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隻羊─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酒杯裡搖晃著水藍。
真沒想到自己會來這種地方呢。
想方才打電話給老媽時，差點以為會被她生吞活剝。
還好隔著電話。
「第一次來夜店，感覺怎麼樣？」媛芯在我身旁坐下，一旁跟著一起從舞池回來的凱秦。
「挺新鮮的。」語調冷清，我淡淡啜了口杯裡的調酒，時不時瞥向凱秦那連在昏暗光線下都看得出來的燒紅臉龐。
媛芯是對他做了什麼啊？
「挺新鮮？妳的感想就這樣？」媛芯嚷著，一臉不可置信，隨後一把拉住我的手：「走走走，我們去跳舞！」
「啊？喂，我才不要！」聞言，我皺了皺眉，卻還是被媛芯拉著跑了。
或許是酒精作祟吧，或許是媛芯起鬨吧，我漸漸拋棄了矜持和理性，隨著音樂擺動身體，直到有人悄悄貼近我的身體，我才又驚醒了過來。
在吧台前尋了位置坐下，酒保掛著職業的笑容，頭髮全用髮夾夾了上去，看起來有些靦腆可愛，他眨了眨炯炯有神的雙眼，望了我一會，便遞上了一杯酒：「第一次來？這杯我請妳吧。」
「喔？」我輕挑眉，杯裡的粉紅很是漂亮，我輕啜了一口：「怎麼知道？」
「這個嘛……來這裡的女人各個濃妝豔抹，穿著艷麗，妳倒是穿得很輕鬆簡單，臉上不帶一點妝。」男酒保一手撐著下巴，笑著指了指我的衣著。
「你想說隨便吧？」我無奈苦笑。一件小Ｖ領白色素面短袖，和一件黑色短褲，怎麼想也很隨便，再說短褲還是媛芯硬要我穿的。
還有腳上的黑色羅馬高跟鞋。
「不，很素雅，因為太過氣質出眾，所以覺得妳不是這裡的人。」他靦腆地笑了笑，接著道：「再說妳穿得很輕鬆寫意，雙腿卻很吸引人唷。」
聽聞，臉上有些發燙。就說不要穿這麼短的褲子了。
「嘿，阿穩，你今天有上班呀？」媛芯從身後抱住我，一邊跟酒保打招呼，身上透著酒氣。
「說什麼啊，我每天都有上班呢。這位美女是妳的朋友？」那被稱作阿穩的酒保好氣又好笑地將話題帶往我的身上，一邊又著手開始調酒。
「對呀，這個笨蛋也是。」媛芯一把將在一旁愣著的凱秦拉了過來，一邊捏了捏我的臉頰：「可不要誘拐我們家阿慶唷，她很單純的。」
「說什麼啊……」我無奈地拍開媛芯的手，又有些在意地朝阿穩看去。
他卻只是揚起一抹靦腆紳士的笑：「這兩杯請你們吧。」
隨後他朝凱秦看去：「這是妳男朋友？」
「才不是。」媛芯毫不留情地道，帶著一絲無奈，隨後又揚著戲謔的笑：「不過他很可愛吧？」語畢，一邊吻上凱秦的臉頰。
「媛、媛芯！」凱秦驚呼著，差了一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阿穩笑了，帶著無奈：「是很可愛。」
看得出來這笑，才是發自內心的。
「妳個賤女人！」吧台旁不遠處，一聲咆哮伴隨著椅子倒下的聲響，原本歡鬧的夜店頓時只剩下音樂。
「這聲音……大概又是趙威奇了。」阿穩皺了皺眉，似乎隱忍著怒氣：「不知道又在鬧什麼事。」
「你竟敢對丁下藥，還打傷我的朋友，不怕我報警嗎？」一個女人不干示弱地回吼著。
那聲音很熟悉。
我站起身，阿穩連忙喊著：「別過去啊！那個人是鱷鯊的兒子！」
只記得身體被一股執念驅動著，推開了人群，然後看見一個金髮男人和一個坐在地上的女人，懷裡倒臥著另一個女人。
男人起腳又是要踹，我伸手抓了一旁的椅子。
＊
空氣中充斥著消毒水的刺鼻味，腦袋犯著鈍痛。
身旁有人在低泣。
我微微張眼，左手動彈不得，右手被人緊緊抓住。
「小慶！」一聲驚呼，我望了過去，姊姊鬆開我的手。
