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卡揮動嵌入藍水晶的手杖,嬌弱的雛鳥便漂浮起來,慢慢回到巢裡與兄弟姊妹們相聚。像是為了感謝,雛鳥們齊聲鳴叫,又或者只是肚子餓罷了。
「斯坦卡。」貝奇輕嘆一口氣。「你的善心確實值得讚許,但你不認為應該將魔法用在更有用的地方嗎?」
「更有用的地方?比如?」斯坦卡抬起白眉毛,頗有興味地望向貝奇。
「像是阻止戰爭。或者製造大量的藥水,送給需要的人。不然就讓乾枯的土地重新降下大雨,為農田帶來更多收成。這些不是很有意義?只要學會爬樹,誰都能把雛鳥帶回巢裡。我成為你的學徒,可不是為了做這種小事。」
貝奇的父母死了。戰爭時,這不足為奇。一種憤怒的情緒入侵年幼的心靈,使他感覺到一種使命——非得阻止戰爭不可。他發現戰爭之所以如此長久,無非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廝殺。那種手持兵器刺殺另一個同類的行為,只會帶來更多仇恨,自然地,戰爭將永無止境。於是他找上斯坦卡。這位年邁的魔法師,曾在宮裡為王族賣命,如今捧著一大筆退休俸,待在鄉下度過悠哉的晚年。曾經有人告訴貝奇,這國家最偉大的魔法師就是斯坦卡。見面以後,貝奇對此深感懷疑。
「呀,呀,貝奇呀。」斯坦卡晃動著身子,像是在跳舞。「或許你還只是小鬼,所以不明白。生物的性命皆為同等。你可知道,如果我不出手救牠,牠將會被其他生物吃掉,也可能活活餓死。一想到這裡,我實在無法阻止我的手。」
「如果你救了牠,讓吃肉的生物因此餓死呢?」
「牠大可以去吃其他雛鳥——只要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外。」斯坦卡嘻嘻笑著。「唉!你這小鬼真是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去,我不收你為徒了,快滾吧。」他總是這麼說。貝奇一次也沒放在心上。
「這不是我想跟你爭論的問題。」貝奇攤開雙臂。「我是說,此時此刻有一大群年紀跟我相仿的孩子、等待丈夫歸返的女人正在受苦,更別提那些把自己的性命留在戰場上的士兵。王族經常告訴人民,一旦贏了戰爭,我們的國家將會因此富裕。可是他們並未考慮到戰爭時的苦難,以及如果輸掉戰爭會如何。而你呢?最偉大的魔法師,居然帶我來這一片寒酸的森林,說什麼要享受自然的氣息。根本只是午餐吃飽了,來個飯後散步吧。現在正有另一個人死去。我真佩服你能忍受。」
「所以囉,我才說你只是個孩子。」
斯坦卡哈哈笑著,不再說話,逕自繼續前進。從下頷垂落的辮子鬍隨著步伐擺動。那巨大的身軀看上去是多麼的值得依賴。尤其他曾經在戰場上創造的各種事蹟,讓國家至今仍屹立不搖。市民們相當尊崇他,甚至有人提議為他打造銅像。但貝奇怎麼也想不到,傳說中的斯坦卡居然活像個小孩子,老是嬉鬧。經常把情色玩笑掛在嘴邊,特別是有女人在的場合。令人感受不到應有的足以稱為偉人的氣質。
據說,斯坦卡拒絕收學徒。無論誠意如何,或者懷抱偉大使命,誰都無法讓他點頭答應。沒有人知道原因。貝奇這個特例讓所有人驚奇不已。當時他來到斯坦卡居住的屋舍,還沒敲門,斯坦卡已經走出來邀他進屋,然後告訴他:「你來當我的學徒吧。」好像早已預料到貝奇的來意似的。後來,貝奇總是跟在斯坦卡。在途中,斯坦卡一再顯露出他高明的本領,卻只傳授貝奇一些簡單的魔法。貝奇已經為此憤慨三年了。但就算再怎麼表達不滿,斯坦卡依然繼續揉捏著他的辮子鬍,靠在搖椅上,掛著眼鏡閱讀手裡的童話書,慢悠悠地回應貝奇:「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今天可真溫暖——斯坦卡抬頭仰望藍天,嘴邊掛著微笑。相反地,跟在後頭的貝奇皺著臉,無奈地盯著師父的背影。
後記:暫時先寫到這裡,後續再看要不要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