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與實際存在之人物、團體、事件、場所無關,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呼嘯著對地心引力的輕蔑,巨大的飛鳥蜷縮起輪型的足爪,鋼鐵的羽翼左右一個展動,倏乎之間,便是近千人,數百萬公里距離的往返。
這是台灣桃園國際機場。
在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一隅,一位歐裔金髮青年正講著公共電話:
「…替我向穆抱歉,這次沒能帶他和妳一起出去玩,等他放暑假的時候,我會再來陪他玩的…怎麼會?一點都不麻煩,反而是我要謝謝妳們,不然我放假就只會在車庫裡修車而已…這樣嗎?那不妨礙妳工作了,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聯絡,妳們保重,拜拜。」
金髮青年威爾・康納萊掛斷和馬子溪的電話,拎起了輕便的行李往出境關口走去,就在這時,前方遠處飄來一股異香:
…去!是我最討厭的香水味。
為了遮住顰起的雙眉,威爾戴上了墨鏡。隨著雙方位置逐漸接近,金髮青年也看清楚了散發異香的存在——一位留著火焰般紅色長髮的成熟美女。
…是哪間公司的高階經理人和秘書吧?
一襲深色褲裝,踩著自信步伐的女人,和謹守本分跟在女人斜後身側的高挺青年,這兩人的身分地位都不難判斷,唯有兩名分行女人前後,髮型和服裝均如出一轍的美少年,威爾判斷不出他們和女人的關係。
…會是她收養的小孩嗎?
或許是同為外籍訪客的緣故,雙方錯身而過的時候,走在女人身前,有著鐵灰色眼瞳,一邊耳朵上掛著血紅色細鍊型耳飾的銀髮少年,對威爾露出開朗的笑容,威爾見了也回以禮貌的微笑。
…應該是她收養的小孩沒錯。
收起疑惑,金髮青年拾起和馬子溪交談時的愉悅心情走向出境關口。
不同於威爾,紅髮美女是在與威爾錯身的瞬間才開始有了疑惑:
「…?」
察覺到女人極細微的表情變化,一旁的秘書立刻詢問道:
「有什麼吩咐,摩爾夫人?」
「…沒什麼,我本來以為是認識的人,看樣子不是他,太鬆懈了。」冷淡否定後,安娜塔西亞・摩爾問秘書捷克・布克道:
「其他的孩子們呢?」
「他們在本地時間的昨晚就到了,現在在永無島裡等夫人的吩咐。」
「……」
安娜伸出右手食中兩指略微一晃,布克見狀立刻將身上的觸控筆和平版電腦交了出來,讓安娜寫下一個地址:
「我現在要去這個地方。」
「是,我現在就去把車開過來。」
得到安娜首肯後,布克快步離開。
…真是一點都沒變呢這個地方…一下雨就漏水的國際航廈……
站在候車處,望著明明是在室內,卻和室外一樣珠雨紛落的景象,眼前似曾相識的畫面,令安娜想起先前在此的時光,還有那時陪伴在她身邊的人,然後她和先前離開的時候一樣下定了決心:
…魚得水,我不會放過你的。
霏霏細雨,在城市的上午洗滌出一片灰濛。
在建築的頂層,淡藍色眼瞳的視線,靠著狙擊鏡的輔助,穿過對街大樓的樓窗,盯住了在辦公桌前埋首工作的身影。
「……」
完美地沒有破壞預備射擊的姿勢,眼瞳的主人解開槍枝保險後,拿起手機按下撥號鍵,沒一會兒,狙擊鏡中的目標便拿起了辦公桌上的話筒:
「…您好,我是范語冰。」
「……」娜珊妮淡藍色眼瞳的餘光瞄了一眼黏在手機上的小抄:
「…米養晦跟妳提過我『薩拉丁』的名字嗎?」
「…薩拉丁!?」
