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同樣身為獨行者的人,才會多少理解這樣的心境吧?
※ ※ ※
武神塔,一個磨練自我的地方。
要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許有一半的理由是為了逃避友人的邀約。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升級武器?」
這是很熟悉的一句話,不過要真格說起來,她最近的邀約實在越來越殷勤了,殷勤到會讓人背脊發毛的程度。
雖然很感謝她的好意,不過那帶著含意(寒意?)的笑容,不知為何卻總讓我有點退縮。
現在她會在這句話後面又加上另一段話。總合起來整段變成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升級武器,快加入門派!快!」 這類的感覺。
嗯……終歸結果,我在口頭上周旋又打了一場迷糊仗,還是沒有正面回應她。正面和她衝突是沒有勝算的,這點我再清楚不過。
啊啊,我似乎扯遠了。
而剩下的一半呢?老實說我不清楚。測試能力?證明自我?我想那大概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就算沒有經過這樣的過程,我也知道自己的實力到底有多弱。
在高手如雲的江湖強出頭並不是個聰明的做法,畢竟一山總有一山高,你永遠無法確定站在你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不過我還是來了,當事情演變至此,理由什麼的到頭來其實並不重要。聽起來即使相當不負責任,但這樣的隨興往往充斥在我們大部分的日常裡。
從踏入這座塔的第一層時,我就覺得氣氛有了變化,不知是因為塔內是屬於封閉的空間還是我的錯覺,空氣變得沉重許多。
從那些銳利的眼神裡我可以看出,他們都在追尋一些事物。只不過他們所追尋的道路,也許跟我並不相同。
身高至少比我還高上一個頭的彪形大漢站在我的面前,渾身的肌肉彷彿說著長久以來自我磨練的成果。
「聽過風雲戰爭的瘋狗嗎!」那聲氣勢充滿著令人震懾的魄力。
就算如此,我也不會因此後退。
「不好意思,從來沒有……」
拳風吹過頰旁,如果剛才沒有側過頭,這一拳就會正面擊中我的臉吧。
我根本沒有必要確認對手的想法,這種事情在這裡大概是稀鬆平常的事情。行走在江湖上,也常常會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招人怨懟。
至於這時的解決方式嘛……我想大家都懂的。
從回身到架起格擋,只是瞬間的事情。
我不過問對方的理由,因為在他揮出拳頭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必要詢問任何的必要。也許武神塔就是這麼樣的一個地方,每個人用自身實力證明自我的場所。
揮出的右拳直逼眼前,踩踏的步伐震動地板。不過……如果連這種程度的攻擊都沒有辦法應對,就好像在說我過去行走江湖的那些經歷都是假的。我以肩膀直接朝他身上撞去,然後在那刻拔劍。
那是瞬間的動作,名為雷斬的劍技。因肩擊虛弱同時給予毫無防備的一擊,出奇不意的手法往往能帶給對手更高的傷害。
我沒有因此而自滿,雖然是經過長時間訓練才得以順利使用,但也說明了這是只要在江湖的經歷足夠,絕大多數的劍士都得以使出的招式。
而我所做的,也不過是多數人都做得到的事罷了。
雙腳微蹲,緩慢沉住自己的重心;雙眼凝視,為了看清下一波襲來的攻勢。那碩大的拳頭隨著重踏的步伐突進,而這次……換我反守為攻。
劍的軌跡比身體的動作還要更加快速,在思緒還沒浮現腦海之前,我已隨著自己的手中劍突進刺擊。
※ ※ ※
我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在第一層久留。
當然,不只是第一層給我這樣的想法。
長久以來的鍛鍊,無形中已經變成踏出步伐的穩固力量。雖然如此,那並不能稱為強大,我很清楚。 那只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為了繼續在這個世界繼續前進。
第一層、第二層……我沒有去在意自己打倒的對手,只覺得其中有些臉孔看來有些面善。不過說起來,我覺得有件事情反倒讓我感到更為困惑。
越往塔的高層走去,我面前所站的對手似乎就開始離人類的形象越來越遠。先不提二樓那看似長得貌似大漠金剛力士的銀剛力士,之後出現的千年殭屍和石怪王,那很明顯不是一般人類的範疇吧。難道這些怪物也對於強者的名號有興趣不成?再怎麼說這也太沒道理了。
走上第六樓的階梯,疲憊的感覺正不斷侵襲著身體。
廊外天空陰鬱的色彩,讓整座塔內原本就很沉重的氣氛變得更加讓人煩躁。濃厚的雲層,偶爾見到在四周穿梭的閃電。或許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到了離正常世界越來越遙遠的地方。
誰知道呢?我連能夠詢問的人都沒有。
請別叫我去問那三位老不死的禪師,不知道為何,我光是看到他們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心情就會變得莫名地糟糕。
我也搞不懂他們到底是不是在鼓勵我,某種意義上,我反而覺得他們只是單純在旁邊看好戲,說些毫無意義的風涼話。老實說,光是這一點,我就有十足的理由對他們發火。
難道就不能讓我安靜點走完這座塔嗎?
