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方胤岑動彈不得，她小小掙扎一下發現沒用。對方的手掐著自己的脖子，明明沒有施力卻像是爪子已經插入脖子無法動彈，依紓看她沒回應貌似有些失望，卻仍然抓的緊緊沒有放開：「怎麼？為什麼要掙扎，明明這是最愚蠢的行為。」
「我是來找妳問事情，不是來給妳掐脖子的。」方胤岑的口氣沒有多好，但還是壓著脾氣希望自己在確定與搞清楚後才有所行動。依紓疑惑喔了聲，她放開她從身後走至正前方，漆黑的房中很難尋找到依紓的身影，但是她的眼睛卻如同指標反射微光。
「問什麼？」依紓不知道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方胤岑聽見這句是差點爆走。
「前幾天有槍戰，妳知不知道？」她的聲音在顫抖，忍住。
「我說知道妳會怎樣？」依紓笑著、她往前跨步站在方胤岑的面前：「表情不要那麼難看——我沒欠妳，也不打算跟妳裝傻什麼。那槍戰雖然我的人有參與，但造成大量傷亡的可不是我。」
「但是妳，還是造成——」方胤岑激動，當她要說話時臉頰突然被掐住，她愣住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依紓，不自主從心底感到寒意。對方冷冰冰的眼神根本沒任何情緒，方胤岑問著自己，為什麼要過來這找她談？
她跟她談的籌碼一枚也沒有。
「我很好奇……」依紓迷人的嗓音輕語，她歪頭看著方胤岑的眼睛：「妳到底是神經有多大條才有勇無謀的跑來找我？正常人都，喔，妳是例外。」她瞇起眼睛專注看著方胤岑的眼，總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
「幹嘛……」方胤岑討厭這太強勢又太靠近的注視，感覺現在被抓住臉頰的自己像是被巨蟒纏繞的獵物一樣陰森逼近，只差還沒張嘴咬她、注射毒液麻痺後吞下去。
「年紀輕輕就戴隱形眼鏡，不怕將來發生意外造成眼睛永久損傷？」
「這是因為——妳妳、妳幹嘛！」方胤岑驚訝抓住依紓伸過來的手，她的左眼皮被她撐開，眼睜睜看著那隻手指朝自己伸過來閃都無法閃，方胤岑心臟劇烈猛跳看著手指靠近，她的眼睛要被挖了？不不——
即使自己有抓住依紓的手，但她根本不敢出太多力氣。
除了死定了也只想到完蛋，她的眼睛要被挖了？
感覺到異物觸摸自己的眼睛，方胤岑早就被嚇得雙腿發軟——但是她不敢動，眼睛本來就是人體脆弱的器官之一，搞不好她動了依紓的指甲會刮到眼睛。感覺眼球被冰冷的手指觸碰與指甲悄悄挪動……她瞬間起了嚴重的雞皮疙瘩。
「淚水汪汪？真可愛。」依紓無視對方不自主流出的眼淚冷笑動手，很快用起方胤岑戴的隱形眼鏡，她這才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眼前的女孩眼睛是寶石藍色，在沒開燈的漆黑房內透過反光，閃亮亮的……那雙眼一定可以成特殊闢好者的收藏品之一。
依紓將她的臉頰左右看看瞇起雙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想著櫻雪曾經給過的資料上有說方胤岑是混血兒，但父母哪邊才是外國人就不知道了。
一被放開方胤岑立刻揉眼睛，第一次是別人拿下自己眼上的隱形眼鏡。她擦掉一直流出來的眼淚很想踹依紓幾腳，可是又怕真的踹了自己就慘了，然後傻住看著依紓將自己的隱形眼鏡搓爛。
「那、那很貴耶！」方胤岑感覺到心疼，那可是不久前才新買的，就被眼前這個無良搓爛了。對方還一臉抱歉卻又覺得這樣搓隱形眼鏡很好玩的繼續揉，她應該可以踹依紓一腳吧？她真的太欠扁了。
算了，對方就是有錢到當子彈掃射也不會心疼的程度。
「妳的藍色眼睛很迷人，為何要遮掩起來？」依紓邊說邊看著她的眼、又再次伸手好像想將另一邊的隱形眼鏡也拿下。
