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的時刻終於來臨，第二次基測許媽媽也跟去陪考，七月烈日當頭下，許媽媽準備了一盒清涼水果，在旁頻頻拿扇子搧風給許瑞陽消暑氣。許瑞陽坐在試場外面椅子上低頭苦讀，突然白花花的課本上多了一片黑影，他還沒抬起頭就先聽到那個一個月不見的聲音。
「瑞陽。」
溫柔低沉的嗓音就在頭上，許瑞陽整理好亂了方寸的心思緩緩抬起頭，果然看到一張俊美絕倫的容顏，一個月不見葉立帆的瀏海又長了回來，平順覆在額頭上，略遮住一隻美麗的瞳眸，不同於畢業典禮那天的神清氣爽，昔日傭懶冷清的氣息又回到他身上，但許瑞陽覺得這個人就是天生相貌好，不管什麼樣子，就算哪天成了乞丐那張臉依然會成為萬眾囑目。
「嗯……很好……你有來考試。」相隔一個月沒見面，許瑞陽居然不知道該開口跟他說什麼，平常也沒有什麼話題，更何況是現在，連相處都感到生澀。
不過葉立帆反而一點也不擔心，他轉向許媽媽很有禮貌的微微彎腰鞠躬說：「許媽媽好。」
許瑞陽眼角開始抽搐，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世故親切了，還會主動問好，許媽媽看到這麼俊的孩子又這麼得體，馬上眉開眼笑說：「你好啊，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葉立帆，平常都和瑞陽一起讀書，互相討論功課。」一雙美麗眼睛微彎，薄唇上揚露出一臉迷人的微笑，許瑞陽很清楚葉立帆都拿這招來殺人，而且應該不管男女老少都吃這套，果真旁邊的媽媽醉得眼睛都笑彎了。
「原來你就是葉立帆啊！名字滿中性的，我還以為是哪個女生呢！」許媽媽手掩著嘴說道，臉上遽然出現多年不見的少女情懷。
許瑞陽一聽覺得不對，難不成葉立帆的名聲真的浩大到連家長群都知道，於是開口詢問：「媽，妳怎麼會知道葉立帆？」
許媽媽轉過頭來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說：「哦！因為你上次基測回來在房間睡覺時一直叫著這個名字，我以為是哪個女生，害我以為你交女朋友，是男生我就放心了。」
許瑞陽的臉瞬間燒起來，他慌亂的往葉立帆那裡看，只見那人正瞇著眼用一種似笑非笑邪氣十足的樣子看著他，許瑞陽連忙擺手對許媽媽大叫說：「媽！妳一定是聽錯了！」
「怎麼會，我還蹲在你旁邊仔細聽你到底在講什麼。」許媽媽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一五一十照實全說了出來，許瑞陽很想馬上挖個地洞鑽下去，葉立帆還在前面，他大紅著臉不敢再抬起頭來。
許媽媽完全沒發現兒子的異狀，笑著問葉立帆說：「你這孩子長得真俊，有沒有想讀的學校呀？」
葉立帆又擺出電死人不償命的微笑，看了一眼垂頭的許瑞陽說：「我和瑞陽說好一起上建中，如果沒有就一起去附中或是成功。」
許媽媽拍拍旁邊許瑞陽垂的低低的頭說：「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這孩子怎麼突然這麼有幹勁，居然跟我說死也要拼上建中。」
「媽！」許瑞陽猛然抬頭出口制止一直掀他的底的母親，再講下去他真的羞憤地想去跳樓了。
「哎喲，你這孩子都多大了，還害臊什麼。」許媽媽往他後腦勺輕打一下。
葉立帆站在兩人前面看著這對母子，不自覺流露出淺淡微笑，稍縱即逝一幕正巧被許瑞陽抬眸補捉到，這才是這傢伙真正出自真心，不矯柔造作的微笑，也是迷醉他心跳的微笑。