每每腦中冒出這種想法的時候,最後還是因為強烈的疲倦感而放棄。說起來,我已經沒有太多心力去在意那種事情了。稀薄的空氣讓腦袋開始感到鈍痛,呼吸也變得略為急促。 我輕咳兩聲,為自己簡單地運氣調息,感受氣脈在自己血液中的流動。
其實我大可以選擇在這個地方回頭。
既然是自己一個人,就不需要在意別人的想法。就算我今天選擇在這個地方放棄,也不會有任何人責怪我。
那麼,為何我還要繼續前進?明明沒有人強迫自己,明明沒有在追尋什麼,但卻沒有辦法停下自己的腳步。
難道我在不覺間也開始執著於什麼最強的稱號了?
怎麼可能,自己和這樣的詞彙有多麼格格不入,我是再清楚不過。
那麼,在我前進的這條路上,將會通往什麼地方呢?
我自嘲地笑了。
明明是個什麼都沒有的人,明明連活下去的目的都變得模糊的人。既然這樣,為什麼還不放棄?
眼前變得昏暗,耳際因為劍戟交擊的金屬音而嗡嗡作響。我想起了那天在無日峰上發生的事情,以及華仲師兄的死。那無論多少次想忘記,卻又揮之不去的畫面。許久未發作的墨焰之傷,也隨著我逐漸加速奔流的血液而緩緩灼燒起來。
向前?或許根本就沒有前進的理由,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在此處停留。 假設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或許可以覺得輕鬆許多,但這樣子逃避一切,最後反而連自己活下去的目的都開始模糊。
我撐起自己的身體,拖著沉重的腳步一階階向上。如果思考太多,說不定壅塞的腦袋反而真的會讓身體承受不住深沉的疲倦感而倒下。
就算不去在意身體的狀況,現在卻還多了另一個麻煩。從剛才闖過第五層的時候就發現了,手中的真萬年劍正發出不祥的聲響。在空氣中震盪的金屬音,讓人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焦躁。就像是某種低吟,抑或是某種輕碎的鳴泣聲。
不管是自身的狀況,還是劍的狀況,兩者都並不樂觀。但不知道該不該說是自己的固執,我並不想在此處停下。
※ ※ ※
推開第六層巨大的鐵門。不見那些阻礙的挑戰者,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轉盤。在那瞬間,我腦中立刻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當我還在大漠遊走的時候,就對轉盤這種東西產生莫名的厭惡感。比起自身的實力,另一個更令我擔憂的事物。
「這裡是武神和靈獸對練的場所,轉動轉盤,試試自己的運氣吧。」
禪師踉蹌的步伐和打嗝的酒臭讓我感到有些厭煩,不過真正壞了心情的大概是這層必須要依賴自己的運氣選擇對手的事實。
我瞥了一眼轉盤上的圖樣,那都是鎮守在水月平原迷宮中的上級怪物。
靜靜嘆了一口氣,光是用手輕拂過圓盤,它便飛快地轉動起來。在這期間,我的腦中浮現無數次和那些靈獸交手的畫面。若要說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這次面對那群凶神惡煞靈獸的只有自己一人。
從我有限的記憶中,和那群靈獸打架從來就沒有什麼好下場過。不管哪一隻靈獸,這大概都是一場難熬的苦戰。
我是這麼想的。
轉盤停止時的機械聲中斷了我的思緒。
「那麼,請看看後面吧!」
守門人員紅絲開朗的聲音也許是這座塔中唯一的活力,不過相對她高亢的情緒,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身後傳來了法陣召喚靈獸時的巨大聲響,連同我內心的鼓譟放大百倍。 回身一看,我即將面對的對手是……
嗯?奇怪?