范語冰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的驚呼,讓她周圍的同事也跟著嚇了一跳,她連忙恭身和同事們致歉,然後坐下來壓低聲音道:
「妳怎麼會知道這隻電話的?妳在哪裡?為什麼都不接我的電話?米養晦他現在怎麼樣了?」
雖然范語冰的這些問題在小抄的反面上都有擬答,但是經過數分之一秒的思考後,娜珊妮最後決定只就小抄正面的內容,也是她之所以會在這裡的主要原因來作答:
「我不知道米養晦人現在在哪裡…」
「什麼?!妳怎麼…」
「…但是我知道米養晦超過時限卻沒有解除變身的原因,妳想知道的話我就繼續說,如果妳不想知道,我現在就掛電話,妳有三秒鐘可以考慮,一……」
「不用數了,我要知道。」
「嗯。」娜珊妮再次瞄了瞄小抄:
「米養晦的情況,比喻來說,就像是先把一個崩生物化的軀體封在冰塊裡,然後把冰塊雕塑成人類軀體的樣子,最後再放進冰箱裡,這樣妳能理解嗎?」
「妳的意思是…」范語冰試著了解對方的比喻:
「…米養晦的變身,就是讓身體加熱到把冰塊融化?」
「對,但是因為還放在冰箱裡,所以很快地就會又變回冰塊。」
「那、米養晦這次在醫院裡的變化……」
「簡單講,就是他把冰塊融化以後,又把關住他的冰箱打破了。」
「那、那…難道、難道……」隨著逐漸理解,范語冰的恐懼也加深了:
「米養晦他…他不能再變回來了嗎?」
這個問題,娜珊妮昨天和魚討論的時候她也有問到,魚的回答是:
「當然再變成人類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畢竟才第一次突破時限而已,就像彈簧一樣,只要不一次拉斷或是拉著撐到彈性疲乏,放開以後總是會縮回去的,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不保證會發生就是了。」
當娜珊妮轉述魚的回答後,她在狙擊鏡中的范語冰臉上,見到了她昨天聽到這個回答時,藏在心中沒有表現出來的擔憂:
「那、那怎麼辦?」
「雖然我可以確定米養晦還沒死,但是這也代表他還沒有解除變身,所以我這邊會繼續研究還原崩生物化的方法,等我的聯絡,不要再試圖聯絡我了。」
「你怎麼能確定米養晦沒死?他人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米養晦現在在哪裡。」
這是實話,因為魚並沒有把感知到的米養晦和樂內的位置說出來。
「如果還有機會,請妳務必叮嚀米養晦別再變身,」娜珊妮加重了語氣:
「聽好,不是不要突破時限,而是『不要變身』。」
「…喂?喂!薩拉丁!」
透過狙擊鏡,娜珊妮看到電話被掛斷的范語冰又急得站了起來。
收起槍枝後,娜珊妮和范語冰一樣站起身子,然後她對對街大樓裡不住向同事恭身道歉的女律師,說出了她堅定不移的信念:
「沒什麼好擔心的,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一定的。」
拋下方才使用的手機一腳踩壞,淡藍色眼瞳的少女拿出另一隻手機:
「…是我娜珊妮・法爾希奇揚,查核密碼『芝麻開門』。」
從話機的另一頭,傳來無機質的電子音:
「…密碼查核無誤,系統聽候娜珊妮主人差遣。」
「回報狀況,魚睡了嗎?」
「向娜珊妮主人回報,沒有異常,魚主人已於兩小時前就寢。」
娜珊妮聞言一個頷首,正待稍稍放下心來時,系統又道:
「魚主人就寢前,有一個留言要給娜珊妮主人。」
