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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蝶(第八章)

作者:亞達六十七│2014-11-14 16:32:12│巴幣:6│人氣:429
8.南京
 
    在鎮江城拜別呂珖後,卿離獨自一人向南京城去。由鎮江徒步到南京其實並不遠,幾日之內必可抵達,奈何卿離宿醉未解,縱使其修習靈力武學已有一段時間,但他的腳步比起尋常人仍是快不了多少。打鎮江城出城幾里,卿離心中卻生了回去鎮江的念頭。
 
    只是其身上的錢實在不多了,若是又在鎮江待一宿,那雇船的費用可能就不夠了,只好強撐著身體一步步向前;不多時,又進了片樹林,卿離打從被孟建襲擊之後,對樹林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若是再出一個如孟建一般的綠林草莽,他恐怕就要曝屍荒野了。
 
    卿離下意識想繞開樹林,忽然轉念一想,樹林這條小徑乃是最快抵達南京的辦法,況且天氣又熱,林蔭可以提供歇息乘涼的地方,只好硬著頭皮進去了。
 
    「不太可能一連遇上兩次吧!再中我真的就要去買彩票了!」卿離心道,垂頭向前,走著走著,卻又不知不覺地抬起頭來,欣賞著週圍秀麗的景色,完全放下了戒心;不記得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親進大自然了,昨日喝醉了,沒什麼感覺,今日一行,這片景色卻深深的吸引住他的目光
 
    走了段路,卿離只覺甚為疲乏,仰頭一看不覺已日正當中,卿離揀了塊樹下林蔭處坐了,從琴袋中取出幾張呂珖讓他帶在身上的大餅,吃了起來,樹下開滿了花朵,陣陣芬芳飄漾而來,嗅著這淡淡清香,即便無味如乾糧,這下也都吃得津津有味。
 
    沒幾下,卿離就將這張餅給解決了,喝了幾口水,才要上路,忽覺腦子昏昏沉沉的,困乏無比,只好到樹後卿了一小塊地,打算小睡一會在繼續上路,怎知才躺下,全身便失去了所有知覺,沉入夢鄉的時間實在太快,快得讓卿離起疑。
 
    「不好,要糟糕!」卿離試圖爬起來,只可惜已經太遲了
 
    待卿離已沉沉睡去,路邊的草叢中轉出兩個人影,兩人奸險一笑。
 
 
    卿離沉沉地睡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腳才漸漸恢復知覺,奈何眼皮仍然沉重,怎麼睜也睜不開。
 
    直到咽喉處一陣冰涼,他才驚醒,眼前一片模糊,依稀有個人影站在他面前,卻不知是誰。
 
    「醒了吧!說!你把我的錢包放哪去了!」是個女孩兒的聲音,嗓音聽上去挺甜的,只是此番語氣兇悍
 
    卿離晃了晃頭,是這讓自己腦子清醒些。
 
    「喂!我問你話呢!」那人欺近一步,霎時間寒涼之氣撲面而來,如此殺意,天下只怕兵刃才會具有,卿離警覺,立刻退後
 
    「等等等等一下!」卿離叫道,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稍微提氣運功,血液流動漸漸快了起來,眼前的景象也慢慢清晰起來,指見前方俏生生地立著一名黃衫少女,雙眼靈動有神,儼然是個美人。此時這名少女正提著一雙湛藍長劍,一柄制著他的咽喉,另一柄則凝於胸前不發,以防有變
 
    「我的錢包呢?」少女惡狠狠地問,長劍又再進一分,卿離本想退後,但才退不足半步變撞著了株大樹,一看之下已是退無可退
 
    「你的錢包怎麼會在我身上,況且....」卿離伸手入懷想掏些什麼,手才剛處及胸前,就發現了不對,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衣物不知何時已被解開,凌亂地披在身上,只剩內衣是完好整齊的
 
    卿離一雙眼睜的老大,緩緩抬起頭看向黃衣少女,說不出話來。
 
    少女被看得眉頭一皺,有些不悅,「你看什麼?」少女問道,滿面怒融,但眼神中帶著點疑惑
 
    「你.....你非禮我!」卿離大叫,將外衣拉起
 
    少女一聽勃然大怒,舉劍便刺,卿離矮身躲過,一個觔斗滾向旁邊,狼狽至極。
 
    「你幹什麼!非禮我還那麼兇!」卿離道,「我告訴你,你可以不用負責,付點精神賠償金就好了!」
 
    「你....」少女氣結,大叫一聲,提起雙劍直逼卿離而去,卿離大吃一驚,拉起一旁的琴袋慌忙抵擋,只聞一聲悶響,長劍劃過,一股勁道傳向卿離雙臂,但覺微微痠麻
 
    卿離當下便判斷了這名少女的修為在自己之上,不可力敵,飛身後退,卸去方才一劍的力道,等站穩腳步,琴套緩緩滑落,天襄那古樸的琴面顯現,絲毫未損,被劈成兩半的只有外層可憐的琴套。
 
    「喂喂喂!你看你,情緒管理這麼差!你看!我的琴套都被你劈下來了!這樣我要跟你多收損害賠.....」話還未說完,少女又飛身向前,左右雙劍使起來如行雲流水,綿長不絕,卿離只能狼狽抵擋,左支右絀;雙劍的使用本就是為了縮短兩次攻擊中間的間隔,以及為了加強防禦以待未知的突發狀況發生
 
    就這麼交擊了約莫六七分鐘,女孩才漸漸體力不支,卿離縱使輕功很爛、體術也差,但至少體能、反應都不錯,能撐到現在也不算偶然。
 
    少女明白自己劍勁已經不足,靈力也消耗得差不多,打算速戰速決,左手繼續攻擊,有手手腕一抖,長劍登時波紋乍起,靈力由其中散發開來,藉著波紋流動得更均勻、更迅速。
 
    凡靈力流動愈快者,威力也就越強,卿離當然知曉這個道理,奈何少女的左手劍實在迅速,難以分心招架,否則他斷然會去阻止那一柄劍的聚氣。
 
    「我說,這位大姐,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刀動槍的!女孩子這麼兇,以後會被婆婆趕出家門的。」卿離依然口沒遮攔地說著,少女越聽越氣,不顧右手聚氣未成,便一劍斬了下來,威勢不小
 
    卿離嚴肅起來,聚靈雙腿,縱身後躍;只見方才自己所佔之處,已被轟出一個大坑。
 
    這一擊沒有得手,少女面色開始慘白起來;這一招乃是她幼時不知哪裡學來的,雖然消耗靈力龐大,但威力無比,若有剩餘靈力能夠維持在劍外的靈力波動,這招招都能置人於死地,其勁道不亞於一名搏虎大漢。
 
    事實上這乃世上古仙源派女弟子的入門劍法「蝶舞九式」的基本法門「雲劍風蝶」,目的就是為了加強劍上的力道,尋常男子並無法將手腕的抖動控制到如此靈巧的地步,除非修為有成者,唯有女子能夠不計修為高低使出這般劍式。
 
    卿離見這麼一個年輕少女使出如此一劍,愣了好半會。
 
    「你.....把我的錢包還來!」女孩叫道,仍是氣喘不已
 
    「我真的沒偷嘛!」卿離無辜道,開始搜尋全身上下,不搜還好,一搜之下發現不妙,錢包還在,然而裡面的錢卻不翼而飛
 
    這下卿離徹底懵了。
 
    卿離苦笑著對少女雙手一攤道:「我的錢也沒了!」
 
    「哦!」少女秀眉一挑,「黑吃黑吧!活該!跟我去官府,我要告死你!」
 
   「真的不是我偷的啊!」卿離哀嚎
 
    「少廢話!看劍!」少女提起雙劍,再次進攻,這次卿離沒再那麼傻,趕緊急速退後,聚氣雙手,撥起琴弦,琴音撩動狂悍,卿離努力地想使出縛字訣,只是不知為何成了狂字訣,少女聞聲怒意陡然暴漲,劍尖聚的靈力足足多了一倍
 
    卿離欲哭無淚,舉琴擋架,來來往往又過了數十招有餘,少女卻氣勁未衰,靈力劍勢依然不止;反之,卿離卻隱隱有些疲殆,防守之間不時出了些紕漏,所幸少女怒意正盛,無暇注意,鮮少發現那些破綻。
 
    少女右手引劍,左手削向卿離下盤,卿離天襄琴向下橫掃,檔開了左手一劍,此招發力甚巨,琴勢有去無回,然而卻在觸及少女左手劍劍鋒之時,才赫然發現劍上軟弱無力,並非想向中那般牆硬,心中暗叫不妙,此一著乃是須招,以引他注意,就是為了讓巨氣完畢的右手劍能夠覓得機會進發。
 
    卿離已無暇再想,縱身向一旁躍去,番了數圈,迎頭撞上棵大樹。
 
    「碰!」少女的「雲劍風蝶」又再次於地上開了個窟窿,若是卿離身手慢個幾毫秒,此刻已在黃泉路上觀光
 
    少女一招未得手,轉向卿離處殺來;卿離原本撞了樹,正在眼冒金星的狀態下,此刻也不得不強忍不適,縱身爬上大樹,模樣甚為狼狽。
 
    「喂!等一 下!我們休戰好不好,我現在頭有點暈!」卿離叫道,少女卻置若罔聞,提劍縱身也欲躍上此樹
 
    「奶奶的!」卿離暗罵了一聲,將餘下的靈力全數聚積,坐定凝神,恣意彈撥,只覺琴音裊裊綿綿,悠長安寧,若軟綾、若春水,直將人僅僅裹入那安穩的夢鄉
 
    「眠」。
 
    少女奔向卿離的腳步趨緩,最終停在了卿離面前,長劍刺出,劍上卻毫無氣勁,卿離左手簡單接住劍身,輕輕向身邊一引。
 
    長劍「鏘」地落地,少女也軟倒在卿離面前不足三步處。
 
    慕容卿離停止奏樂,拉起袖子擦淨額前的冷汗,這次他奏樂前無暇他想,隨意亂彈,所幸此次又是運氣使然。
 
    「這麼下去怎麼成?」卿離暗忖,縱身躍下樹,拾起被劈成兩半的琴袋,嘆氣搖了搖頭,只得將重要的物品揣入懷中,其餘好放棄
 
    望向天際,已是一片橘黃,東邊的那一線甚至已染上了一線淡紫,這一睡竟如此之久,卿離喪氣地看了看去路,不由得有些茫然。如今身上盤纏不但被偷,還被一名少女追殺,若非老天眷顧,今天搞不好真要葬身於此。
 