我揉揉眼。
站在眼前的「靈獸」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姿態。仔細回憶那些強悍的對手,那些曾經與我交戰的過十數遍的身姿,我絕對忘不了他們的模樣。明明是這樣沒錯,可是眼前的對手,卻讓我感到非常陌生。
我陷入了沉思。
從未見過這樣不起眼的靈獸,究竟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不對,搞不好在弱小外表的掩飾之下,說不定對方也有著不凡的力量,畢竟這裡是武神塔,很多事情都不能用一般的常識來判斷。
我看著眼前的「福豬」,吞下一口謹慎的唾液。
無論再多顧慮,到頭來還是得出手才知道。
忖度了一會兒,測量好距離,隨後以四連斬為起手式向前突進,心想就算對手實力不凡,這種突進式的連斬還是能略為試探對手的攻擊模式。不管對方是迅速展開回擊還是拉開距離,應該都還有足夠的時間能回擊。
當然,這還是我自己的想法。
要看出對方的想法並不是簡單的事情,但長時間的戰鬥經驗,身體會記住那種反應。與其用腦子去思考對方下一步的動作,不如憑直感覺去反應。
我成功了嗎?
不,其實是失敗了。
「嗝,真是了不起,看你的動作,好像已經預知了靈獸的動作。」
要是不刻意提醒自己的話,搞不好我真的會掄起拳頭往他的臉上揍下去。為什麼會有這樣莫名的情緒呢?因為到頭來,其實我根本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包括在自己的劍揮出的同時,福豬那肥胖的身軀就直接朝後方飛出去的情景,我其實完全沒有預料到。別說看出動作了,就連怎麼死得都搞不懂。
我現在的心情很想揪住那個禪師的領口,破口大罵他這到底是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咳……算了,反正肯定不會得到什麼正面的回答吧。
即使沒有耗損任何體力,我還是生著悶氣般,背對那個可惡的禪師逕自啃著包袱中的狼肉餃子。明明不用消耗無謂的體力是好事,但不知怎地我就是開心不起來。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層了,最上面的挑戰者正在等著你呢。」
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提醒語氣裡帶著些許的揶揄。就算心裡感到氣憤,但我還是微微地停頓了幾秒。
是嗎,已經是最後一層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感到開心,也沒有什麼如釋重負的感覺。
對我而言,「最後」其實是一個充滿感傷的詞彙。
「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
我揹起長劍,做為無聲的回答。 比起知道來到最上層的挑戰者是誰,我更在意的是,他為了什麼樣的理由來到這裡。
※ ※ ※
我與最後的挑戰者面對面。不曉得算不算是種默契,我們倆都默不作聲地凝視對方。眼前的人我並不是沒見過,在我的想法裡,確實也浮現了有可能是眼前這個人的念頭。但是跟我先前見到他的時候,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場。
如果剛才的福豬是一時的僥倖,那眼前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用僥倖就可以取勝的對手。
層級差太多了。
光是站在他的面前,就能夠感受到莫名的壓力。
除了外頭不停落下的閃電落雷,塔內太過安靜的空氣彷彿連自己心臟微震的聲音都能清晰聽見,隨著每次和他眼神交會的時候悄悄多跳一拍。
就算下面六層樓的對手一擁而上,眼前的男人應該還是能夠輕鬆地解決,我有這種預感。光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魄力,就足以給人這樣的想法。
鋒刃閃耀著冰冷的光芒,只要配合手臂的速度,大概光只是被揮舞的劍風掃到都會感到刺痛。眼前的男人在各方面都遠勝於我,這是我在短時間內就得到的結論。
不可能贏的。我一路戰鬥至今的直覺和危機感這樣告訴我。
眼前的男人很危險、跟他對決搞不好會死、自己根本沒有勝算。
「來吧,賜教吧!」
……那麼,為何我會全力衝向他呢?我為什麼非要跟眼前的男人戰鬥?
