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電話掛斷後,熄火的私家轎車再度的亮起車燈,滑順的從停車格駛向燈光四射的街道。
駕駛的眼神迷離在那令人們目不暇給的敗絮光束之中,不夜的城烘托著燥熱與煩憂,那不是一把夜晚靜謐的風,就能熄滅的慾火。
眼花撩亂的不夜城之光,順著煙霧揮散。
駕駛臉龐上憔悴的神情,與那剛熄上的菸頭,搖下的車窗吹入冰冷的夜風,而他的心不在這條世俗的道路上,而是通往那一條臨近陰谷地帶的快速道。
在一間草木庭院修剪的整齊、美奐的集合式公寓旁,燈光閃爍著無聲的驚恐,那是罪惡凝聚在此的象徵。
封鎖線上站崗著員警固守哨點,讓非相關人等的閒雜人士不可進入案發現場,而整座集合式公寓在這此時已經被警方納入管轄,目擊者被帶回訊問,醫療組與鑑定組正穿梭於公寓的通道上,有的留下繳交現場跡證,而有得則已經準備收拾物件把包離去。
圍在封鎖線外的人行道沒有黑夜中清脆、單純的腳步聲,而是憂慮與驚恐的踱步與凝視。
被排除在外的公寓住戶仍坐困在道路上,靜候警方進一步的指示與安排,有的人正結束一天繁忙的工作想回到家卸除渾身的疲憊,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出一身冷汗,也因此部分醫護人員也協助處理現場民眾的情緒問題。
這些問題不應該發生在這歡樂的夜晚,不該發生在這平靜如昔的夜晚,不該在這與罪惡毫無瓜葛的寧靜社區中發生。人們疑惑著、徘徊著、隱憂著,張目並渴求一個解答。
一輛私家轎車悄悄的停上了現場周圍道路上的停車位,案發現場被少數民眾聚集,而公務車輛卻是大張旗鼓的駛來並且佔據在此,集合式公寓住宅頓時變成了一個明顯的標的物,被車頭燈光、紅色與藍色的警示燈照亮的發光、發熱。
穿著著禦寒大衣的男士作為一個不顯眼的角色走入這眾所矚目的舞台當中,而他抬頭所見的光亮帶著濃烈、濃稠的寒意,那不是在冬季夜空中的低溫風寒,而是滲透在所有人內在當中的一股陰暗處。
每當社會案件再度的浮現在人群的面前,溫和的群眾有如驚弓之鳥般擔憂、受怕,那是這個社會輪廓下的一個寫照,也是這個社會光亮與陰影交界處的現實。
「亞伯警探,你趕來了!」
站在封鎖圈內的高階員警走向那位露著笑容,卻刻意不想在人群中突顯出來的男子。如果不是警員的喊叫,這批群眾似乎也不會意識到這位混入人群的是另一位便衣的刑事組的警官。
站在人群中的亞伯相當仔細的注意著人群內部的變化,在被同事戳破之前他省思這起案件對這社區會造成的心理影響以及變化,這是他獨自發展一段時間下來,另一個新的奇特嗜好。
因為這只是嗜好而不是亞伯他一人在工作上必備的程序,不需要記錄進入報告,不需要向非相關人員說明。他只是看著、觀察著、判斷著,思考著另一起讓人們心思不安,糾結的警示燈與警笛聲,如何擾動人心,如何將人從壓力之中釋放出來。
會如何的牽動著這小世界,那樣的可能會演變成另一起大事件的徵兆嗎?
愛操心的亞伯,滿臉推刻的皺紋將他那副情操表露無遺。內心是那樣的細膩,外表卻是那樣的糾結。
「簡報已經透過調度中心瞭解,那現場狀況如何?」亞伯二話不說便直接上陣,而臨接的高階員警更是一臉振奮的歡迎他的到來。
簡單的問候語後,帶他進入封鎖線的高階員警馬上示意讓作業員警讓開道路,好讓刑案組警探能好好發揮身手。
「受害者一名,員警抵達時已死亡。」員警講著“死亡”二字時,臉色頓時發白,這讓還沒見到受害者的亞伯感覺到一股內在的壓力。似乎這在宣告這起案件會是多麼棘手?
