。

「……(吞口水)。」

第二天的午後,我再度回到了這扇窗前,從旁稍微往裡面瞥了一眼,卻看到少女正再專心的看著手上的書。

沉迷在手上的書物,微微低下的臉龐那略長的瀏海似乎稍為遮擋到了視線,看她每隔幾秒就會撥弄一下,卻馬上的頑皮又垂了下來,即使如此她也就像是壞掉的影片一樣不斷重複著這動作,感覺上就是很單純的下意識行為。

看著看著,不曉得為什麼我對她手上的書也產生了好奇心,將視線從少女轉到了那本書上,卻看到了封面上寫著極為生澀的單字。

「這個,念作『唯單一論』唷。」

「是這樣啊……沒想到嗚哇!」

「呀──!」

「嚇、嚇我一跳……」

「真是的,你才嚇了我一跳,突然的……怎麼沒事發出這種叫聲?」

「啊﹑不﹑那個……被發現啦?」

「就算你說發現……從遠遠的地方就能看到你走過來,還用很奇怪的姿勢繞到這邊,一般都會覺得奇怪吧?」

「哈哈……」

什麼嘛,原來早就被發現了……想到這我也只能無奈的撓著頭苦笑。

「噗噗……這樣不行喔,二刀。」

結果,她突然一臉氣沖沖的模樣晃著食指。

「啥?」

「人跟人相處呢,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的打招呼。」

「那個﹑也就是說…………午安?」

「嗯,午安。二刀真是好孩子呢……」

邊說著還伸出手,感覺上就是要來個「好孩子摸摸頭」。

或許是出自於羞恥心,我很自然的閃開了伸出來的手……同時臉也紅的像番茄一樣。

「啊……真是的,為什麼要逃跑呢?」

「普通,都會跑吧!」

「咦?是、是這樣嗎?」

不曉得為什麼,作出這舉動的她卻也害羞了起來,微微的血色染上了她的雙頰,感覺上就像是剛成熟的蘋果一樣。

「幹、幹什麼妳也跟著不好意思起來啊。」

「二刀才是,你、你不是也臉紅的跟煮熟的章魚一樣。」

「………嗚。」

「…………唔。」

「…………………………」

「…………………………」

莫名其妙流竄再我們之間的氣氛,總覺得超級不好意思,這是哪門子的羞恥玩法啊!

為了打破這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嘗試著把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

「……對、對了,妳剛剛看的書,好像很難耶。」

「嗯?我是覺得還好……因為在這裡也只能像這樣看書就是了。」

對了,她好像說過,這裡是療養機構……換句話說,就是身為病人的她其實等同於被軟禁在這,就像是被魔王關再高塔上的公主一樣,哪邊都不能去。

「什麼嘛,不過就是個年紀比我低的小鬼。」

「咦?」

咦………的,她發出了可愛到不行的聲音,這根本就是犯規吧……女生的聲音跟男生的根本就是不同等級的存在,就算是單純的一個音節都可以讓人有種很想要錄下來好好收藏的感覺。

「該不會……妳年紀比我大?」

「隨、隨便詢問少女的年紀是不行的!」

「附帶一提,我正準備昇上小六。」

「啊,說起來……如果我也能正常上學的話,今年應該是要升上小五了吧?」

說出這句話的她,不曉得為什麼……表情看起來相當的寂寞。

不過……

(正常上學啊……)

說起來……我完全沒有想像過這種事情。

對於每天都必須要背著書包,不時還要考試寫作業什麼的,雖然很討厭……存在我腦袋裡的只有「能不能別上學」而不是「能不能去上學」這件事情。

就算跟同學間交談的內容再怎麼沒營養,我也不曾想到過說會不會有哪一天沒辦法跟眼前的人一起坐在教室裡一起聊天一起玩耍。

尤其是看到了她現在的表情,心裡面油然而生的罪惡感也不斷擴大。

「妳……生了什麼病呢?」

迫於壓力,隨興而出的話語,結果換來的卻是更加凝固的氣氛,少女沉默了數秒﹑或者是數分鐘……她那有著淡淡玫瑰色的雙唇緩緩動了。

「……不曉得。醫生們什麼都不跟我說,不過﹑應該是很嚴重的病……大概,因為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在這了。」

在那寂寞的臉龐上,我看到了……那對雙瞳旁閃爍著晶瑩寶石般的光芒。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我卻有種揮之不快的黑雲籠罩在心頭。

「這樣……不是很過分嗎?就算是感冒,生病的人是妳,妳應該有權利知道到底生了什麼病吧?」

或許,當時仍然不成熟的我只能透過漸漸揚起的語氣宣洩心中的感情。

而她,也被我帶有明顯怒氣的聲音感到不知所措。

「不行,我就去幫妳問!」

「────!!」

就在我轉身打算離開那時,倏地感覺到衣服好像被什麼揪住似的無法動彈,帶著些許怒氣的我回頭一看,這時進入我眼眸中的卻是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她那宛若要向外求援的﹑無力的纖細手指正輕輕的勾著我的衣角,明明只要稍微用點力能讓她放開,只是那時候的我﹑完全做不到……我沒辦法這麼殘忍的放開她。

