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已經睡了啊。」
我喝著電為我泡的「金剛牌紅茶」,老樣子過著舒適的夜晚,吹著舒適的夜風。
「司令官,有什麼事要告訴電的嗎?」電拿著托盤,歪著頭問。「而且,為什麼只能告訴電的說?」
「有件沉重的往事。我想,只有妳才可以理解。」
「是這樣嗎?司令官只有跟電認識一年而已的說,我們的過去應該是完全沒有關聯的。」
「也不算有關連啦,可能是個巧合。」我將喝完的茶杯放在桌上,伸出食指暗示電幫我再倒一杯。
「請說吧,電願意傾聽的說。」電倒完一杯熱呼呼的茶之後,拉了一張椅子坐到我旁邊。
「好吧,我要說了。」
我乾咳了幾聲,然後將手掌放到電軟綿綿的頭髮上。
「我以前,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她的名子跟妳一模一樣,叫做河內稻妻。」
「真…真的嗎?真的也是INAZUMA嗎?」電的頭稍微抖動了些許。
「是真的,而且巧的地方不只這裡。體型、身高、個性,幾乎是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我繼續摸著她的頭髮,看向明亮的星空。
「我們的志向相同,都想要加入海軍為國效力。可是,她卻因為體檢不合格,放棄了這條道路。」
「真可惜的說。那她後來在做什麼呢?」
「後來我就沒聽到她的消息了。我們頂多是偶爾打電話聊些無聊的瑣事,所以也不能知道些什麼。只是她的頭腦這麼聰明,肯定是去就讀一流大學,然後成為職場上的搶手貨吧。」
「真的很厲害呢。」
「是啊,真的很厲害。」這時,我們大概也只想得到小並感之類的感想了。「至於我,過個沒幾年後,就被軍政府給的高俸祿吸引,加入了新的鎮守府體系,成為提督。」
「然後就和電相遇了嗎?」
「恩,沒錯。這輩子能夠遇見妳們,真是三生有幸。」
說完,我將摸著電的那隻手抽開,輕笑著看她。
今夜明亮的群星,再次把我拉回過去。這一天,都不知道回憶過往多少次了。
記得那一天,第六驅逐隊讓我鼓起勇氣向武藏告白。若沒有她們,和子恐怕就不會誕生於世。
組成這個司令部的,是電。一個人默默承受情傷,一個人包攬所有痛苦,都不和任何人說。
而且,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把她的笑容…
跟稻妻重疊在一起?
之前隱約就有這個想法,只是因為我下意識的把她們兩個的個性區別開,不願意去理解我不敢面對的事實。那個愛哭又軟弱的我,全部逃避了。
「…電。」
「是,司令官。」
「我有個…很奇怪的想法。雖然妳們的身高有些差距,頭髮的顏色不一樣,記憶也完全沒有關聯,可是…」
「什麼?」
「可是,當我剛就任提督的時候,一見到妳,就感到一股很懷念的氣息。我想到什麼,妳就好像會讀我的心一樣,照我的意思行動。簡直就是,從小與我一直搭檔的戰友…稻妻。」
「司令官…」
電收斂起笑容,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我們都不能肯定,我剛才說的絕對是正確的。沒有證據支持卻妄加揣測,只是不理性、莽撞的行為罷了。
「至今,有太多的謎團未解。」我從口袋裡,緩緩拿出了武藏的「核心」。淡藍又冰冷的核心,彷彿沒有生命跡象。
不對,確實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
但確實給了我勇氣面對長官。
「這個核心…」我小心翼翼的將之捧在手心。「或許就是一切謎團的答案。」
「答案…」電把我說過的字眼,小聲的重複了一遍。
「妳們誕生於世的理由,我們戰鬥的理由,或許都找得到。」
語畢,下定了決心。
我帶著那個核心站起來,走到衣架旁套上大衣,在褲管掛上刀子,回頭看向電。
「電,幫我預備行李。」
「咦,怎麼了這麼突然?」
「我要遠行去非洲了。」
「非洲?」電的櫻桃小嘴困惑的問。
「在東非衣索比亞。雖然很突然,但調動命令就是這樣,我是第一千三百五十二位被調過去的。」
