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祈願一‧交鋒須殫精畢力（二）
「混帳……！」
我低頭瞪著流出汩汩鮮血的左臂，我抬首望著羅耐亞片刻，他似乎並不打算再有其他動作，隨後，我蹲下身子，放下右手的黑槍，奮力撕下左臂的衣袖，將撕下的布料緊緊綑綁著傷處，避免血液流失的速度過快而導致頭暈目眩的狀況。
處理好傷口以後，我重新拾起黑槍站起身擺好戰鬥架勢，雖然左臂的這記刀傷痛得讓我極想直接躺下暈厥……
我向前方奮力橫向一揮，他也索性開始向我揮砍，但是攻擊方向並不如拔刀術那般令人難以預料，所以我尚能閃避或持劍仗下攻勢。
我抬臂仗劍接下兩記刀劈，眼珠子向手中的黑槍一瞥，將右臂繞過後腰，槍口對準了羅耐亞的腰部，在扣下扳機之前他及時察覺，隨即持以刀鞘向我的右手突擊而來，我連忙向左側扭過腰部、側過身子避過這擊，順勢屈起右臂，向羅耐亞的腹部賞了一記肘擊。
我在這記肘擊加上了氣勁包覆，所以力道之強，讓羅耐亞在挨了這擊以後飛身撞上了方才那棵無辜被削的樹木，我足下一蹬飛身衝上前去便是一連串的刺擊，才挨了肘擊的羅耐亞連腳步都還無法站穩，僅能勉力以村雨抵擋下攻勢，但是我的刺擊還是讓他的身子見了傷，見他逐漸穩了體態，我的左足向後一踏，以足跟為支點劃出一道圓，橫舞著伴隨銳利氣勁之刃的伊歐克之劍作為這一連串攻勢的落幕。
羅耐亞已穩了態勢，現在再繼續攻擊也得不了勢了，況且……
「呼、呼、呼……」
我呼喘著，一連串大動作的攻勢與氣勁量的使用讓我的體力消耗速度驚人，但是……看著羅耐亞身上少說有四處的突刺傷，也許疲憊了點也值得了，雖然他所受的傷並不如我左臂的傷來得重，但是他的傷分別落於右臂、左大腿、腹側及右手背，除了腹側傷以外，其餘三個位置的傷處得以牽制他的動作。
一見我掏出黑槍欲射擊的模樣，羅耐亞隨即躍起身子，拔出村雨攻了三式，這三式的主要目的是要避免我開槍，所以我只是收回右手，倒也沒受傷。
我們二話不說分別提起刀劍向對方揮砍，一聲鏗鏘，又是一陣僵持，此時，我見到羅耐亞的右手已微微發顫，在他的右臂受了傷以後，持刀的模樣似乎不如方才平穩。
兩人又同時脫離僵持狀態，但是這回我並未向後躍開距離，隨即又向羅耐亞進行一陣猛攻，逼迫他不得不以握緊村雨的右手來格擋下我的攻勢，雖然我的左手氣力也快達到極限了……
羅耐亞自己應也十分清楚再這麼下去，自己的右臂將無法承受村雨的重量而敗下陣來，所以他由方才被動的攻擊方式轉為主動，他開始尋找我兩式攻擊間的間隙揮刀，在他採取這項對策以後，讓我有些進退維谷。
若不積極進攻，我只能一味處於被動的防禦狀態，遲早也得敗下陣來，但是若不防禦，恐怕身上又會添上多道刀傷。
我輕輕移擺伊歐克之劍，傳來兩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此時，羅耐亞已至我的身後，匡啷一聲，他將村雨收入刀鞘之中。
倏地，右腹傳來刺痛感，一記刀痕劃過我的右腹側，緋紅的血色沾染我的衣，痛感刺激神經讓我緊皺眉宇，雖然不如左臂那樣深的刀傷，但卻也非能夠忽略的輕傷……
好快，我只見到兩式攻擊的，他是什麼時候揮了第三刀……？
我緊咬牙關，忽略爬上背脊的疼痛感轉過身子順帶揮去一記攻勢，他僅是輕易地直立著村雨，仗下了我的揮擊，我輸入大量氣勁於需要更強力勁的左臂，使勁將他的村雨向左下方壓制而下，我的右手轉動黑槍，握著槍管，以槍托處狠狠向羅耐亞的左頰砸去一記強力攻勢。
硬生生挨了這記攻擊，他的身子向右側一個踉蹌險些站不穩腳步，他隨即以刀鞘撐住地面，避免倒地的局面，我趁勢揮去一劍，他便依順著即將倒地的身子以刀鞘為支點向後方繞了半個圓閃過劍招。
一劍朝他的頭頂劈去，他冷靜地抬起村雨劍擋下，我抬起腳向他支撐於地的刀鞘一踢，歪斜了刀鞘的瞬間，讓他身子失去部分的支撐力，我隨即加強左臂的力道漸漸將他的村雨向下方壓制。
這回，讓他那張始終紋風不動的臉龐都不由得蹙起眉宇、瞇起眼眸。
他抬首看向我道：「強。」
「過、獎……！」
我咬著牙繼續使力，其實左手已經逐漸使不上力了，但是若再加把勁……！
羅耐亞輕輕搖首，看著我的眼眸愈發銳利：「死！」
他散發出一股沉靜卻凜冽的殺氣，身上頓時爆發出驚人的氣勁量，層遞包覆在他的右臂、腰部、雙膝及雙足，羅耐亞用勁揮撇開我的伊歐克之劍，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連帶提起刀鞘猛力撞擊我的腹部。