準備鐘在此時乍然作響，場務人員開始出來疏散家長群，許瑞陽把書收一收帶著鉛筆盒就往試場跑，葉立帆經過他旁邊拍了他的肩膀，回眸溫柔一笑：「瑞陽，我們建中見。」
許瑞陽愣了一會兒才回首相望，他看著朝思暮想的葉立帆，眼神堅定的點點頭，葉立帆似乎放下心來，向他揮手後馬上直奔他的試場。
兩人在不同教室寫著同一份考題，他們的目標都一樣；兩顆心在不同的身軀裡有著相同的頻率，它們都只能裝下一個人。
第一節英文許瑞陽寫的挺得心應手，他想如果能照這樣的手感寫下去，應該能勢如破竹直攻到第二天，但沒想到第二節的自然就讓他吃盡苦頭，他的理科本來就不強，這次的物化題目又偏難，不過讓他震驚的是，瘦肉精的分子式計算題倒是考出來了，幸好沒有葉立帆簡訊上的刁難，也可能是經過葉立帆的提點，使他在看到這道題目時沒有太驚慌。許瑞陽寫完物化的部份只剩十五分鐘可以拼地科，在打鐘前匆促塗滿畫卡的最後一格，他心想完蛋了，連檢查的時間都沒有，一瞬間整個人都亂了。
他從試場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在椅子上的葉立帆，突然一陣心痛。
葉立帆見他一臉愁雲慘霧，知道鐵定在自然上吃了虧。許瑞陽站在他身前眼神黯淡無光，有氣無力的說：「對不起，自然我沒考好。」
葉立帆把沮喪的他拉到旁邊坐，伸出一隻手輕柔撫摸他的頭平靜說：「沒關係，下一科國文你一定可以。」
許瑞陽垂著眼簾微微頷首，不一會兒許媽媽提了三盒便當來，領著兩個應考生到家長休息室，見自己的兒子臉色不太好看，也在旁打哈哈鼓勵，不過還是跟葉立帆聊天比較多，許瑞陽則在旁默然的扒著飯。
葉立帆趁許媽媽去廁所的空檔，揉揉許瑞陽的頭髮，湊近髮間聞淡淡的髮香。許瑞陽不習慣在公共場合有這樣親密的舉動，尤其身旁是一大群家長，他下意識往旁邊退了一下，葉立帆不甘示弱地把他的頭移回來，趁機伸出舌頭輕舔他的耳垂，許瑞陽一下子摀著耳朵跳起來大叫：「你這個變態在幹嘛！」
「我好久沒嚐到你的味道了，在考前給我舔一下當鼓勵有什麼關係。」葉立帆雙手環抱靠在椅背上，還是那副流氓樣一點也沒變。
許瑞陽把椅子拉得離那傢伙遠一點，才敢坐下來，葉立帆看著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小老虎，忍不住噗嗤一笑，立刻招來許瑞陽的怒瞪。
喜歡歸喜歡，但不代表自己可以任這個變態宰割，許瑞陽是這麼想。
許媽媽回來後發現兩人中間隔了一條楚河漢界，疑惑問：「你們這兩個孩子怎麼了？吵架了啊？」
許瑞陽從課本中露出一張臭臉說：「沒有啊！」
「瑞陽在生我的氣，因為我剛剛對他做了不禮貌的事。」葉立帆平淡的說，語氣隱約有一絲懊悔，許瑞陽一聽就知道這該死的傢伙又在裝模作樣。
許媽媽痛下毒手重拍許瑞陽的頭說：「是什麼事可以讓你氣成這樣，好朋友要相親相愛才對。」
「不，媽妳根本不知道，他、他、他……」許瑞陽撫著自己被打的頭，另一手指著旁邊看好戲的葉立帆，可是要怎麼跟老媽說這個人很危險，難道說他剛才舔了自己耳垂，還是他很變態整個腦袋都裝些不正常的東西，甚至用手指侵入妳兒子的那裡，最後腦袋轉了一圈，他發現沒有一個能講出來，所以只好放棄解釋。
不料這時葉立帆居然自己悠悠的說：「我剛剛靠近瑞陽……」
「不！不！什麼都沒有！」許瑞陽飛舞雙手驚愕大叫。
「許瑞陽，媽媽平常怎麼教你的，別人說完話前怎麼可以插嘴！」許媽媽對他斥責，罵完又轉向葉立帆笑道：「來沒關係，立帆繼續說。」