「……別去,拜託。」

猛然的心頭一緊,這時候才知道,我早就完全為她著迷了。

當時年幼且不成熟的心,已經完完全全的被眼前這名少女此刻的模樣擄獲……深深的無法自拔。
在這時候,我的肚子卻很不爭氣的叫了一聲。

「啊,你稍等一下哦……」

好像是為了不讓我發現,她轉過身輕輕拭去掛在眼角的淚,當她再次回過頭來的時候手上多了顆橘子,臉上也再度綻放了……足以讓人心碎的笑容。

「現在是有橘子的季節嗎……」

「當然有啊,現在就算是夏天也能喝到柳橙汁不是嗎?」

「嗚﹑嘛……這麼說﹑也沒錯啦……」

她看著我的窘樣笑著剝了兩瓣下來,順手接過她遞過來的那瓣,我沒有任何懷疑的扔進嘴裡。

「────!!」

好、好酸!仔細看了下,她手上拿著的橘子,外皮仍然是鮮豔的青綠色。

那瓣橘子真的讓我酸到嘴巴在一瞬間就蹶了起來,酸到連眼睛都睜不太開之際卻發現她也跟著扔了一片進嘴裡。

「─────!真、真的好酸──!」

「───!──嗯!」

隨便咀嚼幾下,混合著唾液勉強吞下肚子之後,卻看到她的眼角流下了與剛才截然不同意味的眼淚。

「……妳幹麻陪著我一起吃啊?」

「就﹑順便就吃了一瓣……」

「噗﹑噗哈哈哈哈───」

「有、有什麼好笑的!……呵﹑呵呵﹑呵哈哈哈……」

毫無忌憚的,我們倆再這放肆的大笑,笑到就連來往的路人都很難不去注意到,我們臉上所懸掛著的,毫無憂慮的笑容……同時不自覺的,自己也跟著微笑了起來。

毫無陰霾,真的只是很單純很單純的笑著。

「哈~糟糕,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真的~~」

不曉得為什麼,在這位少女的身邊,總覺得就是有種很能夠放開來完全的暴露自己的感情,就算只是很簡單的小事,都能讓我們開心的一起笑著一起感到歡樂,或許說不定這時候的我們,已經能夠感覺到在那生命終結之前,那極為少數的……能夠在一起歡笑的時間也說不定吧。

「沒想到居然能笑成這樣,真的是好久好久沒這樣笑了。」

「那可還真是榮幸喔,嘛﹑我平常就是這樣常常跟同學玩就是了。」

「總覺得﹑二刀你……那個……活潑?」

「妳想說的是我很單純吧。」

「對對,就是這個!總覺得很可愛呢。」

「就算妳說可愛……」

被說可愛,應該也只有很小很小的時候吧……想到這裡,不自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之外,還有種很難去接受這個事實的感受。

「對男生來說可愛有種長不大的感覺,所以我不喜歡被說可愛。」

應該說,真的可愛的應該是妳吧……這件事打死我也不會說,因為太不好意思了。

大概是無意間加重了語氣,只看到她急忙合掌向我道歉。

「啊﹑不好意思……」

「哪裡,又不是什麼大事情……糟糕,都已經這時候了。」

不小心發現到她房間內稀少的裝飾品之一,只看到那長短不一的指針已經接近了與天間老師約定好能夠在外面玩樂的時間。

「嗯…………」

接下來應該是要互相道別的時間,可是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我怎麼樣也沒辦法把再見說出口。

「…………?」

「……啊!那、那個……再見?」

「為什麼是疑問句……真是,有什麼話想說就直接說啊。」

不吐不快……雖然想這樣說,不過總覺得她想說的話好像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

看著她像金魚一樣嘴巴一張一闔的似乎想說什麼,不過又不敢說出來的樣子……就在我打算稍為催促的的時候,她深呼吸兩次後,露出了很認真的表情。

「……那個啊……」

「嗯?」

「……二刀你……還記得嗎……我的「名字」。」

……名字?

「說的也是呢……是花子呢?……還是小紫?」

本來打算打迷糊混過去,但是視線一對上她……那深邃中卻難以掩飾的陰霾,頓時也讓我不曉得該怎麼繼續裝傻。

「啊,再不回去就不行了……「塚間真由實」,那麼我先走啦。」

「啊﹑走掉了,我連再見都還沒說呢……」

看到人早已走遠,少女無奈的嘆了口氣。

接著卻用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小聲的,彷彿就像是原本就打算對自己說的樣子。

「窩心…是這個意思吧……」

少女緩緩將雙手緊緊抱在胸前,這個動作看起來像是要將某種東西永遠留在心中似的。

一粒淚珠無聲無息的劃過她的臉頰。

      ※     ※      ※

來到這裡也已經過了好幾天,在那之後我也沒有再主動去找過她。

當然真由實……她更不可能跑來找我,所以也就順理成章的再也沒有見過面。

就在最後一天,我準備回家的時候突然想到這件事,不曉得為什麼……心裡面就是很想要再見她一面,這種焦急的感覺還是頭一次,心中就是有種難以釋懷的感覺,就好像沒有辦法再見面一樣。

最後,等到我發現的時候,我正走在通往車站的路上。

就在腦袋裡面想著之前一起聊過的話題,嘴角還會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積雪已經漸漸融化的路面上,逐漸露出原本街道顏色的色彩之中,點綴著一絲的鮮黃。

