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為作業BGM，與本文並無關係。）
《心疾》
那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是屬於「非正常」的事。
這種事情，我再清楚不過了；有再多的支持者，就會有成倍的反對者等在後頭，睜著他們血色的眼怒目瞪視著。
人們認為那是疾病，是心病。
所以，我才一直都沒說出口；所以，我才一直排斥自己的行為。
我只是想變成普通人啊。
──可是，為甚麼？
為甚麼眼神還是留在你身上？
快讓我撇開視線啊，快讓我停止自己的愛意，快讓我忘了一切吧──
──讓我忘了，我是個同性戀的事實。
－－－
2014年，11月8號。
「掰掰！」
「嗯，明天見啦！」
直到看見你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我才發覺嘴角的笑意早已乾涸。
苦澀的彎下了嘴；
還是沒說出口。
不過，也不再認為應該說出口了。
就這樣讓它隨著時間抹刷、沖淡，總有一天會遺忘的吧？總有一天會喜歡上某個女孩，然後結婚、生子，成為社會所期許的「正常人」。
這樣就好，我和你可以當永遠的好朋友。
──也永遠只會是好朋友。
「我回來了。」
沒多說一句，我一甩書包便關上了房門，倒在床上。
手臂摀著眼頰；浮現的卻不是理應存在的全然黑暗。
是你。
「不……不要……」
不要讓我沉淪進去。不要啊，停止啊！
我從口袋掏出手機，轉移注意力吧，我想。但是，點開螢幕的那瞬間──
是你。
不，明明是我們幾個好兄弟的照片的；可是，視線卻不受控制的飄往你。
才不是啊，我才不是這樣！像是試圖說服自己般，我細細的望著屏幕上每張熟悉的臉，細的連每個毛細孔都要看穿；然後才赫然發覺，我卻是在盯著你。
那露齒的笑容。
那尖銳的鳳眼。
那全部的一切、一切──
牽引著我的雙眼、掏空了我的心緒、填滿了我的所有。
不可以的啊，如果不想被異樣的眼光貫穿傷害，就必須脫去這層情感；
明知如此的，我明明是如此清楚的。
可是，為甚麼還是凝視著你？
FB總是不自覺在你的動態頁面停留半小時，看你跟誰在一起就緊張吃味，沒事時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想著應該離開你卻仍忍不住接近、想著不要跟你說話卻連笑容都止不住……
我知道的，迎接在我們前方的，必定不是光明璀璨的道路；
所以，這麼膽小而懦弱的我才壓抑著、掙扎著，然後選擇遺忘。
但是、但是──
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
我丟開手機，將整張臉埋在枕頭裡頭；
像是將這樣的愛意一同掩埋般。
──所以，讓我逃避你吧。
－－－
2014年，11月9號。
「早安！」
此時的我，卻怎也正視不了你的臉。「……嗯，早安。」
臉頰燒的通紅；為了遮掩耳根子的紅通，我趕緊低頭裝看書。
天神為甚麼要這樣作弄我？為甚麼？
為甚麼會做這種夢？
──「其實，我喜歡你。」
「嗯？你幹嘛了？」我聽見你狐疑的聲音，視線燒得我愈加發熱。
那嗓音停留在耳邊；好想抹去，趕快從我身邊消失啊……
這種不該發生的事情，怎麼會夢到呢？是要忘記的吧！不是一直都告訴自己要忘記的嗎！
「喂，回答我啦！」我抬不起頭。
走開。走開。不要。我不想受傷，真的，我承受不了的，不論是這份關心也好，或是心裡的這份心意也好，好想丟棄。我只是想當個普通人啊，為甚麼卻喜歡上了你？
讓我放棄吧。
好痛苦、好痛苦啊……
「我沒事，先別管我吧。」
我只給了這個微笑；在他眼裡解讀來，那究竟是甚麼意思呢？
我聽見誰離去的腳步聲；
於是，我獨自吞噬著苦澀的淚水。
－－－
放學的路上。家在相同方向的你與我，自然而然又走在身旁。
夕陽懸掛在西邊的天際，映照著紅橙色；已經不下百次渡過這場景，但今天卻異樣的降臨著，沉默。
──熟悉的、異樣的沉默。
莫名的，手掌心被冷汗浸濕；
這是在幾個月前，不，或許說是「今天」發生的那時候──
「呐。」
突如其來的話語斷了我的回憶。「……怎麼了？」
你的臉頰不知怎地沾著緋紅。那肯定是夕光造成的吧？對吧？
你的聲音不如往常的宏亮明確：「你今天……到底發生甚麼了？」
「我？甚麼也沒有啊。」
「如果是我做錯了甚麼，你可以告訴我啊。」
「沒有啦，你想太多了。」
沒錯──拜託你，不要走錯路啊。
不要用那種哭喪的神情看著我。請讓我塵封這所有吧──我必須遺忘的，關於「已不存在於世」的那兩個月的記憶……
「……你這樣，我會很傷心的。」
你的鳳眼皺了起來；那樣閃著晶瑩的瞳孔，應該也只是反光而已吧？呐？
不要，讓我忘掉啊，可惡！讓我忘掉啊！
──可是，你的表情，卻與幻想中的「我」重疊了起來。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很奇怪，可是我是認真的。」