娜珊妮聞言不禁疑惑道:
「…什麼留言?」
「魚主人說:『既然跟我說要去學校,就要真的去,不要只是去律師事務所聊天聊一聊就回家了,應該不用我提醒吧?別以為找同學來家裡玩就沒事了,一直請假還是會讓人懷疑的。』以上就是魚主人留言的全部內容。」
「…提升為澄色警戒,跟我保持聯絡,還有,」娜珊妮略一皺眉:
「把魚寫的阿拉伯語版國文課本第八課的內容傳真到便利商店。」
「是方孝儒的指諭吧?了解。天候狀況不佳,請娜珊妮主人小心騎……」
切斷與系統的通話後,淡藍色眼瞳的少女再次將拋棄式手機踩壞,接著動手拆解槍枝進行回收。不一會兒後,一身水藍色學生制服的娜珊妮來到所在建築的地下停車場,披上雨衣,跨上越野機車發動引擎,朝她就讀的高中急馳而去。
寧靜的陽明山山間,纖纖雨指在翠綠色的鍵盤上點落,奏出一曲碧靄。
上午的山道沒有什麼車輛經過,這使得這輛停在山道道邊的黑色轎車,比平常看起來更加的醒目。
在黑色的轎車裡,安娜塔西亞・摩爾交疊雙腿,用與髮同色的細框眼鏡也檔不出的犀利視線,注視著平版電腦裡顯示的資料:
「…魚得水在瓦斯爆炸中喪生後,根據遺囑,他在陽明山的房產歸好友司馬幸太郎所有,之後司馬幸太郎將房產轉售給玄武建設公司,玄武建設將之納入御守建案中改建,然後再被陳永華買下……」
安娜伸指點觸「陳永華」的名字,讓頁面跳轉至陳永華的背景資料:
「…陳永華,另名阿布多爾・法爾希奇揚,『雪拉仙德』公司的負責人薩伊德・法爾希奇揚與台籍情婦所生的非婚生子,現為雪拉仙德行銷部職員,該房產是他受父親指示,為供其異母妹妹娜珊妮・法爾希奇揚來台求學時使用……」
正閱讀時,掛著血紅色細鍊型耳飾的銀髮少年開門上車。
等不及坐定,鐵灰色眼瞳的銀髮少年「安」便興沖沖地想對安娜報告:
「啟稟夫人…」
「……」
安娜一擺手指制止銀髮少年發言後,繼續閱讀平版電腦顯示的資料:
「…雪拉仙德,前身為『沙岩礦產』,在瀕臨破產之際,因為挖掘石油而奇蹟式地翻身並更名,現除本業礦業外,還跨足綠能產業,是五十大最具潛力的企業之一……」
安娜邊沈吟邊捲動頁面,等確定已沒有為閱讀的資料後,她闔起平版電腦詢問在駕駛座上的秘書:
「還是沒有魚得水在西亞地區時的背景資料嗎?」
「這…很抱歉……」捷克・布克惶恐地解釋道:
「魚得水當時以聯合國醫療團一員的身份進入西亞後就失蹤了,根據之後零星的傳聞判斷,魚得水是以軍醫的身份跟隨數個非正規的部隊移動,但是都沒有紀錄資料可以證實。」
「魚得水和薩伊德的關係呢?有可以將這兩個人連結起來的傳聞嗎?」
「沒有,沒有任何資料顯示這兩人曾經有過交集。」
「……目標處的狀況?」安娜轉過頭改問剛剛上車的銀髮少年。
經安娜一問,銀髮少年立刻抖擻精神回答道:
「目標處無人回應,宅邸的警備也只是通常的水準而已,請夫人准許安潛入做進一步的搜查。」
安娜略一搖首:
「不必,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以前,我不要打草驚蛇。」
由於請纓遭到否決,安開朗的眼神閃過一瞬間失落,不過銀髮少年馬上就恢復了心情:
「是,謹遵夫人指示。」
就在安恭敬承命的時候,另一名少年——金黃色頭髮,戴著與深藍色眼瞳同色的半框眼鏡——「迪歐」也開門上車了。
同樣是迅速敏捷的動作,不過不同於還沒坐定就興沖沖想回報的安,迪歐是每一個動作都確實完成了以後才開口:
「啟稟夫人,請夫人准許迪歐向夫人回報。」
「所求照准,說吧!」