在這冬末春初之際,已經有著幾許堅強的生命已經提早在這世界之中登場,緩緩的、不為人知的綻放著小小的嫩芽。

仔細看了看,原來那幾朵說不出名字的小花正好就在某間餐廳的排風口旁,或者就是這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油汙味中,讓她誤以為春天已經來到了也說不定。

倏地一陣心血來潮,輕巧的將那朵小花連帶著些許的泥土把她包在手帕中,鼻哼著完全不成旋律的節奏,走向往車站的方向的腳步也突然輕快的幾分。

不過我卻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在那熟悉的位置上,卻沒看到那熟悉的臉龐。

如果這時候有面鏡子的話,我的表情應該會是錯愕、吃驚……以及無奈。

「說的也是,又不是說也特別約好什麼的。」

就在失望的準備要離開的時候,房間的門卻突然從外面被打開來。

(───!!)

說的也奇怪,明明沒做什麼事情,卻馬上蹲下來不讓走進來的人發現。

還好現在並沒有行人,這該說是萬幸嗎?

啪噠啪噠的裡面傳來兩個人份的地板鞋的聲音靠近窗旁,接著聽到鐵管床發出了咿呀的聲音後,接著稀稀疏疏的大概是有人翻起棉被吧?

看來應該是她回來了……就在想著差不多該跟她打招呼時,卻傳來了一個從沒聽過的成熟男性聲音。

「檢查的部分沒有太大的改變……剩下的大概就是要等到檢查報告出來吧。」

「是。」

「嘛,差不多也是進發育期了,體重跟身高都有明顯的增加……那裏也有變大喔。」

(變大!?那裏是哪裡!?)

「欸?……醫、醫生!」

「哈哈……開玩笑開玩笑,那麼下次檢查的時間就訂在一個月後囉。」

「那、那個……可以的話,能請教醫生一個問題嗎……?」

「嗯?如果是真由實的話﹑沒問題喔。」

「……我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心臟猛烈的用力跳了一下……接著卻是一陣簡短的沉默。雖然沒有直接看到,真由實這時候表情應該也藏不住緊張感吧。

「………唔。」

「這個嘛……」

「我真的很想知道!」

「好好,我知道了……雖然預定上病症還要再過一陣子才會比較明顯,不過現在就告訴妳也無訪。」

「嗯!」

這聲應答,不只代表著得到答覆的喜悅,甚至也包含著往後必須接受事實的勇氣,不管是哪項,至少我打從心裡認為不會有什麼好的答案。

「遺忘症,正確來說是腦部發展遲緩。從妳來到這之前就檢查出了一種緩慢失智的症狀,原本我們人類的腦部在發育上應該是會隨著不斷的接受教育與學習新知識的同時,發展出自己特別拿手的區域,這種情況就算是特定潛能開發上的一部分,並且左右腦也會因為這樣轉變成特長或者個性上的演變。可是真由實妳的腦部發育上似乎碰到某種發育上障礙,尤其是發展記憶組織的成長上遠比起其他的部分緩慢,現在正好是發育期,所以身體與腦部的成長都會來的比較強烈,但是只要再過個幾年進入成長期比較遲緩的時候,腦部的發育上就會遠遠落後身體的發育,結果就會演變成碰到很多事情開始記不住,甚至就連幾分鐘前東西都會想不起來放在哪……最後就會變成腦部逐漸拖累身體,身體的負擔越來越大的同時,不是肢體萎縮就是腦袋停止運作,最糟糕的情況下就是後天性小兒麻痺或者是腦死。」

「────!!」

(────!!)

突如其來的事實,雖然裡面穿插著一堆我聽不懂的單字,但我還是從醫生的語氣中聽到了最糟糕的結果。

死……她會死嗎?

「…………我知道了。謝謝您,醫生。」

「嗯,別放在心上,雖然現在沒有專門針對妳的病徵開發的藥物或者是技術,不過所幸現在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等待治療妳的技術誕生。」

「…………嗯。」

「別在臉上放著這種表情,這不適合妳………人啊,活著最重要的不是當下如何燦爛,而是能夠活出自己。」

「……是。」

「那,就下次再見了。」

「是的,今天非常感謝您。」

啪咚的一聲,隨著醫生的離開房間內再度回到了安靜無聲的狀態,或者該說現在什麼都聽不到吧,腦袋裡所想到的都是真由實她遲早都會迎接的殘酷命運。

說的也是,她……就是一直待在「那種地方」的少女。

身處隨時都會有人跨過生死一線的地方,真由實她也可能會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時候悄悄離開,在那有如雪一般純潔的年代,那時候的我真的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知道,而我卻可以什麼都不在意的去闖入她的世界之中。

甚至可以說是毫不留情的,侵犯了她那原本應該就這麼逝去的小小世界。

心裡面殘留著某種我不曉得該怎麼解釋的感覺,就連跟天間老師們聊天的時候也只是一直聊著有關她的事情,雖然老師們當時只是覺得這只是孩子的互相尋找玩伴的單純,不過說不定從那時候開始,我跟真由實之間早就已經被一條名為「命運」的絲線緊緊的綑在一起。