    卿離抱起天襄琴,向小徑走去,未至,似是想起了什麼,又折返回來,將樹下熟睡的少女一併扛起。
 
    若是因為這樣一走了之讓少女的安危出了差池,自己的良心恐怕會譴責自己一輩子。
 
    抵達南京城城門口時,夜幕早已完全籠罩大地,而南京城的城門也已緊閉,卿離一手抱著天襄,另一肩扛著少女,早已是疲累不堪,見那封閉的城門不由有些生氣,扯起嗓子便大吼:「喂!開門啊!搞什麼東西啊!」
 
    半晌,未見一人回應,城牆上仍是空空蕩蕩,只有無盡的漆黑;卿離有些抓狂了,放下少女與天襄琴,提口真氣叫道:「上面的!土匪來打劫啦!救命啊!」
 
    只聞幾聲乒乒乓乓的聲響,城牆上燃起一道道火光,將城邊照耀得如同白晝,百餘名盔甲不整的衛兵各自拉開弓弩,向外尋查土匪的蹤跡,卻哪裡見得土匪,只有卿離一人兀自佇立傻笑。
 
    「哪裡有土匪?」一名貌似官階較高的軍官出現在城門正上方,頭盔歪斜一邊,身上皮甲的扣帶也未扣,一副邋遢樣
 
    卿離眼看謊言被拆穿,卿離只好將錯就錯,雙手一攤,「跑了!」
 
    「跑了?」軍官眼睛瞪的老大
 
    「嗯!」卿離煞有其事的鄭重點頭
 
    「來人!將他拿下!」軍官大怒
 
 
    公堂之上,南京城東門衛士令一臉不悅,看來是剛睡下就被人吵醒,其原因還是一個草民做怪,這叫人如何接受。
 
    「大膽刁民,你為什麼已經入夜了還在城門外大吼大叫,還謊稱土匪來了,讓眾位弟兄不得休息?」衛士令喝問道
 
    卿離只想著進城、吸引衛兵注意,沒考慮周全,如今身在鋃鐺入獄的邊緣,才在懊悔自己為何要做這種蠢事。
 
    「唉呀!那麼大聲做什麼?附近人家還要睡覺耶!你也知道很晚了。」卿離不正經道,只想脫延一點時間
 
    「無禮!」衛士令喝道,以眼神示意一旁的護衛,護衛得其意,上前舉起木杖,若是卿離在做什麼無禮甚至有害的舉動,自己就能第一時間重重揮下
 
    卿離苦笑,看了看周身各個護衛疲倦的面容,忽然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絕妙法子,道:「其實我受一個中央官員委託來看你們的城池防禦的,他說南京城的防禦有缺陷,早想換掉那些不當的駐軍跟官員,嘿!沒想到還真被我發現了再偷懶。」
 
    衛士令冷笑道:「哼!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沒准你是來騙吃遍喝的,大膽刁民,還敢在我面前賣弄,你膽子可真大。」
 
    卿離眉頭一皺,沉吟了下,道:「我在樹林裡遭了賊,令牌被劫去了,你現在倒好,想威脅我,我這就證明給你看看。」說罷,咬破手指,在供堂地上畫了一個複雜的花鳥圖騰,其實卿離並不知這是什麼意思,代表什麼部門,只是在與呂珖並肩而行的途中無意間記下的
 
    衛士令起先還抱持著戲謔的態度,怎知越看越心驚這複雜的圖騰乃是吳國王族直隸的調查機構,除了王公貴族外,也參與了不少心腹大臣。衛士令的表情由恬適漸漸僵化,臉色轉青。
 
    慕容卿離畫完,看著衛士令的臉色,心裡已有幾分底,淡淡一笑:「你這下知道了吧。」
 
     聞得卿離這番臉不紅氣不喘的謊言,衛士令一愣,氣燄頓時消了七分,壓聲問道:「是哪個官員派你來的?」
 
    「荒唐!那位大人的名字哪是你可以知道的!」此時客主易位,卿離高聲道,距抔望向自己身後那名高舉木杖的護衛,「放下!」
 
    護衛自然不能就這麼聽令,驚恐地望了衛士令一眼。
 
    「放下!快放下!」衛士令趕忙道,親自從位子上起身前去幫卿離解縛,並示意供堂中的人們全數退下
 
    卿離揉了揉被繩子綁的痠麻之處,瞥了眼衛士令,走向衛士令原本坐的位子,一屁股坐下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什麼罪?」
 
    衛士令傻笑一陣,道:「嘿嘿!這位小兄弟!我們...沒什麼深仇大恨吧!何必這樣為難自己人呢?我承認我是有些疏失,防禦是沒做好,可....士兵們的偷懶總不能全怪在我頭上啊!我...我只是負責南城門這邊的事務而已。」
 
    卿離暗中觀察,只見這衛士令頻頻拭汗,言語頓塞,推斷這怠忽職守的最名恐怕處罰是不輕的,變裝出一副輕蔑的樣子,雙腳交叉放在桌上:「我保不了你,有句話說『受人之託,終人知事』,我總不好負了那位大人對我的期望吧?」
 
 
    衛士令愣了一下,哭喪著臉道:「唉喲!我的大爺!我的祖宗!您老人家行行好!拜託你,幫我過這關,我知道外面是有什麼流言說我這南門衛士令都貪圖錢財、瀆職怠務,可是那都不是真的啊!你可千萬不能讓大人被小人的言論給矇蔽雙眼!」
 
    「什麼流言得我不管!」卿離玩弄著指甲道,「我今天親眼看到的你要怎麼解釋?」
 
    衛士令「咚」的跪下:「拜託了!大爺,您要什麼我給您弄到,您就饒了小的吧!我一定會痛改前非、痛定思痛、改過自新、改頭換面、痛改前非....唔,這個好向講過了!唉呀反正大爺您吩咐我一定達成,以後我絕不偷懶了,您可別去大人那裡彈劾我啊!」
 
    「你想收買我?」卿離厲聲喝問道,衛士令聞言,面白如紙
 
    「大人......小的......小的......」衛士令語無倫次
 
    「你緊張什麼,我說既然你這麼有心想收買我,行,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卿離緩和笑道,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
 
    「大人您吩咐!小的馬上去準備!」衛士令如獲大赦,眼淚都要掉下了
 
    「天色也暗了,又在樹林里遇上劫匪,沒錢!你幫我安排個住的地方吧!」卿離道
 
    衛士令笑得諂媚,道:「這哪有什麼問題,小的現在立馬為您準備!」說罷便要出去
 
    「等等!」
 
    衛士令以為卿離想要反悔,臉色刷得一下又白了。
 
    「這女的在樹林裡差點把我殺了,併上樹林裡的劫匪這種事,你要好好調查清楚。」
 
    「這位爺!那不是卑職的勤務範圍,這是南京城太守的事啊!」衛士令一急,滿頭大汗
 
    「哦!這樣啊!那你記得幫我通報!我明天要備案!」卿離道,卻絲毫未慮及這南京太守是否也這麼好忽悠
 
    衛士令本以為卿離會對他百般刁難,怎知竟是一番平和的事務交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在當場。
 
    卿離原本欲收拾東西,無意間瞥了一眼,見衛士令還在那兒,眉頭一皺:「怎麼?聽不懂?」
 
    衛士令如夢初醒:「是是是!下官這就去完成大人您交代的事情。」攏起衣袖擦了擦汗,便要去寫張書狀投去太守府,卻被卿離阻止
 
    「幹什麼?這等等再弄嘛!先帶我去房間,困死了!」卿離高姿態道
 
    衛士令傻笑一陣,「大人您瞧!您這虎威都把下官的腦子嚇糊塗了,我這就帶您去城裡最好的旅店!」
 
 
    室內水氣氤氳,淡淡的清香瀰漫,燭火兩三盞,燃著慢慢長夜。
 
    慕容卿離坐在熱水桶中,痛痛快快得洗了個澡,打從離開童家村起就再也沒洗過這麼舒服的熱水澡了;然而,卿離臉上沒有愉悅的表情,而是眉頭深鎖,若有所思的樣子,方才一番雖然有驚無險,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紙早晚包不住火,若是這彌天大謊被揭穿了,以衛士令那副小人個性,自己恐怕吃不了兜著走。
 
    「不能好好休息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前往蕪湖。」卿離心中下了決定,才輕鬆一笑,殊不知桶子裡的熱水早已涼了,這一放鬆之下寒意便襲來,卿離不敢久留,趕緊跳出水桶
 
    「扣扣!」門邊響起一串敲門聲響,簡潔清晰,伴隨著一輕脆可人的女聲:「慕容公子,您的衣服已經洗好了,我幫您放在門邊行嗎?」
 
     「哦!好!」卿離趕緊答道
 
    足音漸小,卿離才探出頭取了衣服穿,那一襲藍袍在清洗過後,色澤更加鮮麗,還帶著絲絲烤乾時,在衣服上留下的暖意;就連有些今日在城外遭少女追殺時不慎磨破之處,也被巧手縫回,若不仔細看實難以發現。
 
    「衛士令這家伙竹槓被我敲大囉!」卿離嘲諷似地笑了笑,進房睡下了
 
    明月夜,天為涼,仍在外奔走的衛士令不覺耳朵有些癢,方回到衛士理事堂,卻見方才孩睡著正香的少女已經悄然無蹤,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派人前去搜查,奈何三小時過後,仍是一點蹤跡也無。
 
