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黑色的靴子踏進荒蕪的土地,林依婷披著斗篷來到在鏡中世界的一方,她抬頭望見一團烏雲,一座森林,一棟塔前,圍繞著無數的壓迫感讓人恐懼。
即使反應遲鈍,塔頂飄浮著的黑雲也無聲告訴來訪者這是危險之地。
「看來沒錯了。」林依婷獨自呢喃:「鈴兒能自己一人撐過去,一定受了不少苦呢。」
她合上雙眼,回想起數小時之前的事。
黃昏到來,天邊被抹上一道橙紅色的彩霞。彩霞照映在一間睡房的鏡子裡。
身穿校服的林依婷靠在窗邊,目光看向外面,渾身披上了夕色。
街道因為下班的時間而繁忙起來,急住想要回家的上班族和學生們在路上踏出了縱橫交錯的節奏,現實世界,就是一個與時間競賽的世界。
在夕陽淡淡消失之際,壓下彩霞的白光從背後綻開放來。
從房間裡輕巧地落下一位斗篷少女,她在林依婷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之前,少女先一步卸下用來掩蓋身影的黑色斗篷。
在林依婷的睡房裡,竟然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林依婷。
「歡迎回來」窗邊的林依婷輕聲說道,一陣銀白色的光點環抱她的身體,全身像鋪滿銀光,續漸變小,待光消散後,鈴兒的細小身軀取代了適才林依婷的模樣「我的主人,依婷。」
「主人?」
鈴兒笑而不語,她聳肩攤手,沒有說話。
「軒龍、阿爸、鏡子世界裡的所有人,都不可以變成現實世界的拍擋的樣子,唯獨妳。」
「沒錯。」鈴兒笑著,她雙手背在身後,沿著桌子邊一步步走著:「我可以變成妳,也只局限於妳。」
林依婷輕輕落坐床邊,漂亮的眼睛緊緊地注視鈴兒。
「讓妳聽個小故事,我想你聽完會知道,到底我和軒龍他們有什麼不同。」
「好。」林依婷輕輕點頭。
鈴兒嘴角一笑,漸漸放大嗓子說。
「這個世界的大地之母,是創造鏡子世界以及天地萬物的一位神,她對自己創造的每一樣東西都加以愛護,包括自己所創造的魔物,可惜美好的時間總是不長,她所創造的魔物有了叛變之心,將原本應有的和平催毀,同時間,兩地一夜間變成了血賤四周、哀聲載道的地獄,帶領著妖魔的三隻本領高的妖怪,被稱為魔界三巨頭。
而神把其中一個神器交託予給一名管理兩地的少女,她將三巨頭收進去神器裡,並創造了一黑一白的繪本,鏡中十二位鏡王將鏡子世界的妖怪巨頭封印進去白色的現實繪本裡,四位不同的種族合力將現實世界的那股壞氣息封印在黑色的鏡子繪本裡。
神的身邊有一位與別不同的鏡童,她擁有與神相近的力量,神是她的主人,她是神的侍從。神為了彌補自己造成的過錯,命令管理者,將她唯一的後繼人帶到未來,也將她的侍從,與她一同投胎,神投胎為管理者的後繼人,而侍從在她誕生之時一同出現。唯一不同的是,後繼人並沒有上一輩子的記憶,而她的侍從,帶著前世這個記憶,與她一同出生。」鈴兒闔上眼,輕聲說道:「這就是我所說的小故事。」
林依婷聞言,沉默了好一陣子,她認真的表情讓人不敢出聲驚動,而鈴兒這時候也是滿臉惆悵,沒有試圖打擾她。
「根據妳和之前聽下的事,大概能夠知道一二了。」林依婷閉上眼睛呼氣:「終於,不在混亂了。」
「……」鈴兒不語。
「妳所說的神,是女媧。」林依婷一點點抬頭,視線掃向鈴兒:「女媧是妳的前主人,妳也是那名侍從。」
「沒錯。」
「管理者是我婆婆,神器是煉妖壺。」
「嗯,說對了」
「所以說,那位女媧的轉世,婆婆的後繼人⋯啊,這就不知道是誰了。」
「她的孫女」
「哦,是她的孫女…」林依婷話聲一頓,如損毀的錄影帶似的嘎然而止。她愕然地站起來,指著自己:「等等,不就是我嗎?」
鈴兒看了她半天,不語,可是終究還是點頭回應。
「這……」林依婷半啟的唇輕輕閉上,再一點點闔上眼睛。
「所以我可以變成妳,是因為妳是女媧的轉世,我本身是女媧的侍從,力量當然有別於他們。竹,其實妳⋯⋯」
「嘻嘻,我是女媧⋯」林依婷忽然大笑起來,笑到頭仰後靠在床上,綻放出笑容,心懷暢快似的:「哈哈!我是女媧的轉生,我轉生竟然是女媧!」
「其實⋯⋯」
「啊~~~~這怎麼可能!!我前生是大人物,這也太尷尬了吧!哈哈哈哈!」林依婷在床上滾來滾去,像條小蟲子似的令人看了發笑:「我還用泥土造人了!可是我小時候怎麼都沒那天份⋯⋯嘻嘻」