「唔啊……！」
我吃痛地彎下腰、屈起上半身，這記攻擊又扯動了右腹側的刀傷，讓疼痛感加成倍增，我用盡全力不讓自己蹲下或倒下，以伊歐克之劍頂著地面支撐我身體的重量，僅能抬起發顫的右臂，將槍口對向羅耐亞。
我瞇起眼眸，因為全身的痛感導致右手止不住的顫抖著，略顯迷濛的視線中映出了羅耐亞的身影，他與我拉開一段不算長的距離，僅是手撫刀柄居高臨下地凝望著我這副狼狽的模樣。
我的右手食指也顫抖著，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將手指扣上扳機，在我正要將食指向內側扳壓時，只見羅耐亞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微瞠眼眸，摒住氣息試圖捕捉羅耐亞的身影，但是，他的殺氣卻在這一瞬間收得一乾二淨、不著痕跡，讓我完全摸不著頭緒，僅能頂著殘破的身軀與狂跳不已的心臟等待羅耐亞透露一絲氣息。
在後……
「啊啊啊……！」
在察覺羅耐亞殺氣的瞬間，他已在我身後向我的背部劃過一刀，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我不由得軟了雙膝，藉由伊歐克之劍硬撐著身子，還來不及回頭，在我抬首時，已見到羅耐亞的身影又出現在眼前，彷彿他一直都在而不曾移動過。
全身血跡斑斑，地面上也盡是我的血跡，除了疼痛感讓我幾欲昏厥以外，流失的血量也讓我開始眼神渙散、頭暈目眩。
『雷馮斯，你這傢伙給我清醒點！』
托蒙在我耳畔大吼，但是襲捲而來的疲憊感已經讓我感受不到刺耳的感覺，我撐著眼皮，瞪著一對無神而失焦的雙眼望著羅耐亞……不行，我不能倒下。
要是倒下了，會死。
要是死了，等待著我的那些人……！
我不多加思考，僅以最後的氣力驅動著全身上下的氣勁遍佈整個身軀，丟開黑槍，身子向前一傾朝羅耐亞的方向邁開雙足飛奔而去。
在進入攻擊範圍的剎那，我將全身的氣勁全數集中於左臂好加強力勁，羅耐亞以村雨接下這記攻擊後，我見到村雨的刀刃出現微幅的裂痕，他似是感到驚愕而微瞠眼眸，握緊左手的刀鞘輸以大量氣勁向我的腹部使勁往上揮去。
著實地挨了這記攻擊，我的氣力頓失，連身子都飛於半空中，他將村雨收回刀鞘躍起身，躍至與我平行的高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快地拔刀、收刀五回──這便是東洋刀流令人畏懼的拔刀術奧秘。
挨下了這五刀，我卻連嘶吼出聲的氣力都沒有，只能感受到全身肌肉與骨頭的悲鳴，無論是受傷的痛處或大量使用氣勁硬是提升身效能造成的痠痛疲憊感皆於此時混雜發酵，一再折磨著身子，痛楚爬過背脊直襲腦門。
受地心引力的召喚，飛於半空的身子直墜而下，受了刀傷的背部又受到一次衝擊，讓我以所剩不多的氣力咳出血來。
面朝天空，望著夜空中月輝灑落與佈於空中的點點星光，雖然我的手指一根也動不了，但是求生意志的驅使之下，我仍無法坦率地閉上眼眸，即便我的雙眸已經失了焦，不清楚自己正看向何方。
『雷馮斯、雷馮斯──！』
我明白托蒙肯定是瘋狂地吶喊吼叫著吧？但是……它的聲音漸行漸遠，對我而言，此時它的聲音卻細如蚊蠅。
這時，羅耐亞遮擋了我眼前的夜空，他一腳踩在我的胸口，低著頭直視著我，緩緩由刀鞘拔出村雨。
他將刀鞘拋至一旁，以左手食指指著我後說：「好。」
沉默半晌，他又說：「死。」
……意思是說，我雖然是個好人，但是還是得死嗎？
就算我的求生意志再強，現在也僅能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奇妙的是，我明明對自己會怎麼死的完全沒興趣了解，可以的話，我根本不想看見自己被刀貫穿的那刻，但是……這對眼卻怎麼都閉不了。
我眼睜睜看著羅耐亞雙手握緊刀柄，他抬高雙臂──
鋒利無比的妖刀村雨，向我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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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殺手》（原殺手十三）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