    「衛士令大人!那可怎麼辦!」
 
    衛士令招急的跺著步,半晌,忽然停了下來,面色一沉,道:「這樣吧!若是那叫做慕容卿離的人問起,你就說少女已被押入大牢,擇日審理;記住,千萬不能讓他去探監!」
 
    「是!」眾衛兵齊聲回答
 
    「還有,」衛士令壓低嗓音道:「你們派個人,前去蘇州城問問中央是否真有官員委託他人前來查訪,若是沒有,這狗崽子死定了!」
 
    衛兵愣了一下,問道:「大人,您懷疑他?」
 
    「廢話!他看樣子就是個騙吃騙喝的,何況如果真的是私下暗查,他又怎麼會表露身分,他若想表露身分難道不會讓官員直接來嗎?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可是若是那位官員真有公務抽不開身呢?」
 
    「你覺得會派這種無賴來?再怎樣也是個謹慎守禮的讀書人。」
 
    衛兵一個個睜大了眼睛,豎起拇指:「大人您英明啊!」
 
    衛士令讓人這麼一奉承,翩翩然如置身雲端,笑道:「去辦事!記得找我們在蘇州的眼線,哼哼!我叔叔的朋友的表舅的女婿在中央好歹也是個大官,各官員府中可都有交情!這小子要是讓我知道他是假的,我肯定要他好看!」衛士令憤恨道,右手握拳這麼一揮,正巧敲在擺飾大之石獅頭上,疼得冷汗直冒出來
 
    「大人還好不?」
 
    「沒事!你們快去!」衛士令道,眼兵沒走多遠,卻又被衛士令喚回,「你,你還是去找個骨科醫生吧!痛死我了,是不是骨折了啊?」
 
    「大人,您撐著點,我馬上去!」
 
 
    卿離隔日醒轉時,是被陽光扎醒的,或許是他昨晚太累所致,亦有可能是在樹林裡的迷魂香藥效未退,使得他錯過了出城時間;卿離愣在床上,粗估了當下的時間,只怕已經接近中午了,暗叫了幾聲不妙,草草梳洗罷便批上外衣打算趁著此時潛逃出西門,繞路前往蕪湖,怎知才剛出旅館,兩旁便迎上來四名虎背熊腰的衛兵,各個身穿精鐵鎖甲,嚴整勇猛;為首一名見卿離已出門,便道:「慕容大人,我等奉衛士令之命負責保護您在南京城內的安全,請慕容大人放心。」
 
    慕容卿離此時自然明白衛士令早已查覺有異,特別派人前來監視,美其名為保衛。
 
    「衛士令大人太客氣了,我一介平民哪需要這個,各位多心了。」卿離陪笑道
 
    「衛士令大人有嚴令的,讓我等在慕容大人身邊寸步不離,以防不測;向慕容大人這樣身負要職者難免會遇上些麻煩,向昨日您在樹林裡不就遇險兩次了,」護衛頓了下,走上前在卿離耳邊低語一句,「...還有衛士令大人還希望慕容大人在中央那兒為他多美言幾句啊!」說罷笑起來
 
     卿離陪著乾笑,臉頰微微抽了下,搖搖頭,嘆了口氣。
 
    「慕容大人,您不是要去備案嗎?我們力可帶您去警察局,立刻就幫您做好筆錄!」護衛道
 
    卿離苦笑:「行,帶路吧!」
 
    南京城是為六朝古都,城池甚大,偏偏警察局稀少,畢竟南京在向東就是蕪湖屯兵之地,楚國不時會前來軍事騷擾,防不勝防;最好辦法變是屯兵于前線,隨時準備應戰,做為蕪湖的錢糧後盾,南京自然是軍多警少,以維持穩定的秩序;而這一行,足足走了二十餘分鐘,恰巧今日烈陽正盛,別說卿離,就連四名護衛也是走得滿頭大汗,身著不透氣得重甲更是難受。
 
    吳國向來素簡,畢竟其地區狹小,商業不興,比起其他大國實在資源稀薄,只好減少利用,國家的財政大多都拿去養兵、建設了,官原者太守以下亦是無車階級。
 
    入了警局,四名護衛呈一字隊列站在大門口,卿離望著這些士兵,無奈地嘆了口氣,向那名接待他的警員道:「我來報案。」
 
    「報什麼案。」警員翹著二郎腿,一手挖著鼻孔道;這打從基礎重建完成後,城裡的治安鮮少由他們警察來管,正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比無賴更像無賴,什麼事都不認真,只是坐等薪水發放
 
    卿離一挑眉,道:「呃....我說報案你不拿紙筆做筆錄嗎?」
 
    「哦!好!」警員不耐煩地起身,取了紙筆,開始磨墨,炎熱的溫度下,配上這種嘈雜的磨墨聲,極容易讓他人心煩意亂
 
    「磨好了,什麼事快說吧!」
 
    卿離早已被搞得一點心情也無,甚至推測這警局也許就這樣吃案了也說不定,本想做罷,轉念一想,這筆錄聊勝於無,即便警察吃案了,將來若發生類似事件中央要查至少也有文件能參考,沒準就能淘汰掉這批不稱職的員警官員。
 
    「我說了,你仔細聽著。」卿離將昨日的事情娓娓道來,就連與少女對打的哪段也細細描述,只是加了不少誇張的事情,將昨日的狼狽樣應是胡扯成了自己單手讓少女仍然輕鬆制伏之
 
    員警聽完了,面無表情,道:「那你昨天被搶的錢袋還在嗎?」
 
    「在啊!」卿離取出那空癟癟的錢袋,只見員警用他那挖過鼻屎的手指捏起,在鼻子前嗅了嗅,卿離見狀不禁一陣發惡;員警緩緩將前代打開,向內看了看,道:「又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人?什麼意思?」
 
    「就是同樣的做案人,這個月已經發生了數十場了,我們也出去搜尋了幾次,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我們也上報中央了,總之呢,這就是個懸案。」
 
    「啊?」卿離愣了下,「那筆錢追不回來了?」
 
    員警搖了搖手,「不可能!」
 
    「那是我的旅費啊!這樣我怎麼繼續旅行?」卿離起身
 
    「唉!你就別旅行了吧!不然就去賣屁股唄!」員警打量了他一下,「不過我看你這個樣子恐怕沒辦法喔!應該不會有人點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卿離怒道,「那少女殺我未遂的事情你總能幫我處理吧!」
 
    「你自己不是處理得挺好還要我們幫忙什麼?」員警瞥了一眼卿離,「你不是挺厲害的教訓了她一番嗎?」
 
    卿離氣結,道:「算了!你們這幫警察都是混飯吃的!」卿離不顧噁心,一把搶過錢袋,錢袋中竟掉出一個精亮的事物,摔在地上輕脆鳴了幾聲,漸漸止歇
 
    員警絲毫未注意到那錢袋掉出的東西,只是被卿離方才那句話刺激不小,怒意湧了上來,拍桌起身大罵著。
 
    卿離無視員警的叫囂,甫身時起那東西,定睛一看,乃是一枚拇指大小的圓形飾物,上面花紋精細,入手輕盈,一點也沒有金屬該有的重量,卻泛著金屬的色澤。
 
    卿離舉起那沒圓形飾物,望向員警,以為是員警方才遺留在他錢袋的東西,怎知員警忘了一眼後,怒吼停止了,嘴巴張的老大。
 
    「怎麼?」卿離疑惑,又看了看那枚飾品及身後,確定都無異狀之後問道
 
    門外的衛兵聽到警局內一陣騷動,唯恐卿離脫逃,盡皆入內探看,不看到還好,這一看之下亦如那名員警一般,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喂!你們是怎樣?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卿離看著衛兵們問道
 
    衛兵艱困地嚥下口口水,道:「慕容大人,這....員警不懂事,你就別跟他計較了.....」衛兵上前道,卻是語無倫次
 
    慕容卿離沒頭一皺,狐疑地問道:「怎麼?」
 
    衛兵以為慕容卿離對於他的干涉有所不滿,嚇得倒退了一步,一旁的衛兵頭兒趕緊扶助他,「慕容大人,這種員警服務態度不周的事情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不用勞煩您老人家了,這東西能先交給屬下嗎?我會幫您做所有的後續作業!」衛兵指著飾品道
 
    卿離本想一口回絕,轉念一想,若是這衛兵真能幫自己處理好倒也不錯,不但自己能省些體力,不用在這炎熱的天氣下受苦,亦不用看那些腐敗官員的臉色,一舉兩得,便答道:「好吧!那你好好處理!」,說罷背手走出警局大門,回頭一看,只見其他三名衛兵都立於原處,並未跟上繼續監視
 
    卿離有些困惑,但既然上天賜予自己如此的大好機會,何不善加利用,立刻催起真氣,疾奔回旅店,打算整理行囊,立刻出城。
 
    待抵達旅店之時,取了從拿門衛士令那而得來的繡布琴袋;這新琴袋乃是衛士令命下人熬夜趕工用來巴結卿離的,無論卿離是否為真,先有所準備肯定沒錯。繡布袋裝起了天襄與行囊,才出房門,卻見一熟悉的身影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入旅店,定睛一看,竟是當昨日在城外追殺自己的少女,卿離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退入房中,心中疑惑。
 
    「我昨天明明讓衛士令把她給辦了,她怎麼還在這?」卿離暗忖道,卻總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正要做罷,門邊卻想起一串敲門聲
 
    「誰?」
 
    「我是掌櫃的,外頭有位小姐說要見您,要如何回應呢?」掌櫃問道
 
    「果然頂級旅館就是不一樣,有訪客還會問問要不要見?」卿離暗笑道,「就說我不在!」
 
    「好的!」掌櫃回道,打算離去,卿離這才放心下來,然而腳步聲還未遠,忽然止歇,緊接著便是一聲瓷瓶碎裂聲
 
    「小姐.....有......有話好說!別這樣動手動腳的!」掌櫃驚恐的聲音自長廊一端傳來,卿離愣了下,明白了。方才掌櫃在上樓的同時,少女早已跟了上來,只等確認了自己的真正位置再開始行動,這少女心思細膩,狡猾陰險,果然不是易與之輩
 
