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涅普港口在阿斯嘉特也算是一個非常有名的港口。來來往往地人很多。每天上下貨的商品不計其數,可以說得是一個非常繁榮的地段。
當然,有金幣、有海、有美人、怎麼能少得了酒。
灰帆酒館以美酒著稱。每天流連在此的人千千百百。而阿芙拉‧海雷丁不過是那千百人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對她來說,甚麼時候喝酒都沒關係,不過喝酒最好還是晚上,搭配著鹹澀的海風與躁動的氣氛,很適合挑起事端。
大海盜一個人佔住了酒館裡面視野最好的位置,啤酒一杯點著一杯地上。有水手想要換取座位都被她用酒給喝倒了。
桌面上堆積了越來越多的酒杯,她的眼神仍然清透。想只用啤酒就灌倒她,這是沒可能的事情。
不是不想動手,只是在利害權衡之下,若還想要自由自在地在阿斯嘉特混下去,少惹一點不必要的事端也省得給自己添麻煩。
招惹上城衛隊,不是明智的決定。張狂得用對地方。
囂張是一種態度,代表不怕別人的挑釁。但也得有本事囂張。阿芙拉‧海雷丁顯然有這本事,所以她幾乎目中無人。
她翹著腳,一邊喝著啤酒,等待今夜有沒有甚麼值得一看的新事物上門。
寬大的長衣衣擺在手部活動間時不時觸及了地面,百無聊賴地拉了拉黑色的手套,阿芙拉撐著腦袋,推了推頭上的船長帽,望著酒館的門。
而現實,果然符合了她的期待。
一名男人走進了酒館,穿著深黑而破爛的斗篷,背著一把粗製濫造的黑色弦琴。
這樣打扮的人在阿斯嘉特多得是,幾乎伸手一抓一大把,阿芙拉看過得更是不少。
然而,這個男人不一樣。那是一種看見了與自己有一種同類相似氣息的感覺。雖然他們看來並沒有任何一點相似之處。
她喜於張揚;他看來內斂。
但是那種吸引的氣息是不會變的。這是一個有趣的人,阿芙拉在心目中下了評價。
有趣卻不一定要立刻上前,等待一個好的機會才有個好的開始。
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她等著,男人果真注意到了她。而那雙紫色的眼睛落在了她領口的寶石領針。目光裡隱隱地可以看到對於財寶的渴求。
沒有看她的臉、身體或是另外的其他地方,只獨鍾於那枚寶石。
她喜歡這樣的眼神。
對桌上擺滿的空杯子棄之不理,拿起了手邊的酒杯,阿芙拉直接來到了男人的面前坐下。
男人似乎有些驚訝,但隨即鎮定了表情。
「夜安,小姐,妳豪爽的姿態不輸給這兒任何一位男士。」
讚美出口地自然而不做作,阿芙拉喜歡對方直白又不恭維的態度。
「美酒要邀賞識的人品嚐?這裡美酒不少,儘管美酒本身就有迷人的芬芳,但更能凸顯出美酒的便是劣酒的存在。」
阿芙拉舉起裝著啤酒的杯子。意有所指。
這句話裡的意思,除了稱讚眼前的這個男人有足以讓她上前攀談的資本,是上等的紅酒之外,也不外乎是在貶低周遭的人都是劣酒。
阿芙拉一直都很高傲。也絲毫不覺得這樣說有甚麼不對。
當然更是在指這裡的啤酒並不符合她的喜好,雖然她還是喝了不少下去。有酒不喝白不喝。反正千杯不醉,豪飲甚麼地不過小菜一碟。
「小姐來了這桌是想向外地人介紹這裡的招牌酒呢……或者不妨聊聊小姐是做什麼生意的?我看小姐對事物有一番自己的見解,肯定是見過外頭的物事的?」
男人顯然很聰明。知道她會與他上前攀談,肯定不是前面那一項的原因。
阿芙拉向來不屑掩飾說謊。
「殺人掠寶的生意。」
殺過的人、搶過的寶不計其數。她也以自己的職業自豪。不久前,她才又搶了一批寶藏而已。
「那麼,基於禮尚往來的原則,先生你又是做些什麼生意的?」
總不能白白給出情報吧。理所當然地,對方也一定要拿出甚麼來交換她給出的訊息。雖然不是商人,不過強盜從不吃虧。
「就是個外來者,流浪、漂泊,歌唱。」男人很是坦然地回應,「烏鴉,無名歌者的名號,先乾為敬。」
阿芙拉舉起了杯子,一同將手中的啤酒飲盡。
「小姐這麼直白對人透漏自己的偉業,看來在船上也是好手了?莫非小姐有著自己的船隻?請問名號?」
既然有了第一輪的交換,理所當然也會有第二輪。這次依然由男人,或著稱做烏鴉來提問。
「Delphinus,單人船。」
阿芙拉換了個坐姿,原本豪邁翹腳的姿態轉為端正,雙手置於桌上,優雅交疊,只要脫去了身上的大衣與船長帽,換上一件長裙禮服,擺出低眉順目的溫婉姿態就儼然是哪一位貴族大家裡的閨秀小姐。
她招手叫了兩杯紅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了烏鴉。拇指與食指輕捏起了杯子,輕啜了兩口。任由烏鴉注視自己。
她是有心的。讓對方摸不清自己的底線。就算毫不掩飾,也不代表接受對方摸透自己的一切。表現出越多的手段,也越能抬高對方心中自己的評價。但又不實際上地表現出了任何實質的訊息。
打心理戰,阿芙拉還是很在行的。
如此一來,烏鴉露出了興味的表情。
「受了這杯茶的招待,我總得知道是誰請的,不是嗎?小姐。」
「阿芙拉.海雷丁。」
她直接地報出了真名。不管是不是真名,反正總之這一個名頭是足夠響亮了。仇家不少,但也不太多。找麻煩地大部分被她給清掉了。
金錢上的糾紛總是難免會引來一點暗殺或是被人圍堵追截之類的,她的行動有心打探也不是很難找到。不想讓人知道的就算打探也打探不出虛實。
暢所欲言地聊天,針鋒相對的言詞交鋒隱藏在普通簡單的對話之內。他們比拼地不是措詞而是氣勢。
阿芙拉越是暢快。果然沒有看錯人。
烏鴉是個擁有淵博學識的男人。隨口能夠舉出的寶物也都是稀世等級的珍寶。能夠說出名字並不值得驚奇,而是能夠說出關於那些寶物的詳細背景。
這不由得又讓阿芙拉高看了幾分。
也不光只有錢財這些東西,他們還能聊到信仰。關於大海是如何的多變詭譎,卻又溫柔寬厚。能夠把大海巨細靡遺地描述的大概也就只有幾乎一輩子以海為家的阿芙拉了。
可惜地是,就算再怎麼談得來。時間到了,筵席也是時候該散了。
阿芙拉揚起了張狂肆意的笑容,留給了烏鴉一個瀟灑的背影離去了。
下次,如果機會見面。那大概就不是在酒館裡了。
這麼博學與深沉內斂的涵養,出現在一些文藝氣息豐厚的地方,大概會更為適合這個無名歌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