我一五一十地說出詳情。真是可悲啊,為什麼我會去記我是第幾個被調任這種沒用的問題?這是很值得嘉勉自豪的事嗎?不是吧丟臉都快丟到天邊去了。
在我自我嘲諷之際,我查覺到電已經開始在我的衣櫥裡整理隨身衣物了。
不愧是長久以來一起共事的夥伴,說是戰友也不為過。繼稻妻之後,第二任戰友。
我呆然的站在門口等候電替我整理好行李,兩個人默不作聲,聆聽夜晚的寂靜。
果然,我沒有膽量當場跟大家告別呢。最能讓我吐露心事的對象,果然還是電呢。從最初到最後,都不曾改變過。
「電。」我呼喊這個不曉得已經叫過幾次的名子。
「是,司令官。」電點頭,將行李箱交付到我手上。
「記得要照顧好和子。抽屜裡藏的錢盡量花,那是給妳們大家的生活費。」
「是。」電點頭。
「記得在解散之後,找到妳們生存的其他意義。就算這個司令部沒了,妳們也要保持聯絡。」
「是。」
「有事情發生的話,打我的手機,記得要改成國際號碼。」
「…是。」
「我也會記得常常打電話問候妳們的。問妳們狀況好不好,最近有什麼有趣的事之類的。」
「是…司令…官…」
淚珠,從電濕潤的眼角溢出。
她不斷的用雙手的袖子擦拭眼淚,卻止不住。
「真討厭…的說。明明不想讓司令官看到電難過的樣子,但是卻還是一而三再而三的…」
「沒關係。在我最難過的時候,稻妻她都會把胸膛借給我,讓我大哭一番。」
我將手心中的那個核心,收進了行李箱,然後伸出手撫摸她柔軟的褐色頭髮。不管摸過幾次,都還是覺得很舒服。
「我們已經哭過夠多了。所以,沒關係的。」
是啊,這個悲傷的輪迴,究竟要束縛我們到何時為止?
人們在離別的那一刻,真的很難發自真心笑起來,揮著手目送即將要遠行的那一人。
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她做得到。
武藏。
妳在那片由淚水交織而成的大海戰歿時,一定是笑著的吧。
這一次,就由我來。
由我來創造笑容。
這天晚上,我做出了最後的結論。除了電之外,我沒和任何人談起這件事,就連鮑伯也沒說。
靜悄悄的、孤獨的,到總部所屬的「軍用機場」集合。
與和我同一批的非洲提督,準備前往非洲。
我和大約一百人之多的提督,集合在機場跑道旁的一個廣場,屏氣凝神的將在原地不動,排成五排隊伍,等待這次外調的總負責官。
夾在我左右的提督,有一部份是皮膚全黑的,跟我一樣。有的是偏近東南亞的膚色,也有很多亞洲人,但就是看不到歐洲人或美洲人的面孔。
「第一縱隊!一個一個上來,把你們的垃圾家當交出來!」
一個看似是少佐的提督,腳踱著地面,抱著胸抽著菸催促第一縱隊的人繳納行李。在他旁邊,有兩個「新世代」的年輕提督站崗,以防我們幹出什麼反叛行動。
第一縱隊的人沒有怨言,整齊的依序上繳個人行李,然後沉默的回到先前所站的位置。「新世代」的兩人中,一名銀白色長髮、身材高挑的女性提督負責盤點人數,另一名棕色短髮、右側掛上白色眼罩的男性提督則是仔細的檢查行李是否藏有炸藥等危險物品。
仔細一看,剛剛破口污辱我們行李的那個少佐提督似乎只是個搬運行李的。
說到新世代,根據傳言,他們是近期被日軍招募入伍的菁英,因為有很強的辦事能力或武力、特殊能力,所以很受重用,似乎再過不久就會取代我們這些外調的非提了。不過,我沒有對他們心生怨恨,他們只是被上級所選中而已。剝奪我們的職位不是他們的本意,是上級的意思。
鮑伯常說,最近努力工作一點,指導培育一下新人。我也很樂意這麼做,但罔顧「少數人」權利的軍政府讓我太反胃了,就算再怎麼想認識新人,來自上頭的威嚇眼神總是令我退卻。
算了吧,我只能默默在背後祝福他們仕途順遂。
這個時候,第一縱隊中最後一位提督,意外的吸引了我的目光。
「拿去,你們這些變態。」
蘿莉般的聲音,蘿莉般的臉孔,蘿莉般的嬌小身材,如是語道。她把一個鑲滿金鑽的粉紅行李箱交出,頗不甘願的鼓起臉嘟起嘴吧。
我概略認了一下特徵,金髮、碧眼、單馬尾、臉孔有點孩子氣,而且還是貧乳。
這也太詭異了吧,這麼小的孩子也能當上提督?年齡不是需要十八歲以上嗎,規定何時改了?