葉立帆不懷好意看緊張的許瑞陽一眼，煞有其事的說：「剛剛我靠近瑞陽的耳朵……」
「啊啊啊啊－－」許瑞陽大驚下直接摀住葉立帆那張萬惡的嘴，沒想到手心居然傳來麻麻濕濕的感覺，他意識到是什麼東西後，又驚嚇得迅速抽開手，慌張的拿出衛生紙猛擦自己的手心。
葉立帆在此時又開口：「只是瑞陽耳朵上有飯粒，我把它拍掉而已，沒想到他以為我故意打他。」
許瑞陽停下手上的動作，耳朵立刻一陣扭痛，許媽媽毫不客氣的拎起兒子的小耳朵說：「你這孩子怎麼搞的，吃飯也會吃到耳朵上，我平常都白教了啊，居然為了這點小事鬧脾氣，還不快跟立帆道歉！」
許瑞陽痛得垂著眼淚不情不願小聲說：「對不起……」
許媽媽教訓完就坐在位子上搥搥自己的肩膀，許瑞陽咬著唇看旁邊的葉立帆一臉偷笑，氣得想要揪他的領子揍人。
下午登場的國文，是第一天最後一科，也是許瑞陽比較拿手的科目，在走出休息室時，葉立帆撫上許瑞陽剛才被捏紅的小耳朵，憐惜似的來回摩挲，結果被主人惡狠狠的打掉了。
葉立帆望著他問：「很痛嗎？」
許瑞陽故意不轉頭看葉立帆，怕他發現自己不只耳朵是紅的，連一整張臉都紅的不成樣，他滿臉怨懟的說：「還不都你害的！」
「所以以後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乖乖給我舔就好了，不是挺舒服的，幹麻自討苦吃呢。」葉立帆勾起漂亮的唇型，微瞇著眼眸，冷清的聲音語氣卻戲謔無比。
許瑞陽轉過頭正想要罵人，卻見葉立帆早在距離自己好幾步遠的地方，換了一個表情微笑著凝視他說：「即使在遠方我也會給你力量，國文請你放心好好考。」
他愣在試場旁邊，遠遠看著葉立帆烏黑的眼眸中似乎有自己的影子，心裡豐沛的情感快要滿溢出來，葉立帆沒有再說什麼，停留片刻就往自己的試場去了，許瑞陽進到教室，在十分鐘的考試說明裡他想，或許剛剛不是他在葉立帆的眼中看到自己，而是他的眼中現在就只有葉立帆。
最後一節國文許瑞陽作答得也滿順手，無論如何總比自然好，可能經過那個變態一鬧自己也放鬆不少，第一天所有科目結束後，他走出試場看到許媽媽在前面等他，旁邊居然少了那個修長的人影。
「立帆說還有打工已經先走了。」許媽媽笑著又一臉陶醉對許瑞陽說：「哎喲，如果他是我的小孩就好了，長這麼帥又上進，陽陽有空請他到家裡來玩啊。」
「他哪裡上進啊……」許瑞陽走在媽媽旁邊小聲的咕噥，心想看來葉立帆很成功的用美色和詭計擄獲自己母親的芳心了。
第二天基測依舊如火如荼展開，許媽媽沒有陪同，許瑞陽只好一個人上戰場，第一節數學他也是戰得很艱辛，好不容易寫完整張試卷，也只剩五分鐘可以檢查，他暗想如果這次基測慘遭滑鐵廬大概都是理科的問題。 反觀第二節社會就顯得輕鬆多了，六十幾題作答完還有近二十分鐘可以檢查，對他來說根本游刃有餘。
鐘聲一打，監考老師一宣佈考試結束，所有國三生瞬間解脫，許多學生高興的手舞足蹈飛奔出去，許瑞陽也終於鬆一口氣，緊繃的一整年總算結束了，他緩緩走出試場，果然看到葉立帆在外面等他。
那人微笑上前遞給他一個紙盒，清冷的聲音說：「這是昨天餐廳剩下的蛋糕，到今天還不會壞，拿回去也給你爸媽吃。」
許瑞陽有些害羞的點頭，愣愣接過沉甸甸的紙盒。葉立帆抬手輕揉他的髮絲，眼底盡是深情憐愛，許瑞陽悄悄的抬頭，見一雙烏亮的美眸柔情似水望著自己，他感到靈魂似乎出竅醉臥在幽黑的水潭中，難以呼吸。
葉立帆徐緩前傾身驅，放在許瑞陽頭上那隻手輕推著他的後腦勺，溫柔的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許瑞陽睜大雙眼，心臟跳動的速度已經不是他可以承受得了，噗通噗通巨大的聲響下，他聽到葉立帆在他耳邊說：「恭喜考完基測，等等我要去上班，或許我們下次見面是在建中。」