心劍合一瞬間突刺,我揚劍拋空跳躍宛若天舞,隨之脫鞘御劍而起。六把同樣的劍迴旋在身旁,形成攻防一體的陣勢。
對大多數敵人來說,這樣凌厲的攻勢就算不能造成重大打擊,至少也能夠起到最起碼的威嚇效果。
但前提是,如果眼前的男人只是普通的對手的話。
比起揮舞更快速的拔刀,自身體左側往右上襲來,原本用來反制敵手攻擊的格擋,現在卻變成保住自己性命的唯一手段。
那個男人無視自己身上的傷勢向我攻擊而來,就像在訴說剛才那一連串的攻勢,對他而言不過是毫不起眼的連續動作。
一次次擊打在我劍上的攻勢,如同舞著利爪的猛虎。我的手被震得發麻,他所揮出的每一次攻擊,都讓我感到異常沉重,不得不保持被動的防守姿態,再尋找機會從攻擊的間隙中刺擊。
快速的步伐繞過我的身後輕巧一挑,突然改變的速度瞬時讓我失了重心。還沒站穩,迎面又是左右連續揮舞的強襲。
我顧不得劃過眼前的利刃有多麼鋒利,就直接用全身的力量迎擊回去。兩股力量互相撞擊,震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而在我的面前,他突然收手。
「我也是被人稱作風國劍聖的男人,不會手下留情的!」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緩緩竄升上來。
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所以當我意識到周圍的地面已經被寒霜的地面包圍時,已經有些晚了。冰冷的寒氣限制住腳的行動,讓我的動作慢了幾秒。
僅僅只有幾秒,卻是致命的錯誤。
向前突進的肩膀,直接撞上我的胸口。
一直以來由我發動的攻勢,那似曾相識的動作,現在換成我接下那一擊。疲累的身體找不回喘息的節奏,根本擋不下這一擊。突進橫掃過我身體的一閃,甚至比我更為迅速。
只在眨眼間,我就受到了超乎預期的重創。
攻擊還沒結束,他反手握劍,風在他的手中的劍上聚集,當他揚起劍往前一揮,眼前劍氣所及的地板便隨著那股強大的力量應聲破裂。
和銀剛力士擊碎地面的蠻力不同,震碎眼前地板的,或許是這男人自身的內力。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但那一擊的力道,說不定連天地都能切開。
即使在千鈞一髮之際側身躲過,可是腳步卻已經無力再站起。如果不是拿長劍撐住身體,肯定會直接倒下去。
搖晃的步伐,以及跟著搖擺的意識。
我喘著氣用力咳嗽。
眼前所看見的模糊影像,是師傅慈祥的臉龐,師兄師姐的笑容,還有……
為什麼不放棄?
明明從來沒有想過成為強者,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努力?
難道就這樣子放棄,有什麼錯嗎?
直逼眼前的劍鋒,其中飽含名譽、自尊,還有過多強者的執著。
……執著?
金鐵交集的聲音在耳際爆裂開來,我連看都沒看,只是任憑自己的身體的動作,狠狠地把本來將要切過身體的利刃震開!
