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或許是朋友
冬季有著比秋天更加孤獨寂寥的感覺,寒風砭骨,很多人都不願踏出室內,一外出就是全副武裝,保暖物一應齊全,以此抵抗冬日的嚴寒。
平時只要是好天氣就會相當熱鬧的公園,在這樣的季節裡反而顯得十分孤寂,彷彿是被世人遺忘的區域。一眼望去,原本會聚集許多小孩子的遊樂器材孤零零地佇立在各處,唯獨鞦韆那還傳出「嘎咿」的金屬摩擦聲。
戴勛洋穿著厚運動外套坐在鞦韆上,雙手橫拿著手機玩遊戲,走近還可以聽到遊戲音樂。
「果然是你。」
一道悅耳的嗓音傳來,戴勛洋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開,副班長──孫霓有別於以往,一頭黑瀑長髮剪成清爽短髮,戴勛洋見到她空空蕩蕩的白皙頸項,便皺起眉,說──
「妳白痴啊?冬天剪短頭髮。」
「要你管。」她瞥了戴勛洋一眼。
就在戴勛洋為討厭男生的孫霓向他搭話,而感到狐疑時,看到躲在孫霓身後的小女孩。
「妳妹?」
「嗯,吵著說要出來玩溜滑梯。」尾音落下,孫霓就牽著綁雙馬尾的妹妹往鞦韆前方的大象溜滑梯走去。
手機裡的遊戲還循環著背景音樂,但戴勛洋卻被那姊妹奪去了目光。
以前他也好想要有兄弟姊妹,想著這樣自己就不會感到孤單了。
「喂,三十名的,你如果很閒,可以幫我去超商買個熱拿鐵嗎?」
戴勛洋回過神,聽到孫霓對自己的稱呼,他不悅地說:「喂!什麼三十名的?」
孫霓一面注意著爬上溜滑梯的妹妹,一面轉頭回答:「你期末不是考三十名嗎?」
「那也不要用名次叫我啊!沒禮貌!」雖然是事實,但戴勛洋聽了還是覺得很丟臉。
「好啦,戴同學,你可以幫我買杯熱拿鐵跟熱可可嗎?我要看著我妹妹。」
她用很做作的語調說,引來戴勛洋的一臉嫌惡。他瞪了孫霓一眼,收起手機站起身,走到公園旁的超商買了孫霓要的飲料。
戴勛洋在等候咖啡時,想到了總是認真又正經的周子汎。王熒凱那無聊的賭局,是戴勛洋贏了,周子汎沒有他們想像中的聰明,成績是中段班,王熒凱替自己寫了國文、英文的罰寫,替他分擔了多餘的寒假作業。
這證明了人真的是不可貌相,但周子汎卻在成績公佈後,知道了雖然人不能只看外表,但有時候外貌透露出的訊息還是不容忽視。
戴勛洋拿著孫霓要的熱飲回到公園,她跟妹妹坐在鞦韆上,雙馬尾妹妹微微擺盪著鞦韆,孫霓則是把玩著暖暖包。
他將飲料遞給孫霓,她出聲道謝,順道將錢還給了他。
戴勛洋靠著鞦韆旁的杆子,冷風呼呼吹過,搖動樹上所剩無幾的葉子,他的腦海浮起每每經過公園時,會看到的喧鬧場景──小孩子在家人的陪伴下快樂地追逐、遊玩,這樣的畫面深深地烙印在他心裡。
「……妳知道學校的噴水池是許願池嗎?」
「知道啊,很多人都往裡面丟銅板許願。」她喝著熱拿鐵,說話時從嘴巴呼出的氣息消散在冷空氣中。
戴勛洋側過頭問道:「妳有許過願吧?」
他想,孫霓雖然異於一般女生,但她終究是女的,總會有一點少女情懷吧。
「有啊。」
聽到孫霓的回答,戴勛洋笑了笑,正想接話時,孫霓後來說的話讓他怔楞地看著她──
「我是第一個在那許願的。」她的一雙大眼迎向戴勛洋投來的困惑視線。「你聽過從眾心理嗎?」
孫霓一問,戴勛洋的疑問更大,面對他不解的神情,孫霓一點也不驚訝。
「那你聽過羊群效應嗎?」
「妳到底想說什麼?」他皺起眉。
「我在學校的噴水池裡投了幾次硬幣,想知道會不會有人真的跟進。」她聳肩,說:「結果就是你現在看到的。」
她不顧戴勛洋詫然的表情,繼續道:「其實那只是個破水池,而我也只是實驗看看而已。」
戴勛洋張口結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妳這傢伙是不是瞧不起別人啊?」
孫霓抬頭看著他,說:「同學,我剛說了,我只是在試驗「羊群效應」。」
戴勛洋望著她黑白分明的杏眼,覺得她的眼神也仿若在嘲笑他是笨蛋。
「妹,我們回家吧。」她站起身,牽著鞦韆上的妹妹,好讓她能穩穩地踩下地面。
在離開前,她向呆愣的戴勛洋問道:「戴勛洋,你要直升學校的高中部吧?」
他點點頭,因為他的成績也考不上好學校,所以不如直升學校的高中部,雖然有成績限制,但聽說可以通融。
「今年開始國中部升高中部的成績,比照對外的考試門檻,依你的成績來說相當危險,你好好加油啊。」
他看著孫霓離去的背影,心想,這女人果然當他是笨蛋,也太自以為是了吧;突然,孫霓轉過身,戴勛洋像做錯的事被抓到的小孩,有些緊張地問:「……幹嘛?」
孫霓朝他嫣然一笑,說:「那不是許願池,只是個破水池,有個心靈寄託雖然很好,但還是不要太相信那種毫無根據的事情哦。」
她向一臉怔愣的戴勛洋說了聲「Bye」,然後牽著跟她相比之下,就像單純天使的妹妹離開公園。
戴勛洋許久後才發怒,連連踹了鞦韆旁的杆子好幾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