背靠著牆壁,我不斷的想著那位醫生剛才所說的話,雖然不是很明確,我好像多少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只是我沒辦法說出來那種感覺。

「唉……」

耳中鑽入一股很小聲的嘆息,究竟是我還是真由實發出的其實我們兩個也曾經討論過,或許也有可能是我們兩個同時嘆氣的吧。

「……是二刀吧?你已經來啦。」

「欸……妳覺得天空為什麼會這麼藍啊?」

「嘛……說的也是呢,為什麼會這麼藍呢?」

「別把問題用問題丟回來啦。」

站起來把褲子上沾到的灰塵拍掉,轉頭看去卻看到了真由實用雙手撐著臉頰望著天空。

今天的真由實大概是要檢查的關係把長髮綁成馬尾給束在腦後,這種與前兩次見到的模樣又是一種格外的新鮮感,結果害我又不小心看她看傻了。

「是怎麼樣呢……說不定是誰不小心打翻了顏料哦?」

「會是神明嗎?」

「誰知道,呵呵……」

「說的也是,哈哈───」

我們兩個像是約好一樣笑著,就像是要一掃剛才的沉悶,用力的開懷的大笑著。

我一直忘不了那天的景色,映在那少女瞳中,那純粹且深邃的藍天───尤其是少女的笑容,幾近讓人心碎的……準備好迎接殘酷未來的命運般,充滿絕望的笑著。

「對了,有個禮物。」

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只沾滿褐色汙漬髒兮兮的手帕,真由實充滿期待著看著我手上所包著的小小的物體,眼神充滿了期待。

雖然放在口袋裡面讓泥土有點壓散了,不過包覆在裡面的那朵黃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卻還是充滿了生命力的模樣對我們綻放著小小的花朵。

結果得到的,卻是真由實的一記手刀。

「你啊~~怎麼可以隨便把她拔起來!」

「欸、這……就是因為她開花了不是嗎?」

「問題才不是……」

「就是因為開花了,所以才可以感覺到她很厲害不是嗎?真由實不是也要像她一樣,雖然我不曉得妳的病什麼時候會好,只要像她一樣不管下雪還是怎麼樣都很努力很努力,然後就可以像這樣開花,這樣不對嗎?」

真由實有點錯愕的,不斷的在我的臉與手上的花朵來回交錯著視線……然後,摀著自己的嘴說不出話。

「因為我想讓她陪在真由實身邊,這樣妳就可以看著她,然後等到好起來就可以……唔……一、一起出去玩了嘛。」

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也或許是為了掩飾即將落下的眼淚轉過身在床頭旁找出了一個吃完的餅乾罐,並且慎重的把那朵黃色的小花收進了罐子裡面。

而我站在窗前,看著真由實就像是要不斷提醒自己似的,謹慎的把那朵花放在病床旁的小櫃子上。

「希望……」

「嗯?」

「她的名字……就叫希望好不好。」

「這是個好名字不是嗎。」

我並沒注意到真由實眼角的那顆淚珠,不過我卻記得她當時的笑容比希望還燦爛、還要奪人目光。

      ※     ※      ※

記得沒錯,那好像是我送真由實的的一件禮物吧。

每當在路邊看到了相似的不知名的小花,我就會想起坐在病床上的少女與那床頭的小小寶藏,或者該說那位少女才是我心中真正的寶藏也說不一定。

那次難忘的寒假之後,之後只要有機會我就一定會去看真由實,雖然心裡明明知道時間還很充裕,但是我卻完全不想放開任何一次的與她見面的機會……因為如果我沒有發現到的話,少女隨時會像希望那樣,隨時都會在寒冬中無聲無息的消逝。

頭一次感覺到,不想與某個人分開的心情,原來是這麼的難受,幾乎是每天都在翹首盼望的,月曆上那連續紅字出現的到來。

每當假期的到來,我總是無法停止心裡那馬上想要見到她的情緒。

如此過了數年,就算是酷暑中的暑假……記得那次也是,才一走出車站,身體似乎養成了在無意間的往那個方向走去的習慣。

伴隨著期待的心情,直到那扇熟悉的窗戶出現在視野之中,並且看到了少女那黑色的柔順長髮正安穩的貼在主人的背後。

(不曉得她還記不記得我?)

(不曉得她能不能喊出我的名字?)

自從調查過有關真由實病情的消息,每次來到這我總是會像這樣焦急著思考著,想法一直在我腦中像是揮之不去的蒼蠅來回的盤繞著,讓我越往前走越覺得腳步不斷加快。

直到彼此之間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時,真由實並未多說什麼只是緩緩的轉過頭來給了我一個能夠一掃剛才那些煩惱的美麗笑容。

「好久不見,二刀。」

「就是說呢,真由實。」

每當見面時像這樣呼喊著彼此的名字已經成為了我們之間默認的約定。

少女那頭柔順長髮現在就在我伸出手就能碰觸的地方,看著她的主人似乎瘦了一些,原本有些圓潤的臉頰現在倒成了可愛的瓜子臉,看上去身高應該長高了不少,因為光是坐在床上就可以明顯感覺到彼此的成長。