    「你,開門!」少女向掌櫃道,語氣冰冷
 
    「好.....好好!我這就開,我這就開!」掌櫃已經被嚇的結結巴巴,話都說不清了
 
    鎖孔傳出一陣輕脆的低吟,大門旋即被一股巨力撞開,只見少女一腳踢門,一把劍憩在掌櫃的喉頭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卿離;卿離見狀,心頭一把無名火起,這掌櫃終究只是個路人甲,何必如此為難他。
 
    「放開那掌櫃,有本事衝我來!」卿離喝道
 
    少女聞言,也放下水藍寶劍,道:「行!你,別,跑!」,話音落地,只見少女身影倏進,兩柄劍光登時化作兩條奪命長蛇,左右搭配得天衣無縫,卿離見自己連道德勸說的機會也無,只好無奈舉琴招架。
 
    此番卿離卿醒不少,加上經過一夜好眠,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大大的勝過少女,然而少女靈力精純在卿離之上,劍術修為亦非淺薄,這一交手竟是僵持不下。俄而,房中已是狼藉不堪,桌椅茶几俱遭波及,好一些的缺了幾角,比較嚴重些的已是面目全非,卿離眼見這樣下去可不成,自己這麼住了一晚,可不能在如此損壞下去,便大喝一聲,舞琴的力度增加,與少女雙劍一陣對撞,兩人手腕各自一陣痠麻,後退一步。
 
    「不玩了!」卿離道,大開窗子便向外頭一躍;旅店的窗外並非就是街道,還有一小段屋簷能夠立足,卿離立於屋瓦上,運功急奔而去
 
    少女見此,怎可能輕易放棄,自當追出,兩人剎那間變吸引了接道上所有人的目光。
 
    狂奔一陣,屋瓦已達盡處,卿離縱身一躍,恰巧落在另一戶人家的屋頂之上;雖然卿離體力很好,然而他的輕功實在不怎樣,少女眼見已經追上,雙劍齊出,卿離文的後方破空聲響,自然知曉那是何物,頭也不回,舉琴掩住後背。此番少女自空中落下,加上見上的發勁,這一急之下卿離只覺背後一陣難受,胸口悶了起來,整個人也滑動了數尺,帶下幾片磚瓦;停下,卿離趕緊提氣遊走全身,緩和不適。
 
    這一擊別說卿離不好受,少女的虎口也隱隱作痛著,本以為這一擊的威力足以劈開琴面,怎知天襄琴不僅毫髮未損,竟將這份力道反彈回去,若非自己一直提著真氣與靈力保護著手腕,這兩隻手恐怕就要在今天廢了。
 
    卿離輕咳一聲,緩緩站起,問道:「你怎麼出來的?」
 
    「什麼我怎麼出來的?」少女沒好氣
 
    「你怎麼越獄的?」卿離清楚地重申了問題
 
    「你才越獄!你全家都越獄!」
 
    卿離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沒被關!你昨天晚上從衛士理事堂逃走了!」
 
    「哼!我.....」少女孩想說什麼,卻被人群後的那股騷動吸引,順著目光望去,只見南門衛士令領了五十餘名中甲衛兵前來,一邊驅散人群,一邊向這裡走來
 
    少女一跺腳,怒道:「官府的人又來礙事!」說罷轉頭向卿離,「哼,你就別被我抓到,我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的!」,縱起輕功離去
 
    「慕容大人,屬下救援來遲,還請大人恕罪!」衛士令鄭重道,不若昨日那般尊敬中帶點狐疑
 
    卿離眉頭一皺,方才的大好機會,竟就被這少女這麼一胡鬧給毀了,此時再懊惱也無用,只能乖乖躍下屋簷,對衛士令道:「罷了!你回去吧!我要回房歇歇。」
 
    「慕容大人今日遇刺,實乃屬下的過失,還卿慕容大人移駕另一家旅館,使下會結勁全力保護大人的安全。」衛士令笑的諂媚,卿離不禁毛骨悚然,便搖搖手回答道:
 
    「不了,你還是去忙你的吧!有什麼事我自己能應付,你的那些衛兵太勞師動眾了。」
 
    「慕容大人果然仁心聖德啊!能體恤下屬們的心思,在加上神功蓋世,當真為天下第一鬼才啊!」衛士令使出渾身解數拍著馬屁,只是卿離正好不吃這套
 
    「行行行!別跟我說那些,你帶著衛兵回去吧!」卿離道
 
    「卑職遵命,不過慕容大人,我留下兩個身強體壯的衛兵幫你收拾一下行囊,再送去新旅館,您看可好?」衛士令看來是下定決心要討好卿離了
 
    「......好......好吧。」對於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卿離實在找不出藉口拒絕;衛士令的態度實在轉變得太快,令人不禁懷疑他在打著怎樣的算盤
 
 
    卿離敞開新房間的窗,讓新鮮空氣淌入;一邊點著行囊中的物品,所幸並無損壞缺少,畢竟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望向門邊,兩個直挺的人影如石像一般佇立,卿離搖搖頭,嘆了口氣。
 
    「這衛士令果然不是好惹的,要是再拖下去,肯定會被發覺的啊!」卿離心道,思考著到底該如何逃離
 
    卿離房間位於四樓,爬窗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條,卿離的輕功還未到達那般造詣;若是硬闖,這不就是變相成認了自己是個冒牌貨嗎?卿離困擾著,心煩意亂。
 
    正在困擾得當兒,敲門聲又起,「慕容大人,太守大人要見您。」
 
    「現在?」卿離問道
 
    「是的!」
 
    「好!我收拾一下,等等就出發。」卿離道,開始打理行囊,將一些暫時還用不到的物品收入;房門此時卻打開了,步入一名英挺的中年男子,眉間帶著些許滄桑,衣著整齊樸素,給人一種親切但具威嚴之感
 
    「不用了,我這就到了。」太守笑道
 
    卿離愣了一下,「呃....大人,您怎麼親自前來了......?」卿離有種不祥的預感,若是因為那個騙騙南門衛士令的謊言而就這麼驚動了太守,要是被拆穿那可不只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的了。
 
    「唉!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這就出來走走,聽說城裡最近有個大客人來,這不就來看看了嗎?」太守和藹一笑,整個人隱隱透著君子風度,並不若南門衛士令那般
 
    「哦....」卿離雖然有些堤防,但並未那麼緊張,或許是太守予人的感覺舒適,並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這樣吧,慕容先生,這太陽也斜一邊兒了,天氣不那麼熱,我們邊走邊談吧!」太守道
 
    「嗯!」卿離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著,護衛都已被太守給支開了;斜陽將兩人得影子拖長了,浮貼在街道上,而日暮的街道,百姓已紛紛回家,店家亦熄燈關門,一副安寧景況。
 
    「太守大人,我們這事要去哪裡啊?」卿離問道
 
    「你跟著走就對了。」太守笑道,「慕容卿離,我看你只是二十餘歲的模樣,怎麼能受司空童大人的如此重視,派你前來做此重大的任務呢?」
 
    卿離一驚;童大人,莫非就是那童家村村長的兒子;原來他在吳國可是個大官,可這太守又怎麼知道這事的呢?畢竟自己跟童司空可是未曾謀面,即便看過大概自己還在昏迷之中吧!
 
    「我也不知道,呵呵!」卿離騷了騷頭,心虛道
 
    「哦,這樣啊!童司空的銀月令符在你身上,那可是對你非常的重視呢!這段路以來辛苦你了,南京的治安一直都不好,畢竟這是戰爭的前線,我只是沒想到會有人搶劫你。」太守道,住在了城門前,「我代表南京,在這裡說聲抱歉了。」說罷做揖鞠躬
 
   「銀月令符!莫非就是從我錢包裡滾出來的東西?」卿離忖著,待發現太守正向他行禮時,已經有一陣子了,趕忙上前扶起,道:「太守大人,您這...我不敢當啊!」
 
    「錯了,無論能不能彌補,一句道歉是必須的。」太守道,繼續向前行,「南京城的百姓有百萬,軍人也有三十餘萬;而蕪湖也屯了七八萬兵,你別看這些百姓他們生活這麼安定,其時他們每個家庭幾乎都有人在軍中服役。」
 
    卿離望了望那安靜街道上的家家戶戶,若有所思。
 
    「這樣說吧!我這個南京城太守也只是個空殼,主要把管南京城大部分事務的,是在蕪湖的一個將軍,」太守輕笑一聲,「可惜啊!他只會打仗,不會處理政務,卻自負得跟什麼一樣,南京的守衛、治安、稅賦都歸他管理,我只是偶爾審審一些比較大的違法事件而已。」
 
    出了城郭,應入眼簾的竟是一片荒地,上頭有個由舊草屋、破木屋組成的小村,其中的人民衣衫襤褸,但臉上都掛著開心的笑容。
 
    「這是.....」卿離愣了下,富裕如南京的大城,竟也有如此龐大的貧民
 
    「那些士兵高壓統治的結果。」太守道,「他們很多都只犯了一點點小錯,就被抄了家,趕來這裡生活,甚至有幾個人根本就是遭到陷害,而蕪湖的那位姓陸的將軍,根本不去明察,我數度想插手介入也都被駁回
 