許瑞陽一怔，想起自己的自然和數學寫得都不順利，擔憂的說：「如果……我最後還是沒上怎麼辦？」
葉立帆調整了一下他們的距離，站在許瑞陽面前說雙手插著口袋，一副瀟灑洋溢說：「沒關係，這改變不了我。」
許瑞陽看著葉立帆自信的微笑覺得有些眩目，兩人一起走出考場，附近都是一大群還未離散的應考生人潮，在他們分道陽彪前，許瑞陽鼓起勇氣扯了扯葉立帆的衣服低頭問了那個自己有點在意的問題：「你……這一個月有傳簡訊給我過嗎？」
葉立帆回過頭淡淡的看著他說：「沒有。」
許瑞陽聽他一說心裡湧起一股酸澀，低著頭吶吶的說：「因為這一個月手機交給我媽保管了，我、我想說你會不會傳簡訊給我……所以跟你說一下……」
葉立帆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失望，捏了捏他的臉頰邪笑道：「我想說你要讀書就不吵你了，如果真的這麼想要我傳簡訊的話，我每天照三餐傳給你。」
「不、不用了！」小老虎紅著臉伸爪揮掉在臉上亂捏的手，沒想到葉立帆越捏越起勁，後來許瑞陽只好落荒而逃。
回到家中，許倆夫妻帶著他去東區的餐廳慶祝平安無事渡過人間煉獄。許瑞陽在準備開動的時候，口袋突然傳來麻麻的感覺，他拿起手機發現上面有封未讀簡訊，一打開來臉色馬上像被潑了油漆一樣鐵青。
－－瑞陽，你今天內褲是什麼顏色？
－－簡訊來源：葉立帆
幾天過後，許瑞陽深刻感受到應考生最煎熬的並不是準備考試的時期或是考試當下，而是考試過後等待成績忐忑難安的日子。
報紙上已刊登國中基測的題目和答案，原本他是不想看的，但是在好奇心促使下，還是偷偷拿家裡的報紙對了幾題，不看還好，一看許瑞陽臉色都白了。文科若不計作文基本上是滿分，自然的話生物還過得去，然而物化第一題就答錯了，他對到這裡實在不敢再繼續看下去，連同數學都一起不看。
許瑞陽緊握著手機心想要不要和葉立帆說他的分數很危險，如果說了那傢伙或許第一志願就不會填建中，這樣他與葉立帆又可以上同所高中。
但是……
許瑞陽低下頭，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欲害到別人，尤其這個對象還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緩緩放下手機，努力給自己一點信心，在分數還沒出來前，不要妄下定論，況且那三枚銅板還在他身上。
直到成績單出來的前一天，許瑞陽每天都徹夜難眠，接連幾天做了惡夢，他夢到葉立帆在遠方牽著邱庭的手有說有笑，許瑞陽追上去的時候，葉立帆冷冷的回頭說：「你跟上來幹嘛？」
許瑞陽著急的說：「我、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然而葉立帆只是冷淡道：「是嗎？那你怎麼沒有考上建中？」
他黯然低頭說：「對不起，我頭腦沒有你這麼好……」
「其實你根本沒有努力吧。」
「有！我有！」許瑞陽抬起頭大聲反駁。
最後葉立帆冷漠的挑眉說：「哦，那就是你真的太笨了。」
許瑞陽遽然睜開眼睛從夢中驚醒，又被嚇出一身冷汗，他抹掉臉上不知名濕潤液體，赫然掃到床頭閃著微弱的光芒，手機上又有一封未讀簡訊，兩小時前傳來的，許瑞陽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漫天繁星有一顆是我，夜路漫漫別害怕我會指引你。