「哼哼~~稍為比較像大人一點了對吧?」

她邊說著還故意擺個能夠突顯胸部的姿勢。

「呿﹑小鬼的發育真的越來越好了。」

「我才小你一歲,不准說我是小鬼!」

她氣的用力把窗戶甩上,我還很清楚的聽到「喀擦」一聲內鎖鎖上的聲音。

看到這樣,我很無奈的聳聳肩。

(啊,對了……)

行李中有樣東西就是準備要帶來送她的,於是我就在背包中翻找了起來,發現到被包裝的禮物後我曲起食指敲了兩下那扇不透明的玻璃窗。

「還生氣嗎?我帶了東西要給妳喔。」

喀擦一聲內鎖被解開了,從微微拉開的窗縫中伸出一隻手快速的將禮物取走後,窗戶又喀擦的再度被鎖上了。

「真是……」

我只能露出苦笑想像著不透明玻璃裡少女解開禮物後所露出的驚喜與笑容。

其實裡面只是個很普通的廉價音樂盒,頂多就是附加了一個可以放東西的小空間,看上他的原因……是因為禮品店的老闆告訴我說這個音樂盒放的歌是一首想念某個人的曲子,還可以在音樂盒的盒蓋裡面刻上想要說的話。

將耳朵貼在窗上隱約的裡面聽到旋律的時候,我想她應該已經看到音樂盒上刻的字跟裡頭我放著的字條了吧。

反正也跟她打過招呼,我揹起放在腳邊的行李就朝著天間老師家走去了。

記得沒錯……我拜託老闆刻在上頭的字是用羅馬拼音組成的一句話。

───「絕對不會忘了妳 真由實」

      ※     ※      ※

通往天間老師家的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開始哼起了那個音樂盒的曲子,依稀間記得那是首很慢很慢的曲子,充滿著沉重且悲傷的旋律之中,卻有股能夠傳達到內心深處的溫暖感受。

───我們……到底該活多久呢?

本應處在不知世事的年齡的我們,只有真由實一直都是孤獨的在那間病房中看著在外面自由自由想去哪就去哪的人們,雖然她可以像那些孩子們一樣玩耍,但是她卻開始恐懼了。

她很害怕。

怕她會忘記那些曾經跟她在一起玩耍過的名字、長相。

所以她盡量的把自己藏起來,藏到了一個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就像是在大海中那顆一點也不耀眼的珍珠。

但是我卻找到了她,她也默默的就這麼接受了我的出現,接受我這個魯莽的傢伙闖進她孤獨生活的事實。宛如投入池塘裡的小石子激起的漣漪將掀起滔天巨浪,我在她心中的份量不斷增加,最後幾乎塞滿了她的心。

真由實病發之後不斷失去回憶的同時,也只有我……能夠像那只音樂盒一樣被收藏在只有她才能打開的一個神秘角落。

只有這個,是她絕對也是唯一一個……不想忘記的小小的珍貴寶藏。

      ※     ※      ※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那即將面對大學的考試的最後衝刺時期,為了即將決定往後人生的重要考試,我以放鬆心情的藉口再度來到了這裡。

每次見到真由實都覺得她的思想越來越成熟,實在是很難想像只比我小一歲。

也或許是因為她的存在太過重要,讓我一直很難對其他年紀差不多的女性產生過多的遐想,就在同年齡層的男性像孔雀一樣四處跳著求偶舞,我卻躲在圖書館研究著有關真由實病情的書籍。

也因此決定了我想要努力的目標──尤其以腦部研究著名的一所醫大。

來到那扇窗前,她還是在看著超越年齡的書籍──上頭寫著「生活與生存」。

「嗨。」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看起來並沒有過多的驚訝,反而還一副「你終於肯來了」的表情。

「比平常還晚了兩天喔。」

她執拗著指著日曆,我注意到了兩天前的格子上寫著「等待」與「開心」小小的圓圓的兩個字。

「大小姐,兩天前因為風雪太大,所有公車火車都停開啊。」

「可是很期待啊……」

她嘟著嘴唇將整個腦袋深深的埋進膝蓋間,我很無奈的笑了。

「我知道了。為了賠罪,我今年多留兩天,好嗎?」

「真的嗎……」

她高興的從膝間探出頭來,輕輕將雙手合在一起後十指交叉,這是只有我知道的……真由實她真的很高興時才會出現的小動作。

「看妳高興的……我要先去天間老師那跟他打個招呼,明天再陪妳聊天。」

「嗯!」

就在我背起行李的肩帶時,每年慣例的「那個疑問」又出現了。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吧…」

「我說妳啊,『塚間真由實』這個名字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反倒是妳可千萬別忘了我的名字啊。」

「怎麼可能…」

她噗哧的笑了一下。

「就算我會忘了全世界,你二刀川我也絕對不會忘,這是我們的約定喔。」

將手湊過去順了順她耳旁的頭髮,就在她被我的視線跟這親暱的舉動逗弄到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緩緩的將嘴唇印在她唇上。

分開的時候,她的臉上多了幾分的血色,我想我也差不多……不,應該是整個都紅透了。

(她把眼睛閉上了…)

(我居然把眼睛閉起來了…)