對。就猶豫在這裡就好了，不可以再開口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住手，我不想聽啊！
不要再說了──！
我想要衝上前摀上你的嘴；
可在那之前，毀滅的話語卻已衝破牢籠，注定了未來。
「其實，我喜歡你。」
注定了，必定通往絕望的這條路。
－－－
曾經，我是寫過這麼一封信給別人的。
雖然那個曾經，現在在世上也成為了「不曾」的事實。
收信的對象是「Loster.」上的管理員之一，Blue。
Loster.是我常用的一個小型論壇，據創建者所說，大概就是一群「失落者」──失去了甚麼的人，聚集起來舔拭傷口的地方。而Blue在置頂文中特別開了個諮詢串，說是只要想發洩甚麼的，都可以私信給他。
所以，我寄出了那封信；
包括我的愛情、矛盾、掙扎、思念，字字意念，全都灌輸在文字之間。
兩天之後，我得到了回信。
信件的內容非常簡單：
『你想不想去確定一下他的感覺？我可以幫你。』
於是，我得到了「時間跳躍」的能力。
－－－
2014年，11月9號。
『你只要在視窗裡輸入想回到的時間點就好了。
『記住。第一，你只有一次跳躍的機會；當然希望你是永遠用不到。第二，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的能力。你不會想招惹所有管理員吧？其他導正的事我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
『那麼，祝你一切順利。加油！』
「喂，你在看甚麼啊？走啦！」聽見你的聲音，我趕緊闔上手機。
機會只有一次。
成功的話，就幸福下去；失敗的話，就回到過去，裝做甚麼也沒發生。
「好。」再次深呼吸了口氣，我跟隨著他的腳步離開學校。
一樣的夕日、一樣灑成橙紅色的道路，一樣地，你閒聊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古銅色的肌膚此時看來如此亮眼，卻敵不過那雙黝黑裡總深藏的堅韌，還有溫柔。
──不，不要看。
不然，心跳會越來越快的啊……
你的靠近嚇的我往後退了一步。「你今天怎麼都恍神恍神的啊？生病？」
「不！我、我沒事的！」
「那你臉怎麼會紅紅的？不要說是害羞甚麼的喔！」你燦爛的露出牙齒。
我卻愣住了。
似乎是見到我的呆愣，你的表情也跟著僵硬；黑眸注視著我，長長的、長長的沉默，只把我的全身灼得更加火熱。
我的聲音正在顫抖。
「如果……如果我說……」
忍不住低下了頭；如果直直凝視著那雙眼，一定會開不了口的。
只是確定而已，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安撫的心音不可靠的咚咚響著。
呐，說出口吧。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的話……你會怎麼回答？」
我不敢抬起頭；明知道可以跳躍回去的，我卻不敢正視你。
啊啊──居然事到如今才開始害怕知道答案。怎麼都沒想到呢？如果你會因此討厭我的話、如果一切都只是我一廂情願的話，就算回去了，我還有辦法跟平常一樣面對你嗎？
不要。這種結局，我才不要……
眼角莫名的發熱，喉嚨不成聲的嗚咽著。
我只在默然間祈禱。拜託，神啊，請讓我──
「我啊……我會說……」
──我只記得，睜大著的雙眼旁，輕輕滑下了淚珠。
沐浴在夕陽光輝下的你，沒有正視我。
「其實，我也喜歡你。」
──就在那天，神明賜下了「奇蹟」。
擁有光明璀璨的包裝，卻只藏著純然的黑暗的，「奇蹟」。
－－－
2014年，12月5號。
這天是他的生日。
「呐……」
「嗯？」
「我……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距離我們交往，已經過了快一個月。
吃過晚飯的我倆，走在黑夜下的那條路；心情卻讓這沒有半點星光的夜晚，兀自也閃起了清亮的光輝。
你咯咯的笑了，笑聲如此輕脆單純；然後，某樣東西包覆了我的手掌。
一感覺到這種難得的溫暖──平時在學校裡，我們是不能這麼做的──我的嘴角跟著情不自禁地上揚。啊啊，好幸福、好幸福，這樣跟你在一起……
跟著，握緊了與你相牽的掌心。
「我們，會永遠這樣在一起的吧？」
你沒有回答。
我看見你的微笑。
──然後，甚麼東西吻上了我的唇。
「一定會的。」
我好像聽見你的聲音這麼說；那是你的擁抱傳遞來的訊息。
腦海裡響著你的笑聲；我知道，此刻的我肯定也是在笑。
好久好久，我們相吻著、擁抱著彼此。
──好久好久，我才了解，我正吻著地獄的邊緣。
－－－
「你看他！他就是那個……」
「甚麼？他們居然是？！天啊……」
「真的浪費了，他明明這麼帥……」
「聽說他們還接吻了……」
「哪有！不只吧，應該連……」
我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消息；等到發覺時，一切都已攤在陽光下。