我在第三縱隊默默注視這個突發狀況。
「還需要我說第二遍嗎?」白色長髮、負責盤點的那位女提督冷靜地說。「請妳在繳納完行李後立即回歸縱隊的位置。」
「人家哪有可能…眼睜睜看著這個變態偷窺行李裡面的私人物品啊!」那個蘿莉提督指著檢查行李中的棕髮眼罩提督。「你們也太霸道了吧,這樣做已經過度侵犯我們的隱私權了!」
「請不要妨礙作業。」棕髮眼罩提督淡淡警告道,然後以左手嵌著的榴彈砲擋住蘿莉提督,繼續檢查。
「…哼!」
很不服氣,但蘿莉提督還是乖乖的回到隊伍的最後排好。
接著是第二縱隊的檢查。一名軍服邋哩邋遢的提督,以外八的姿勢率先走過去。
「你的行李呢?」女性提督問。
「哈?那種東西誰會帶,很麻煩啊。」他不以為意的抓抓脖子。「我是有話要講才過來的。」
「請回去,你這樣會延後登機時間的。」女性提督撥了一下白髮,有條不紊的整理秩序。
「管他的,我要開罵了。」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瞪向棕髮眼罩提督。
「誰准你侵犯蘿莉的『神聖領域』啊,要檢查也是老子檢查啊!」
極大的分貝震撼全場,我反射性的摀住耳朵,在場的人大多也都跟我做出了一樣的動作。可是被吼的棕髮眼罩提督卻不以為意,把先前檢查過的行李交給專門搬行李的那個少佐。
罵完以後,那個莫名其妙的提督就返回自已的崗位了。
唉,怎麼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人。而且神聖領域是什麼鬼,怎麼好像被他講得更糟糕了。看起來那個「蘿莉控」只是出於對蘿莉的保護欲才會破口大罵,應該不是真的起爭執。
要不然棕髮眼罩提督未免也太可憐了,他不過是在執行公務啊。
在那之後,剩下的繳交動作就順暢了許多,我也跟著這個氣氛安分的交上行李。被檢查到的時候,的確,會有種自己的秘密都被看光光的感覺,挺不自在的。
軍中的規矩就是如此,也不能多說什麼。
檢查完後,正好總負責官也到達現場了。
很不恰巧,是我很熟悉又很厭惡的面孔。不曉得被那雙眼神鄙視過多少次,不曉得被那張嘴巴辱罵過多少遍。
吉爾提.迪.費克,一名金髮碧眼,鼻子高翹的歐洲提督,現任管轄橫須賀鎮守府的上將,同時也是我的長官。踏著清脆響亮的腳步,他走到五個縱隊的正前方,抬起頭用他的鼻子鄙視我們。
當然,他的秘書艦大鳳也跟隨在他身後,並且有兩名年輕的軍官並排在他身後。
「聽好了,即將要遠行去非洲的你們。」吉爾提滿滿輕藐的緩緩開口。「你們在日本的一切任務及義務都已經結束了,今後日本政府將會培育一批新的人才,替代你們這些廢物。」
人才…替代…
這兩個字眼讓我聯想到了什麼。
「讓我介紹一下吧。少將,佐久進森嵐。以及,大佐,天地一心。」
他所介紹到的兩名新進提督,個子都十分高大,看起來就是一副武打派的樣子。
白髮綠瞳,東方瓜子臉,軍服上披著一件白色披風的是佐久進森嵐。灰白短髮,短瀏海,並穿著整齊制服的則是天地一心。兩個人的髮色和衣裝色澤相近,乍看之下頗像一對兄弟。
從他們身上我感覺到正經又強大的氣息,果然是從龐大人數中選拔出來的菁英。
今後將會是他們主導日軍的未來嗎?