兩個人都因害羞而說不出話來,但我卻注意到了時間不等人地已經來到與天間老師約定好的時刻。

「這是世界上最堅定的約束。」

臨走前留下了這句話……只有這個約定,我絕對會遵守。

      ※     ※      ※

隔天再度來到那扇熟悉的窗前,伸出手輕輕的往旁邊拉開些許,會把這扇窗拉上只有真由實在睡覺或者是換衣服的時候才會這麼作,否則她都會透過這扇窗看著來往的行人與遙遠的天空。

她說過,看著來往的路人是種很好的消磨時間方法。

一位穿著華麗的老太太,很可能才剛參加完親戚的餐會。

一個垂頭喪氣的中年男子,大概是在職場上碰到什麼麻煩。

看著那些路人的穿著與當時表露在臉上的心態來去推測他們的心情與碰到的事情,光是這樣就能打發掉一整天的時間,對她來說這是在這間病房裡少數的消遣活動之一。

當然我也有帶一些流行的電子遊戲給她,不過她卻全部拒絕了。

「即使裡面的人物死亡,對你來說也許只是喪失了一個生命點,但是在裡頭被你操控著的人絕對不會這麼想。」

(不過是個遊戲而已。)

如果我這麼回答她換到的一定是她的嗤之以鼻。

稍加思索後我還是給了她一個答案,雖然那些電子遊戲現在仍在我房間的某個角落累積灰塵,不過我相信我又更加接近了她一分。

「失去了一個生命點,但是我的確在這個世界冒險過。雖然這次失敗了,但下次我卻有信心做的更好,也不會再輕易的失去任何生命。」

就在已經將窗戶往旁邊拉開到能夠清楚看到裡面的同時,進入眼扉的是真由實可愛的睡臉。

(什麼啊…既然關起來表示她不想被別人打擾不是嗎?)

看著她的睡臉,微微起伏的雙峰與緊抿著的嘴唇,讓越看越沉迷的我完全控制不住衝動的輕吻著眼前那位沉睡的公主。

「做了……我真的做了……」

因為心虛而坐倒在窗下的我撫著腦袋開始在心裡痛罵起自己這種趁人之危的行為。

手不自覺的撫著剛才接觸的地方,確認了一下殘留在嘴唇上的觸感,如果說第一次是朦朧的,那這次的吻讓我真實的體會到了。

(淡淡的甜味……也有聞到淡淡的香味……這就是「真由實」的味道嗎?)

「嗯────!」

小小的可愛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回過頭來往上一看,真由實一臉怪罪的表情上之外也嫩紅的甚是可愛。

「下次做這種事情前要先叫醒我。」

「這樣還叫做偷襲嗎?」

攀著窗延站起來,看著真由實厥著嘴唇不滿的模樣,我只好聳聳肩故裝無奈樣。

「那個……」

「嗯?」

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讓我心中的警鐘響了起來。

「醫生說……嗯……我……」

聽到醫生兩個字讓我的心臟用力的跳了一下,難道是她的病情有什麼轉變了嗎?

「我、我可以像個平常人一樣出去玩沒關係,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真的嗎────!!」

「嗯、嗯……」

真由實說不出是害羞還是興奮的模樣根本沒傳達到我的腦袋裡面,心裡面早就因為興奮的關係忘情的大吼大叫,就算惹來了路人的側眼也沒有關係,因為這可是值得紀念的第一次我能夠帶真由實一起出去的日子。

簡短的道別過後,我跑回天間老師家借了部腳踏車,奮力的踩著踏板奔馳在巷道中,真由實難得能夠離開那間總是充滿灰白色的房間,這怎能叫我不興奮呢?

回到療養中心前,真由實換上一件連身的白色洋裝,外頭則是披了件的亞麻色外套,難得的外裝裝扮而不是一如往常的睡衣,就連真由實也止不住興奮的從大老遠的就不斷揮著手等我到來,雖然這次的目的地是小鎮外有些距離的山坡上,不過與平常煞風景的病房以及從那扇小小的窗景相比已經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象,離開天家老師家前還聽說那裡有著一大片的芒草,當風吹過來的時候會像海浪一樣搖曳不已。

她側坐在腳踏車後雙手環抱著我的腰,似乎是不好意思又害怕掉下去,力道總是忽輕忽重的摟著,雖然說單方面輸出體力的我已經騎到氣喘呼呼,但是只要一想到身後的她身體裡面就會生出一股力量讓我的雙腳奮力的踩著那輛腳踏車。

只是當我們真的抵達目的地時,才知道希望總是不能滿足現實。

尤其是看到枯黃的草根與昏黃的落日,在加上略帶寒意的秋風,真由實只能不斷的向我道歉。

為了自己一時的想法讓我們來到這而向我道歉。

為了根本沒看到想看的東西而向我道歉。

為了不能滿足期待而向我道歉。

我,什麼都沒說。

只是幫她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頭髮。

大辣辣的直接坐在乾枯的草地上,屁股與大腿傳來了微微的刺痛感,所以我要求她直接就坐在我的大腿上。

「沒、沒關係啦,我坐旁邊就好了……」

「過來吧。」

拉住手讓她直接坐在我的腿上,而真由實只能害羞的低著頭。

雖然彼此間有過兩次的接吻經驗,不過現在的我們還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還是讓我心臟不爭氣的用力跳著。
噗通、噗通、噗通……