無法招架、無法動彈，只要在校園的任何一角出現，哪兒來的流言蜚語就跟隨著浮現；哪裡都有眼睛，哪裡都是監視。
哪裡也不能逃。
「不用怕，你還有我啊。」你說。
對，我還有你啊。
所以沒事的──我努力的說服著自己。
沒事的、沒事的。
不管桌子被亂畫也好、書本被畫破也好、便當被放進蟲子也好、甚麼都沒關係的；只要每天跟你回家，一樣的聊天、一樣的偷偷牽手、一樣的道再見，一樣的期待明天到來。
因為有你在。只要我們兩個，一定可以跨越的……
「……跑到哪裡去了？」
──我是這麼想的。
直到那天，我發現你從教室裡消失。
直到那天，我衝到體育館的角落，發現倒在血泊中的你。
直到那天，你倒在醫院病床上，笑著對我說「沒事的」。
我坐在身旁，包著繃帶的你依舊揚著燦爛的笑臉。
你嘴角的僵硬，那大概只是我的幻覺而已吧？
因為，你輕輕撫著我頭髮的那隻手，是如此的溫暖──含著生命的溫度。
你微笑著，僅以唇語喃出了甚麼；
你與我的默契，讓我跟著笑了；笑到含在眼眶旁的淚，最終仍是滑落臉頰。
我們永遠在一起。
是的，一定沒問題的。
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的話……
直到那天，我一如往常的來醫院探視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為甚麼會這樣…….我不要，為甚麼……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那天，你自己割破了動脈，從此消失在世間後。
我始終跪在你的屍體旁；響徹在這裡的慘叫聲是誰的？滴落在你平靜的臉頰上的淚又是誰的？
啊啊，是我的啊……你聽見了嗎？
呐，回答我啊……
手指撫摸過你冰冷的唇。
它曾經微笑著，告訴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誰的聲音躲在我身後；嘲笑著、指弄著、唾棄著、惡罵著……
那是不可能的嘛……
好噁心……
趕快滾出我的視線……
兩個大男人在那摟摟抱抱的，看了就想吐……
為甚麼我會生出這種兒子……
去死吧、去死吧、這種傢伙，去死吧去死吧……
像我這樣，屬於「異類」的傢伙……消失在這裡就好了。
──「奇蹟」的外皮破碎了。
－－－
2014年，12月26號。
我開啟了黑色的視窗。
指尖鍵入了白色的文字：「2014.11.8 17:30:00」。
螢幕上的臉孔顯得慘白；大概，再也沒辦法恢復那樣的溫暖了。
──真正的奇蹟是不存在的。
如果，如果啊……
我們的戀情除了這種結局以外，沒有其他選項的話。
──那就乾脆，將這份情感當成心疾，由時間徹底抹殺掉吧。
手指按下了「ENTER」鍵。
－－－
2014年，11月9號。
跳躍回到那平凡日常的過去，已經沒有機會了。
「其實，我喜歡你。」
你啊，真的是笨蛋。
笨蛋、笨蛋，超級大笨蛋，世界上最笨的笨蛋……
──老早就知道的吧；
總有一天，這樣的日子就會到來。
為甚麼要跟我告白呢？
你不知道的對吧；只要你一開口，我們就連朋友都不可能做成了啊。
不要讓我想起來啊，笨蛋……
「咦？你、你為甚麼突然哭了啊？」
不要接近我了。
也不要用那種受傷的眼神看著我。
我只是退後，靜靜地，望向你的雙眼；依舊澄澈。
不過，從今後就要離開了呢。
──啊啊，真希望胸口可以不要這麼痛……
不然，我一定可以更有勇氣的說出這句話吧。
「我們不可能的。」
響起的嗓音好陌生；乾澀的像是要把鮮血全吐出來。
我低下頭；為了遮掩只是愈發燒紅的眼眶，和再也止不住的淚。
道別的話語，含著哽咽。
──再見。
「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語畢。
我轉身，面對著夕陽離去；不再回頭。
那個人，不會是你。
──那個人，不能是你……
《FIN》
－－－
第一次寫BL呢，不過因為題材的關係感覺還蠻不像的XD
果然還是寫悲風比較順手，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話說原本應該是個弱氣和陽光的甜後虐，怎麼成型後甚麼都不見了？！（炸
另外，文中的｢Loster.」會變成蠻重要的設定，也許以後有機會補完關於它的故事XD
那麼以上，感謝您的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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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Zean】【短篇】《心疾》
短篇小說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