許瑞陽看了是真的想哭。
隔天還沒回學校拿成績單，許媽媽已經在網路上看到兒子的基測成績，她興高采烈的跑進許瑞陽的房間大喊：「兒子，你考得很不錯啊！」
許瑞陽馬上從床上跳起來緊張問道：「幾分？」
許媽媽難掩臉上欣喜說：「兩百八十八分，PR值98。」
許瑞陽似乎聽到自己全身神經斷裂的聲音，一顆心重重跌落谷底，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許媽媽根本沒注意到房裡神色慘淡的兒子，逕自在門前興奮的打電話給爸爸說：「老公，你兒子考得很好啊！上師大附中妥當！……建中要PR 99啦，沒關係能上第二志願已經很棒了……」
接下來的日子許瑞陽就像行屍走肉一樣，許媽媽知道自己兒子想上第一志願，只好不斷安慰他，不過這個成績兩夫妻倒是很滿意。他完全不敢把分數告訴葉立帆，更不敢和他說志願卡上第一個填的是師大附中，他想如果真要說也等把志願卡交出去再說，免得那傢伙真的跟上來，也把他自己的志願給改了。這麼做固然心痛，但是唯有如此才能確保葉立帆做出最好的選擇。
因為葉立帆本來就是建中生的料，而自己只是一昧的想追隨他的背影而已。
交志願卡那天對許瑞陽就像是地獄一樣，似乎他自己親手埋葬了尚未開花結果的戀情，雖然他覺得這一切也只是一廂情願，但若時間能夠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對葉立帆這麼壞，如果他能提早正視內心的聲音，或許今天也不是這樣的結局。
分數出來後，不知道是不是心靈相犀，兩人沒有提過關於基測成績的事，葉立帆傳來的簡訊也從未過問，許瑞陽有點恍惚，是否從一開始葉立帆了解自己就比自己懂他還要多一點。
那他會不會也知道自己把第一志願改掉了？許瑞陽有些自嘲的心想。
回到學校那霎那，觸碰到三年的回憶，他拿著志願卡怔怔的站在大門口，校慶那天班上的攤位就在附近，他深刻記得當天他對葉立帆說了什麼話，也深刻記得那人臉上的表情，很平淡，就如往常一樣冷清的面孔，但是混沌的眼神中卻有一絲哀痛。
－－瑞陽，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
－－我說過我沒有討厭你。
許瑞陽攥緊了志願卡，咬著嘴唇把眼眶中打轉的液體給吞回去，對著那人曾經站過的地方喃喃自語說：「我從來沒有討厭你，我是喜歡你。」
他走回班上把志願卡交給升學股長，又往二樓看去，走廊上也是充斥著返校的畢業生，許瑞陽想如果沒辦法上同所高中，總能告白吧，雖然一個男生和另個男生告白很奇怪，但至少他應該也要學習邱庭的勇氣，被拒絕就算了，反正日後也不會常見面。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上二樓，到二班教室門前，他首先看到的是滿面笑容的邱庭穿梭在人群中收著一張張的志願卡，不久後她注意到在門邊的許瑞陽微笑上前問道：「你來找葉立帆嗎？」
「嗯……對，他有來嗎？」許瑞陽看著邱庭一張春風滿面的笑臉覺得刺眼，下意識低下頭避開炫亮的光芒。
邱庭擺出一個有些可惜的表情說：「他剛剛來一下交了志願卡就走了。」
「這樣啊……」許瑞陽猜大概又是趕著去工作。
邱庭又在旁邊收了幾張志願卡轉過頭問：「許瑞陽你考的怎麼樣？」
他撓撓頭說：「我的分數可以上附中，妳呢？」
邱庭笑得更燦爛說道：「二百九十五分，應該可以上北一女了。」