     「這樣啊。」卿離看著那些貧民,「看來這太守與衛士令那些狗官不同,是個人民愛物的好官呢。」卿離心道
 
    「怎麼了?」太守見卿離不語,問道
 
    「我只是想,太守你這麼仁德,肯定很受百姓愛戴吧?」
 
    「百姓愛戴有什麼用,我偏偏沒有權力去幫他們,這樣平白無故受人愛戴,反而讓我很過意不去。」太守有些憂傷
 
    「亂世的好官都不好當啊!」卿離安慰道
    
    太守看了看卿離,「童司空不就是一個好官嗎?」
 
    「老實說吧!我根本不是什麼奉童大人之命來探查的。」卿離坦白道,「只是那天被南門衛士令刁難了,才編了一個謊搪塞過去。」
 
    「哦!」太守挑眉,並無太大的反應,「我猜也是,你不像那種經過官宦教育的人,不過你身上又為何有童司空的銀月令符呢?」
 
    卿離將自己從童家村離開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看來那位童家村村長對你很好啊!」太守笑道
 
    「大概吧!」卿離道,望向貧民村,「這世界在災變之後都變了,變了很多,這些貧民雖然可憐,但是他們至少還有家可歸。」
 
    「是啊!這還得歸功於一位蘇州的女少俠為他們奔走,籌了不少錢,讓他們得以買到這些建築廢料,立下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太守道,「只是這次她說好再去蘇州籌錢的,不知道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但是依著你的銀月令符去中央稟報,我想司空大人很快就會抵達這裡了,你也算幫了個大忙呢。」
 
    「別這麼說,不過那女少俠還真是心地善良呢!」卿離欽佩道
 
    「不如我介紹你認識認識吧!」太守道,望向村中,向是看到熟人一般,忽然笑起來,卿離不解,順著太守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黃衫少女,邀別雙劍,微笑向這裡走來
 
    只覺,有幾分熟悉。
 
    待近些,卿離愣了一下,退後一步。
 
    太守見卿離如此,疑惑道:「怎麼?」
 
    卿離臉不禁抽動一下,「我認得她.....」
 
    少女走進了,也看清了卿離的面容,眉頭一皺,一個箭步上前,雙劍鏗然出鞘,架在卿離脖子上,卿離此時什麼也沒帶,只能束手待斃。
 
    「譚女俠,你這是.....」太守大驚
 
    只見那姓譚的少女絲毫不理,對卿離大吼道:「王八蛋!把錢還來!」
 
    「我就說了不是我偷的,你別誣賴我!」卿離無奈
 
    「你還狡辯!這些百姓都靠這那筆錢,你知不知道這個月底再沒拿回那筆錢,會有多少人餓死病死嘛!」少女怒道,「你這種沒良心的強盜,又怎麼會了解他們的心情!」
 
    「譚女俠,你是不是弄錯了!這位慕容先生是童司空童大人的朋友,他也將童大人請來了;她在路上也被強盜搶劫了!」太守慌忙卿離辯解道
 
    譚女俠沒頭微皺,在金黃夕陽的襯托下,顯得更可愛,「可是我醒的時候他就在那邊了!不是他是誰。」
 
    「我就跟你說不是我了!」卿離道,「如果是我我會白癡道做案完還在那裏呼呼大睡嗎?」
 
    「你被黑吃黑啊!」
 
    「你傻了啊!在樹林裡有什麼好黑吃黑的,又沒遇上官府追殺,況且我去警局報案的時候他們說了這案子已經有一段時日了,賊匪肯定合作關係緊密,不會沒事黑吃黑的。」卿離道
 
    「譚女俠!你先把劍放下,有什麼話好好商量,別這樣動刀動劍的。」太守勸道
 
    少女不甘心的把劍放下了,不難看出這並非她相信了卿離的辯詞,而是賣南京城太守一個面子。
 
    「慕容卿離、譚湘苡,你們將事情始末都說一次,我來斷定!」太守道
 
    「好!」譚湘苡說道,便與卿離輪流將事情說了一遍,說罷,太守低頭沉思,湘苡的手卻未曾離開過劍柄,彷彿隨時要將卿離斬殺似的
 
    「你們說的都是一個南京最進的大麻煩,那兩個匪類已經結了數十名旅人,只拿錢,不帶走其他東西。」太守清了清喉嚨,「卿離你說你從蘇州走來的,可有什麼證據?」
 
     「我......」卿離愣了下,這一時間要他拿出證據,幾乎不可能
 
    湘苡刷地長劍出鞘,「拿不出來吧!你再扯謊呀!」
 
    「譚女俠,不可莽撞,把劍放下!」太守道
 
    「哼!」譚湘苡依言放下了雙劍
 
    太守沉穩地道:「卿離,若是沒有直接的物證,不如說幾個你在蘇州遇見的人、旅館之類,以證實你真的在蘇州待過。」
 
    「蘇州啊!我遇到了不少人啊!我哪知道要說誰!」卿離慌道
 
    「不要緊,盡量說些比較新的事物;近日以來發生的。」
 
    「呃....有了!」卿離靈光乍現,「政府有個吏部的官家子弟在貂家飯館被吼暈了!那個掌櫃貂烈是我朋友!你們可以去問問他!」
 
    卿離說這事是有原因的,一來這官員兒子被教訓一事一直是百姓們津津樂道的八卦,無論是上層官員至底層民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距這麼一個家喻戶曉例子有些說服力不足,但卿離又加上了貂烈這個能證名他曾經待過蘇州的人證,強化了不少根據力。
 
    湘苡與太守對視一眼。這貂烈可以說是吳地第一豪傑,然而傳聞他因得罪了當權者而下放為平常百姓,儘管如此,貂烈卻是鮮少出面,大多時候都在自家釀酒,飯館大多是由夥計與貂虎、貂雲杉管理,真正當面見過貂烈的人並不多。
 
    「你見過貂烈?」太守問道,「你可以描述一下他的樣貌嗎?」
 
    「貂烈喔....就....就是個綠帽男嘛!」卿離想起了貂烈那綠色頭巾,不禁笑道
 
    湘苡聞此,呼了口氣,長劍歸鞘。
 
    太守輕輕點頭,「這樣誤會不就解清了!」
 
    「哼!」湘苡仍然有些不平,把頭偏過一邊
 
    「湘苡,你是不是欠卿離一個道歉?」太守嚴肅道,「你的個性固然好強,但有時候要放下身段,不要老這樣!」
 
    湘苡秀眉一皺,起身道:「我沒空,我去看他們要不要什麼幫助!」說罷向貧民村奔去
 
    「喂!你也太沒禮貌了吧!」卿離叫道
 
    「要你管!」湘苡回頭理直氣壯喊道,把卿離堵的說不出半句話
 
    太守拍了拍卿離肩膀,道:「她就是這個性,還請海涵。」
 
   「唉....」卿離想著,反正這也是萍水相逢,又不是非要長期相處不可,便做罷
 
    卿離回到旅店,兩名衛兵依然盡職地站在門口,絲紋不動。
 
    「你們可以走了,我跟刺客和解了,她不會再來砍我了!」卿離向石像般的衛兵道,只見那衛兵毫無反應,恍若無聞
 
    卿離搖頭,逕自走入房中。
 
 
    夜裡,慕容卿離臥在那飄著淡淡木香的床上,月光透過窗,撒在地上,聚成了一片,向是在訴說著什麼。這麼久以來,天下紛紛擾擾,世間流轉不息,唯這片月光始終如一,用她柔和的手,輕撫這片大地蒼生,無論上面有多少傷痕。
 
    卿離不得寐,輾轉了幾回,起身批上外衣,抱著天襄琴緩步走到了旅店樓下,此時只剩幾個累了整天的夥計,收拾罷了,圍在了一起喝點小酒,閒話寥寥。
 
    卿離向他們點了點頭,便步出門外。門外街道寂靜無比,只有幾戶燈火尚存,然卻是昏暗閃爍,可見再不多時便要熄了;天空晴朗無雲,朗朗明月就這麼掛在高空,繁星點綴,此等景色甚為難得,卿離也不多想,躍上了一戶人家的屋頂,打算找個適意的地點一賞這寧謐夜色,怎知幾番尋找之下,卻見一人影坐在間廢棄小廟的屋頂上,卿離心中起疑,便縱起輕功奔去。
 
    距那人不到十步時,那人已經察覺,畢竟夜裡安靜,對於修練過靈力的人,即便是十步外衣袂翻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遑論卿離修行不高,輕功不精,對匿蹤一法可謂差勁至極。
 
    「誰?」那人問道,但話語中並未有敵意,像是早就猜測到來者一般
 
    卿離早已知道那人是誰,並沒有正面回答:「你知道我是誰。」
 
    「來幹嘛?」那人聲音中有點淡淡的惱怒
 
    「來討債啊!你欠我個道歉。」卿離走上前,在那人身畔幾尺處清了塊空間坐下
 
    「你是男人嗎?小家子氣。」
 
    「你是女人嗎?好差的脾氣。」
 
    「你.....」那人氣結
 
    「好好好!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我也不是來這裡跟你要道歉的,譚湘苡。」卿離道,「這裡地點好,我來賞月的,你別破壞本大爺的興致。」
 
    「哼!這裡是我的地盤,你付我錢,我就讓你在這兒看。」湘苡道,話語中帶著點傲氣
 
    「多少?」
 
    「三千銀。」湘苡平淡道,身手向卿離,面不改色
 
    「你還是改行當強盜吧!你非常適合這個職業,你肯定在一年內成為其中翹楚。」卿離回答,看都不看一眼
 
    湘苡難得沒生氣,只是靜靜地將手縮回,抱著膝,低頭閉眼,像是在祈禱什麼;卿離見她如此認真,好奇心油然而生,卻又不敢讓湘苡知道,便佯裝隨口問道:「你幹嘛?」
 
    「我在跟月亮祈禱明天司空大人來時,可以撥給那群貧民三千銀以上的錢,讓他們重建家園,生活好過些......還有......」湘苡停頓一下
 
    「還有什麼?」
 
    「還有明天以後你這個王八蛋可以永遠消失,不要再來吳國!」湘苡氣憤道,跳下屋頂,氣呼呼走了
 
    「唉!這貨以後肯定嫁不出去。」卿離對月亮道,乾笑了兩聲
 
 
    翌日早晨,南京城城門抵達了輛樸素但乾淨整潔的載人馬車,有車者大多是高級官員、富豪或是走私販子,為防最後一種可能發生,衛兵有義務嚴加盤查;城門衛兵見此馬車,自然是上前攔住。
 