「早安……」聲音有些虛弱，我囁嚅張口。
她卻皺了眉頭：「妳這個笨蛋！」
那一低吼，惹得我一愣。
「做什麼去那種地方？媛芯胡鬧、我胡鬧，妳和凱秦也跟著胡鬧？而且趙威奇……妳插什麼手？不關妳的事吧！」眼眶裡泛著淚，她卻吼得我腦袋犯暈。
我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珠：「有沒有受傷？」
「笨蛋！」罵著，她的眼淚卻越掉越兇，一邊喃喃罵著我是笨蛋。
「兩個笨蛋。」一聲輕罵，我看向門邊，老媽將門關上，微微皺著的眉頭，似乎非常不高興。
「抱歉……」我甚至不敢正視老媽的雙眼。
她卻只是低低嘆了口氣：「痊癒要五個月左右，這次的比賽是要放棄了，知道嗎？」
「知道。」我點著頭，望著天花板。這次遠赴日本的比賽，本來很期待的。
「要在家靜養一個禮拜，觀察有沒有腦震盪，明天就可以回家了，現在好好休息吧。」老媽將手覆上額上的繃帶，眼裡有些心疼。
「好。」聽著她的話，我更是難過。
老媽沒有一絲責罵，更讓我感到愧疚。
姊姊硬是留在了醫院，老媽則由申叔叔載回去。
聽說申叔叔和老爸從國中開始就是很要好的朋友，這也是我和凱秦從小就認識的緣故，奇怪的是李叔叔和老爸感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我和媛芯卻是朋友……好吧，雖然我們很喜歡吵架。
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麼樣了。
「小慶，過去一點。」還望著天花板思考，身邊的聲音打斷思緒，姊姊正站在床邊。
「嗯？」我不解。
「過去啦！」她焦急地輕嚷，隨後又羞澀地道：「人家想跟妳睡啦。」
聽著，我是一愣。怎麼昨天早上可以恬不知恥地貼上來，現在又作嬌羞小女人的模樣？
見我沒反應，她又板起臉：「快一點！」
聽著她一字一頓，我挪了挪身體，好讓她有個位置。
一蓋上棉被，她輕輕環抱住我的腰，窩在我頸間，似乎安心了些，身體也逐漸放鬆了下來，一邊喃喃道：「傻瓜。」
「說什麼呢？我很聰明的。」這一次，我沒有急著掙脫。
「人家雖然是地痞流氓，但怎麼說也是幫派老大的獨子，又是個男人，還帶著很多弟兄，妳拿著椅子就打得贏啊？還聰明呢。」她輕聲指責，雙手卻收了個緊。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就當我一時糊塗了，只想著要保護妳，其他什麼都不在乎。」一想起那時候激動的情緒，一想起那個對她動粗的男人，我不禁緊緊將她摟住，忿忿地咬了咬牙。
「傻瓜。」又惹來一聲責備，我扭頭望向她，她卻將唇貼了上來。
我一愣，感受著唇上的濕濡柔軟，直到分開，我還是傻愣地望著她，試圖思考這個吻的意義，卻發現腦袋裡只有她的吻，她的唇。
「就說妳是呆子……算了，睡覺。」她不滿地皺了皺眉嘟嚷，很快將雙眼閉上。而在她閉上雙眼前，我看見一絲羞澀。
啊啊，當真是變呆子了。
天邊朝陽探出了頭，嘴角染上了一抹笑，望向緊閉雙眼的她。
「還記得小時候總給妳數羊的，直到妳睡著，我才會放心去睡。還記得那時候總會輕聲對妳說……我愛妳。」
在她額上留下一吻，我也閉上了雙眼。
換上牛仔褲和簡單的短袖上衣，姊姊正好替我辦了出院手續，回到病房內。
「居然真的不去學校了。」推了推眼鏡，我有些無奈地望著姊姊。
「沒差啦，回家吧。」她挽著我的手，似乎有些興奮，對於什麼我不知道。
只是病房裡闖進一群人，帶頭的人染著一頭惹眼的金髮，頭上還包著繃帶，著實落魄了幾分。
看來沒那麼容易可以回家。