另外兩名負責行李的提督似乎也很有來歷,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子,但至少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抹滅的印象。
冷靜沉著的白色長髮提督,沉默的棕髮眼罩提督。一個是辦事情的能力很強,一個是很精通戰鬥的樣子。
與此相比,愛鬧彆扭的蘿莉、自我中心的邋遢男,還有個性懦弱的我,恐怕就是非提的料了。什麼啊這個反差,虧我在這幾個月還那麼認真的工作,結果還是遮掩不了我的劣根性。
腦袋裡快速的糾結一番後,我把意識抓回殘酷的現實。
「再過不久之後,」吉爾提再次發言,「你們就要乘上軍用專機,搭到衣索比亞的軍用機場,那裏是歸屬日軍的特設基地。」
彈了個響指,吉爾提指向我們背後的某一處。我雖然想要往後確認他究竟指的是什麼東西,但還是遵守身為下屬的禮儀站在原位,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動。
其他人大概也跟我一樣。約莫過了二十秒,一個全身掛滿電子手銬、電子腳鐐、電子鎖鏈的黑人從我們五排縱隊的右側繞過。他的旁邊還有佐久進森嵐和天地一心架著他,看來是個很有問題的國際罪犯。
不,不大可能。大概是犯下很嚴重的軍法,然後受到強制降級處分的提督吧。看那勢頭,八成位階有少將以上。
「你們之中,有的人是犯下嚴重的罪刑,反抗上級,妄自行事。」那個被五花大綁的黑人提督行進到我們正前方的時候,吉爾提壓住他的頭,看著我們用具有威嚇感的聲音說。「有的人是平常怠忽勤務,沒立下什麼大不了的戰功,混吃混喝來鎮守府領高俸祿。」
把他的頭給抬起,吉爾提雌牙咧嘴,彷彿在向我們宣布一名死刑犯的處決。
「就連少將級的人物,都會淪落到成為非洲提督。」
聽到這句話,看到那個黑人烏漆媽黑的臉,我確確實實的認出他的真實身分了。
「鮑伯…怎麼可能…」
鮑伯.布雷克,傳說中的美籍非提,是名少將,也是我的摯友。
最重要的是,他是那場N03號戰爭的英雄之一。
他到底被抓住了什麼把柄,才會被判有罪?
在我驚愕的看著鮑伯之際,我發現他居然不以為意的輕笑了一下。
喂,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啊?而且怎麼好像是對著我笑,別這樣啊,我都感受到周遭的壓力了。
「其實,你們之中還有另一位少將級提督。」吉爾提放開鮑伯,伸出修長的手指。「只是因為這個傢伙太危險了,才會採取這麼極端的手段。」
原來如此,並不是依照階級決定流放順序,而是依照對上級的危險程度決定。
我心底有了這個推測。
下一個瞬間,寂靜的黑天便被刺耳的引擎聲劃破。
在我們眼前一目瞭然的巨大飛行器,已經準備好要啟航。流線型的白色外觀十分現代化,機翼很小,似乎是即將要淘汰傳統的飛行方式了。我想不用花一小時,我們應該就能抵達衣索比亞了。
「好了,你們就去那裏自生自滅,度過無趣的每一日吧。」帶有嘲諷的意味,吉爾提揮著手,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的秘書艦大鳳以及那兩名負責行李的提督,向我們輕微的點頭示意之後,就往吉爾提離開的方向邁步而去。我們這一百多名提督,也清楚是時候該出發了,跟著佐久進還有天地進入飛行器的艙門。
規律地走著,到了艙門面前。
非提們一個縱隊接著一個縱隊,排隊進入到裡面。然而輪到我的時候-
忽然,感到無限的寂寞。
明明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
司令部和樂融融的景象,卻依然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果然,不管多麼逞強,我還是會想「家」啊。
這是一趟單程票。
一旦去到那邊,就再也回不到日本了吧。
至少我能肯定,這個國家的制度絕不允許我們這麼做。
XXXXXXXXXXXXXXXX
搭乘飛行器的時間極其漫長。
就算只有經過兩個鐘頭,焦躁寂寞的心情還是亂了我的步調,給了我一種一日如隔三秋的感覺。
帶著憂懼不安的心情,我跟著隊伍從飛行器的艙門出來,踏上衣索比亞的土地。然後,我抬起頭,看到了黃昏。
是因為時差的關係吧。沒有在中途小睡一下的我,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沒事吧,菅原老兄。」被解下手銬、腳鍊、鎖鏈的鮑伯,跑過來拍拍我的肩膀。
「痾…沒…事。」我一副很有事的扶著額頭,回答他。