得到安娜首肯後,金髮少年字斟句酌地道:
「回夫人,訪問周邊鄰居的結果,居住在目標處裡的娜珊妮,是一個喜歡飆車,經常蹺課的女孩子;幾天前,娜珊妮在目標處舉辦期中派對邀請許多朋友來參加,一群人鬧了整整一個晚上,還被警察致電關切。」
「你自己怎麼看?」安娜問迪歐。
「請夫人原諒,只有這樣的情報,迪歐無法判斷;不過,如果相關設施仍然存在,目標處周邊…」
「…夫人!目標處周邊的水電的使用情形有必要詳細調查。」
「……」
雖然發言遭到銀髮少年打斷並被搶先道破意思,金髮少年卻只是境框後的眼瞳中略略地一個冷笑,沒有再多表示什麼。
聽完銀髮少年的話,安娜先是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吩咐布克道:
「調查士林、北投和金山這三區的地下,特別是散熱、冷卻的裝置。」安娜靠躺椅背:
「開車吧,到永無島。」
「是,謹遵夫人指示。」
就在布克著手發動座車時,布克的手機來了訊息,瞥了一眼訊息後,布克面有難色地問他的主人道:
「啟稟夫人,牛志達總裁再次來訊,希望能和夫人會面,以確認夫人需要亞洲總部提供何種協助,夫人是不是想先……」
安娜截斷布克的提問:
「你告訴他,我只需要他做一件事——『沒聽我叫他,就別來煩我』。」
「是,謹遵夫人指示。」
車子開動後,安挨近他紅髮的女主人道:
「誒夫人,」銀髮少年像在央求母親購買玩具的小孩子:
「那個一再給畢斯特難堪的怪物,我們什麼時候要去狩獵它?」
「別急,那個亞規・十號清楚得像是被關在舞台上的牢籠裡一樣,我想要和你們一起獵的不是這種家畜,而是是摒住氣息,躲在森林深處的野獸。」
銀髮少年枕上安娜交疊的雙腿,像一隻懶貓似的答應道:
「是。」
輕撫著腿上滿月般的髮絲,安娜問坐在助手席上的金髮少年道:
「迪歐你呢?有什麼建議要跟我說嗎?」
「……」
當安娜提問時,銀髮少年巧妙地利用位置的變換,沒讓人發現他一瞬間露出的嫉妒眼神。
金髮少年先是輕輕一推鼻梁上的眼鏡,然後開口道:
「回夫人,迪歐是在想,道格拉斯管理官一向敵視夫人,他移交接給夫人的情報和資料,我們是不是應該不要全盤相信。」
安娜讚許地一個頷首:
「你著眼的點很好,不只是道格拉斯,全赫鵬的人都對讓我這個被魚得水擺了一道的人繼續擔任管理官的事情感到不滿;不過…」紅髮美女在腦海中檢索同事過往的言行與抉擇:
「…畢斯特・道格拉斯這個人不會對公司有任何隱瞞,所以我讓你們的每一個同學去核對他移交給我們的資料和呈報給總部的資料,結果兩者並無二致,而且你們要記住……」安娜前傾身體,伸手輕撫金髮少年的臉頰:
「…真正的大魚,不是用假餌就能釣到的。」
「是。」迪歐微一側臉,進一步感受紅髮美女的掌溫。
教育兩個年輕部屬後,安娜重新靠躺椅背,心中暗忖:
…只是從前不會隱瞞,不代表永遠不會隱瞞,在確定亞規・崩十號沒有遭到銷毀後,道格拉斯不可能不去懷疑一樣被載明已經銷毀的亞規・九號和亞規・十一號,可是在他的報告裡卻對這兩個實驗體的事情避重就輕,他在算計什麼?
沈吟了數秒後,紅髮美女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無妨,想釣我安娜塔西亞・摩爾,也要看你道格拉斯準備的鉤子是不是夠大?再說,只要是能讓人查出來的情報,我就絕對會是其中一個查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