心臟用力的跳動著,甚至讓我覺得是不是讓她發現到我現在心跳很快的聲音。

故意將視線放在遙遠的天空上想要轉移注意力,我發現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像平常一樣直視著真由實跟她聊天。

而她也只是一昧的低頭玩弄著手指。

許久,彼此的體溫減緩了秋風的寒意。

「那個……」

「我……」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想說些什麼,只是沒想到我們都只是在等待開口的一剎那。

「妳、妳先說吧……」

「嗯、嗯……」

她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深呼吸數次後才勉強止住了顫抖。

「我想……讓二刀你……聽我說一些話……」

「我會聽的,就算要聽一輩子。」

平常說出這種話一定免不了真由實的嗤之以鼻,不過對現在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謝謝。」

她抬起頭來為了某種原因而道謝,只是看著那顆劃過臉頰的淚珠,我默默的把手環起來後將她深深的擁在懷裡。

「今天早上醫生來過,他提到了上次檢查的結果……」

「慢慢說,我會很仔細的聽。」

「我的時間……好像已經到了。」

「啥……!?」

被我擁在懷中的她倏地又開始劇烈顫抖,耳中也傳來她微微啜泣的聲音,就像是不想在這勉強撐起來勇氣消失之前一口氣說完剩下想說的話。

「醫生早上來的時候,他說我的狀況已經到了一種飽和狀態,只要再經過一兩個月後……我的記憶力就會開始快速衰退,其實最近我就已經有感覺了,因為有些五分鐘前的事情我已經開始漸漸會忘記,我好怕……我怕甚至……甚至連你都……都可能會……」

結果到最後,她想說的話最後被慟哭的聲音埋沒,但那個「可能」後面所帶來的事實讓我不由來的一陣恐慌。

(她會……忘了我?忘了那個約定?甚至是所有我們一起創造的回憶?)

心中的恐慌感驅使著將環著她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些,輕輕擁著她倒下,背後的刺痛感已經沒辦法傳達,因為早就已經沒辦法去多想任何的東西,現在的我只想知道真由實以及我們的未來到底會如何。

「……我很害怕!一直要二刀你記著我的名字,是因為我不想在我忘記所有的東西時,連記得我的人都會忘了我﹑忘記我的存在﹑忘記我的一切﹑忘記塚間真由實這個人啊!」

她極力的想用平淡的語氣來說完這段話,只是聲音中傳達出來的苦澀讓我也不禁一陣鼻酸。

「我很自私……對吧?」

她將靠在我胸前的頭仰起,認真的注視著我的眼睛,就像是想要將此刻眼前的一切,深深的烙印在內心深處,永遠永遠的保存著。

「我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就算是如此我還是不想忘記,我不想忘記你,不想忘記那位醫生,不想忘記所有所有的回憶啊!」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

用力的抱緊懷中的她,就像是想要代替她震住顫抖一樣的使盡力氣。

「我知道……真由實妳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

「!?」

「妳怎麼會認為大家都會想要忘記妳呢?那位醫生每天都在想要怎麼改善妳的情況,就連我也很努力的想幫妳一點忙,還是說妳連那個約定都忘了?」

「…………!!﹑不﹑嗯!我、我還記得!」

「所以……我想要真由實……我想要妳繼續跟我多說些有關妳的事,因為我也不想忘記有關妳的一切……所以,其實我也是個很自私的人,對吧?」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其實我的眼淚也早就止不住,就這麼流下並且落在枯黃的草地上。

而她……不,應該說是我們都只能默默的就這麼哭泣著。

也不是打算說些什麼冠冕堂皇的話,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告訴她我的心意,而她只能窩在我的胸前啜泣著。

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溫柔的輕輕的,不想破壞眼前這珍貴的寶物。

之後,我們在這個山坡上說了許多有關彼此的事情以及許許多多的回憶,而我知道這也會成為我們之間的回憶之一。

在即將變成大人的這個十七歲的橘色天空下,我們之間所有的隔閡都在一瞬間消失了,而我也知道真由實她絕對不會忘記我二刀川這個人,所以我也不會忘記她的一切。

      ※     ※      ※

就在我順利的考上理想中的醫大,並且教授聽到我打算考這間學校的原由之後還答應為真由實設計一段專門的療程,雖然沒辦法一下子就成功治療她的病情,至少我們可以讓她的時間拖延到能夠治療這種病的藥出現。

當我再次回到這個雪國小鎮後,興奮的我第一時間就是手上拿著那張教授親自為我跟真由實四處奔波得來的的轉院文件,但是這次等待著我的……卻是間空無一人的病房。

接連兩天我都只能在那扇沒有人的窗前等待,期待著真由實的再度出現。

從清晨直到太陽落在遙遠的山頭,不死心的我在路燈的陪伴下繼續癡癡的坐在那扇窗下。

最後,眼前出現了一雙髒兮兮的皮鞋,其主人也告訴了我那個殘酷的事實。

      ※     ※      ※

那個醫生結束外診回到了醫院之後,卻看到一個蹲坐在牆邊的男人,本想趕走這個看似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沒想到會是另一個等不到約定來臨的人。