    「車子裡是誰?」衛兵平常跋扈慣了,不客氣問道
 
    「你這什麼口氣!」車伕不悅
 
    「呦!怎麼?爺爺你也敢惹?你不知道馬車過門都有的規矩嗎?上面有嚴令要盤查,可這要是真有心人嘛,咱盤查也沒用,到時咱還是得罰,這不划算,所以呢!這馬車過門,你總得孝敬咱一些什麼!」
 
    「你.....」車伕大怒,正要下車理論,怎知車門簾卻掀開了,只見一名莫約三十歲的英挺青年,眼光炯炯,神色冷漠,正是童石斛童司空
 
    兩名衛兵一看,立馬跪倒。
 
    「我......大人!我們......」衛兵結結巴巴,找不出任何可以辯解之詞
 
    「你們明天不用來了,小張,你等等你兩份文書到太守跟陸將軍那兒!這兩人被除了官階,回家種田去吧!」童石斛淡淡道,不帶任何感情,「小張,走!」
 
    「大人!大人不要啊!求您收回成命啊!我還有老母妻兒要養!大人!大人!」兩名衛兵哀求著,卻只能目送馬車漸行漸遠
 
    童石斛樸素的馬車穩穩地停在了太守府外,車伕拉開了車簾,童司空探出頭來,望了望四周,小小伸展了下,向車伕道:「你等等架馬車四處尋尋,若有不當之處,隨時來向我稟報。」
 
    「是!屬下遵命。」車伕諾道,待童石斛下馬車,便駕車離去
 
    童石斛望了望門外那塊牌匾,淺淺一笑,似是帶著不少回憶,隨後漸漸將目光收回,向門外的侍衛道:「勞煩二位跟太守說一聲,就說童石斛來了。」
 
    門外侍衛對望一眼,右邊那名首先反應過來,立刻進了宅裡,石斛退了幾部,傳身望著街道風景。
 
    不多時,太守隨著原先那名侍衛出門來迎:「童大人!」
 
    石斛聞聲,趕忙轉過身來,一臉欣喜:「老師!」
 
    「哈哈哈哈!石斛,你這番去蘇州當官勞累不少啊!並竟位高權重,總得承擔更大的責任!」太守笑道,拉著石斛便往宅裡走,兩名侍衛在太守二人入了門後,便將大門掩上
 
    太守府庭院擺飾簡約,頗有吳國勤儉風格,然而草木枝繁葉茂,茁壯秀麗,可見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頭。
 
    「老師您最近過的可好?」
 
    「還能不好嗎?我這南京太守做得很清閒啊!沒什麼事務要我楚裡的,只好天天這麼莳花除草,這院子可是我絕佳的作品。」太守道,然而語氣中卻儼然有股不平之意
 
    童石斛怎能聽不出來,便道:「老師,這也是學生的錯,臨行前您叮嚀我要好好整頓吳國內部官吏,學生卻未能達成,讓您失望了。」
 
    太守望天,長嘆一聲:「這也不能怪你,人性啊人性!終究是這麼腐敗!我妄想改變是道、改變吳國,然而卻淪至如此,非但我戴罪,也讓你受到牽連,在朝中一直沒有很好的人脈。」
 
    「老師您可別這麼說,比起從前,吳國以經好了許多,並非一無可取,那也是老師您的功勞啊,南京城的子弟個個都有所抱負,相信不久吳國必能強大起來。」童石斛安慰道
 
    「但願吳國能夠撐到那個時候了。」太守道
 
    南京城太守姓盧名預崇,是童石斛的授業恩師,童石斛對其敬佩有加,奈何盧預崇性情剛烈秉直,直言不諱,不僅觸怒了吳王,更是惹上了一票奸佞小人,若非童石斛為其奔走開脫,此時盧預崇只怕已身陷囹圄;然而雖是至南京任太守一職,卻是個虛名,無法施展自身抱負,讓盧預崇很是憋屈。
 
    「嗯。」童石斛無法多做回應,只能靜默不語
 
    太守閉上了眼,不讓自己再去想國家黯淡的未來,轉移話題道:「石斛,你此番來南京,是因為銀月令符吧?」
 
    「是啊!銀月令符只有家父、老師您跟內人有,不過見老師的樣子,看來不是您用的,難道家父在此?」童石斛問道
 
    「並不是,而是一個從童家村來的少俠!」
 
    「哦?」童石斛鎖起眉頭,做疑惑狀
 
    話至此,一名侍衛奔入,道:「太守、司空大人,那位慕容少俠到了。」
 
    「讓他進來吧!」太守道,將目光轉向童石斛,「讓他自己說吧!」
 
    茶香裊裊,金黃的茶湯偎在了光滑無瑕的白瓷杯裡,幾片茶葉翻躍著,曼曼輕舞;藍衣少年捧起茶杯,啜了一口,方才那一番話太多太雜,說罷不禁口乾舌燥。
 
    「這麼說來,童家村可是缺少娛樂呢!」太守笑道
 
    「可不是嗎?我要走之前他們還把我圍起來,兇神惡煞似的。」卿離道
 
    童石斛聞言笑了下,道:「確實如此,村子裡是挺安寧,安寧得有些枯燥,辛苦你了。」
 
    「不辛苦!反正我也得練琴嘛!」卿離笑著
 
    「家父...還好吧?」童石斛問道,臉上有些擔憂之色
 
    卿離聞此,不覺有些疑惑,便道:「童伯伯身體看上去來挺硬朗!怎麼?」
 
   「唉!他就是那個樣子!總是在人群面前逞強,他其實在災變之前才動了手術,摘了一顆腫瘤,也不知道好了沒有。」童石斛道
 
    「你回家多看看吧!」太守柔聲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卿離插話,「不管如何,你擁有親人,是這世上最珍貴的財產,值得你去用一切保護。」
 
     石斛與太守二人愣了下,望著卿離,不太相信這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子會說的話。
 
    「很多人都失去了。所以,還是去好好珍惜吧。」卿離道,陷入了回憶中
 
     童石斛輕輕一笑,「謝謝。」
 
    太守見氣氛凝重,轉移話題道:「對了,石斛,你可知道在陸將軍的統治下,出了什麼事嗎?」
 
    石斛輕輕搖了搖頭。
 
    「你且隨我來!」
 
 
     望著這群貧民,童石斛面色凝重,太守立於其身側,神色淡然,倒是卿離又遇上了死對頭譚湘苡,在後頭拌嘴拌得不可開交。
 
    「你怎麼看?」太守問道
 
    「民乃國之本,勝了再多的戰役,也比不上讓人民溫飽。陸將軍這麼做,是在逼迫南京城造反嗎?」童石斛怒道
 
    「暫時不會,畢竟我答應了他們,會竭盡全力協助他們,但最近增加的人數實在有些超乎我的想像,即便我再有能力,也無法讓這麼多張嘴溫飽。」太守道
 
    「老師,這事就交給我吧!」童石斛冷冷道,「我會盡快上奏給吳王,讓他明白南京的情況在這之前我會先撥些銀錢下來,幫幫他們。」
 
    「若沒有法律依據,是無法撥動錢糧的,這一波可能又得花上不少時日,來得及嗎?」
 
    「我在朝當官這麼久,多少有些積蓄,幫助他們一次還行,能夠延長一些時日。」
 
    太守聞言,道:「那可不成,那可是你私家積蓄,以備不時之需,怎能牽連你?」
 
    「吳國的事就是我的事,錢再賺就有了,國若是滅了,家亡了,那就真的什麼也不留了。」童石斛轉身向那些貧民,大聲道:「各位!你們的事就是我童石斛的事,我承諾必會幫你們渡此難關!大家別灰心!仍然有希望等著我們去發掘!」
 
    眾貧民聞言,停下了手邊的工作,各個感激涕零,紛紛跪倒拜服。或許有朝一日,上蒼開眼,能讓這幫貧民脫離窮苦生活,洗刷冤屈,再次堂堂正正地做人。
 
    等到回府,以是傍晚的事情了,四人拖著勞累整天的身軀,回到了太守府。一整個下午太守協同童司空、卿離及湘苡四人,合力幫助貧民們打理生活、傾聽怨言,處處打理、察看貧民區內生活情況。
 
    湘苡在太守府內喝了幾口茶便告辭離去,也不知道為何如此匆忙,卿離縱使心裡疑惑,但也不好意思問起。
 
    太守稍歇了一會,便洗澡去了,廳中只存卿離與石斛二人,只見卿離癱坐在椅子上,絲毫不想動彈;童石斛責依然偏偏風度,端正裝重。
 
    「我說,童老大,你不累嘛?」卿離問道
 
    今朝童石斛一番話語,令諸貧民安心追隨,卿離見此指覺這童石斛號召力強,能讓跟從者心服,便給他起了這麼個外號,童石斛倒也不介意。
 
    「累啊!不過看到那些貧民們的笑容,那可是值得啊!」童石斛想到今日的勞累,滿足與成就感不禁盈滿全身
 
    「你還真熱血啊....」卿離虛軟道,「我也是三級貧戶,你要不也幫我一下?」
 
    「哈哈哈!這可不成,我是能幫你弄到船隻,但盤纏的問題,我可沒法子!」童石斛笑道
 
    「唉....真倒楣,被那幾個毛賊陰了,到現在還翻不了身...」卿離嘆氣道
 
    童石斛啜了口茶,「這也沒辦法,老師他對城內財物的管理有限,大多又去接濟貧民了,我此番前來也沒多帶什麼,不過......」
 
    卿離見童石斛似乎要說些什麼妙招,趕緊坐正,專注傾聽。
 
    「你都向南門衛士令敲了那麼多了,再敲一筆不會怎樣吧?」石斛道,「那個位是令我遲早要除掉他的,看來他可是個大貪官啊!這種不義之財,還不如拿來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說得倒簡單,我拿什麼名目去跟他要錢啊?」卿離一張臉垮下來
 