「主人⋯⋯」鈴兒盯著她,心裡想:她該不會是瘋了⋯?果然不該告訴妳⋯
「呃?」林依婷停住了滿床打滾,她冷靜下來,卻依然滿臉啼笑皆非,鈴兒不得不擔心:「什麼?妳說什麼?」
「我說,其實妳不用這麼在意,妳是妳,女媧大人是女媧大人,不必這麼煩惱。」
「煩惱?」林依婷稍微愣住,輕斂笑容,正經八百地問道:「鈴兒,妳覺得我是會在意因為我前生是女媧而煩惱的人嗎?」
「不知道,畢竟妳跟女媧不同。」
「其實我覺得挺驚訝的,但是很放鬆啊,妳不覺得嗎?」她綻放笑靨,可是鈴兒實在不懂她為什麼這麼高興:「願聞其詳。」
「一開始我被困敦鏡王啊,阿爸,赤奮若鏡王等等他們說的話弄得不明不白,這邊繪本什麼的,那邊又說不能說太多,一邊要我自己想,一邊又在隱瞞什麼,搞得我一個頭兩個大。」林依婷輕輕拍拍額,她回想以前一片混亂,不由得對自己嗤之以鼻:「如果他們像你一樣早就說清楚就好了嘛。」
「我明白了,也許是因為,想你成長才這樣做吧。」
「啊?別搞這麼老土的東西,成長可是要自然才有作用的。」
鈴兒愕視她,可是卻不其然地露出微笑:「或許這就是女媧大人命令管理者將妳帶到未來的原因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林依婷跟著笑道:「那麼,彌補事情的是什麼?」
「還記得我說過,女媧大人曾經犯下過失吧,她是個很愛護任何東西的一位神,即是那是妖怪。」鈴兒在女媧後面加上大人兩字,以表尊稱。
「嗯,我記得。」林依婷端坐在床邊。
「她將煉妖壺交予給妳婆婆,她以管理者身份創造了兩本繪本,將妖怪都收進去現實繪本裡,妳知道吧?」
「當然。」林依婷從自己背包掏出了現實繪本:「我現在還在重新收妖呢。」
「還記得,重新封印後,他們會失去自由,連性命都沒有,等同於永遠消失在世上。」
「……」林依婷驀地閉上嘴巴,倒抽一陣涼氣:「我……記得…」
「妳要彌補的,就是將女媧大人的錯誤修正,她不想妖怪都失去性命,妖怪同樣是有生命,無論…」
「無論是那一種人都有權生存這個世界上,妖魔也是。」林依婷默默地把她的話接著說下去。
鈴兒愣住,眼見林依婷將視線望出窗外。
這個世界如此深邃的暗夜,無窮無盡的黑暗蔓延天地之間,明亮的月懸於半空,月光撒落林依婷臉上,莫名其妙的寂寞感湧現。
林依婷臉帶微笑望向鈴兒。
「是女媧的話,也有相同的感受吧。」
鈴兒瞪著眼睛,她居然看到女媧的影子與她重疊。
「主人…」鈴兒的眼睛滑出了淚水。
林依婷輕輕地皺了眉頭,她兩手把她棒高,貼在自己的臉頰。
鈴兒想展起笑容掩蓋哭臉,誰知不到十秒就破了功,淚水一顆顆地滑了下來,鼻尖通紅,狼狽不堪。
誰又會知道,鈴兒在失去了支柱後,一直以來也是一個人撐著,直到終於遇上她。
這種感覺,這種痛苦,誰會理解呢?
「沒事了。」林依婷柔聲說道:「而且,我現在的路更清晰了,沒有迷霧。」
「主人?」鈴兒眨著眼睛,看著她。
「我會用我最大的力量,去彌補女媧所說的錯誤。」
林依婷闔上眼睛微笑,只有她知道。
女媧不是她想要彌補什麼,這只是個藉口,真正目的是順著她自己和女媧一致的決定,藉著林依婷的手,女媧的力量。
將繪本以及兩地的故事重新改寫。
即使規矩是已定下,她就是要衝破規矩。
因為,她是女媧的轉世。林依婷是這樣想的。
「啊,扮成我的原因是什麼?」她問道。
「事出突然,一種勢力從鏡中世界轉移到現實世界,為了調查和確保妳的安全,我不得不這樣做。」她抬頭注視林依婷,眉間皺起,看來有一些難言之隱:「所以目前還需要時間調查,主人就先留在鏡子世界吧。」
「嗯,我明白了。」林依婷微笑:「對了,我還是比較喜歡妳叫我名字。」
鈴兒一愣,但還是微笑道
「嗯!依婷。」
鏡頭的畫面一轉。
回到那四處寸草不生的地方,晚上這個宛湖北邊的夜色越來越濃了,從一旁望去那黑黝黝的樹林邊緣絕望地徘徊,遠處的河水不時地向上泛著銀光,沒有一絲風息,然而樹梢微微擺動,林蔭道旁的樹木和恍如幽靈的雕像在其間投下細長而捉摸不定的影子,靴子踏過枯萎樹枝的聲音來顯示這個廣闊寂靜的夜。
「希望那邊也不會發生狀況就好。」她默默說道。
她提起腳步,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大門前進,她眼前的這個地方,是她接下來任務之地。
也正是魔界三巨頭之一。
火鳳凰的巢穴。
(待續)