「我、我自己拿！」方胤岑立刻揮開她的手，卻突然被依紓緊緊抓住，感覺到手腕被施加力量握緊，她痛的想把手抽回，卻發現依紓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她生氣了？方胤岑痛的努力抽回自己的手。
「依——依紓，很痛，快放手！」
「放手……？」依紓壓低了聲音，方胤岑感覺到顫慄，感覺自己的靈魂突然像是被揪起一樣很無力的差點腳軟。
「依紓……」方胤岑有些亂了，依紓這才像是清醒一樣放開她的手，她看著自己的手掌心……腦海閃過曾經與喜歡的她爭吵的畫面，為什麼要抓？是因為又怕到時放手抓不住人嗎？
方胤岑摸自己的手腕，紅紅的掐痕能看出依紓的力氣很大，她高瘦的身影一直讓她以為沒什麼力氣，結果她錯了，錯的非常徹底，對方出力的手冰冷且有些粗糙，好像用保養品保養過但仍然無法纖細。
「抱歉。」簡單一句像是隨口道歉的態度，方胤岑知道對方已經盡量在表示歉意了，至少看著她而不是轉過頭去。
「我問妳，周妤是不是妳害死的？」方胤岑不再跟依紓打哈哈，下秒劈頭就是問這一句，依紓沒有多大反應，只搔搔自己的下巴看旁邊沉思、轉回來：「妳為何這樣認為？只因為有我的人？」
「對，所以妳的嫌疑很大。」方胤岑停頓幾秒：「在戰爭中不可能沒有一方殺人數會是零，只有直接殺人或是間接殺人，我不清楚當時是誰開槍打到她，但知道是你們跟他們對上才開槍，導致、導致許多人間接喪命。」
「異色瞳……」依紓突然說了句奇怪的話並沒有理剛剛那句，方胤岑呃了聲，才剛要開口嘴巴就被遮住。她感覺到依紓掐自己臉頰的手指力氣，看她還在盯著自己的眼睛才想起來另一邊的隱形眼鏡還沒有拿下。
「一黑一藍。」依紓貌似很喜歡的樣子、輕輕笑了：「只可惜是假像。」
「拜託妳告訴我！」方胤岑甩開她的手退後幾步：「依紓，周妤是做錯什麼才死的？為什麼她不過是、不過走在路上而已，她只是帶著我出去買宵夜，憑什麼就這樣賠上自己的一條命！」
「沒聽過好人不長命嗎？」依紓不正經的回應讓方胤岑聽了很氣，但是她的氣勢直接壓過了她根本說不出話，依紓看著方胤岑快氣紅的臉，這點她們一點也不像呢……如果是奈語早就先一拳在說了吧？依紓想著歪頭：「如果是用這種方式詢問我，那我可以問妳幹嘛一定要去那邊買東西吃而不去其它地方？為何死在那裡的人都這麼沒腦子不會閃在那當標靶？」
「妳妳——妳會不會太冷血太過分了！」方胤岑聽了很氣握起拳頭，依紓盯著有些期待揮來，但這世上應該沒有人跟奈語一樣敢先打在說，她還真的有些懷念第一次見面自己嘴賤被揍的那一次。
「冷血？」依紓冷哼：「如果這就是冷血，那妳也未免太天真。」
「我可以揍妳一拳嗎？」
在依紓還沒回覆身體便不自覺的握住一隻手，或者說阻止了一拳試圖與她臉頰親密的拳頭。方胤岑為了能打到她還特地往上揮，依紓愉快微笑、另隻手迅速抓住方胤岑的身體往上拉，方胤岑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甩上去想瞬間想到過肩摔這個詞——當她以為會痛、閉緊眼睛的同時，卻落在一個溫暖的懷裡。
意外輕盈。
依紓並沒有真的把她甩出去，只將她甩起來抱在自己懷裡看著方胤岑的藍眼睛，另隻手帶有威脅的撫摸黑瞳的眼皮：「妳知道嗎？這世上除了親人以外就只有兩個人揍過我，一是櫻雪、二是奈語。」
依紓立刻掐著她的臉頰下顎地方、這次毫不猶豫也不放水。方胤岑感覺到痛覺得牙齒都深入臉頰的肉裡面去，她抓住依紓的手可是對方力氣卻大的詭異，苦、澀，她就像檸檬一樣被人用力捏著像是要擠出汁，瘋狂拍打依紓不動的手。
「妳會痛是正常的。」依紓並沒有放開：「畢竟痛楚才可以提醒人的存在，也可以讓人暫時忘卻其他麻煩的煩惱……像妳現在就只想著自己，並沒有想著周妤那女人，對吧？」