「那麼目前案發現場狀況如何?」
「鑑識組正在進行跡證採樣,受害者遺體已經交由醫療組護送轉移,同時我們正在詢問目擊者證詞。」員警很快的將現況報告完畢,幾乎不拖泥帶水,表現出與刑事組人員配合的高度性。
「嗯,做得好。有後續問題會再詢問你具體事證,我接下來要先前往案發現場,這樣可以嗎?」
「當然,有甚麼需要,我們會盡量配合你的需要。」這位現場充當指揮的高階員警,雖然擁有指揮權可凌駕於現場調查的刑事組探員,但在表現上卻是相當敬重這些馬上趕來調查的刑事案件專案警探。
亞伯拍了拍該名員警的肩膀示意感激,便匆忙的走入集合式公寓,沿著員警拉開的封鎖線移動,很快的便順利進入了受害者的租屋處。
那通打擾亞伯安穩一夜的電話,正是警方調度中心通報的轉接電話。
因為熟識調度中心的舊識,在他的熱心協力下亞伯總能一馬當先的成為刑案組優先抵達的人員,就算非勤務時間也能順利抵達,靠著的是亞伯的熱忱與不懈怠。
或許該說是他的生命需要他如此的付出,才能讓他度過的每個夜晚沉靜、安穩。
那股濃稠的陰影已經化為氣味飄盪在聯通的走廊之上,令人冷顫的氣息無味的涵蓋處在這空間中的每個人事物上。人會變得疑心,物會露出陰影,而事則會化為苦難的根源。
鑑識組的人員提著工具進出那間案發的住處,亞伯知道受害者的資料,一位年輕女性隻身前往都市工作,離鄉背井而總是渴望社會上層的光芒,卻客死在異鄉,死在一個平凡工作日後的夜晚。
那毫無破壞的大門內綻放著光亮,其中的房門內正被攝影器材拍攝存證中,但在亞伯的眼中,那刺眼的光束卻被一團濃厚的灰影包覆,那影子彷彿正在喊叫著,那房門有如陷入一道異域的扭曲空間,而那正是亞伯相當擔憂的狀況。
一起被視為竊盜殺人案,雖有部分的疑點,而首要採取跡證的鑑識人員則是判斷這起命案的相關主因,起來自於竊賊在闖入空屋行竊時因屋主返回而一時慌亂,心虛並且趁隙奪取凶器攻擊原住戶,卻在攻擊過程中造成受害者死亡。
大量的鮮血散布在屋內的走道與房廳中,此外血跡也從房廳延伸至死者倒臥的臥室,在那裏因不明原因而導致兇手已幾近殘暴的方式對待已奄奄一息的受害者,最後奪取了受害者的性命。
竊盜的跡證在於家具被翻動的跡象與死者隨身財物遭到翻動並取走的事證,此外鑑識人員也正在清查整體財物失竊的狀況。
依照精心設計的竊盜方式與不留痕跡的犯案手法,卻在一百八十度急轉之下變成兇殘的殺人命案,或許並不是任何人所樂見的結果。是嗎?
亞伯眼中所見的詭異陰影已經改寫了他對這起刑事案件的初步鑑定結果。
那是層迷霧,一層揮之不去的詭異幽靈,所謂的第六感應或許正是亞伯這種異能力的概稱,而一般人沒能感覺到的異象,對於這位出入刑事的警探而言,有其優也有其弊,那是一份罪業也是一種職責。
他輕聲嘆了口氣,始終腳步沒能踏入案發的現場,而迷霧正在向外擴散著。
亞伯順手的從大衣內襯口袋中拿出一只眼鏡盒,打開眼鏡盒中放置著一副老舊、燙金的金絲邊古董眼鏡,而附在眼鏡下的則是一句話:『警長,你自詡正義嗎?』
[上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