    「這得靠你自個兒想了,我幫不了。」童石斛道,又回到了那張嚴肅的神色
 
    卿離癱坐回去,輕嘆一聲,「那船呢?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最快明日一早,我以經讓人去蕪湖處理了,如果可以,晚些會回來稟告,那我在去旅店通知你。」
 
    「有個當官的朋友真好啊!」慕容卿離開玩笑道
 
    「哈哈哈!」童石斛給卿離逗笑了起來
 
 
    隔日,慕容卿離早早起床梳洗罷,將行囊打理完畢,便下樓打算出城。昨日夜裡南門衛士令還來探望過一次,這次可是諂媚奉承至極,卿離也藉著這機會,狠狠的敲了衛士令一竹槓,擔保他必定會在童大人面前為其美言幾句。這下盤纏有了,不再愁前方的旅途有手頭拮据的困境。
 
    卿離離開房間,輕輕將房門帶上,只覺樓下甚為嘈雜,不禁瞥了一眼,只見盧太守、童石斛以及譚湘苡三人正端坐於樓下,似是等他多時。卿離此時心中疑惑,卻也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上前打算詢問。
 
    「你們....怎麼在這?」卿離下了階梯,劈頭問道
 
    「慕容兄弟,船已經準備好了,昨晚我讓公家的船隻先行至南京等待,他們不受封江令的影響,你到時再去蕪湖轉城民船便可。」太守道
 
    「這麼好的事?那麼你又來幹嘛?」卿離向譚湘苡道,他左思右想,就是不明白為何譚湘苡也會在此
 
    「我也不想來啊!看到你的臉我差點把我的早餐得給吐出來了,你以為我樂意啊?」譚湘苡回到
 
    卿離一挑眉,「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這小家子氣的雌性動物鬥,你就說吧,你來這裡有什麼壞事?」語氣極盡挖苦
 
    「你!」湘苡拍桌站起,左右接驚,往這裡看來
 
    卿離聳聳肩,扁著嘴,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要不是你幫那些貧民的忙,我才懶得跟你講呢!算了啊!你被衛士令追殺死了算了!」譚湘苡怒道,說完一踱步,氣呼呼地離去
 
    卿離被罵得也習慣了,搖搖頭,正要發表感想,卻忽然發現湘苡方才的話有些不對勁,抬頭卻發現童石斛也正炯炯地望著他。
 
    「她.....」
 
    「譚姑娘前幾天在路上抓到一個欺壓良民的士兵,以她的個性自然是先抓來打一頓再說,怎知一打之下,才發現其懷中有個衛士令的親筆文書,是一份調查文書,以打聽中央是否真有派人來南京暗中觀察之事。」童石斛慢條斯理道,「我想訊息很快就會收集完全,此刻恐怕以在陸上了,你還是早點離開南京吧!我會拖住他們。」
 
    「是我錯怪她了...」卿離有些愧疚
 
    「若有緣還是會相見的,你還是先脫身吧!」太守道,「如過衛士令真派人來,那可就真的還不及了。」
 
    「多謝二位,慕容卿離能結識二位是我的榮幸,我走了!」
 
    「後會有期!」童石斛道
 
    「後會有期。」卿離微微行禮,大步走出門外,怎知才走出卻聞一熟悉的招呼聲,卿離不覺寒毛一豎
 
    衛士令迎面走來,帶著二十餘名重甲士兵,一副無所事事的地痞模樣;畢竟在地方上,何人不知他仗著遠親而搜刮財寶的威名。
 
    「慕容大人,您亦早是打算上哪兒去,不如下官帶您去吧,也好有個保護!您說是吧!大人?」衛士令道
 
    「這....」卿離一愣,未料到他們來得如此之快
 
    「這就不用了!」宏亮的聲音自旅店中傳來,只見太守與童石斛童司空二人信步走出,向衛士令道:「我想你身為南門衛士令,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怎會有空去管這種平民呢?這樣吧!幾然衛士令有空,我童石斛倒是有些事情要請教請教,也順便借你得這些兵,來保衛我的自身安全,不知為是令能否應允啊?」
 
    「這....這....」衛士令懵了,此番他並未料道有這種情況,並未有替代方案可以脫住卿離
 
    「嗯?衛士令大人的樣子是....不願意?」童石斛問道,目光一寒
 
    衛士令怎敢不答應,只好幾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道:「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大人!這可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啊!大人您先請吧,卑職為您看顧左右!」衛士令本想借此尋照機會派人監控慕容卿離
 
    「你開路吧!這陣子南京市集人多,不好走。」童石斛道
 
    衛士令眼見計畫一下便被拆穿,只好摸摸鼻子,上前開路。
 
    童石斛輕輕一笑,向卿離眨眨眼示意,卿離感激不盡,卻又不能說出聲,只好做出「謝謝」的嘴形,想童石斛道謝,旋即縱起輕功狂奔起來,畢竟童石斛即便再拖,也沒有個正當名目,司空的主要職務乃是營建公設,對軍隊等等事務是無權細問的
 
    不多時,西城門已映入眼簾,卿離這才鬆了口氣,闊步走出門外。
 
    方行百尺,卿離只覺周圍氣氛有些不大對,有種壓迫之感隱隱存在,正要退後,乎有一人出手壓住了卿離的肩膀,卿離大驚,回頭一看,只見一名身著黑色斗篷的男子,帽沿甚低,難以看清其面容。
 
    「向前,不要回頭。」那人道
 
    「你是誰?」卿離問道,那人卻恍若未聞,只是推了卿離一下,示意他向前
 
     卿離眉頭一皺,卻感受到周身的壓迫感愈來愈強,若是再稍加至留,只怕有所危險,只能抬起步伐,向前而去,黑衣男卻未跟來只是靜靜佇立於原地。
 
    「你要做什麼?」卿離問道,那人依然毫不理會,只是凝立不動,宛若石俑一般,然而卿離只覺周身越加詭異不得不放棄追問的念頭,搖搖頭快步離去。
 
    黑衣人默默摘下斗笠,露出英俊、不帶絲毫感情的臉龐,左掌結印徐徐推出,周圍見見氤氳起來,白霧瀰漫,待靈力結印散去,黑衣人以是滿頭大汗,仿若被抽乾全身精力一般。
 
    「卿離,身為好兄弟,你幫我擋了一次,這裡,我來幫你拖住時間。」黑衣人輕輕一笑,忽聞遠方一陣清晰穩重的腳步聲傳來,黑衣人眉頭微皺,艱困地移步離開,然而方才實在耗力過度,不覺膝下一軟,跌在了泥地上,黑衣人小小的抱怨一下,方才的腳步生卻止了,最後一響竟是在自己周身,黑衣人一愣,直覺將斗笠向前一送,濃濃迷霧之中,卻無抓到任何形體
 
    太快了。
 
    無論方才他接近的速度,亦或是他閃避的速度,都遠遠超出黑衣人所能及的程度。黑衣人暗叫不妙,榨出自己體內僅存的靈力,雙手扶地,正待結出法陣;陣還未起,被後陡生警覺,才要轉身攻擊,卻覺後頸一麻,手腳完全失去控制,只能無力地倒下。
 
    「別這樣,會死的。」迷霧中轉出一人,樸素的外衣,乾淨整齊,正是童石斛的車伕,「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黑衣人笑道
  
    「那你為什麼又會我師父的機關陣?」那人道,面色冷酷
 
    「我自己學到的,干你什麼事?」黑衣人依然倔強
 
    那人輕嘆一聲,「你耗力太多,走吧!我帶你回城裡,城里安全,」那人道,看了看黑衣人警戒的神色,「放心吧!我也是來幫你朋友的,怎麼知道被你搶先了一步。他不會有事,你放心好了,你叫什麼名字?」
 
     黑衣人聞那人說明了來意,放鬆下來,「我叫莫陸弈。」
 
 
    衛士令背著手,故作輕鬆,心中卻是暗暗咒罵著;然而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一方面掛記著卿離是否走遠,一方面對方是個大官,雖說並非直屬關係,無直接利害,但或許是心理作祟,多少有些懼怕。
 
    童石斛領頭沉默地走了一陣子,這才緩緩問道:「我說,你們這兒是否有公共建設損毀或不堪用的,須要本官為你們向中央要求幫助?」
 
    衛士令抹抹汗水,道:「這倒還好,前些日子也才換過一批軍械,城牆也稍做了修補,再加上身在蕪湖的陸將軍帶兵有方,不曾將戰線拉到南京來,所以城防都還無礙!」
 
    「這樣啊,不錯啊!那麼最進南門有什麼比較大的事情嗎?」童石斛搭著話,只為幫助卿離多拖延些許時間,然而衛士令又怎會不知,卻是毫無他法,只好一一回答童石斛的問題,然而童石斛並非一個健談的人,不多時,話便問盡了;再者衛士令與他可謂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話不投機,無法延長話題
 
    衛士令見童石斛默不作聲,前方太守府也已映入眼簾,便客氣問道:「童大人若是無他事相問,那下官就送到這兒了!在前方太守府有護衛在,不必下官多此一舉,容下官告退。」
 
   童石斛愣了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衛士令久久等不到答案,有些不耐煩了:「大人?」
 
    「你退下吧!好好執行勤務。」童石斛無奈,卻再無名目將衛士令留下,只能放人
 
    衛士令抱拳行禮,「卑職告退!」
 
    童石斛與太守二人,定定地站在太守府前,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其望卿離角城夠快,此時已到達江邊。
 