在那瞬間,我沒有錯過那個男人斗笠下的詫異表情。
也許他沒有想到,我居然會反擊吧。
收入鞘中的劍刃並非代表戰鬥的結束,他就在我的面前擺出奇特的架式。即使那樣的動作再怎麼破綻百出,我揮出的劍卻完全碰不到他的身體,簡直像是在劍碰到之前,就被一層無形的牆壁給彈開了般。
跟我所用的御劍術不同,這個男人的防禦沒有任何死角。
即使沒有碰到堅硬物體的手感,但我的劍也沒有辦法穿過那層防禦。
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強?
也許我根本沒有那個資格詢問這個問題。
「……龍嘯。」
那男人冷靜的聲音,隨著無數的劍光揮舞出鞘。
已經無法用快速形容那樣的劍技,因為僅只在一秒的時間裡,我就看到了超過數十道的劍刃軌跡。我還能這樣敘述的理由,是因為在他揮出第一劍前,我就已經因為感受到迫近的危機而向後跳開。
跳是跳開了……雖然是這麼說的。
但我的反應還是慢了半秒。
半秒內突進眼前的連斬,我已無力招架,只能勉強將劍架在面前抵擋。
那一擊比一擊迅速的斬擊,也同樣是我很熟悉的招式。
隨著他揮起的手,我的身體迎空被擊飛了起來。
四周的一切都變得緩慢,伴隨著我手中長劍斷裂的聲響。
直到這刻,我才放鬆了全身的力量,仰頭而笑。
那在眼前一閃而過的劍影,如同飄舞的落葉、隨風吹起的散花,或是撥開雲層照下的一道靜謐流光。
而這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我再也沒辦法挺起身體。
就算還有戰鬥的意識,情況也不再允許我那麼做。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毫無疑問。不過,再怎麼說,好歹還是活下來了。
男人蹲下身子看著我,眼神異常冰冷,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是捨棄很多事物後,能夠不顧一切向前邁步的堅毅。
「這是場不錯的勝負。」
聽到他這麼說,就算身體早已疲累不堪,我還是悄悄笑出聲來。
「有必要說那麼容易識破的謊話嗎?」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看著天花板喘息,靜靜呼出一口氣。
「……」
他短暫的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後用責備的語氣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狀態戰鬥?明明有機會贏的不是嗎?」
又是一個「為什麼」啊……還真是煩人呢。
理由什麼的,就算現在多問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你是為了什麼來到武神塔的?」
在回答他的問題之前,我卻反問了他的想法。
「會來到這裡的人,不都是抱著同樣的想法嗎?」
他站起身,背向我,彷彿在譏笑我問了多麼無聊的問題。
眼前的男人是貨真價實的強者,關於這點,我沒有任何疑問。不過我想,這就是我們所嚮往的那條道路迥異的地方。
也許就因為是強者,所以才不能理解吧。
「呵呵,你果然不懂……就算再怎麼追逐,大多數的人都沒辦法以強者的姿態前進。」
就像現在倒在地板上的我,甚至沾不上強者的背影。
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有前進的執著,就是那種執著讓我走到了今天。
「那麼,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你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明明他才是勝利的一方,但就因為我現在的心情極為平靜,所以才會感覺到,他的語氣出現了些許的急躁。
「我不確定……或許,只是為了不讓自己以弱者的身分苟活在這個世上吧。」我閉上眼睛。
所謂的精疲力竭,大概就是在說我現在的這副模樣。
想想上一次能這樣放鬆自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好像自無日峰以後,就已經許久不曾有這樣的心情了。
「師傅啊,老么......輸了呢。」我喃喃說道。
或許此刻,我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又或許......其實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冰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現在的我還無法觸及那樣的背影。不過,如果能夠守住那份執著的話,也許有一天當我們再次見面時,我也能夠以手中的長劍告訴他我所選擇前進的道路、我的決心,還有我前進的理由。
總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