我將姊姊護在身後，緊盯住他們手上拿著的木棍，門外有護士的驚叫聲，他們各個狠盯著我看。
「敢打我趙威奇，我會讓妳和妳身後的那個女人付出代價。」趙威奇聲帶脅迫，冰冷的可怕，身後的男人們更是蠢蠢欲動。
我握緊了拳，手邊卻沒有可以護身的武器不禁令我有些慌張。
該怎麼辦？
「趙威奇，還不住手？真是難看。」門外卻響起一個格外冰冷的聲音，帶著肅殺。
那群人聽了聲音，紛紛往外看去，我在房內卻什麼也看不到。
「段大小姐，這干妳什麼事啊？」趙威奇嚷嚷。
「好歹你也是鱷鯊的兒子，少在這裡丟你父親的臉，真是叫人看不下去。」那聲音裡帶著嘲諷，我不禁有些佩服，對於這人的高傲。
「呿……算妳們兩個賤女人撿回一條命，今天我就給段大小姐個面子。兄弟們，回去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我愣了愣，才追了出去。
卻不見他們嘴裡叫的「段大小姐」。
「還好嗎？」申叔叔開著車，一邊問著有些心事重重的我。
「申叔叔，黑幫裡有很多姓段的人嗎？」我望著窗外，看著飛馳而過的樹木。
「再想剛剛的事？我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誰，如果有緣會再碰面的。」申叔叔要我別在意，只是叔叔剛剛在門外也是一愣一愣。
對於那位「段大小姐」。
姊姊輕輕靠在我肩上，一邊問著：「叔叔，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嗯……不知道耶，不過如果妳們媽媽有告訴他發生了這些事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說到老爸的時候，申叔叔明顯皺了皺眉，似乎在想些什麼。
而我一想到老媽和老爸通電話，就覺得天崩地裂，只祈禱老爸不要亂說話的好，被波及的可是我們耶！
「爸爸到底做的是什麼工作，需要這樣東奔西跑？」姊姊問著，這也是我和老媽很想知道的事情。
什麼樣的工作，可以讓那個愛著老婆小孩的男人離開家庭？
「嗯……這我也不知道。」我卻聽出了申叔叔有所保留。
「申叔叔快進來，你好久沒來我們家了！」姊姊興高采烈地拉著申叔叔的手臂，將他帶進門。
「唉，好啦好啦，別急嘛。」申叔叔那一聲聲的無奈在身後。
眼前桌上只有一張紙條，望著紙上的字，我不禁有些難以置信，也不禁有些感嘆……不愧是夫妻，做事都只憑著一股勁。
不過能讓老媽做到這樣，可見得這次老爸是死定了。
「小慶，怎麼了？」姊姊問著，一邊拿起桌上的紙條，接著的驚呼也讓我嚇了一跳：「咦？怎麼這樣？」
「怎麼回事？」申叔叔脫下西裝外套，一邊鬆了鬆領帶。
姊姊將紙條交到申叔叔手上，只見申叔叔嘴角揚起一抹無奈的笑，大概是和我想到一樣的事情了。
「我出國一趟」紙條上只留下潦草的幾個字，就跟老爸總是說要出國工作一趟，然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真不愧是夫妻。
都一個樣。
「所以是說……媽媽不在的時候，可以隨便我囉？」那聲音帶著竊喜，已經從震驚當中恢復過來。
而我聽見這一竊喜，又是一個震驚。
／第二隻羊／數完／未數完帶續／
創作內容
【GL】姊姊，我可不是小綿羊喔！－第二隻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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