    衛士令走遠後,面色一沉,立刻讓屬下備了馬,親率五十輕騎出城追殺,此五十人皆是精兵快馬,卿離縱使再快,其腳程只怕也無法如駿馬一般迅速,指見五十騎兵權力奔馳,不消半炷香,便抵達了城西一帶,此地之土長年呈於潮濕狀態,鬆軟非常,若非當地人指點,必會留下足跡;此時地上成行足跡清晰可見,其中一個步伐較闊,也只有足尖部分的痕跡留下,衛士令雖然在南京當官以久,早年在戰場上的本領倒是還未忘卻,料定此去足跡甚急,十有八九便是慕容卿離所留下。
 
    「沿著這足跡,追!」
 
    部眾應了聲,各個上馬,偌大的樹林響起了雜亂的馬蹄聲,殺伐之氣濃烈無比;然而行逕之間,卻覺周身的景色不大對勁,衛士令心中只顧著追殺卿離,忽略了這早該注意到的變化。
 
    濃霧,漸漸將他們擁抱。
 
    「停!」衛士令嚴肅道,「所有人下馬。」
 
    諸位士兵依言下馬,經驗多一些的士兵角方觸地,便隱隱感到熟悉。
 
    空氣中瀰漫的,正是戰場上的殺氣。
 
    這是一種嚴肅冰冷的感覺,和著鐵鏽與鮮血的味道,不少新兵登時便尿濕了褲子;戰場上瞬息萬變,時時保持警覺才是上策,衛士令不禁懊惱自己報仇心切,竟然忘記這條鐵則,以至於落入敵方陷阱之中。  
 
    所有人攢緊了兵器,牽馬緩步向前,時刻嚴防偷襲,只是迷霧中甚是寧靜,殺氣雖重,卻對舞中卻無任何一人遭到偷襲,使的氣氛益加詭異,衛士令身在部隊中央,本應冷靜指揮,今日卻不知為何,莫名的緊張噬咬著他,彷彿隨時要江他吞沒一般。
 
    「大人!這好像不太對啊!」一名新兵艱難地吞嚥口口水道,這般景況令其渾身發抖
 
    「沒事!繼續前進!」衛士令板著面孔,心中正疑惑,到底是什麼樣的部隊可以繞開蕪湖,跑到這裡來,甚至連天氣都算準了會起霧
 
    忽然之間,眼前一片豁然開朗,方才纏繞在周身都殺氣頓時消失,就連霧氣也散盡了,幾名新兵立刻跌坐地上,大口喘氣,如獲新生;衛士令收刀歸鞘,轉頭一看,身後哪裡還有什麼迷霧,唯見山林小道兩旁,每隔幾部變差上了一柄鏽了甚至斷折的兵刃,其中血跡隱隱可見,看來這些會化的兵器俱是上過戰場,飲過人血的兇兵,衛士令再笨,也了解了其中實況;戰場上偶爾遇見略知奇門遁甲或兵陣術法之士,這等布陣威嚇的方法都是為了嚇阻敵兵,衛士令自然知曉,只怕今番遇上了這麼個奇門士,拖延了不少時間。
 
    衛士令面色一寒,躍上馬匹,疾馳而去,諸位士兵見其如此,喘息未歇,卻又不得不上馬追擊。
 
    衛士令奔出丈許,忽見一輛馬車向其疾駛而來,衛士令一愣,不知如何反應,只得勒馬停下。
 
    「來者何人?」衛士令厲聲問道
 
    只見車伕置若罔聞,只是徐徐拉起韁繩,減緩馬車車速。
 
    「大膽!」衛士令震怒,衛士令一連串遭受突發事件,怒氣正盛,甚為暴躁
 
    車伕眼神輕蔑,對衛士令的叫罵置若罔聞,依然故我,架著馬車前行而來,馬車體積龐大,將整條小徑給佔滿了,此時若是繞路只怕馬蹄會陷入爛泥地中,更是不便。衛士令見此,按捺不住,旋即抽刀出鞘,喝道:「大膽草民,在不讓開,別怪本官不客氣了啊!」
 
    「衛士令大人好大的脾氣,此時恐怕有要務在吧,又受了一肚子鳥氣,老夫不才,願為大人看個相,平時要價五百,今天也算我倆有緣,算大人三百,如何啊?」車夫慢條斯理道,好若在拖延時間一般,貪財之色溢於言表
 
    「王八蛋!滾!」衛士令氣急敗壞,上前推開車伕,刀子順道在拉車的馬屁股上重重拍了下,馬兒一時受驚,狂縱而出,車伕未料衛士令有此反應,先是愣了下,隨後趕緊跳上馬車,猛扯韁繩,車馬卻不受控制,發狂一般馳騁著,轉眼便消失無蹤
 
    「所有人全速追擊,不要讓他跑了!」衛士令大罵,這三番五次的阻攔,早已磨光了衛士令的耐心,方追數丈,衛士令越想越奇怪,方才的馬車不知在哪裡見過,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再者,這台馬車於此時此刻出現於此地,更是一件令他感到不對的事情
 
    五十名輕騎穿過了樹林,抵達江邊,卻哪裡看的到卿離的蹤影,衛士令本欲破口大罵,話止嘴邊,腦中方才數個零碎的線索全連在了一起。
 
    「不好!調頭!追馬車!」
 
 
    馬車顛簸著,車伕面色凝重,架著馬車,急速向前。
 
    「躲掉了?」馬車內的人疑惑著,問道
 
    「暫時,我們得快點到港口才行,童大人也真是的,沒跟你說船停在哪兒,還好你遇上了我!」車伕道,「除此之外,卿離,你還得謝謝你朋友,要不是他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找到你。」
 
    「朋友?誰?」
 
    車伕輕咳了聲:「這個不重要,他讓我先別洩漏他的名字,我得先讓你脫身,他們來的速度比我料想還快,要不是這險招沒被拆破,我還真不知要怎麼辦。」
 
    卿離沉默了會,道:「那這樣吧,大叔你叫什麼名字,我日後必定登門道謝。」
 
    「我姓張,你叫我張大叔就好了;至於道謝嘛,我想就不用麻煩了,你能不能逃脫都還是個未知數呢!」車伕道,語意輕鬆,語氣卻嚴肅至極
 
    馬車乃是朝廷為童石斛準備的,儘管外表樸實無華,其卻是用上好的木材製造而成,就連拉車的馬亦是精心挑選,奔跑起來甚為迅捷,比起普通馬車快上了許多,然而遇上了騎兵全速追趕,卻佔不了多少便宜。
 
    又奔出數里,風聲呼嘯,張大叔內力深厚,隱隱約約聞得了後方的馬蹄聲,知曉衛士令已查覺不對,正朝這裡追來,立刻在馬臀上又很抽了一鞭子,馬兒吃痛,陡然加速,做在車中毫無準備得卿離才打算起身看看外頭,被這麼一顛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幹什麼?」車伕聞聲問道
 
    「沒什麼,摔了一跤,無礙!」卿離答著,一邊揉著痛處
 
    山林已盡,前方江水宏廣濤濤,而身後的馬蹄聲亦已清晰可聞;車夫猛扯韁繩,只見駿馬急停,立起長嘶,毫無準備的卿離來不及抓住任何東西,登時摔出車外。
 
    「唉呦喂呀!你這技術太好了,我玩不起,」卿離艱困得爬起身,左手按在後腰上,恐怕是扭著了,「那個你要不要考慮舉辦個F1馬車賽啊?」
 
    車伕眉頭一皺,下巴向江邊一挑,指向一艘梭形小舟,舟尾有張大帆,與小舟嬌小的體積顯得有些不相稱,「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上船吧!」
 
    「多謝了啊!後會有期!」卿離道,飛也似地奔上了小舟,鑽進客艙前,又回頭朝張大叔一笑,喊道:「代替我謝謝童大人!」
 
    「我一定把話帶到!」張大叔應著,向小舟揮了揮手,船夫見卿離上了船,用柄長木槳江舟身撐離岸邊,揚帆疾行,本以為逆水而上多少會妨礙速度,怎知船家的技術優良,加上帆擴風強,小舟眨眼便去了老遠,卿離一直到後來方知這是吳國水戰時專用的快艇,十五六艘配上良攻勁弩,破壞力不亞於艨艟巨艦
 
    張大叔目送快艇走遠,回身幫馬匹解開韁繩,輕拍了兩下,似是嘉許;不多時,衛士令領的五十名輕騎抵達江邊,望著哪遠方的輕舟,驚愕、震怒、痛苦、悔恨,各種表情凝結於臉上,面容詭異之至。
 
    帶回過神來,衛士令怒目瞪向張大叔,眼神仿若欲將其生吞活剝,「你....你幫助這逃犯,跟我回去!」
 
    「哦!我沒有啊!」張大叔放馬吃草,蹲坐於地,摘下斗笠徐徐扇著清風,笑嘻嘻地道:「我可沒有幫助逃犯啊!大人可別誣賴我啊!」
 
    「放屁!」衛士令爆喝,抽刀便要上前,只見張大叔面不改色,道:「衛士令大人,你說我幫助逃犯,可有證據?」
 
    衛士令氣在頭上,絲毫不理:「證據你妹啊!」
 
    「我乃童司空司空府侍衛長張商順,我在這裡目擊南京城南門衛士令不服軍紀,恣意妄為,濫權逞兇,恐嚇良民,觸犯吳律軍法二十三條;辱罵上司,意圖對上司不軌,又分別觸犯吳律軍法第六條與第四條,總結以上,應當問斬!」張商順輕蔑道,「我這就上報,你洗洗脖子吧。」
 
    衛士令一愣,萬萬未曾想到這正是童石斛的侍衛長。面對如此境況,衛士令思索一會,冷笑道:「哦!那也只有你看到,不是嗎?」
 
    「的確,不過我會忠實的轉述給童大人,讓他知道,南京城中有此等不適任的官員。」張商順道,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
 
    衛士令目露兇光,「你覺得,我會讓你回去?」
 
    張商順搖頭嘆息:「別做傻事啊!」
 
    「哼!」衛士令拔刀出鞘,向前突進
 
     他人生最後的記憶,永遠在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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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姆特小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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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545晚上好~
最近一直嘗試跟家人溝通,可惜今天也失敗了XD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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