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冷空氣之下,一位女孩從長廊的陰影走了出來,蒼白美麗的皮膚上飽受濕疹的摧殘,她的軍裝外套出現了摺痕,在修長的手指上整齊地貼了一圈創可貼,指甲咬得短得見肉。
在這情況之下,你大可以推敲的出來這孩子焦慮不堪,甚至是心事重重。
她一雙褐色眼睛清晰且明亮,就這麼地盯著我,我也注意到她的嘴唇在蠕動,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或許有;只是有可能我沒聽見。
「親愛的,妳剛剛說妳叫什麼名字?」我聲音壓得很低,溫柔的問她。
她的聲音很小,我必須完全專注地聽,然後我聽見了:「翠西(Tracy),我叫翠西。」
翠西是我的病人,我是她的醫生,喔不,等等。我再重新更改一下,我是她的朋友。從當天進門開始,我就對她有極度的好感,就如同──看到我自己。
今天五月二十三號,翠西又走進了這間白色世界。
除了牆壁是白的,就包括病床與窗戶窗台也被漆成了白色,家具之類的全部也是白色。
老實說,在這種空間內讓人壓迫感更為甚大,全部東西像是壓在自己身體上,你會認為這世界是與自己隔絕的,但是我不在意了。
「翠西,妳覺得今天天氣如何?」我說。
「好吵。」她緊壓著自己的耳朵,聲音很小,但是我很專注地在聽。
「甜心?妳說什麼?」
「叫那又醜又吵的鐘擺停下來!」她尖叫,之後失控般的在這白色空間裡亂竄。
我隨後追著她,將她緊緊的抱住,她的力氣很大,但是我不能放開她。
「親愛的,妳看著我。這裡沒有鐘擺。」
聽旁人說,翠西她看得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從小開始她就遭受到家暴與孤立排擠,甚至是與自己對話。但是自始至終我從來也不這麼認為,我看見翠西是個正常的女孩。
沒錯,是個正常的女孩。就跟正常的十三歲女孩,一樣的正常與天真。
從她的雙眼中,清晰的可以看見別人的思維,很聰明伶俐,我很喜歡她,只是有時候不能給予太大的刺激。
「親愛的,妳是怎麼稱呼妳的父親?」
「他是壞人,我並不喜歡他。」
「那麼妳覺得誰值得妳喜歡?」
「妳還有安柏。」
「跟我談談安柏。」
「安柏比我大,十五歲吧,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眼睛是暗黃色的。」她玩著自己的亮褐色長髮。
「……啊,這麼說起來,我也有這種朋友。」我說。
七月八號,我注意到了在我的房間外,有人在小聲地議論著某些事,而且包括從門上的開口不斷看進來的男人,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妳好,我叫做班森。很高興認識妳。」
『滴答、滴答──』
最近下來的幾天,我沒有再遇到翠西了,自從朋友的話題結束。
坦白講,我很想念她,因為看見她──就像看見之前的自己。
「妳好,我叫做班森,有什麼事是我有辦法幫妳的嗎?」
「翠西。」
『滴答、滴答──』
現在的氣溫異常的冰冷,十一月了,寒冬來臨。我一直都見不到翠西,一直都沒有看見。我必須要找她,我一定要,我由衷的希望。
「妳好,我叫做班森,近來如何?」
「──叫鐘擺停止!拜託!我求求你!」
「妳好,我叫做班森。」
『滴答、滴答──』
今天十一月十四號,我注意到在我房間外的站得一群人議論聲漸漸變大,叫他們離開,我必須叫警察,好停止這些晚上打了古柯鹼的一群神經病,他們不需要睡覺嗎。
翠西今天出現了,我很高興。畢竟我又可以與她談話,但是今天她異常的懼怕,她的眼神完全對不上任何人,她尖叫、怒吼,將她自己的蠟筆丟在我身上,之後怒斥我窩囊廢,或者是個討厭鬼,或許吧,因為當時我嚇傻了。
「妳好,我叫做班森,妳還好嗎?」
『滴答、滴答──』
我報警了,門口外的人變本加厲的開始敲了我的房門,但是我什麼都沒做,我不斷地躲進被窩,希望這場噩夢有辦法停止,拜託任何人都好,救救我。
「妳好,我叫做班森,一切都會沒事的。」
『滴答、滴答──』
我受不了,完全受不了。不過翠西在我身旁,讓我好過了一點,我看見她不斷的對著門外的那群人咆哮,要他們安靜些,不過畢竟她是個孩子,她只是個孩子。沒有人願意去幫助她,甚至是理睬她。
「妳好,我叫做班森,振作點。」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叫鐘擺閉嘴!」
『滴答、滴答──』
我拿起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嚇嚇他們,殺人這些事情我真的沒想過。事實上,我拿了刀他們吵得更大聲了,有一個女人尖叫的逃開,但是我沒有殺人,我只有從自己手臂上劃過一刀,我真的只是想嚇嚇他們,這個你必須相信我,翠西。
「妳好,我叫做班森,妳今天看起來不太好。」
「──鐘擺、鐘擺,閉嘴!拜託,不要如此折磨我。」
『滴答、滴答──』
「班森醫生,目前病人症狀如何?」
「到時候我會寫出報告,就如之前一樣,先將她抬上病床,到診療室去做治療。」
「目前是確定了一件事,她的妄想一天比一天嚴重,包括鐘擺的聲音與外人議論聲,甚至是與自己對話,還有自殘的行為等等。」班森他說。
「妳好,我叫做班森,妳呢?」
「我叫做翠西,跟那女孩一樣。」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