許瑞陽望著她的笑顏，夢中的場景突然浮現在腦海中，穿著綠色制服的邱庭和卡其色制服的葉立帆，走在遠方是那麼顯眼，簡直就是一對郎才女貌，他的身體微微發顫，心臟像被丟入攪拌機，痛得說不出話來。
邱庭背對許瑞陽收志願卡沒有看到他難受的神情，她又回頭說：「對了，你有看到學校的公告嗎？」
許瑞陽迅速斂起心神愣愣問道：「什麼公告？」
邱庭半垂著眼簾說：「本校第一位基測三百一十二滿分，葉立帆真的很厲害，平常也不見他常來上學，還能考這麼好。」
好像提到這個人是他們兩人的痛一般，許瑞陽的表情也不太自然說：「他鐵定上建中吧……」
邱庭無奈的笑了一下：「當然啊，他跩的呢，志願卡上就只畫一個學校而已，不過也不怕啦，滿分要落榜也挺難的。」
許瑞陽強扯一個微笑回她，他怕自己的情緒爆發，於是匆匆和邱庭道別就下樓，站在自己教室門邊，默默拿出手機，沒有簡訊，沒有未接來電，他心想或許葉立帆知道自己對於成績很敏感，所以一直在等他親口說，但是現在才說會不會太晚了，想到這裡許瑞陽開始嘲笑自己，不就是他讓葉立帆一個人上建中，怎麼這時還在想為時已晚這種問題。
他輕輕按下幾個注音符號，心裡卻無比沉重，彷彿背了一顆大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按下傳送的時候，他覺得等於也把愛的人給推送出去了。
－－對不起，288，PR98。
許瑞陽無神的走在路上，拿出口袋裡的祈願符，視線一片模糊，十五年來他第一次這麼難過，原來三枚銅板的力量不夠，那到底還要多少緣份才會圓滿？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回到初次相見的公車上，在那個陌生的男孩伸出手幫他刷卡時的霎那，他猛地抓住了那隻手，男孩疑惑的看著他說：「幹什麼？我要幫你刷卡。」
「不要刷、不要刷，我不要下車！如果下了車就會和你分離，我寧願和你永遠待在車上！」
許瑞陽說完忍不住癱軟在公車地板上嚎啕大哭，男孩嚇了一跳把他往後抱回座位上，公車司機見兩人沒有意思下車，又關起門繼續往前開，許瑞陽看到窗外的景色疾馳過去，心裡安心不少，男孩還是一臉不解的望著他。
許瑞陽擦擦眼淚忽然下定決心，傾身吻上男孩的唇瓣，果然看到一張訝異的俊臉，他眼神堅定緩緩的說：「葉立帆我想和你在一起。」
男孩怔了一下，深沉的眼眸凝視著他問：「一輩子嗎？」
「對，一輩子。」
「你不怕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情愛，不怕世人的眼光嗎？」
「不怕。」
「為什麼？」
許瑞陽想了想笑說：「因為我已經痛過一次了，不想痛第二次，我可以把我的一生都給你。」
男孩看著他認真的神情也突然笑了，俯身親吻著他的髮絲，在他耳邊說輕聲道：「一生不夠，我要你的永生永世。」
許瑞陽微微頷首答應，在白光出現前的最後一幕是葉立帆迷魂般的微笑，接著張開眼睛後是橘色的公車座椅，還有閃著總站的螢幕，眼前是寒心徹骨的現實世界。
他摸摸自己濕潤的眼角，古人說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還真是不假，如果能永遠溫存在夢中就好了。
同一時刻，學校教務處正準備將收齊的志願卡送去大考中心，突然一名身著服務生制服的男學生氣喘吁吁衝進教務處大喊：「請等一下，我要改志願卡－－」
創作內容
【BL】我不要考試 第二十一章
『建國高校戀曲』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