「她死了。」

那位醫生劈面就是這句話,或許他也思考過要用什麼話才能讓我接受,只是最後還是把事實直接的說出來。

深深的吸了口氣,那位醫生將我離開後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全告訴了我。

就在我離開這個小鎮還不到一個禮拜,真由實的情況突然越來越糟糕,起初只是被認為無意間忘記的小事,沒想到就連才剛見過面的人都不認得。

就在我離開滿兩個月後,真由實的情況除了我和那位天天來到這的醫生之外什麼都再也記不起來。

那位醫生都必須是全天候陪伴在她身旁,才能勉強在她的心中留下一個淡淡的影子。

卻只有我,所有與我有關的東西她都記得。

一個笑容,一張照片……她都能夠輕鬆的說出所有有關的回憶。

這時,我的淚開始絕堤。

看著最後的日子,真由實真的在很勉強的情況下所寫下的日記中,裡頭記載著滿滿的充滿思念的心情,這時候我再也沒有辦法控制心中的感情。

就在她死前的那段日子,生活已經沒有辦法離開那張病床,那位醫生也不得不在隔壁的病房裡住下來,目的就是為了能夠照顧真由實。

到了最後,真由實的心中已經什麼都不剩了,除了二刀川這個名字與一張熟悉的臉孔。

「好奇怪……為什麼我一聽到這個名字眼淚就會流下來呢?為什麼一想起那個人我的心就會沒由來的一緊?這是為什麼……」

醫生說,在最後那段日子中真由實常常會一個人望著窗外的藍色天空說著這句話,或許她所記著的不是我這個人,而是那個約定吧?

緩緩的說出這個結論時,醫生只是要我翻到日記的最後一頁,看著上頭所寫著的文字,滴落下的眼淚模糊了空白的部分,而在其他空白的部分,也依稀能看到某些曾經被水濕濡的痕跡。

在那,有著一行小小的圓圓的字寫著──「永遠不會忘了你 川」

      ※     ※      ※

不管過了幾年,每當我來到她的墳前總是會止不住痛哭。

不顧臉上的淚水,我把手放進外套裡拿出一個防摔的紫絲絨盒中,從裡頭拿出了一小瓶的藥劑後,我笑了。

幾近哀痛的笑容。

「妳看到了嗎,這就是能夠促進腦部記憶區塊發育的藥,是前陣子才由一間實驗室所製造出來的……沒錯,妳猜對了,這就是能夠治療妳的藥。」

緩緩的站了起來,我用力將那瓶價值數千美金的藥狠狠的朝遠方投去。

「這有什麼用!妳都不在了,有這種東西能做什麼!」

有什麼用……

需要的人早就沉睡在身旁,而我卻活了下來。

止住淚水,揹起厚重的行李告別天間師母,離去之前我緩步走到了那扇熟悉的窗前,只是現在已經換成一位雙眼失明的小女孩。

看著遙遠的落日,我回想起只屬於我們兩個的那片十七歲的橘色天空,回憶的殘渣中剩下的只有一個再也不可能實現的……小小的約定。


Fin.


─────────────────────────────────────────────────────────

~祀夜的碎碎念時間~

距離這部作品最初的版本,已經有十年以上了。
是的,這是我開始嘗試著寫小說時,最早的作品之一。
期間歷經兩次重整,加上數不清的小修,現在這個已經算是第三版了吧。
說是第三版,也已經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

再次地,回過頭來看自己寫的作品,心底能深深感受到其中的不成熟。
但,同時也感嘆著,自己已經寫不出如此充滿透明感的風格了。
所以,這總字數約三萬到五萬,無法和正式小說約十萬字起跳來相提並論的文章,而被自己戲稱為小小說的系列,也就只有兩部。
即使後來寫了雪2,但在我心中的小小說系列,就只剩下雪1和下下週會弄上來的「單翼」。

往年的煎餃……尖角賽事,是輕小說作家們的群聚之地。
如今,角川已不復往年,會舉辦一場來自全世界華文輕小說作家們共襄盛舉的大型賽事。
自今年起改為日常徵稿後,進入六月,突然感到一陣空虛,生活中好像少了一股動力。
即使現在已經決定,將要朝著台灣各出版社的輕小說日常徵稿來創作,卻仍是摸不清,自己擅長的「日系」+「療癒」風格,能不能在各種美少女當道的時代中,占據一席之地。

又開始杞人憂天了。
總之,感謝各位的觀賞,以及聆聽小弟的怨言。
下一部,除了巴哈徵文活動外,沒意外就是會把「單翼」拿上來了。
屆時,還請不吝觀賞,賞臉來看看小弟的作品。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2859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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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曉逢 (´・ω・`)
剛剛在捷運上看完這篇QAQ
你還我眼淚來呀!![e36][e36][e36]

你描寫的好生動喔!
看你的小說,腦中一直有畫面出現喔~

07-11 14:10

Onikis@國家級邊緣人
謝謝。這是對作者而言,最大的讚美了。07-11 14:12
丨布丁丶冰淇淋
看完眼前模糊了……寫的很好,要繼續加油。

07-12 17:20

Onikis@國家級邊緣人
感謝您的評語。
小弟必當持續努力,博取各位的眼淚(?07-12 18:46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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