「ㄏㄨㄤˋ厶ㄡ——」方胤岑驚了下持續反抗，她多希望現在有人來救她。
「痛苦才會讓人成長，痛苦才會讓人清楚明白這一切……」依紓像是在喃喃自語：「我也很遺憾周妤的事情，或者我應該說本來就沒有人想看見這種結果？妳應該知道死亡是多討厭的……尤其死的是自己愛人時。」
方胤岑知道，自己沒見過的那位奈語就是她的痛苦與摯愛。
「依照妳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來說，我是否也該找個人賠罪？逼問我親愛的她為何要死？」依紓放開方胤岑，改撐起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方胤岑不確定自己是否看清楚，此時的依紓像是陷於過去的黑沼——混濁、像是無理取鬧。
「呵，我的確這麼做了。」
方胤岑無法理解她說的意思，依紓抓起她的領子瞪著方胤岑的雙眼：「我將殺死她的殺手打斷雙腿凌虐致死，也迫害關係人軟禁關在地中，也把領路人囚禁打斷慢慢折磨死她，結果我做的不夠好……」依紓的眼神已經看不出靈魂在哪，這讓方胤岑發毛，感覺現在抓住自己的人是個空殼。
「她跑了，好多人死了。」依紓停在這句就不說話了，方胤岑感覺自己流下冷汗，唯一能聽進去也稍微理解的只有那句「她跑了，好多人死了。」是否就暗示著槍戰的起因？
方胤岑不敢說話，很怕自己會吸引眼前這空洞女人的無意識殺機。
那個奈語到底是怎樣的人，居然會愛上這種怪物——
她們一定很相似吧？
方胤岑很想哭出來，她從下往上看依紓的臉有些角度跟周妤很像，她們兩個的影子重疊越來越嚴重，這是不是跟依紓看她時的情況一樣？她看著她，身上疊著奈語的影子——切不斷的牽連，越扯越深。
「妳現在跟我想的一樣嗎？」
看她泛紅的眼睛，依紓主動擦掉那眼淚：「一樣嗎？」她又再次重複問。
「妳來找我終究是想問周妤的死因，還是跟我當初主動找妳的原因類似？都是因為看見一個人的影子，所以想靠近、試圖填滿那空洞？」
「我……」方胤岑說不出話，她來找依紓的原因……是的，最主要根本不是問周妤的事情，那只是藉口，她只是想看看有些像她影子的依紓藉此讓心理安慰點，這是一開始最明顯卻也被她一直壓抑在心中深處的想法。
「可以喔。」依紓笑了。
「我是周妤。」依紓指了指自己，然後指向了她——
「妳是奈語。」
方胤岑看著她、感覺到身體在發抖。
「妳跟我交往，將周妤的影子套在我身上是可以的，我願意做跟她一模一樣的事情，如果嫌長相不像還是怎樣，這種事情只要整形就可以了，而交換條件——妳則是奈語。」依紓露出讓人不知該說顫慄還是香甜的笑容：「妳必須跟她一樣，我不求妳全部相似，但至少在我面前要有奈語的影子，妳是奈語；我是周妤。」
「妳……瘋了……」方胤岑已經傻住，這早就超越什麼你不跟我交往我就去死的地步，已經是到讓人抓狂、喪失心智直接把影子套在別人身上的變態程度。
沒有愛，追尋的是那道看不見的影子。
「我早就瘋了。」依紓的眼閃過讓人捉不住的一絲情緒，方胤岑呆望——她很愛周妤沒錯，但不像依紓已經是崩潰的情況。注意到依紓一直摟住自己腰的手，方胤岑明白對方此時不可能會輕易放自己離去。
——她連殺人都不會被法律制裁了，這社會上要是消失一名小小女高三生又有誰會注意到？
「要？不要？」
依紓靠得很近，嘴已經快貼上她的唇。
「我根本無從選擇……不是嗎？」方胤岑自欺欺人的無奈一笑，依紓滿意她的回答直接往下吻去，像是壓抑許久的饑渴野獸，依紓的吻粗魯又殘暴，方胤岑根本沒料到只能一昧的試圖閃躲被逼近死路。
她破碎的心……
方胤岑覺得自己聽見，心的破碎聲。
啪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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