「沒事你個頭,分明就很有事吧。」鮑伯皺起眉頭說道,「來,我扶你。」
「...謝了。」
我搭上鮑伯的肩膀,依循佐久進和天地兩位負責官邁開了腳步。
軍用機場的旁側,有各種高大的熱帶植物林立。樹林底下隱藏著一個冗長的隔離通道,材質是堅硬的透明奈米材質。我們進入到內部,藉著腳底下的輸送帶快速地向前移動,吹著冷氣,總覺得挺輕鬆的。
…這裡到底算不算非洲鎮守府啊,怎麼會比日本那裏的還要先進?啊,難道說我們其實是升官了?吉爾提那個冷嬌覺得祝賀我們實在太難為情了,所以改採取看待蠕蟲的方式責罵我們,哎呀,那還真是可愛啊。
不,怎麼想也不可能。調過來的人個性根本詭異,想也知道一定是被排擠。我和鮑伯,那個蘿莉,以及那個屌而啷噹的傢伙都一樣,屬於最奇怪的異類。
想著想著,通道就走到了盡頭,原始森林的樣貌再次浮現在眼前。
而且,枝葉還茂盛到爬進了這個通道的牆壁,看來已經與外界隔離很久了。被這麼一個青苔、岩石與樹根合成的巨大牆壁堵住,我們根本就進不去。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佐久進以及天地。
那個披著白色披風的佐久進,從披風裡拔出了一把長槍,黑色的槍身綻放出刺眼的光,咚的一聲敲在金屬質的地上,極其響亮。
然後,他進入預備姿勢,屏氣凝神的半蹲了下來,將黑色長槍高舉過頭。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沉穩的站住腳,朝下一劈,空氣猶若被切割成兩半。剎那間,在牆壁的中央,樹根斷裂,岩石龜裂,轟隆作響,往後側逐漸崩塌。
眼睜睜看著這個足以擋住進擊的巨人的牆壁整個倒掉,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嚇呆了。
「這裡,就是日屬衣索比亞鎮守府。」穿著整齊軍服的天地,絲毫不感到詫異,張開右臂指給我們看鎮守府的真面目。
「終於見到了…」我撥開鮑伯的手臂,按一按太陽穴,讓自己清醒。
頭沒有先前那麼痛了。
雖然現在我神智很清晰,很想好好的欣賞新的鎮守府,只不過-
他所指的前方,充滿著超乎想像的景象。
我驚恐到不禁滴下冷汗。大家的反應,也都差不多,嘰嘰喳喳的開始非議起來。
「不會吧…」那個吊兒啷噹的人拿下海軍帽,傷腦筋的搔搔頭毛。「這根本不是給人住的地方吧。」
「我不要…」金髮蘿莉眼眶含著淚,不斷搖頭。「我才不要在這種地方…」
「喂喂,玩這麼大啊。」鮑伯摸著許久沒剪的鬍渣說道。
究竟是什麼,能讓我們如此的懼怕、厭惡?
眼前的景象,是一座原始森林。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原始森林。
海量的骸骨充斥在沙土上,各個皆穿著破爛不堪的海軍服,死狀悽慘。艦娘的艤裝散落一地,因為風吹日曬的緣故,早已生鏽。
這裡…到底死過多少人,剝奪了多少人的希望,給予了多少人絕望?非洲提督最終的下場,就是死在這片鳥不生蛋的土地嗎?
「鮑伯。」我仍然注視著這幅地獄繪卷,緩緩地開口說。「非洲提督計畫是從什麼時候啟動的?」
「前年的十二月。」鮑伯表情變得很嚴肅。「正好是你成為提督的那一天。」
鮑伯語畢,全場陷入了沉默,氣氛凝重。
這個時候,負責官天地出來圓場。
「造成各位的恐慌,實在抱歉。」他依舊冷靜,脫下軍帽向我們致意。「雖然上級的決議就是這麼殘酷,但請聽我們解說。」
我們所有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點了頭決定聽聽他們的講法。
「從這裡往東北方走,可以越界進入鄰國『吉布提』和『厄利垂亞』,通到紅海以及印度洋。」佐久進收起長槍,說。「因此,衣索比亞鎮守府並不是封閉狀態,你們還是能出海遠征,執行任務。」
「吉布提和厄利垂亞的沿岸,基本上已經被深海棲艦所破壞。」天地接著說下去。「你們的工作,就是與她們抗衡,守住日本與非洲的友好關係。」
「但是,一旦踏上這片土地。」
佐久進,以及天地,忽然很嚴謹的看向我們全體。
「就再也…回不去日本了。」
回不去了…嗎。
我握緊拳頭,直視這片太過龐大、讓人迷失的森林。
決意勇敢地面對它。
「那麼,祝各位武運昌隆。」
向我們深深鞠躬後,兩位負責官從旁邊穿越了我們這群人,消失在我的視界。這一剎那,我也似乎領悟到了什麼。
想活下去,就必須「戰鬥」。
在這個充滿未知的衣索比亞,拚了命的戰鬥。
(...To be continued)
致觀看小屋版的人:
因為人物太多,所以這次就只有上傳線搞
有空的話會補上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